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鎮會戰的結果,讓天下為之側目。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趙王府兵一舉擊潰了秦楚二王與太子的大軍,號稱天下第一精騎的秦王鐵騎在魔石戰士面前不堪一擊,潰敗的秦楚二王與太子逃回封地,但隨著加蓋了傳國玉璽的詔書紛紛傳到封疆大吏手中,這些原本騎牆觀望的地方權勢派很快做出了選擇,沒過多久他們便將前太子與秦楚二王獻給了趙王。
等待他們的命運是什麼華閒之並不關心,他還沒有同情心泛濫到那種地步,更何況,在華閒之看來,為了個人野心而阻撓歷史前進的他們,必須為從燕安到霸鎮陣亡的將士與百姓付出代價。
雖然各地還有零星的叛亂,但大局已定,目前最重要的事情便是進京。燕安城是大余國都,也是經濟與文化的中心,而且,同樣作為魔石戰士的御林軍便駐防於此。雖然憑藉傳國玉璽,趙王已經得到了御林軍統林的效忠,但夜長夢多,若不早些進京,恐怕還會生出什麼變故。畢竟,有野心的人多著呢。
「閒之,你看看這個……」將一份文書遞給華閒之,趙王殿下哈哈大笑著向後一靠。
華閒之接過文書一看,是一折勸進表,無非就是勸趙王殿下上應天心下合人意登基稱帝。華閒之微微一笑,難怪趙王會輕蔑地大笑,這些假惺惺的偽君子,以前他們爭先恐後彈劾趙王沉溺於「奇技淫巧」,痛斥趙王不重視「聖人之言」,現在卻紛紛歌功頌德,稱讚趙王「天生聖人」、「大智大勇」、「文成武德」,這些話語看得華閒之幾乎毛骨悚然了。
「閒之,你在擔心什麼?」
趙王殿下輕蔑地噗了一聲,只有在華閒之等少數幾個心腹面前他才能表露出自己的真實想法——但華閒之覺得近來他這種表露自己真實想法的次數越來越少了。
「雖然這些人無恥,但殿下治國卻必須用這些人……對此,我很擔心。」
華閒之吐露出自己所擔心的事情,趙王深有同感地拍了拍他的肩:「閒之,所以我倒希望是經過一場大戰之後再得到天下……這樣,這些人大概會被殺得差不多吧。」
趙王嘴中冷冰冰的話語讓華閒之心顫了一下,這位殿下對自己人親切溫和,但對敵人卻是毫無憐憫,他可是那種說到做到的人。
「殿下,登基之事倒是刻不容緩。」華閒之微微欠了一下身,當他抬起頭來時,目光炯炯有神起來:「名不正則言不順,殿下只有登基之後,才能以天子之尊號令天下,才能推新政行變法。現在時不我待,早一天安定天下,我們便能早一天準備好……」
準備好什麼,華閒之沒有說,但趙王明白他所指。內憂外患,安定天下只不過是暫時解決了內憂,來勢洶洶的泰西諸夷與隔海狼顧的扶英才是外患。
趙王殿下的登基大典將於這一年七月十八日在燕安舉行,但趙王進京不久,便為這登基大典的事情與群臣大吵了一番。冗長的祭天祭地與祭祖儀式,裝腔作勢的八侑之舞,枯燥的韶樂,這些都讓趙王覺得不合時宜。他想變革,便要從這「禮制」變起,因此他為這登基大典行何種禮與先皇遺下的群臣發生了激烈衝突,雙方各不相讓,這讓趙王苦惱無比。一方面,這些大臣極具聲望,必須依靠他們來安定人心;另一方面,這些頑固不化的傢伙動輒以「祖宗之法不可變」之類的大道理來壓制趙王,使得趙王幾乎無法在任何事情上自己拿主意。
「殿下,還在為登基大典煩神麼?」
皇宮的劍室比起任何一個劍士的劍室都要顯得富麗堂皇,但華閒之曾說,這樣的劍室其實是劍道的大敵。不過,在擁有自己的劍室之前,華閒之與五個弟子只能將就著借用這裡。他用毛巾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渾身熱汽騰騰地向趙王說道。
