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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2024-08-29 04:08:07 作者: 賞飯罰餓
  「真沒出息。記住本站域名」

  他這話帶了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在裡頭, 書辭聽了倒也不惱, 反而笑道:「是挺沒出息的。」

  「算起來,小時候生病, 娘也對我這麼好過, 只可惜我後來就沒再病過了。」她言語間似有點遺憾。

  沈懌輕諷道:「怎麼,你還想病不成?」

  書辭理所當然地回答:「不行麼?其實得病也沒什麼不好,你看, 我姐雖然吃點苦, 可在病中我娘千依百順的,說什麼答應什麼。」越發覺得有道理, 她忽然頷了頷首,「我也想試試……」

  沈懌眯眼打量她,「究竟是你姐姐腦子發燒了,還是你腦子發燒了?這都想試?」

  書辭睇了他一眼, 隨口道:「一看你在家就沒被你娘討厭過。」

  聽見她此言,沈懌的臉上有一瞬間的變化,但很快便又恢復如常, 漫不經心似的問道:「那你有什麼打算……想靠這病,讓你娘應允什麼?」

  「傷寒感冒最容易傳染。」書辭支起下巴琢磨, 「我這幾日都和我姐待在一間屋, 只要喝她喝過的茶杯,用她用過的東西, 這麼一來相信很快就能染病了,還能藉口是被她影響的, 多順理成章。」

