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卡斯基指向船尾的頭顱,林德曼心領神會,快步跑向船尾拾起那屬於船長的頭顱。林德曼興奮地跑回,如同獻寶一般將海盜的頭顱送到薩卡斯基面前。
中將未看那顆自己親手斬下的頭顱,直接扔給唯一未嘔吐的魚人隊長。面對一分鐘前還在交談的船長,如今卻雙目空洞地瞪視著自己,魚人隊長感到胃部一陣翻湧,抬頭呆呆地看著那位威嚴的海軍將領。
在他們魚人面前,輕易覆滅一個海盜團,如同翻手之間。然而,那位惡魔般的將領似乎並不在意自己的所作所為。他魁梧身軀的斜後方,一名手持八刀的兇悍將士叼著煙,擦拭著刀上的血跡。
在魚人隊長身旁,是一名面對滿船殘骸、血跡仍笑容可掬,坐在船舷處欣賞魚人島美景的瘦削男子。「拿去硝化,這是海軍獻給海神尼普頓的見面禮。」薩卡斯基微抬下巴。
負責守護魚人島大門的小隊長終於支撐不住,癱倒在甲板上。
「呃,中將,我們的行動是否過於激烈了些?」當戰艦穿過魚人島正門,林德曼小心翼翼地問薩卡斯基。
在林德曼看來,這種在別人家門口挑釁性的殺伐舉動,雖霸氣,但易引發不必要的衝突。一旦魚人島誤解為挑釁,就會陷入困境。
薩卡斯基搖頭,若有軍令在手,他不會選擇這種方式介入。「將戰艦停泊在城外,未經命令不得進城。」薩卡斯基示意鬼蜘蛛準備收帆等工作。
林德曼對此有疑惑很正常,狐狸的智慧在於,執行任務時不會質疑上級,而是等到行動結束後私下詢問。私下裡,薩卡斯基樂意指導這位得力助手:「其實很簡單,立場問題。」
「立場...中將,我不太明白這與立場有何關聯?」狐狸歪頭不解。
中將並未直接回答,而是提出假設:「如果我們持有軍令,你認為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唔...那樣我們可直接前往o王m,向海之大騎士尼普頓陛下說明來意,不會有外交紛爭,也不會涉及干涉內政。」林德曼認真思考,逐漸理解薩卡斯基的意圖,「但是,現在我們沒有...」
薩卡斯基接話:「但我們這次沒有軍令,所以不能貿然前往o宮城談判,我們知道這是單獨行動,但魚人島並不清楚。」
一旦被視為海軍本部插手魚人島,就會落下口實,薩卡斯基的任何舉動都將被解讀為海軍本部乃至世界政府的決策。而這正是五老星不願見到的,秘密行動的意義在於,即使人們知道背後的黑手是世界政府,也無法找到確鑿的證據和情報。
林德曼想了想:「中將,我們現在該如何行動?一千人恐怕難以覆蓋整個魚人島的安保吧?」
薩卡斯基閉目,淡然道:「等待。我們不能主動找海王軍,只能讓他們來找我們,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之前的殺雞儆猴傳達了兩個信息:一支戰力極強、身份不明的海軍部隊駐紮在魚人島勢力範圍內,而作為魚人島統治者的尼普頓收到這個信號和「禮物」後,必定會親自前來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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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宮城位於陽光照耀的魚人島頂層,是一座由大型珊瑚礁、貝殼和其他建材構建的豪華宮殿。一隻巨o屹立在宮殿頂端,彰顯著魚人島皇族的身份和地位。
「海神陛下,臣有重要軍事情報稟報!」負責魚人島防務的右大臣從聯絡廊匆忙趕來, 在海洋的深處,珊瑚構建的om城回應迅疾,通過神秘的水波迴廊,魚人島正門前的防禦隊長藉助水下通訊裝置與海螺信使報告了一則震撼的消息。