「那幫子老頑固!」提起這件事情,趙王便覺憤怒,他看了看華閒之,臉上憤憤的表情很快就收了起來:「閒之,如果給他們看到你在我面前這個樣子,御史台的那幾位大人少不了又要找你麻煩,你還是想辦法對付他們吧。」
華閒之啞然失笑,趙王用幽默的方式將事情轉嫁到自己頭上來了。
「殿下,看阿望的劍技!」
沒有立刻回應趙王的請求,華閒之倒將注意力轉移到劍室中的鬥劍來,這只是劍道五弟子之間的練習比試而已,並不求分出勝負,因此並不是十分激烈。趙王目光移到軒轅望身上,軒轅望的對手是石鐵山,自從領悟開天闢地劍式後,石鐵山劍上的造詣便達到了一個全新的層次,與軒轅望交手並不落在下風。
當趙王看著他們時,石鐵山恰好搶步前突,手中巨劍左右激盪,劍芒有如兩團光輪,從兩側夾向軒轅望。軒轅望的動作很輕捷,他沒有與石鐵山硬碰硬,而是側身移步,伸劍搭在石鐵山巨劍之上。石鐵山的巨劍似乎被軒轅望的劍牽引一般,那兩團光輪在空中折轉回去,刺向石鐵山自己。石鐵山不得不連連後退,但軒轅望卻步步緊逼,一直將他逼到劍室一角。石鐵山在避無可避之時,突然棄劍前跨,雙掌一合,將軒轅望的劍夾在掌中。他臂力奇大,軒轅望又怕傷了他,因此劍勢一滯,停了下來。
「來過!」石鐵山顯然不太服氣,他拾起自己的劍,兩人回到劍室中間,又開始新的一輪比試。趙王看了好一會兒,遲疑地回過頭去:「閒之,你的意思?」
「殿下,聖人之言也好,祖宗之訓也好,那都是死的,而人是活的。死的東西就象鐵山的劍,既可以被鐵山用來攻擊阿望,但也可以被阿望引來攻擊鐵山自己。」華閒之垂下頭看了看自己的劍,微微一笑道:「殿下,祖訓中有『君如舟民如水,水可載舟亦可覆舟』之句,聖人之言中有『不以天下奉一人』之句,現在戰亂稍定,國庫空虛百姓疲憊,與民休息,不正合祖宗之訓聖人之言麼?」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趙王恍然大悟,他笑了笑,再次拍著華閒之的肩:「閒之,我們來試試劍吧!」
次日在早朝之上,趙王與大臣們進行了激烈的辯論,當趙王抬出「方經大難民生疲憊當與民生息一切宜簡」的理由,並搬出一大堆聖人與祖先強調從簡戒奢的理由來時,那些滿口「禮禮禮」的老頭們瞠目結舌了。若是再反對,就是他們在與聖人、祖宗為敵。因此,雖然他們心知不對,卻也無法再反駁。
新皇登基,自然少不了改元之類的過場,在議定新的年號時,新皇決意以「大新」為號,以表示自己推行新政的決定。緊接著他便改革上朝制度,用泰西鐘點來計時,將原先辰時不到便要召開的早朝推遲至上午八點半,雖然有大臣進諫說這未免太不勤於國事,但陛下卻給這些大臣算了一筆帳:按新的上朝制度,皇帝每天要花上九個小時處理政務,大臣們除了花一個小時上朝外,也必須在自己衙署工作八個小時,處理政務的時間比之以前並未減少。
隨著一件又一件的新制出來,朝堂之上漸漸形成了兩大派,一邊是以先皇遺臣為主的保守派,一邊是以原來趙王幕僚為主的革新派,兩派幾乎天天激辯,形成了嚴重的黨爭。這原本是朝庭大忌,但趙王不但不加制止,還頗有些推波助瀾。保守派大臣對此極為不滿,他們將自己的怨恨除了在革新派頭上發泄之外,還將矛頭指向身為陛下劍技指導的華閒之身上。這些保守派大臣都是見慣了政壇風雨的,因此知道華閒之是陛下一大謀主,對陛下有著極大的影響力,對華閒之彈劾的表章便源源不斷地遞了上來,陛下接到這些表章之時心中既是憤怒,又是佩服華閒之的先見之明。
