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啊,利斧……砍伐……火焰……灼燒……痛,痛啊!」
然而這道聲音又突然消失不見,仿佛它從來都沒有出現過。
許久後,沙啞艱澀的聲音再度響起,「白漓,是你,你壓制了蒲濂的呼救,吾想知道,為什麼?」
「蒲濂呀,不聽從吾等之前定好的捕獵計劃,擅自驅使那些人,進入這裡,這是蒲濂自己種下的因,結出的果呀。」
「白漓,這個理由,並不充足……而且,即便蒲濂身受重傷,吾等作為同類,想讓其消散也是很難做到的事情。」
「那麼,蒲濂耽誤了吾等的事情,過於弱小卻又殺性太強,上一次路過那處人群密集的大城時,就想要入城殺人,卻被高空飛來的一道光芒斬成重傷,耽誤了行程……這次呀,又驅趕了太多人們過來,卻無法迅速殺掉,所以不配與吾等共享白虎……而且,吾也沒說過現在就要蒲濂去死,只是吾已經有些餓了呀,喜歡蒲濂的味道。」
「那個很多人的大城附近,隱藏著吾等的同類啊。」沙啞艱澀的聲音道,「那麼,蒲濂剩餘的愚蠢屬下,那些感覺遲鈍,連自己都看不清彼此的東西……」
「給你吃呀。」
「然。」沙啞艱澀的聲音漸漸沉寂下去,片刻後卻又突然再次響起,「那些人……」
「人心多變,肉又酸澀,隨他們去呀……」
「但在他們裡面,有人可以殺死蒲濂的屬下。」
「吾會他身上做下標記,等全力以赴完結了山林的事情,吾等飽食,再去找他呀。」
「可……」
村落深處,從來沒有人到過的地方,一團灰色霧氣在不斷涌動。
忽然間,霧氣凝固了下來,匯聚成一張不似人臉的面孔,死死盯住了前方悄無聲息出現的一股白煙。
「蒲濂呀,如果你再強上一點,能多噴出幾口紅霧,那些人們可能就會早早死掉了……但是呀,你真的是太弱了,與其遇到白虎被食,倒不如被我現在吃掉呀。」
「白漓,不!」灰霧組成的面孔陡然發出一聲悽厲的慘叫,眼睜睜看著白煙將其緩緩籠罩,卻沒有任何辦法可施。
「都是那個人,都是他…….是他!」
「殺了他,殺了他!」
最後一刻,灰霧怒吼著,嘭地炸開,絕大部分被白煙抓住吞噬,然而還有一小部分,倏然四散化作一道道細線,朝著外面竄去。
「嗝!」
一聲滿足的飽嗝從白煙內發出,它安安靜靜漂浮在半空,任由那些細線融入到黑暗之中,卻並沒有再去追趕的意思。
………………………………
砍伐、火燒,
再砍伐、再火燒。
周而復始,仿佛永無休止。
顧判滿頭大汗,全身衣衫也已經濕透。
他已經很累了,連續不斷的砍伐與放火讓他疲憊不堪,那是由內到外的倦意,即便是經過多次生命值加強也無法阻擋。
呼……
顧判重重呼出一口濁氣,振奮精神,上前配合也已經幾乎力竭的憨熊,兩人合力將一堵厚實的磚牆砸倒,穿過滿是灰塵的缺口走了出去。
嗯!?
下一刻他忽然間愣住,不敢相信般眨了眨眼睛,然後又狠狠掐了一下大腿。
「哎呦!」旁邊的憨熊猛地跳將起來,齜牙咧嘴叫道,「疼疼疼,鏢師為何要掐俺?」
顧判指著前面問道,「那是什麼?」
憨熊瞪大眼睛,順著方向看過去,有些不解其意地咕噥道,「那是樹林子啊。」
「很好,你能感覺到疼,那就證明你不是在做夢,而是真的看到了那片樹林!」
顧判當即把打野刀藏好,又重重在憨熊身上拍了一下,「這說明了什麼?」
接著不等一臉茫然的憨熊回答,他便咬牙一字一頓道,「我們出來了!」
「終於從那該死的村子裡出來了!」
唰……
顧判剛剛喊完,似乎無處不在的黑暗陡然間全部散去,熾烈的陽光從天空中直射下來,讓他不由自主眯起了眼睛。
「天怎麼突然就亮了,而且一下子從深夜來到了午後最熱的時候。」
好一會兒之後,他才漸漸適應了光線突如其來的變化,擦拭掉被強光刺激出來的眼淚,開始環視四周。
這一看,不由得讓他又是吃了一驚。
原來他們正身處在一片極大的荒野之中,周圍除了一叢叢的低矮灌木與那片樹林,根本沒有任何建築物的存在,那個讓人驚悚恐懼的村子,竟然在不知不覺中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實在是太詭異了。」
顧判思索片刻,轉身來到距離最近的大樹下,在確定了樹幹真實不虛的觸感後,他開始小心向上攀爬,來到高處極目遠望。
在視線盡頭,隱約可見一團黑影,仔細觀察了好一會兒,他才意識到,那似乎應該是一片連起來的建築。
猛然間,一連串想法自腦海中浮現出來。
「或許,那裡才是我知道的那個村子,我們整整一夜其實就是在這大片荒野中亂竄!」
「之前對白虎的分析判斷完全錯誤,那頭畜生太厲害了,不僅僅它的肉身攻擊力越回憶越覺得恐怖強悍,甚至還有惑亂人心的詭異莫測力量……我這次連它的面都沒見到,就已經被折騰到了半死不活的地步,要是它真的出現了,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那麼,它為什麼會沒有出現呢,難道是在我們來之前吃得太飽了,所以對送上門來的外賣不屑一顧?」
顧判幽幽感嘆著,自顧自地為此次事件做了他認為無比正確的結論。
「哦?那是什麼?」
就當他準備從樹上下來的時候,遠處的幾個小黑點引起了他的注意。
仔細分辨之後,顧判發現,那好像是一些人,正狼狽不堪地朝著這邊跑過來。
一個時辰後。
騰遠臉上掛著一道鮮血淋漓的傷口,面色陰沉坐在官道的土路邊上。
在他身前,是一群幾乎人人帶傷,精疲力盡的士卒。
許垣看起來倒是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只是一身錦衣早已經變成了破布條,頭上的髮簪也消失不見,披散著滿是污泥的亂發。
珞裳也在,她的情況看起來更糟糕一些,直接躺在一堆乾草上面昏迷不醒,傷痕累累的手上還死死握著那一對新月金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