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血河谷內、斷崖之畔、菩提樹前, 枯木棋盤上對弈時,宋潛機便聽無相說過這顆子,以及瘋狂恐怖的計劃。【Google搜索】
只是沒想到這顆子最後落在何青青中。
當亮出界域, 讓擎天樹枯萎的根須遍布雪原,這場戰鬥便不再是仙盟與千渠之間的紛爭, 更不是一時的利益得失和成敗輸贏。
每個人都走到為世界命運做抉擇的時刻。
「何盟主, 我們願意!」仙盟修士中忽有人喊道, 「我等在各門派中受盡欺壓, 今能有此修為, 能在仙盟中有此地位,全賴盟主提拔。這爛世道根本沒什麼可留戀的, 我願獻出修為, 追隨盟主前往新世!」
最狂熱的一批追隨者開始指天發誓。
在們一聲聲催促下, 更多修士才從震驚中回神:
「我們不能答應!她做了創世神,她要誰生誰生, 她要誰死誰死, 她要誰得到誰得道。我等與她座下奴僕何異?還能算修士嗎?」
「身修為如何獻出轉移?聞所未聞!一定是她的升仙丹有問題。她早有此計劃, 竟視我等為養料, 這般瘋狂殘暴,只會害了所有人,害了整個世界!諸位不能屈服!」
眾仙音門弟子聞言大怒:「大膽,豈能對掌門不敬!」
更多人六神無主,如無蒼蠅般觀望風向。
方才空前團結的仙盟, 轉瞬分崩離析。
「升仙丹有問題?袁掌門,當虛雲掌門到底是怎麼死的?!」一位華微宗長老喝問,「何盟主暴漲的修為又是從哪裡來的?」
袁青石心一緊,對上無數懷疑目光, 仿佛在們臉上看見「欺師滅祖」四個字,不由渾身發冷,汗如雨下。
走到這一步,若何青青事敗,也身敗名裂,師父……師父豈不是也白死。
一股邪氣直衝心,再回神時,中的劍刺了出去。
聽見大喝一聲,鎮壓紛爭:「盟主有令,誰敢不從,其罪當誅!」
何青青收起擎天樹,再彈十面埋伏,言語道:「世上哪有白吃的靈藥。」
仙盟混亂之際,只聽一陣尖利至極的琴聲響起,如無數利劍從天空刺下。
那些不願服從的修士陣陣痛呼,起先昏腦漲,雙耳嗡鳴,氣血翻騰。
而後陷入琴音之中,如走進一場狂風暴雪,茫茫然不知身在何處,神逐漸變得呆滯。
孟河澤站在千渠城,只見頂風雲變幻,連綿雪山在音浪震盪之下搖晃,一場大雪崩此爆發:
「她開這個通道,原來是為了用琴聲催發升仙丹藥力,控制仙盟修士,吸收們的修為!狠!」
紀辰亦表凝:「只要服用過升仙丹,沉溺琴音,心神搖曳,會為何青青所用。她力量暴漲,宋師兄危險了。」
宋潛機渺小的身影在層層雪浪間起伏,時隱時現,令千渠眾人揪心不,竟紛紛呼喊起來,要為宋王奉獻生命。
周小芸和紀星只能帶城防隊維持秩序,想哭又想笑:
「對面練了邪功,宋王又沒有練。大家留著命過子,別說死不死的話。」
「別喊了,雪原在大陸盡,宋王聽不見的。」
衛真鈺忽道:「既然這條通道開,我有一個想法。」
「巧了,我也有一個想法。」孟河澤道。
分明還沒聽見對方的計劃,紀辰也道:
「這個想法很瘋狂,不過我喜歡。空間通道也是一空間陣。我在三生石上,最喜歡搶別人的陣用。」
「!那咱們三個今天把天捅破,把宋師兄救回千渠!」孟河澤道。
衛真鈺拿到不盡火,是焚燒萬物,破屏障的利器。
孟河澤在三生石上練過血海神功,熟知何青青功法的漏洞缺。
紀辰上輩子專門鑽研旁門左道的陣法,做過很多大膽的嘗試。
三人向天空飛去。
……
算看不到仙盟眾人的反應,宋潛機也能猜到世界另一處正在發生什麼。
輕拂袖,一攬著七絕琴,一拂弦:
「既然一切由風雪入陣曲開始,便由此結束吧。」
「錚錚錚!」
三道音,如三道劍光殺出圍。
這是二次彈奏風雪入陣曲,一次是為鎮壓混沌,不為殺戮。這一次殺機畢顯。
琴弦間飛出道道劍光,在風雪中殺出一條通路。
宋潛機足踏雪浪,如一隻小舟橫渡怒海,向前殺去。
何青青琴音微亂,抱琴而起,躲避身後宋潛機的追擊:「你贏不了我,你只有一個人,如何勝過這千千萬萬人?」
「大家守住心神,不要聽天上的琴聲!」陳紅燭帶領小華微宗修士沖入毒瘴林,挨個喚醒仙盟修士。無法喚醒的地暈。
但們人有限,進展緩慢。
焦灼之際,忽而另一道琴聲飄來。
這琴聲淡然柔和,如皎潔明月出關山,輕薄落花逐水流。
它不與何青青的琴聲纏鬥對抗,比誰壓得過誰,而像陽光融化冰雪,春風撫平流雲般,漸漸將暴戾魔音消解。
「是她。」陳紅燭喃喃。
仙音雙姝終以琴相對。
她們有天下最美的臉,走世上最艱險的路,這美麗和天賦是命運的饋贈還是詛咒。