作為陛下登基功臣之一的華閒之,當初婉拒了一切官職,如果他有官職的話,面對這如潮的彈劾,依慣例只有請辭一途,但現在則不然,他本身就不是官,再如何彈劾總不能讓他辭去平民的身份吧。
「今日朝會又是一樣……」談起早朝,陛下搖了搖頭,臉上堆起了疲憊的苦笑,原本以為身登大寶之後,憑藉皇帝的權威,他可以大力推行新法,但是沒有想到,身為天下至尊卻也有那麼多的阻礙。
「陛下,那些大臣不過是借攻擊我來攻擊陛下的新政而已。」華閒之熟練地泡茶,將茶水推到陛下面前,雖然陛下已不再是趙王,但在華閒之眼中似乎什麼變化都沒有發生。
陛下身邊的一個侍衛搶先一步將茶端了過去,他的動作很迅捷,華閒之表情卻沒有任何變化,只是端端正正地坐直了身軀。陛下從侍衛手中接過茶杯,制止了侍衛要檢查茶水中是否有毒的舉動:「閒之的茶藝,如果不能及時品嘗到,那味道就失去大半了。」
華閒之微微欠了一下身,過了會兒,他說道:「陛下,其實這未嘗不是一個機會。」
因為沒有遭遇太大的戰火,燕安城很快便恢復了往日的繁華,市面上又有了天南地北的特產,瓦肆勾欄又開始歌舞昇平。一切如舊,似乎泰西人不曾入侵過,似乎廢太子與廢秦楚二王之爭不曾發生過。行在這樣的街道上,雖然人流如織,但軒轅望還是覺得有一些壓抑。
他總覺得,比起扶英的城市,這座千年古都總是少了些什麼。不僅是少了魔石之車的轟鳴,更是少了一種無形的東西,那種生機勃勃的氣勢。
「不過,燕安城可真大,比起東都開定和貴立城加起來還大!」
青石板鋪就的永安大街,是燕安城最主要的街道,作為這座古城的中軸,這條大街北連宮城,南抵燕河,長達十六里。街道兩邊,櫛比鱗次,是權貴人家的居所。與開定不同的是,這主街兩旁竟然沒有什麼店鋪,店鋪大多集中在東市與西市之中。
「夥計,請問哪兒有劍室?」
軒轅望最關心的,還是京城的劍士們。他探頭向馬車夫問道,馬車夫咧開嘴笑了:「您問我可真問對人了,在京城裡大大小小的劍門,沒有我不熟悉的。京城三大劍宗傅苦禪、左思斂、駱鵬,傅苦禪常年在外不說,左思斂與駱鵬,我可都見過他們鬥劍!」
軒轅望精神一振:「夥計,你見過左思斂與駱鵬鬥劍?」
「對呵,樹大招風,這兩位劍宗可是名人,早些年全國各地來挑戰的人多如牛毛。不過現在,仗著一柄劍混飯吃可是不容易了,來挑戰的便少了,畢竟在劍宗手下混個三招五式又填不飽肚子……」
車夫的話讓軒轅望苦笑了,連這市井小民都知道,劍技的末日在一天天逼近了。他們也應當明白,魔石之技將吞噬的不僅僅是劍技……任何人,任何行業,如果不迎難而上,必然將在這時代的大潮中淹沒消逝。
「劍宗左思斂,出身混沌劍門,四十二歲被劍會評定為劍宗,是混沌劍門近百年來第一位劍宗。成為劍宗後在劍會記錄中正式鬥劍一百二十九戰,勝一百二十八戰,負一戰。」
「劍宗駱鵬,原本南海人士,十二歲進京,拜陰陽劍門前輩劍宗董蟬露為師,十七歲即為劍匠,二十二歲即為劍師,三十四歲為劍宗。自成為劍宗以來劍會記錄曾鬥劍七十三戰,勝七十二戰,負一戰。」
腦子裡回憶起有關這兩位劍宗的信息,軒轅望覺得有些好奇,左思斂今年已經六十二歲,而駱鵬也有五十歲,兩人都只有一次敗績,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對手,能讓這兩位劍宗俯首稱臣。
不知為何,在華州府見過的傅苦禪的臉在軒轅望的腦海中浮現出來,劍會中記載,傅苦禪年輕時以「嗜戰如命」著稱,在成為劍宗前曾有六百餘戰全勝。每當想起這個數據,軒轅望就會覺得不可思議,這將成為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紀錄吧。
