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鷺臉皮薄,看他們來了自己也待不下去了,急匆匆拿了自己的東西:「我先回去了。」
她白天還有課,江澈原本也不打算再讓她在自己這裡耽誤功夫,所以也沒留她。
俞聽風賤兮兮地湊上來:「兄弟,你這次受傷開竅了?知道哄人了?上次我來的時候你還把人欺負得跟什麼似的,這就哄好了?」
哪壺不開提哪壺。
江澈瞥了他一眼:「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跟進來的這群人面面相覷,眼裡都流露出一個意思:沈同學把他們隊長拿下了。
幹得漂亮。
認識這三年,就沒見江澈對哪個女孩子這麼溫柔有耐心的,剛才那哄人的樣子,簡直沒眼看。
「真不疼啊?」俞聽風笑著去拍他的傷口,手裡留了力,也沒真撞上去,象徵性在旁邊拍了拍:「你這是痛覺出問題了?」
話音剛落就齜牙咧嘴:「嘖嘖!疼疼疼!鬆手鬆手!」
江澈正捏著他那個亂拍的手,手下輕微用力。
「話是用來哄小朋友的,不是用來哄你的。」江澈懶得看他:「東西放下就走吧,局裡沒事嗎,天天來醫院晃蕩。」
「你這次受傷可把你們隊長心疼壞了,但是這次你們立了大功,他忙著辦手續呢,估計是要升職。」
說著他壓低聲音在江澈耳邊小聲說:「你們隊長升職了,正隊長的位置肯定留給你,你可是他一手帶起來的。」
江澈對這個倒是不怎麼感興趣,無論是正隊長還是副隊長,甚至是普通隊員,都一樣為人民服務。
俞聽風看他的反應就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他也不再追著說這件事,只是問道:「你和星鷺妹妹什麼情況?」
江澈這次倒是沒迴避,回答道:「你想的那種情況。」
說話的時候,聲音都柔和了三個調,俞聽風一臉見了鬼的表情,原本還能言善道的,一看江澈這樣子,嚇得都忘了自己想說什麼。
江夫人又待了兩天就回去了,江澈這傷看著嚇人,但到底沒有傷到根本,他底子好,又年輕,傷口恢復得很快。
支隊裡給他批了病假,讓他好好休假養傷。
這麼一來江澈倒是有了大把的空閒時間,他出院那天,沈星鷺過來接他。
她進病房的時候,江澈已經換好了衣服,正在彎腰收拾東西,黑色的衣服把他的身形勾勒得乾淨利落,沈星鷺趕忙過去幫忙:「你傷口還沒長好,我幫你。」
走過去兩步就看見俞聽風正大爺似的坐著啃蘋果,他出聲道:「星鷺妹妹,別這樣,這男人啊,不能慣著。」
江澈沒有理他,他單手攬住沈星鷺的腰,把沈星鷺按到椅子上坐著:「你坐著別動。」
俞聽風原本還打算看好戲,登時便覺得一把狗糧塞進嘴裡,手裡的蘋果都不香了。
「你們就只管卿卿我我吧,我出去等你們。」
沈星鷺臉紅得跟什麼似的,去推江澈手,江澈輕輕按住她:「別管他,我馬上收拾好了。」
江澈就是收拾東西動作也是優雅的,簡直是賞心悅目。沈星鷺托著腮看他,心裡想,這個人現在是我男朋友了。
「小朋友。」江澈收拾好東西給她打商量。
沈星鷺立刻回覆:「我不是小朋友。」
江澈從容不迫地換了個稱呼:「小祖宗。」
就算是沒有多餘的表情,但是頂著這張臉認真說這三個字的時候,還是讓沈星鷺心裡狠狠一跳。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沈星鷺瞬間憋住,被這三個字砸懵了,江澈繼續說道:「我都認過錯了,什麼時候把我從黑名單放出來。」
沈星鷺這才想起來,還沒把江澈從黑名單里放出來。當時太生氣,怕自己忍不住又打擾江澈給江澈發消息,於是把江澈放進了黑名單。
再後來,話說開了,兩個人和好了,她經常過來探病,有事基本上是打電話,江澈養傷,也不方便聊微信,她就把這回事給忘了。
經江澈這麼一提醒,她才手忙腳亂把手機拿出來:「我現在就放。」
江澈看她低頭猛戳手機,臉上露出一抹笑意。
可憐俞聽風又要做司機又要吃狗糧,一路把他們送回去簡直牙疼。
江澈將近一個月沒回家,家裡缺東少西的,很需要添置東西,他傷沒好,沈星鷺就陪著他。
天氣回暖,小區樓下的老槐樹上掛著一串一串白色的槐花,散發著甜香。
江澈走的很慢,沈星鷺在他旁邊跟著,兩個人距離很近,走路的時候一甩手好像就能碰到對方的手。
沈星鷺心裡七上八下,心裡暗暗想,要不要牽,可以牽吧,自己主動牽會不會顯得不矜持,可是都在一起了難道還不牽手嗎?