柔和曲聲占得上風,仙盟眾人被曲中春風一吹,神智漸漸清明。
們不知道誰在彈琴,只知道聲音是從千渠傳來的。
「是坐鎮千渠的音道高破解了何青青的天音術!」
「彈得是什麼曲子?」
「只聽說是宋王寫的曲,名作《花月落雲曲》,千渠人都會哼唱。」
十八顆紅珠的力量停止增長,何青青漸漸到力不從心,強提一氣,喝道:
「你的琴弦早在血河谷中受損,你別再硬撐了!」
到催發到極致的九霄環佩,聲勢更上一層。七絕琴弦盡數崩斷。
宋潛機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抹血線。
不為所動,面色不變,背後升起七道劍影。
七絕琴琴面暴漲,飛向天空。
無影,春秋,且住,渡川,月缺,斬邪,破妄齊出,橫於琴面。
七劍為弦,隨宋潛機心意顫動。
風雪入陣,真正變成一首殺曲。
劍氣縱橫,捲起雪浪向何青青去。
宋潛機又吐出一血,看見一道金光從天而降。
千渠千萬人的信願之力,竟然通過這條通道,直接灌注在身上。
「這怎麼可能?!」何青青大驚。
她開的通道被人攻破,身受反噬之際,又遭劍氣攻擊。
十八顆紅珠碎裂,從天空紛紛墜落。
「啪!」
九霄環佩從中間斷裂。
何青青單薄的身子飛出,血水狂涌,在半空劃下一道長長弧線。
忽然她身一沉,被一陣強大吸力捲入裂冰淵上空的罡風中。
何青青身受傷,用盡全力掙脫罡風,站在懸崖邊。
恰在此時,另一邊花月落雲曲終了,天地歸於無聲。
仙盟眾人徹底清醒,發現修為大跌,又恨又怒,渾身顫抖:
「這妖女實在可怕至極!宋王快殺了她!」
「不能再放她生路!」
「你飛不過裂冰淵了。回吧,把擎天樹給我。」宋潛機從天上降落,步步走近懸崖。
何青青碧裙染血,珠冠破碎,三千青絲隨風飛揚。
她仰:「回?哈,生當萬人供奉,死當千夫所指,誰要無疾而終。」
仙盟修士聽見她大笑,心中陣陣後怕,竟被她威勢所懾,不敢再開。
一時間亂雪狂涌,天地無言。
「本座這一生,闖過刀山、攀過高峰。只可惜,為山九仞功虧一簣。你們儘管憎我畏我,可誰也別想審判我!」
何青青取出擎天樹,向後一躍,墜入罡風。
「何姑娘!」宋潛機飛身而出。
千鈞一髮之際,的七柄劍嵌在琴上做七弦,中只有覆水劍。
短劍飛出,劍柄勾住那人腰間環佩,宋潛機左握住劍鋒,右險險扒在懸崖邊,整個身子懸在空中,渾身靈氣只能用來抵擋風中吸力。
恨不得立刻降服此劍,但此劍偏不聽指揮。
劍鋒將心割傷,溫熱的鮮血流淌,一滴滴灑落在何青青臉頰。
宋潛機喝道:「抓住劍柄!」
在漆黑無比,所有光照不到,任何人也看不見的深淵裡,何青青忽勾起嘴角,綻出一絲笑容:
「這些年我跟著我師父,聽過許多舊事。這可是劍神的『覆水劍』,一柄斬親故、殺舊友之劍。覆水難收,因果了結,欠你許多,未曾報答。」
她笑容淒涼,如琉璃破碎:「宋師兄,這次不要你救我了,你能不能記住我……算了,你不分美醜,看朱顏如白骨,怎記得住。」
宋潛機搖,背青筋暴起,猛烈的罡風令渾身顫抖。
何青青又說了一句話,聲音太輕,宋潛機雙耳被風聲灌滿,一個字也未聽見。
何青青割斷環佩,青裙向後墜落,像蝴蝶飛入火海。
狂風中一道紅影飛出,擦過宋潛機臉頰。
宋潛機下意識伸去抓,到什麼溫熱的東西落在中。
是一顆跳動的子。
擁有它的人在最後一刻沒有毀滅它,而是送它掙脫淵底吸力。
「何姑娘!」宋潛機放聲大喊。
裂冰淵將一切吞噬,沒有一絲回音。
覆水劍清鳴一聲,劍身閃過碧光,帶衝出裂冰淵的罡風。
原來這柄劍要用持劍者的鮮血喚醒。
果然是覆水難收。
宋潛機略微踉蹌一步,拄著覆水劍站穩。
戰場遍地狼藉,雪原千瘡百孔,風雪入陣曲的琴音仿佛還在天地間飄蕩。
當初這首曲子,寫的不過是坎坷一生,汲汲以求,不得善終。
有個小女孩憑它一步登天,從此義無反顧地奔向的命運。
是不是所有故事在開註定了結局?
血紅的子還在心,與的脈搏一起跳動。
乾坤之大,草木青青。
算你英雄豪傑當世無雙,你萬人敬仰如中天,你殺得過十萬八千里路,也救不回一顆寧死不悔之心。
大地微微顫動。從遙遠的地方傳來浩大的嗡鳴聲,地平線上忽騰起漫天煙塵,宋潛機定睛望去——
不是煙塵,那遮天蔽、連成一片的,是萬道劍影齊出。
大陸盡,有一個人出了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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