「如果是老師的話……」將華閒之與傅苦禪在心中比較了一下,想起當年引領自己走上劍技之路的趙冰翼與丁垂雲之戰,軒轅望心不知不覺產生了一種異樣的感覺,既有些緊張,又有些興奮。
「客官,客官!」
馬車夫見他沉吟了許久沒出聲,回頭招呼他道,軒轅望這才從沉思中清醒過來,他聳聳肩,如果在這同一個城市裡,那遲早是會遇上的。他吸了口氣,抱緊自己懷裡的古劍:「左思斂劍宗或是駱鵬劍宗,哪邊近就去哪邊吧!」
「那就去駱鵬的陰陽劍門吧。」馬車夫回頭看了他懷中的劍一眼,心裡暗暗嘀咕了聲,這兩年象這樣抱著劍去拜見劍宗的人並不多呢。
馬車拐進向西的一條街道,在大街小巷中鑽了好一會兒,終於來到西肆的一幢宅院前。這幢宅院占地倒是不小,門口也很整潔,但是院落與房屋都有些破舊了。
「謝謝了。」
付完錢,軒轅望將馬車夫打發走,自己站在宅院的門口。宅院的大門很古怪,被漆成了一黑一白兩種顏色,軒轅望微笑了一下,這大概就是陰陽劍門的標誌了。
院門緊緊閉著,軒轅望正準備扣動門環,卻聽到裡面傳來「刷刷」的聲音。軒轅望心怦一跳,這應當是劍氣破空的聲音,這院子裡有人在練劍!
一股強烈的好奇心驅使他將眼睛貼上了門縫,悄悄向裡面瞄了一眼,但很快他就站直了,偷窺別人練劍是劍士的大忌。
「哼!」
他再次準備扣動門環時,一個冷冷的哼聲從身後傳了過來,軒轅望回過頭去一看,是一個他不認識的青年人站在身後。
那人見到軒轅望的臉明顯露出錯愕的神情,軒轅望有些奇怪,即使是看到自己剛才的舉動,那人也不該露出這樣的表情吧。
「軒……軒轅望?」
讓他吃驚的是,那人竟然一口叫出了他的名字。
「不認識我麼,我叫沈醉雲。」
這個青年人的話讓軒轅望心中一驚,他想起當年東都劍賽的時候,崔遠鍾在最後決勝戰中的對手,就是這位來自京城燕安的沈醉雲!
「沈醉雲!」幾乎是本能地,軒轅望握住了劍柄,而沈醉雲也做了與他完全相同的動作。兩人互相瞪視了一會兒,突然都笑了起來。
「軒轅望,陛下在東都辦的英雄會,我見過你和柳孤寒的那一戰。」沈醉雲上上下下打量了軒轅望一會兒:「和那時候比,你個子是長高了,臉倒沒什麼變化。」
軒轅望微笑了一下,一時間覺得不知該說什麼好。沈醉雲眯了眯眼,那一剎那眼神中露出與他年齡不相乘的世故:「軒轅望,華閒之先生還好吧,崔遠鍾劍技大長了吧,你們是同陛下一起來到燕安的麼?」
他的口氣相當親切,軒轅望幾乎以為是一個老朋友在向他問候了,他一一回答道:「老師一切安好,遠鐘的劍技遠勝於我,我們是同陛下一起來燕安的。」
「哈哈,你是來拜會駱前輩的吧,來,我來敲門!」
沈醉雲一邊笑著一邊用力扣動門環,大門砰砰地響了起來,裡面傳來一個人的聲音:「哪一個?」
「長歌,開門,有貴客上門了!」沈醉雲老實不客氣地嚷著,顯然他與這陰陽劍門上下都很熟悉。裡面的人聽出了他的聲音,一個略顯得稚嫩的聲音斥罵道:「該死的沈醉雲,你算哪門子貴客!」
隨著這斥罵聲,大門打開了,裡面走出一個娃娃臉的青年,見到軒轅望後怔了一怔,接著看到沈醉雲,臉上的驚愕才收住:「果然是你這傢伙!」
大概是看到有陌生人在的緣故,這個娃娃臉的青年沒有說別的什麼,而是瞪了沈醉雲一眼,向軒轅望施了一個禮:「請教這位……」
這年輕人長了張娃娃臉,行事也有些稚嫩,遠沒有沈醉雲給軒轅望的那種圓滑感。軒轅望也行了一個禮,搶在沈醉雲之前說道:「我叫軒轅望,想來拜會駱前輩,希望有幸能得到劍宗的指點。」