  沈懌無語地盯著她,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好。

  「至於要讓我娘答應什麼,暫時沒想好。這個不著急,等我病了再慢慢想。」

  他抬手抱了抱拳,淡淡道:「那我就在此,祝君好運了。」

  她揚起眉回禮:「借你吉言。」

  書辭是個有恆心的人,凡事既然決定了,那說做便做。每天幾乎片刻不離的守在言書月身旁,吃飯、喝水、端藥,樣樣親力親為,連陳氏都驚訝於她這突如其來的熱情。

  「你小心點喝,別燙著了。」

  「謝謝啊。」言書月吃著她餵到嘴邊的藥,心裡很是過意不去,「其實這些事,讓紫玉和輕霜來做就好了,你親自照顧我,實在是對不住。」

  書辭心情甚好:「沒有的事,你我之間不用客氣的。」

  「你很忙吧?老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很無聊?」

  「不會啊,有趣得很。」

  「……」

  紫玉和言莫兩個扒在門口探頭探腦地瞧,百思不得其解。

  「小姐這是被什麼妖魔鬼怪附了身,突然這麼殷勤?」

  言莫深以為然地點點頭:「也許是平時剋扣了我的零花錢,現在終於良心發現想干點好事洗清罪孽?」

  紫玉覺得不像:「怎麼可能,小姐才不會做這種一心奉獻不求回報的事呢,小少爺您真是太不了解她了。」

  言莫:「……」

  不多時,書辭端著空碗腳步輕快的推門出來,回身掩好門扉,一轉身,台階下一高一矮兩個人神色探究地盯著她看。

  「你們倆這是……當門神?」

  兩人對望了一眼,齊刷刷搖頭。

  言莫瞧著她手上的碗:「姐,你幹嘛去啊?」

  「去廚房給你大姐姐煎藥。」書辭俯下身問他,「你瞧瞧我現在這氣色如何?」

  言莫認真且仔細地看了看,想都沒想就回答:「姐,你氣色挺不錯的啊,簡直紅光滿面!」

  顯然對這個答案不太滿意,書辭直起身很同情地摸摸弟弟的腦袋,「小小年紀眼神就不好了。」

  言莫:「……」

  「我先去廚房了。」她吩咐紫玉,「大小姐醒過來的時候你記得來叫我。」

  後者猶在發怔,訥訥地應聲:「好。」

  人總是會對自己所關注的事有心理上的期盼,比方說這幾天,書辭愈發感覺自己已有得病之狀,還一日勝過一日。

  夜裡,依舊是人定時分,她抱著那隻野貓,期待地坐在後門讓沈懌給探探溫度。

  「怎麼樣?」書辭有些緊張。

  沈懌伸手覆在她額頭上,皺了半晌的眉,方收回來,「正常的體溫,沒覺得燙。」

  書辭懷疑地看著他:「你是不是手太燙?摸錯了。」她說完自己拿手背試了試。

  「我怎麼覺得挺燙的……」

  「嗯。」他忽然贊同地點了一下頭,「我看你確實是有病。」沈懌伸出食指點了點太陽穴,「是這兒有病,該請個大夫來好好治一治。」


  書辭嘖了聲,在心裡翻了個白眼,「你會不會說話呀。」

  沈懌似笑非笑地輕哼:「你知道你現在這樣像什麼?」

  總覺得沒好話,書辭還是忍不住問:「什麼?」

  「聽過東施效顰沒有?」

  她抄起懷裡的貓沖他齜牙示威,一雙爪子在他袍子上勾出好幾道絲。

  沈懌倒也不在意,散漫地靠在牆上:「別傻了,你當生病是好玩的麼?回頭把命賠進去,可就不值當了。」

  書辭沒聽進去,「哪有那麼背,你不咒我我肯定沒事。」

  他略略挑眉:「這麼說,若出了事,便是我咒的?」

  「那可沒準兒呢。」

  書辭將貓放在地上,看著它搖頭晃腦地抖一身的毛,神色安然而自在,忽然極輕極輕的開口:「我知道在心裡笑我傻,其實我這麼做,也只是想……」

  後半句,她遲遲沒說,沈懌也並未多問,四下里的空氣隨天上的明月一起安靜著。待久了才發覺,原來月光是個很神奇的東西,它會把一切的事物,都染得溫和無比。

  言書月的病在月初的時候便痊癒了,可惜的是,書辭依然每天精神抖擻,不見有恙,連她自己都感到納悶——沒想到自身體魄竟有如此之好。

  自打言書月恢復以後,陳氏的心情較之以往平和了許多,連脾氣也不經常發了,傍晚在飯桌上,她竟興沖沖地提起了言書月和溫明的婚事。

  「月兒和明兒本就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上回老溫就在跟我催婚書,依我看,該把這事定下來了……你說呢?」她在問言則,後者正吃著飯,自然一口答應。

  「好啊好啊,這是好事。」

  陳氏頷了頷首:「你說好那就這樣了。」她轉向言書月,「現在才四月份,五六月太熱,我打算把吉日挑在秋分以後,你看如何?」

  言書月一直擔心她會變卦,想不到此刻會答應定親,自然喜不自勝,是早是晚也就無所謂了。

  「我聽娘的。」

  陳氏含笑道:「嫁妝里的那些鴛鴦戲水的帕子、牡丹花的蓋頭還有床幔都得自己準備著,時候還早,你慢慢繡,不著急,回頭我得空了和你一起做。」

  「好啊!」她點頭。

  「哦對了,改天把明兒叫過來,咱們吃頓飯。」陳氏微笑道,「你們不說,我心裡都明白,前幾日見他那麼拼命的抓賊,也是為了你配得上你。其實何必呢,我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有些事順其自然就好……」

  桌上尚在商討成親的細節,言莫瞅見書辭默默吃著飯沒吭聲,於是給她夾了塊雞腿,悄悄道:「二姐,吃菜。」

  她垂下眼瞼,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

  家裡辦喜事自然值得人高興,可就不知道為什麼,心頭總是五味雜陳。她想自己還是很嫉妒言書月的,儘管這個人一直以來並沒有對她做過什麼過分的事情,儘管知道這個人懦弱無知,可心地並不壞,儘管有時候她還會站在她這一邊替她說話。