正想著,手忽然被握住了,她一個激靈,還以為自己沒控制住把想法付諸行動了,江澈卻回頭看她:「嚇到了?」
他晃了晃兩個人牽著的手,解釋道:「怕你跟不上。」
沈星鷺回握他的手,悄悄紅了臉。因為從來都沒有和男生有過肢體接觸,所以即便是牽個手也依然讓她臉紅心跳。
江澈身上有傷,他們兩個這次沒有開車,而是叫的計程車。
天變暖和了,逛街的時候也明顯感覺到人比冬天的時候要多一點。
他們要買的東西不多,江澈一手拎著東西,一手牽著她的手。兩個人一個比一個好看,江澈即便是穿著常服,身上的氣質也是蓋不住的,引得不少小姑娘側目。
周圍都是店鋪的燈光,照在街道上透著朦朧的美感,沈星鷺稍微靠近一些,正要說話就被江澈稍微扯遠了,江澈聲音有些冷硬:「大庭廣眾,牽手可以,不能做別的。」
沈星鷺一陣氣結,見過直男沒見過這麼直的,她就是想說句悄悄話,江澈以為她想幹什麼?
她正要說話,就看到江澈紅了的耳朵尖,在燈光下不是很明顯,但是能看清楚是紅了,於是她的話也咽下去了,原來江澈還會害羞。
「可以留到回家做。」江澈又補了一句。
什麼回家做,本來沒什麼的事情,被他這麼一說莫名好像有些什麼。
沈星鷺臉上發燙,乾脆就不接話了。
回家的時候時間還早,沈星鷺跟著江澈回了家,幫他準備東西。江澈家裡一如既往地乾淨整潔,客廳里放了一個小黑板,上面是類似思維導圖一樣的總結。
江澈把拖鞋拿給她,說道:「書房裡有書,無聊就去看書。我去放東西。」
沈星鷺原本是想把他送回來就走的,但是江澈都這麼說了,她也想看看江澈的書房是怎麼樣的。
書房算是比較私人的地方,她以前從來沒有來過。
江澈的書基本上都是刑偵學的,涵蓋了刑偵學的各個方面。她站在書桌前,看到了一頁練過的字,筆法瀟灑恣意,是江澈的字。
書桌上擺著一個全家福,是他們一家,那時候的江澈身上穿著白襯衫,比起現在有些青澀,應該是剛上大學的時候。
書桌上那本書是刑偵心理學,書頁是合著的,應該是之前正在看的。她拿起這本書,想看看江澈平時都看些什麼,翻了幾頁,看起來都是高深莫測的東西,她越發覺得做警察真是不容易,不止要會打架,還要學心理。
「喝點熱牛奶吧。」江澈端著一杯牛奶進來,一眼就看見沈星鷺手裡拿的書,他神色一凜,說道:「這些沒什麼好看的,有計算機專業相關的,你可以看看。」
沈星鷺心道,我來你家又不是要學習,我家沒有計算機方面的書嗎?
正要反駁就見書頁里掉下了一片東西,她低頭去撿,江澈也走兩步過來了。
是張一寸照,照片是反面落地的,上面似乎還寫了什麼字,沈星鷺伸手拿起來,只見上面寫著,彩舟雲淡,星河鷺起,是江澈的鋼筆字。
她把照片翻了個面,入目竟然是自己的臉。
是自己的照片!