「是麼?」年輕人眼神一亮,雖然這個叫軒轅望的同齡人話說得很客氣,但很明顯,這是一個外地來的劍士,已經有許久沒有外地來的劍士了,今天也許可以同他比試比試呢。
「我是陰陽劍門弟子展長歌,請進。」娃娃臉的年輕人將軒轅望引進了院子,鋪著鵝卵石的院子倒很整潔,只是沒有任何花草山石,使得若大的院子顯得有些空蕩。軒轅望目光在院子裡的腳印上一掃而過,雖然只是短短的一瞥,他卻發覺出這些腳印的怪異之處。
「這些腳印,雖然分散卻不零亂,而且相互間沒有踐踏的痕跡,如果是這展長歌留下的,那證明他的步法極為純熟,每一步都分毫不差,但這也證明他為人有些古板,在變通這一點上必然有所欠缺……」
「請問軒轅……軒轅先生是哪個門派的弟子?我好向我師父通稟一聲。」
展長歌領著軒轅望來到另一扇月亮門前,他停住腳步,向軒轅望問道,在對軒轅望的稱呼時,他稍稍停了一下,這讓軒轅望微微一笑:這個年青人一定不常與人打交道吧。
但這也讓軒轅望有些悲哀,從他的口氣中,這位展長歌應該是劍宗駱鵬的弟子,居在京城中的一代劍宗的弟子與人打交道的少,只證明這位劍宗已經到了門可羅雀的地步了。
「劍道華閒之先生門下,軒轅望。」
「劍道……」展長歌皺著眉苦苦思索,天下各大劍門中,並沒有一個劍道門啊,沈醉雲在旁邊微微一笑,也沒有為軒轅望解釋,軒轅望心中一動,這位沈醉雲雖然與展長歌很熟悉,但似乎相處得並非十分融洽啊。
長一輩的劍技高手們在勾心鬥角中讓重振劍藝的時機白白流逝,而新一代的劍技高手又要重複他們的道路,國人為何總是喜歡在內鬥中消耗自己的聰明才智,而不主動將這些能量用於開創新的境地?
「啊,對不起。」發覺自己有些失禮,展長歌向軒轅望點了點頭,他大步向園子裡走去,走了五步突然停住,滿臉驚容地回過頭來:「華閒之?英雄會的魁首,今聖的劍技之師?」
「正是。」軒轅望微微垂下頭來,他終究還是想起了老師的名字。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展長歌連著說了兩句「原來如此」,第一句里滿是驚訝,第二句里則充滿戰意,軒轅望的身份,讓他與軒轅望交手的願望更加強烈了。
他快步消失在月亮門之內,出於對一代劍宗的尊敬,軒轅望立在門前等待,原本想跟進去的沈醉雲只得停住腳步,小聲向他說道:「陰陽劍門的駱前輩待人極和氣,豪爽大方又不太拘泥禮儀,早幾年,來他這兒混飯吃的人多著呢。現在是門庭冷落車馬稀了,但你越是拘禮,恐怕駱前輩越是不歡喜呢。」
軒轅望笑了一笑,心中卻有些不以為然,駱鵬歡喜不歡喜,那是駱鵬的事情,自己表示不表示敬意,那則是自己的事情。
大約等了一會兒,展長歌匆匆走了過來,表情有些古怪:「軒轅望,請進來吧。」
月亮門內,別有洞天,與外院的空曠不同,這裡有些花木,假山與盆景安排得錯落有致頗俱匠心。軒轅望心中一動,華閒之在自己的院子裡,也總愛擺弄些花草樹木。他的這個愛好,聽崔遠鍾說很早以前就有了,而且,他布置的花草樹木,總是暗合劍理。
軒轅望的腳步在這些花木盆景前稍稍一停,展長歌的表情變得更為古怪:「軒轅兄,為什麼停下來了?」
「哦,這些花木盆景應當是劍宗前輩親手布置的吧?」
軒轅望的問話讓展長歌的目光怔怔盯在他的臉上,半晌他露出歡欣的表情:「軒轅望,果然不愧是華閒之先生的弟子,走,快走,我師父見了你一定很歡喜!」
他對軒轅望的稱呼從見面起到現在先後換了三個,先是軒轅先生,接著是軒轅兄,再接著是軒轅望,一個比一個更親近,大約是對軒轅望的看法在不斷改變的緣故吧。
「這位是我師父。」
