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臉色透著嫣紅的裴韻書一巴掌拍在還躺著的趙守時的胸口。
也不管趙守時疼不疼,反正挺疼的她起身穿衣。
趙守時其實不疼,不過齜牙咧嘴裝的挺像,佯裝疑惑的問道:「這幹嘛呢,躺著休息會不成嘛。」
「回家。」裴韻書說道,手上的動作不見停。
趙守時一個鯉魚打挺沒起來,只好不顧形象的爬起來,急道:「不是,這都快半夜了,你回什麼家,明天再說。。」
裴韻書直接回絕:「那不行。我這次來可沒有通知任何人,要是被人知道偷偷來,還住在你房間,那我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那就不洗了唄,光光滑滑挺乾淨的。」
「嗯???」
趙守時連連擺手:「不是,我的意思是就算回家也不用現在啊。」
想了想,趙守時補充道:「這樣吧,明天早上咱們早一點出門,我親自送你。」
裴韻書是真的想走,而理由也是她的那樣。
但現在趙守時這一接話茬,她卻有些不願意,女人的糾結與善變在她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原本在拉拉鏈的雙手順勢掐腰:「怎麼?迫不及待趕我走?」
趙守時連忙擺手:「沒有哈,絕對沒有。我的意思是我早上送你出去,但咱們不是真走。
我們就找個地方吃個早飯,再轉轉,等時間差不多了就回來。到時候就說你是早上來的,而我是去接你。」
「就你鬼主意多。」裴韻書點點頭,原本掐腰的手再度去拉衣服拉鏈。
「答應了?」
「不答應。」裴韻書想都不想的就回絕,略頓片刻,又補充道:「能行嗎。」
連起來就是『不答應能行嗎』,雙重否定就是肯定。
裴韻書徑直走向嘿嘿傻笑著的某人,虎著臉開口道:「把手伸出來。」
「大姐,我都什麼年紀了,咱不帶打手心的哈。」
「讓你伸手就伸手,那來那麼多廢話。」
趙守時扯扯嘴角,卻也還是老實的把手伸出來,生怕被打手心的他還把眼睛給閉上了。
不一會,沒覺得疼反而覺得有些癢的趙守時睜開眼,就看見裴韻書正在往自己手上套一個鈴鐺樣的飾物。
趙守時輕輕一晃手,就有清脆的聲音傳來。
嗨,果然沒驚喜,真的是鈴鐺。
裴韻書鬆開手,半低著頭:「知道是什麼意思嗎?」
趙守時想了想,點頭答應:「知道。」
裴韻書臉色一紅,下意識的後退半步:「知道?那你說說看。」
趙守時說知道,但其實他知道個毛線啊,剛才就是胡扯呢。
嘴確實很快,但現在卻被人問的抓瞎。
趙守時揮揮手,聽著清脆的鈴鐺聲,他恍然大悟道:「你是不是想告訴我這是【狗搖鈴鐺跑得歡】?」
裴韻書當然不是這個意思,氣的胸悶的她還是忍不住的嗤笑一聲。
覺得有失形象,又被人曲解意思的她連忙收斂表情,抬手就是一下:「對,我就是這個意思。」
趙守時還不知道人家這是氣話呢,只當自己真的猜中。
得意的晃動手腕,越發覺得有意思。
當然,有意思的不是這鈴鐺聲,而是這第一件禮物雖然禮輕但情意重。
裴韻書真是無語極了,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捂著臉坐在沙發上。
聽著不遠處傳來的鈴鐺聲,越發覺得刺耳,都後悔了。
送什麼鈴鐺啊,還不如送條鏈子呢,反正對他來說差不多。
···
第二天清晨,趙守時醒來,下意識的就去摸旁邊,可空空如也的情形讓他立時清醒。
直接坐起身的他環顧四周都沒有發現裴韻書的身影,這讓他知道裴韻書應該是提前離開了。
劇組拍攝不是普通上班的朝九晚五,甚至是截然相反的朝五晚九。
按照趙守時與裴韻書昨天晚上商議的,應該趁著大家還沒起床就提前離開的,比五點還要早,基本就等於天不亮就要出門。
而現在的窗外早已大亮,這說明要麼錯過時機,要麼裴韻書是獨自離開的。
而現在的屋內不見裴韻書的身影,基本說明是後者居多。
而且趙守時還有一種感覺,裴韻書這次離開,應該不是執行昨天的約定。
換言之,她這次離開應該是直接回京了。
猜測如此,但趙守時心底還有一絲希冀,起身把房間重新找了一遍。
不出意外,果然沒有找到。
如果不是手腕上還繫著的鈴鐺,趙守時都要懷疑自己昨天晚上是不是做了一場夢。
就在這時,咚咚咚的敲門聲再次響起。
原本都已失望的趙守時心緒大振,心道:「這不是回來了嘛」。
快步跑過來把門拉開,可門外站著的不是他希冀的裴韻書,而是劇組張副導演。
「早。」趙守時無精打采的打了招呼,沒理會張副導的反應,他便抬腿邁過。
留在原地有些傻楞的張副導撓撓腦殼:「見鬼了。從滿懷期待到大失所望僅僅只用一瞬間,戲精成精吧。