  但是羨慕與嫉妒是不需要理由的,她的內心一面在對她說,姐姐其實挺好的;一面又對她說,可是憑什麼……

  晚飯結束,幾個丫頭在廳里收拾殘羹冷炙,廚房內有洗刷的聲音,言莫在和紫玉捉迷藏,沿著迴廊跑來跑去。

  言則消食走到後院,抬眼就看見書辭坐在石凳上,頭微仰著,不知是在發呆,還是看月色。

  他心裡莫名的生出些酸澀之感來,緩緩走過去。

  書辭剛要伸手去支下巴,背後忽的響起言則的聲音。

  「辭兒啊,你在這兒幹什麼?」

  她轉過頭,望著他叫了聲爹。

  言則抿抿唇在旁邊的石凳上坐下,不自在地磨蹭,嘀咕道:「還怪冷的……」

  「您消食啊?要不要喝杯茶,我給您倒去。」

  他忙說不用,「坐會兒就是了,不要緊。」頓了頓,又問她,「夜裡風大,怎麼不回屋歇著?瞧這妖風吹得……」

  書辭擺擺手:「沒事,屋裡太悶,我閒得無聊,出來透透氣。」

  父女倆各自靜默了一會兒,言則終於開口:「我看你一晚上都沒怎麼吃東西,是不是有心事?」

  書辭垂眸望著腳邊的落葉,然後她驀地抬起頭,「爹。」


  「我問你一件事,你要老實告訴我。」

  見她神情無比認真,言則愣愣道:「你問。」

  她語氣突然生冷,一字一頓:「我到底,是不是娘的親生女兒?」

  言則當下驚愕,許是沒料到她會問出這個,「你怎麼會這麼想?肯定是的啊,難道還有假的麼?」

  書辭一時不知從何說起:「可是娘她對姐姐……」

  「我知道,我知道……」言則輕聲安撫,「你姐姐是你娘的頭一胎,這件事說起來也不能怪她。」

  他無奈地喟嘆了一聲:「我和你娘剛成親那一陣,家裡頭兩邊長輩都反對,這你是知道的。結果一年兩年了,也沒懷上孩子,你幾個姑姑懷疑她生不了,你娘又想要一個孩子,每天以淚洗面。那段日子真是難熬啊,千奇百怪的偏方,藥方,吃了好幾十種,幾乎日日湯藥不離口。」

  這些是書辭之前從沒聽過的,於是靜靜地等他下文。

  「好不容易有了,等到後來生產也艱辛得很,胎位不正導致難產,中途還險些大出血,孩子和母親都差點保不住。」提起往事,言則搖了搖頭,「所以即便第一胎是個女娃,她也喜歡得不得了——月兒正是因為這樣,打小就體弱多病,都是娘胎里給帶出來的。」

  細細想來,這個理由倒也可信。

  書辭顰眉不語。

  言莫是個男孩兒,天底下沒有娘不喜歡兒子的,所以說是因為她來得太容易了,故而陳氏才覺得自己可有可無?

  「你也莫怪你娘。」不欲見她失落,言則伸出大掌摁在她腦袋上,「別看她嘴上厲害,其實心裡還是很疼你的。」

  「上回咱們還在談你的婚事,等月兒這邊嫁出去,就好好替你籌備。」

  話已至此,饒是仍有悵然,書辭還是點了點頭:「嗯。」

  夜深人靜,正房內還亮著燈,一個高大的黑影投在窗上。

  言則重重地嘆了口氣,「你平時,也對辭兒好一點。」

  陳氏從銅鏡前回過身,不解的看他:「我對她不好麼?」

  「吃穿住用,從來沒短過,你是知道的。」

  言則有些語塞,來回走了兩步,「不是這種的好!」

  他不善言辭,此刻愈發覺得自己詞不達意:「辭兒是個姑娘家,難免心思細膩,你偶爾也多關心關心她一下,畢竟是咱們家的孩子……」

  「難道我不想?」陳氏唇邊含著一抹苦笑,鼻腔中發出無奈地冷哼,「這麼多年了,孩子是我一手養大的,你以為我就不難受?」

  「好好好,我不提了。」言則敗下陣來,走到床邊坐下,又忍不住開口,「辭兒是真的很孝順,對你也是真的好,你……哎,我不說了我不說了。」

  不等陳氏轉身,他迅速脫了靴爬上床去,抖開被子,隨意往身上一裹,便睡了。

  妝奩旁的孤燈明滅不定,陳氏將手裡的木梳緩緩放下,轉而頭疼地摁住眉心。

  「真是冤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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