他們從花木盆景間穿過,來到了一座已經明顯有些老舊的廳堂,一個衣著樸素的長袍的老人負手而立,從外表看上去,他有些其貌不揚,如果不是展長歌介紹,軒轅望甚至會把他當作駱鵬家中的園丁。
「劍道門下軒轅望拜見劍宗駱前輩。」
軒轅望深深施了一禮,並沒有因為駱鵬的外表而有絲毫輕視。駱鵬擺了擺手:「不要多禮,你也懂園藝?」
「晚輩不懂。」軒轅望抬起頭:「不過,晚輩老師對於園藝也很有興趣,他常說,園藝與劍理相通。所以,晚輩能從前輩院落布置看到劍意。」
「哦,你說來聽聽吧。」聽到軒轅望稱華閒之為「老師」,駱鵬稍稍怔了一下,接著向軒轅望問道。
「這……」軒轅望看了他一眼,心中猶豫了會兒,看到駱鵬嘴角浮起一絲似嘲似譏的微笑,他雙眉輕輕揚了起來:「引而不發,舒而不展。」
「引而不發,舒而不展!」
展長歌與沈醉雲在心中重複了一遍軒轅望的話,表情都有些不自然。軒轅望與駱鵬對望了一眼,發現駱鵬的目光有些複雜,既有驚訝,又有惋惜。
「我說錯了麼?」
軒轅望的問話使得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駱鵬的臉上,駱鵬搖了搖頭:「不,你說得很對……軒轅望,有沒有興趣與我試試劍?」
軒轅望心中一喜,他來的目的就是見識一下京都劍宗的絕技,雖然駱鵬主動提出與他試劍讓他覺得有些怪異,但想到沈醉雲對他的評價,軒轅望又釋然了。而且,與劍宗交手讓他非常激動,很難冷靜下來去想其他的事情。
「師傅,請讓我與軒轅望試劍!」
軒轅望的興奮只持繼了一會,展長歌的話聲讓他平靜了下來,以身份而言,展長歌與自己試劍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吧。
果然,駱鵬微微一笑:「那好,就由我這個弟子代我請教一下劍道,軒轅望,你看如何?」
軒轅望無法拒絕,他心中有些遺憾。
眾人一起來到了前院,這麼大規模的宅邸竟然沒有劍室,讓軒轅望對駱鵬現在的處境有了更深一步的認識。這位陰陽劍門的劍宗,並不是簡單的家道中落呵。
「請!」
當兩人行禮交劍的時候,軒轅望已經完劍收攏了心情,他微退一步,將劍收在胸前,看著展長歌。
展長歌手中的劍長二尺九寸,他沒有急於進攻,而是微側身軀,擺出一個半收半放的姿勢。軒轅望見他不搶攻,於是向前邁了一步,隨著他身軀晃動,劍上青芒一展,直刺向展長歌的左胸。
他的劍遞出一半時,看到展長歌慢吞吞地劃出一劍,雖然展長歌動作看起來並不怎麼迅速,但卻非常恰好地搭上了軒轅望的劍身,這讓軒轅望微微一驚。但更讓他驚訝的事情在後頭,展長歌的動作雖然看上去緩慢,但一氣呵成,他擰腰翻臂旋腕,劍隨著他身與手的動作,劃出一道漂亮的弧光。
本來兩劍相交,劍上的反彈之力會將雙方的劍震開,但是,隨著展長歌的動作,軒轅望不但沒有感覺到劍上的反彈之力,相反,他覺得自己的劍似乎被一種陰柔的力量牽引,甚至連他的腳步也不自覺間隨著這股陰柔之力帶動,向前邁了一步。
緊接著,展長歌又是擰腰翻臂,還向側前方邁了一步,軒轅望覺得自己的劍再次被他的劍帶動,迫使得不得不再向前跨出一步。
當軒轅望被對手劍上怪力引導向前跨出第三步時,他意識到自己已經離對方極近了,他猛然回身奪劍,卻發現原本牽引著他劍的那股陰柔之力突然消失了。他幾乎失去重心,向後踉蹌數步,恰在這時,展長歌向前連環跨步,手中劍突然變得迅捷如電,直指軒轅望的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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