「你怎麼會有我的證件照?」沈星鷺忍不住問到,她和江澈平時就算是拿東西也不會帶著證件照啊。
江澈絲毫沒有秘密被人戳穿的尷尬,十分淡定地接道:「你上次去市局,落在自習室了。別人撿到,給我了。」
上次去市局,那是期末考試時候的事情了,沈星鷺想起那個時候江澈給她講題,原來她喜歡江澈的時候江澈也在喜歡她。
她放下書,接過牛奶,跟著江澈去了客廳。
「明天周六,明晚和支隊裡的人一起吃個飯吧。」江澈和她商量道。
「好呀。」沈星鷺沒有多想,反正她已經和刑偵支隊裡大家一起吃過好幾次飯了,這次江澈受傷他們在醫院也打過照面,吃飯而已。
江澈要養傷,需要忌口,很多東西不能吃。沈星鷺陪他一起挑的餐廳,支隊裡的人因為要上班,來的比較晚,他們到的時候,沈星鷺正在和江澈一起看菜單。
「這道菜你不能吃,一會兒不可以碰。」
「嗯。」江澈應聲。
「這就管上了?我星鷺妹妹說話真管用。」俞聽風站在門口笑著說了一聲,沈星鷺慌忙坐好。
江澈抬眸看了他一眼,單手倚在椅背上:「該改口了。」
支隊裡的人只是聽俞聽風說了,到底沒聽江澈自己說,這個時候臉上都露出迷茫,有個看起來年紀小的人問道:「隊長,改什麼口啊,不叫沈同學嗎?」
「叫嫂子。」江澈看起來心情很好,簡直是春風和煦地和他們說話。
支隊裡這幾個人瞬間興奮起來:「隊長你終於脫單了!我們終於有機會了!」
「嫂子好!」
「嫂子一會兒多吃點!」
這群大男人叫起人來一個比一個痛快,絲毫不覺得違和,沈星鷺紅著臉招呼他們:「不要這麼客氣,你們坐。」
一群人熱熱鬧鬧地坐下了,菜都點過一輪了,沈星鷺又補了些甜點。
「嫂子,我們隊長不愛吃甜的。」一個隊員提醒道。
不吃嗎?沈星鷺眉毛一皺,她給江澈送了那麼多小餅乾,結果江澈不愛吃甜的?
「可是,他身上隨身帶著糖啊。」
那天在市局暈倒,剛好撞見江澈給了她一顆糖,不喜歡吃為什麼還要帶?
「江隊雖然隨身帶糖,但是他不吃啊。」
沈星鷺這次是真的疑惑了,她猛地想到什麼,抬頭去看江澈,江澈也正好看著她,他承認道:「糖本來就是給你吃的。」
直到回家,沈星鷺心裡也還是震驚無比,江澈這個習慣,竟然是因為她。
小區里沒什麼人,夜風輕輕吹著,沈星鷺問他:「你什麼時候,開始有這個習慣的?」
江澈停下腳步,認真回答她:「從你那次暈倒開始。」
江澈性格穩,見過的事情很多。沈星鷺那次沒來得及吃早飯,低血糖暈倒的時候把他嚇了一跳,理論上他是知道有人會因為這個暈倒,但是現實中,他第一次見人暈倒,這個人還是沈星鷺。
沉穩如他也慌了。
「我後來想,我隨身帶著糖,再遇到這種情況,可以幫別人。希望你不舒服的時候,也有人能給你糖吃。後來就養成習慣了。」
那時候只是單純地覺得,這個小姑娘話這麼多,人這麼可愛,他不想再看見她忽然暈倒不省人事。
「但你送的小餅乾我都吃了。」他又補了一句,沈星鷺親手做的東西,他怎麼會不吃。
沈星鷺站在他面前,定定地看著他,江澈還逗她:「小哭包,又要哭?」
沈星鷺沒有哭,她踮起腳,輕輕地,印上了他的唇。江澈一開始渾身有些僵硬,隨即攬住沈星鷺的腰,緩緩地加深了這個吻。
「我好喜歡你。」她說道:「我真的好喜歡你,江澈哥哥。」
「別叫哥哥。」江澈注視著她的眼睛:「叫我的名字。我也還有很長的時間,去喜歡你。」
春光正好,一年四季,花開有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