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禮數,就再也不會走下西山?
趙寒的這番話,聽得林義的大腦暫時空白。
妖魔是什麼存在?
在人們對妖魔最普遍的認知中,妖魔就是遵從欲望的強大怪物。
七情六慾,不止人類有,妖魔也有,甚至更加強烈。
而在所有各式各樣的欲望,有一種欲望,幾乎是妖魔的共性。
那就是食人!
在妖魔眼中,人就是一種最可口的美食。
所以林義想不通,究竟是什麼禮數,可以讓西山鼠妖放棄食人的欲望,並保證從今以後再也不走下西山。
這真的有可能嗎?
但隨即林義的目光落到了趙寒身上。
趙寒衣袍上幹掉的血跡,明顯又深厚了一層。
他沒記錯的話,對方在小坡村斬完妖后,雖然身上也沾滿了妖血,但遠不是現在這副全身上下都一片殷紅的模樣。
林義隱隱間猜到,所謂的禮數,可能是什麼意思了。
心中驚駭之餘,他也更加的看不明白。
趙寒,臨陽城中最臭名昭著的潑皮,與妖魔勾肩搭背的人間渣滓。
這樣一個標準的奸佞小人,若是談及殘害百姓,欺男霸女,那肯定是一絕。
可是對方,什麼時候擁有了能夠斬妖除魔的實力?
難道說,對方一直在隱忍?
隱忍如此,又所圖哪般?
林義想不明白,也發現自己根本看不透這個所謂的潑皮。
一路無話。
……
走近小坡村。
除了依舊面有菜色,看起來麻木到絕望的村民蹲在牆角外,趙寒還看見。
家家戶戶破爛不堪的土房檐上,都掛著黑乎乎的東西。
定睛一看,那用草繩綁著的,是一隻只被掏空內臟的老鼠屍體。
趙寒眉頭微皺,腦海中浮現出一個詞語來。
鼠干臘肉。
可他下意識的皺眉,讓身後的林義瞧見,立即便解釋道:「趙大人,小坡村的村民生活並不好過,對於他們來說,只要沒毒,任何能下肚的葷腥,都是極為可貴的東西。」
「而且在您前往西山之時,我便問過您,這些魔物的屍體我們可以處理嗎,當時您的回答是隨便,所以小坡村的村民才…」
林義解釋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見著趙寒突然開口道:「我們來小坡村,帶了好幾日的乾糧吧?」
林義一怔,老老實實的回道:「是的,來小坡村我們本來就故意多帶了些乾糧,其中差役的份,已經全部分給小坡村的村民了。」
「趙大人你的那份,我們不敢動…」
「把我的那份也分出去。」趙寒如此說道。
「這…」林義顯然有些意外和猶豫。
隱藏斬妖除魔的實力也就算了,趙寒,什麼時候心這麼好了?
要不是林義在官衙中曾見過趙寒幾面,否則他真的會以為,眼前這人壓根不是那個臭名昭著的潑皮惡霸。
瞧見林義這怪異的表情,趙寒又添了一句道:「我在西山上吃過了。」
雖然吃的不是飯,但吃點妖魔天元,也算是吃嘛。
「還有,把西山上的事情告訴小坡村的村民,就說從今以後,再也不會有鼠妖來此作亂,讓他們安心生活。」
安心生活這幾個字說完,趙寒都替臨陽城的那些伏魔衛老爺們感到害臊臉紅。
臨陽城中,是一片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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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臨陽城外,被拋棄的流民過的日子完全就是水深火熱。
就算沒有了西山鼠妖,遲早也會有其他妖魔來此作亂。
不過,小坡村畢竟屬於西山鼠妖的地盤。
只要其他妖魔沒有發現西山頂上的事情,這小坡村,應該還能過上一段安生日子。
「林義替小坡村現存的二十五口人家,謝趙大人斬妖除魔之恩!」
談起西山之事,林義神情鄭重,雙手拱起,朝趙寒深深一拜。
可趙寒為人隨性,最不適應的就是別人這副模樣。
於是側身一閃,就往別處走去。
別說,自從他在小坡村斬殺儒服鼠妖后,村民們看他的眼光,都略微改變了一些。
先前原身那個潑皮來小坡村時,村民見他如瘟神,唯恐避之不及。
而如今,竟有不少村民,尤其是膽大一點的孩子,竟躲在牆角,用好奇的眼神打量過來。
等到林義和其他差役將西山鼠妖的事情傳遍整個小坡村後。
死氣沉沉的村落,才終於恢復些許生氣。
一時間,許多村民淚流滿面,蹲在地上嗚咽的低訴。
片刻過後。
一位年邁的老人,杵著根破木拐杖,顫顫巍巍的走到趙寒面前,噗咚一聲跪了下來。
掛滿塵土的蒼老面容上,老淚縱橫。
「趙爺,西山上面的那群鼠妖,您真的打點好了嗎?它們真的不會再來我們小坡村打秋風了嗎?」
即使被林義告知此事,這位小坡村的村長,還是忍不住來到趙寒面前確認一番。
趙寒見狀,連忙去攙扶老者。
「你先起來,有話慢慢說。」
「不。」老者固執的跪在地上,淚眼渾濁,「趙爺,您就給老頭子一個準信兒吧,小坡村,真的禁不起那群鼠妖的折騰了。」
西山鼠妖所謂的打秋風,就是來小坡村隨機殘害幾戶人家。
小坡村本就人丁稀少,再被打幾次秋風,就真的和被屠村也沒什麼區別了。
趙寒面色一沉,重重點頭道:「都打點好了,那群鼠妖,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活著走下西山。」
得到肯定答覆,小坡村村長這才喃喃自語著:「太好了…太好了…」
至於趙寒話中的真假,已經不重要了。
或者說,只有相信趙寒說的都是真話,才能給小坡村的村民帶來一絲名為希望的東西。
被趙寒攙扶起來過後,村長這才突然想起什麼,開口道:「趙爺,您來小坡村一趟,又是斬妖又是除魔的,我們都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要不請您吃一頓便飯?」
說到便飯二字,趙寒眼神不經意的瞥向那些掛在屋檐上的風乾鼠屍。
他上輩子就知道,還是有許多窮苦的地方會吃鼠肉的。
但這東西,趙寒還真就有些下不去口。
瞧出趙寒猶豫的原因,村長連忙說道:「趙爺,小坡村雖然窮苦,但也拿得出一些正常的食物,您放心,那些鼠肉我們留著自己吃。」
聽聞此話,趙寒本想拒絕,村長又開口道。
「趙爺,您千萬不要拒絕,就是你為黃老三一家子報仇的這件事,我們都得請您吃一頓便飯。」
黃老三是誰?儒服鼠妖來小坡村打秋風吃掉的那一戶人家便是。
「還有,您身上的衣服都被妖血染透了,這樣也不好回臨陽城,要不您脫下來,讓我們幫您漿洗一番,您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