右護法海馬人魚神色凝重地傳達:「據前線士兵稟報,海軍部隊直接在大門前與企圖登島的海盜激戰。」
「而且,」他握緊手中彎曲如弦月的海鯊刀,「他們只消片刻便將海盜全軍覆沒。」
「片刻之間?」頭戴珊瑚冠冕的巨人魚人眉頭緊鎖,他比尋常人魚更為魁梧,滿頭火紅的蓬鬆發須宛如烈焰。
嚴謹的右護法點頭確認:「陛下,您沒聽錯,這隊海軍展示了壓倒性的力量,令海王軍還未反應過來,便已將海盜全員格殺。」
海神尼普頓雙臂環抱,臂上的火焰紋身熠熠生輝,威嚴盡顯。「值勤的隊伍何在?」
「這...呃,陛下,他們受到極大的驚嚇,臣以為,此刻他們的狀態不宜面見海神。」右護法一絲不苟地回應,他是忠誠的王族守衛。
「呵呵呵呵」,尼普頓發出深沉的笑聲,「不必拘泥,讓他們進來吧。」
「是...是!」海馬人魚望著任性無比的陛下,吩咐門外的海王軍將士:「開啟大門,讓他們進來。」
十幾個身著海王軍服飾的魚人顫抖著捧著一個盒子走進,右護法見此情景,心中不滿:「怎麼回事,如實向陛下稟告。」
「陛下,那些海軍...他們是惡魔...」一名魚人士兵尚未從驚恐中恢復。
「鮮血,全是人類的血,還有肢體殘骸。」另一名魚人回想起恐怖的畫面,連忙用手掩口。
海王軍小隊長比手下更為鎮定:「陛下,雖然我見識過與海盜的戰鬥,但從未見過像他們這般。」
尼普頓從士兵們的描述中逐漸拼湊出事實,看到小隊長心有餘悸的表情,他追問:「你在害怕?」
「是的,陛下,面對海盜我從未退縮,但這次,我害怕。」海王軍小隊長點頭:「他們比兇惡的海盜更為冷酷無情,以閃電般的速度獵殺海盜,強大而殘忍,他們置身於血腥之中,卻談笑風生。」
一名士兵拉了拉隊長的盔甲,展示手中的盒子:「這是海盜船長的頭顱,那位海軍將領說是送給陛下的見面禮。」
尼普頓瞪大眼睛,以往追擊海盜的海軍從不與王族溝通。
海王軍僅憑對方的軍事命令放行,從未有過如此禮遇。
「...」
短暫的沉默後,尼普頓拾起王座旁雕工精美的三叉戟:「我們去見見他們。」
右護法連忙勸阻:「陛下!風險太大,那艘戰艦上的海軍聽起來並不友善。您不必親往!」
海神伸出手指,遠處的巨大鯨魚回應了他的召喚:「我是世界政府的附屬國,海軍不會輕舉妄動。但我必須親自了解他們來魚人島的目的!這是身為守護者的責任!」
「中將!薩卡斯基中將!魚人島的使者來了!」鬼蜘蛛敲響艙門,抬頭望向漸行漸近的王室馬車。
拱衛魚人島王族的部隊,即便在強大的海王軍中也是精銳之選。
薩卡斯基應聲而出,注視著幾十米外駐足的魚人軍隊,想了想,帶上兩名副官一同下艦。
「海神陛下,海軍本部中將薩卡斯基向您致敬。」艦隊最高指揮官聲音洪亮,海神立於秩序井然、裝備精良的軍隊之中。
聞言,騎鯨而來的巨大空棘魚人微微點頭。
中將在人類中已是高大,但在尼普頓面前仍顯矮小。
「海軍本部中將為何而來?」魚人島之主懷抱三叉戟,直指要害。
「如您所見,清除海盜。」薩卡斯基回答,不卑不亢。
大海騎士與海軍中將相距不過數尺,這位魚人島頂尖強者卻感到猶如面對火山口,壓抑而沉重。
以他的地位,本可憑直覺評估對方實力,但俯瞰的尼普頓竟產生被俯瞰的錯覺。
海軍的回答符合海神的猜測,尼普頓隨口問道:「這是海軍本部的決定?」
薩卡斯基坦誠回答:「不,這是我的意願。」
「...」尼普頓眉頭漸皺,「你該知道,根據世界政府的規定,我有權下令驅逐。」
薩卡斯基未正面回應,而是列舉近年來的數據:「海圓歷1498年、1499年,魚人島每年失蹤人口穩定在20-50人。自海賊王哥爾.D.羅傑被處決後,1500年至1501年初,失蹤比例的變化,海神陛下心知肚明吧?」
這話觸動了尼普頓的痛點,身為魚人島龍王國的國王,怎能不在乎子民?
