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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勸人修仙 祖墳搬遷

2024-08-28 23:39:22 作者: 重關暗度
  「宋師兄別怕。【Google搜索】」孟河澤輕盈敏捷如燕子抄水,身似猿猱足不點地,一把拉過宋潛機,將人背在背上,「這次我救你!」

  之前看無處落腳的陡峭絕壁,再看如履平地。

  孟河澤也沒想到,自己竟能在極度危機時刻,潛能爆發,使出宋潛機剛才傳授的輕身術。

  夜色愈深,狂風愈大,蟲鳴獸吼聲不絕。

  後半夜陰雲涌動,遮蔽明月。

  林海濤聲陣陣。悶雷乍響,夜風吹來寒涼雨絲。

  細雨中,一道黑影背負著另一人,起落間碎石墜落,塵埃陣陣。

  宋潛機從震驚到無語。

  大意了。

  這是個還沒被修真界毒打過的三好少年,道德責任感強的出奇。

  前世除了劍法和煉器,宋潛機逃命、自愈的本事也是一流。但他現在不能使療傷功法,只能交給紫府中不死泉慢慢修復傷處,否則恢復速度太快,惹孟河澤起疑,若教華微宗知曉,橫生事端。

  宋潛機既然沒打算殺人滅口,那便不能露出破綻。

  下山種地之事,只能再從長計議……

  「現在崖上必定有趙執事的人把守,往下。」宋潛機道,「按我指的方向走。」

  「好!」孟河澤全然信服。

  夜雨瀟瀟,山壁濕滑難行,孟河澤腳步卻很穩。

  他冒著細雨,背宋潛機鑽進山洞,摸出一張火符,照亮四周。

  洞內塵埃蛛網遍布,卻有碎骨和乾草殘留,應是山間野獸廢棄的舊巢。

  孟河澤勤快地點了篝火,清掃出乾淨空地,又堆出一個鬆軟的草堆,讓宋潛機倚靠休息。

  剛安頓妥當,他一拍腦門:「糟了。你的匕首忘了,我回去取!」

  宋潛機懶洋洋癱靠在草堆上,擺擺手:「不必了。已經卷刃,取出來也廢了。」

  「我找煉器師給你修!」

  宋潛機納悶:「你有靈石?」

  「我,我……」孟河澤支支吾吾,沮喪窘迫。

  宋潛機哈哈大笑:「不就是沒錢嘛,不寒磣!」

  外門弟子有一兩件鑲刻符文,勉強稱得上「法器」的兵器,已是難得的寶貴身家。孟河澤想,宋師兄這一夜,使劍的右臂也傷了,防身的匕首也廢了。太慘了。

  他咬咬牙,懷裡摸出一物,塞進宋潛機手中,鄭重道:「宋師兄,這個送給你。你戴著吧,對你傷勢有好處。」

  入手光滑細膩,宋潛機低頭看。

  這裡一串紅靈玉手串,圈口綴著白流蘇。十八顆珠子晶瑩潤澤,火光映照下,暗紅光彩熠熠,珠內似有血絲流淌。

  最中間兩顆,分別刻著兩個古字。

  宋潛機念道:「爭、先?」

  「我字『爭先』,未上華微宗修行時,家住天南洲青鹿郡,家裡人叫我孟爭先。」

  孟河澤露出不好意思的羞澀笑容,對宋潛機掏心掏肺,「小時候我曾遇見一位佛修,說我有慧根能修行。這串靈玉念珠就是那位大師送的,許我以後去天門寺尋他。可出家當和尚有什麼意思?我還是偷跑來華微宗求仙緣。」

  宋潛機盯著珠串出神:「天南洲,青鹿郡,姓孟,字爭先,當和尚……」

  好熟悉的物件,好熟悉的名字和來歷。

  他不由坐直了,重新打量孟河澤,少年身量未長成,脊背卻挺拔如松。五官清秀乾淨,目光堅定,眉間仍存三分稚氣。

  忽靈光乍現,一道莫名寒意卻竄上宋潛機後背,正直少年臉與另一張妖異面容重合。

  他嚇了一跳,脫口而出:「你是邪佛!」

  孟河澤低頭看了看:「我鞋什麼?」

  宋潛機猶不敢置信,喃喃自語:「你是孟爭先。」

  孟河澤就是孟爭先。前世被我推下懸崖的第一塊踏腳石,就是七十年後的修真界第一大魔頭,邪道之主,歡喜禪孟爭先。

  宋潛機恨不得指天大罵。

  好你個賊老天,我以為你把不死泉還給我,該是良心發現了?

  原來憋了大招,在這兒等著我呢!