他已加倍擴充海王軍巡邏人數和頻率,但面對湧入的大量人類海盜,仍是杯水車薪。
太多海盜和人口販子覬覦魚人島,他們在紅土大陸有充足渠道賺取暴利。
作為世界政府附屬國的名義成員,尼普頓也聽說過被俘人魚和魚人的去向。
天龍人,世界政府初始二十王族後裔,至高無上,他們是這些海盜、人口販子的最大買主。
尼普頓憤怒卻又無可奈何,這是王者的無奈。他想為受苦受難的少數人討回公道,卻又需顧及多數人的安危。
若與世界政府徹底決裂,去年海軍艦隊發動的屠魔令慘劇歷歷在目。
魚人島亟需強大的援助。
尼普頓面色陰晴不定,若是眼前的中將是海軍本部決議派出,該有多好。海軍本部明確的立場,足以震懾多數企圖在魚人島掠奪人口的海盜。
「你此次前來是為了捉拿海盜?」尼普頓再次確認關鍵問題。他擔憂這支隊伍會像過往的海軍艦隊那樣,來去匆匆...... 海賊之患已除,人魚之影亦消。
「非抓捕,乃肅清耳。」薩卡斯基正色糾正尼普頓之言,稍作停頓,「若陛下許可,吾部願暫駐此島,護一方安寧。」
海皇尼普頓心中已有盤算,雖未得海軍中樞明示,
然此番實力雄厚之師,他自不會輕易捨棄其鋒芒。
即使此舉未經海軍本部授權,然海軍之臨,無疑是贈予深受海賊侵擾之魚人島民眾一劑強心劑。
魚人島之主首次發出正式邀約:「魚人島欣然接納海軍駐紮,尼普頓斗膽請求——若陛下允諾,海神軍亦願與貴部共守島域安危。」
薩卡斯基微頷首,讚許尼普頓的通達,這位海皇果然深諳世故。
如此一來,海軍擅自干涉盟國事務之舉,便轉為應國主之邀,共衛魚人島安全。
他伸出手,朝魚人島領袖尼普頓示意:「善哉,守護海域,確保安穩,正是海軍之責。」
巨大身軀的尼普頓爽朗躍下鯨背,俯身回握結盟之手。
「諸位勇士,請移步龍宮城,我等願款待遠道而來的海軍英豪。」
然而,薩卡斯基堅決拒絕了邀請:「無功不受祿,況且吾輩此行,唯剿滅海賊而已。」
他向後揮手:「林德曼、鬼蜘蛛,準備就緒,各領一隊協助海神軍,重點區域巡邏。」
薩卡斯基轉身返回戰艦,披風隨疾風獵獵作響,衣上「正義」二字映照尼普頓的眼瞳:「恕我直言,吾部下更願讓利劍飲盡海賊之血,而非美酒佳肴。」
海神軍右相緩緩游近,臉上略帶慍色:「他們太過放肆!竟無視陛下厚意!」
「恰恰相反,我對這位將軍頗有好感。」海皇微笑,嘴角微揚。
「啊?」右相的海馬面容顯出困惑。
尼普頓返回軍中,喚部下啟程。一矮小的鲶魚人魚游至國王身旁:「陛下,真信得過這些海軍?」
尼普頓輕笑:「左相,初時他說擅自前來,我尚存疑。但剛才,我相信了。」
「唯有如此有個性、有原則,又有勇毅的海軍將領,才會不甘現狀,即便逆天而行,也要守護公正。」魚人島主宰抬首望向陽樹夏娃,它能將光芒送至萬米深淵,照亮魚人島的每一個角落。
那麼,又有誰能將公正、平等植入每個人的心田?
雖居深海之下,仍有天穹雲彩。得益於魚人島周邊的巨樹「陽樹夏娃」,陽光得以穿透水面,賦予魚人島日夜更替,當地人稱之為「太陽的恩賜」。
薩卡斯基親率海軍一隊,疾馳至人魚海灣,此地常遭掠奪。
雖深處海洋,但借陽樹之光,此地披上斑斕彩衣。
光線如同藝術家,增一分過濃,減一分欠色,景色恰到好處,令人陶醉。
瑰麗珊瑚礁環抱人魚港灣,粉色或淡紫的巨大貝類靜躺於柔軟沙灘。
大自然巧妙塑造這港灣,儘管萬物各具風華,此處卻獨得人魚青睞。
景美人更美,人魚亦如畫。
各具風情,酥骨軟心,相得益彰。
典雅天然,秀色可餐。
對海軍而言,如夢似幻。
「這是仙境嗎?」
「宛如童話世界。」
海軍之行,引來戲水嬉戲的佳人注目,人魚純樸好奇。
多數人魚對海軍巡查者投以善意,近年來,粗暴海賊時闖此淨土,掠走來不及逃脫的人魚,港灣人心惶惶。
而這些被視為正義象徵的士兵在此,讓她們心安不少。
一些涉世未深的少女人魚大膽向海軍招手,
一粉發美人魚徑直游來,柔聲詢問:「請問,你們是來巡查並保護我們的嗎?」
望著期盼的人魚,海兵們首次近距接觸海中精靈。少女約二十,粉色貝殼輕覆柔軟,較稚嫩少女多了幾分豐腴,纖腰下擺動著琉璃色魚尾。
海兵竊竊私語漸多。
「媽媽,我心動了!」
「哇!那個小姐姐在撩我!」
「不,她在撩我!」
「她看我這邊了!女神!」
薩卡斯基對海兵們的低語視而不見,畢竟美人魚難得一見,但也不容過分放肆,讚美可行,但不可輕言褻瀆。
他輕咳一聲,提醒著迷魂的蠢貨們清醒過來。
身為海軍,軍紀與任務才是首要。
尷尬的海兵紛紛望向屹立不動的將軍,等待他的回應。
人魚雖美,中將為尊。
薩卡斯基明白來此目的,看向人魚少女,聲如平日般深沉有力:「海軍將與海神軍共同巡邏,加強各位安全防護。請問,近日有見過海賊出沒嗎?」
「大叔聲音真好聽!」某少女腦迴路與眾不同。
薩卡斯基感受到背後無數怨念幾乎穿透軀體。
「附近有見到海賊嗎?」中將不得不重申問題。
「嗯嗯!前幾天見過幾個髒兮兮的怪叔叔!他們在附近看了看,就走了。」天然之人魚嘟嘴回憶可疑之處。
此情此景,對海軍來說再熟悉不過,他們常與海賊交鋒,早已熟知其伎倆。
「那些賊子!定是探子,刺探地形、人數與巡邏規律。」一少校在薩卡斯基旁憤慨道。
如此世外桃源,竟有人忍心破壞,海賊還將美麗的人魚抓去做奴隸... 哎呀,天地之間,誰能料想到是何方的囚徒!
眾多海兵心中憤慨不平,暗自發誓定要守護這些人魚們的祥和生活。
薩卡斯基掃視四周,示意旁邊的少校莫要多言,因為他看到那隻純真的人魚已被少校之前的推測嚇得雙手掩面。
「我…我們會被抓走嗎?海軍大人?」含淚之人魚帶著一絲惶恐問道。
「沒有人能夠奪走你們,海軍不會坐視不理。」薩卡斯基語氣堅定。
不遠處,圍觀的人魚們緩緩靠近海兵,其中一位看上去更為成熟的女性人魚伸出皓腕,溫柔地搭在淚流滿面的純真之人魚肩頭。
她望向保證的海軍:「或許我們能提供一些線索。」
「請說。」薩卡斯基微微點頭。
那位如花似玉的女子輕笑道:「您的聲音如磁石般吸引人。」
……所以,請問您能談正事嗎?明明岩漿之術克制火焰,薩卡斯基卻感到背後熾熱的目光幾乎要將他焚燒。
「我們的姐妹中有很多目睹了他們,他們在海王軍巡邏結束後不久,從珊瑚礁後面現身。」成熟的人魚雙臂交叉,思索片刻後給出了準確的情報。
伴隨著她手臂的輕輕擠壓,被淡紫色貝殼封存的靈氣波動翻湧。
中將身後傳來一片低沉的喘息聲。
薩卡斯基輕嘆,他明白了為何有些典籍將人魚描繪為引航者,如同魅惑水手的塞壬。
本是尋常的交談,卻不經意間她的一個舉動,竟顯露出萬種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