  「爹娘取的字。算起來好久沒回家看他們,等我入了內門,就衣錦還鄉。」孟河澤赧然。

  宋潛機:「你還有爹娘?你今年多大?」

  「我十四啊。」孟河澤喜笑顏開:「宋師兄,你真逗。我又不是石頭裡蹦出來的,誰生來沒爹娘?」

  不,我不逗。宋潛機想,傳聞孟爭先十六歲親眼見滿門被屠,而走火入魔,墜入邪道。

  現在還有兩年,你還雙親俱在。

  你上輩子修的功法名為「歡喜禪」,可你從沒個歡喜模樣。

  一言不合就殺人,深沉冷酷不會笑,好像誰都欠你一千萬靈石,還是一百年沒還那種。

  在邪修孟爭先毫無底線的襯托下,散修宋潛機都顯得品德高尚了。

  要論死狀,他比宋潛機更慘。宋潛機自爆雖痛,最起碼乾淨利落,孟爭先卻受盡千刀萬剮而死。

  死後留下的傳承,被主角衛真鈺發現。救世主拿走法器遺產,卻沒有修煉一味圖快的邪功,而是將功法改良,去蕪存菁,使其變成真正的神功。

  宋潛機心中升起一種「同是天涯工具人」的感嘆。

  他點點頭:「你說得對。我失態了。」

  沒人生來就沒爹娘,也沒人生來就是邪魔。這一世,孟爭先還叫孟河澤,他沒有被人推下山崖,也沒遭滅門劫難。

  命運的惡意藏著苗頭,一切災禍還沒發生。

  孟河澤見他神色複雜,略一思索,誠懇道歉:「宋師兄,對不起。我忘了你是孤兒。我出口傷人,實非君子所為。」

  「呵呵。」宋潛機扯出一抹笑容,「沒事。」

  邪道之主跟他講狗屁「君子道」,這個世界太魔幻了。

  ****

  宋潛機與孟河澤鑽進山洞躲雨時,趙執事點了琉璃燈,坐在窗邊煮茶。

  無論是死敵還是好友,身處華微宗,就要聽過同一場春雨。

  夜雨起初淅淅瀝瀝,打在林間,如飢餓的群蠶啃噬桑葉,發出極細密沙沙聲。

  不多時雨勢漸大,溪河漲水,瀑布轟鳴。大雨敲擊千檐萬瓦,時輕時重,如樂人擊缶。

  趙執事一邊聽雨,一邊煮茶。

  窗戶半開,夜雨伴著涼風灌進來,吹得煮水風爐火芯飄搖。

  隔著一重珍珠似的雨簾眺望,華微宗群山的黑色剪影溶在雨幕中,顯得更高遠、沉默。

  執事堂位於半山腰,趙執事獨享一座五層高樓。這是整個執事堂獨一份的體面。

  他坐在窗邊低頭,恰能俯瞰山谷間成群的低矮房舍。

  那是外門弟子們的住所,灰瓦白牆任由風吹雨打,小窗里燈火黯淡,星星點點。

  倏忽,兩三隻白鶴振翅而起,縱然冒雨飛行,一樣姿態瀟灑。

  這些坐騎並非凡物,平日裡有專人豢養照料,飢食朱果,喝飲靈泉,活得比外門弟子更有人樣。

  仙鶴扶搖直上,消失在山巔的重重宮闕間。

  那是坐騎主人,內門弟子和長老大能們的居處,遠在陰翳雨雲之上,沐浴著漫天星光與月華,如瑤池仙宮,高不可攀。

  高低總是相對的。

  趙執事幼時入華微宗,家族前輩只告誡他一句話——「認清自己的位置」。

  這道理,他深信不疑。

  他出身天北洲、清安郡趙家,雖然只是某一旁支。

  他在華微宗修煉,每月領取靈石靈丹,雖然只是管理外門雜務、服侍內門的執事。

  但憑藉這兩點,他足以勝過凡間和修真界底層無數雜魚。

  山上掉下一顆石頭,落在他頭上,是一座擎天高山。

  他吹一口氣,砸在外門弟子身上,是一場狂風驟雨。

  「趙執事。」

  一位年輕執事走進來,立在五步遠外,輕聲喚他。

  趙虞平垂眸看茶湯:「講。」

  「小人跟隨宋潛機、孟河澤前去斷山崖,果然不出您所料,物證已取。」

  那人雙手捧出一塊白色玉璧,恭敬呈上。

  趙虞平又吐出一個字:「放。」

  環形玉璧亮起,光束投向半空,凝聚成影,依稀可辨認宋潛機與孟河澤面目。

  趙虞平撩起眼皮瞧了一眼:「收。」

  年輕執事懷揣留影璧,如身藏萬金。難得接觸這樣貴重的法器,可惜只能用這一次。

  他諂媚笑道:「那宋潛機推下孟河澤後,還罵了一個字,應該是髒字。我沒敢錄進來,怕污您耳朵。」

  趙虞平身體後仰,滿意微笑,終於不再只說單字:「哦,他後悔了。後悔有什麼用?只要他走錯第一步,就是萬劫不復。」

  年輕執事連忙拱手:「您英明。他跟著孟河澤跳下去了,的確是萬劫不復!」

  「哦,他跟著……什麼?!」趙虞平猛地起身,神色驟變,「你說什麼?!」

  茶具打翻,淨白衣袖被茶湯染污,名貴琉璃碎裂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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