正好從這裡經過的耿浩聽了個尾巴,好奇的問道:「說啥呢。」
張副導就把剛才的事情簡單的解釋了一句,耿浩皺著眉頭,好半晌後拍了拍這位的肩膀,囑咐道:「生活是最大的舞台,也是最好的老師。還有,好奇害死貓。」
張副導都快不惑之年了,自然明白耿浩的意思,聯想到劇組最近兩天的動盪以及外界似有似無的某些緋聞,讓他覺得當個傻子其實也不錯。
耿浩見趙守時的身影快要消失在通道末端,邊追邊招呼道:「守時,等會。」
趙守時站定原地,等耿浩走上近前來,他開口問道:「浩哥,有事?」
「我沒事,倒是你有事吧。」耿浩調笑一句,瞥了眼左右小聲道:「注意情緒,心事都寫在臉上了。」
趙守時聞言臉色一正,用手揉揉臉頰,略作遮掩的同時也讓情緒放鬆些。
心事自然是有的,而且還很重。
其實之前放下了不少,但因為裴韻書昨天的到來,讓他更是愁腸百結。
最關鍵的是他心裡一團亂麻,根本沒法下定主意,因為這是道怎麼做都是錯的無解之題。
甚至因為這個問題的特殊性,讓趙守時都找不到可以訴說的對象。
趙守時本來沒打算跟任何人說,但現在的他誤以為眼前的耿浩其實已然知曉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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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瞞得過一時也瞞不過一世。
更因為這份先入為主的主觀意識,讓趙守時覺得說不定可以讓耿浩給自己出出主意。
三個臭皮匠還頂個諸葛亮呢,更別說一個耿浩起碼頂兩個臭皮匠。
只不過眼前的場合不適合談論這種隱秘的事情,趙守時想了想,開口道:「晚上喝點?」
「就你的酒量,還敢跟、、」
耿浩順口就要調侃下趙守時的酒量,可看著對方認真的表情,他就知道喝酒是假,談事是真。
耿浩雖然不知道具體什麼事,但朋友開口,自然義不容辭,便直接點頭:「那就喝點,正好我也有點事跟你說。」
「好事壞事?」
耿浩笑著回答道:「目前應該是好事,但未來的事情誰說的准。對了,你呢。」
趙守時想了想,苦笑道:「誰知道呢,就像你說的,未來的事情誰說得准。」
「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活人還能叫尿給憋死。」
耿浩豪氣千秋的說道,轉瞬就情緒底下:「瑪德,也就嘴皮上過過癮了,做人還是本分點好。」
趙守時心中一動『本分點好』?
這是說自己吧?這絕對是說自己啊。
不等趙守時再開口,身後傳來寧淮的聲音:「喂,你們倆嘀嘀咕咕什麼呢?」
趙守時與耿浩對視一眼,默契的停下腳步等著寧淮,於此同時也達成對之前的話題三緘其口的另一份默契。
好在寧淮什麼都沒有聽見,就是見趙守時與耿浩湊得近,在這有棗無棗三桿子,自然被兩人三兩句話給混了過去。
···
當天夜裡,耿浩拎著熟食與酒來到趙守時的房間。
就兩人而已,自然不用顧忌什麼姿態與吃相,就直接把塑膠袋裝著的熟食放在桌上。
啤酒也沒用杯子,一人一瓶對著喝。
趙守時把錢包讓桌上一扔,就直接坐在沙發上。
耿浩正舉著瓶子吹呢,眉頭一皺的他問道:「剛才什麼聲音?」
「什麼什麼聲音?」趙守時看了看桌子上的瓶子,還是決定先吃幾顆花生養養胃再說。
耿浩指著趙守時放在桌角的錢包,「好像是這裡面傳來的,挺清脆的,別是什麼貴重物品磕碎了吧。」
「哦,沒事,是個鈴鐺。」
趙守時拍拍手,把手上因為吃花生而沾著的鹽巴拍掉,抓起錢包打開讓耿浩看了一眼。
這鈴鐺就是裴韻書送的那個,趙守時雖然很喜歡,但一個大男人帶著個鈴鐺招搖過市,總歸是不太合適。
於是,趙守時就把鈴鐺摘下放在錢包里,雖然還有點聲音,但有真皮錢包遮擋,幾乎細不可聞。
耿浩歪著頭看了眼錢包,嘖嘖說道:「小裴送你的吧。」
趙守時心中巨震:耿浩這狗貨果然知道!!!
當然此時的趙守時還不知道耿浩嘴裡的小裴是指裴幼清,並不是裴韻書。
信喝一口酒掩飾自己真實情緒的趙守時隨口問道:「一個鈴鐺而已,你喜歡我給你一個。」
「滾蛋吧你。」耿浩笑罵一句:「情侶之間才能送鈴鐺,你送我算個什麼事。」
「什麼意思?」趙守時拿出鈴鐺晃了晃:「這玩意還有什麼說法?」
耿浩搖頭晃腦做傳道受業解惑的夫子狀:「懂不懂什麼叫【贈君鈴鐺,一步一響,一步一想,鈴鐺響,吾亦想】。」
趙守時愣了愣,悵然若失道:「原來還有這個意思。」
耿浩並沒有察覺趙守時早已神遊天外,隨口問道:「要不然你以為呢?」
趙守時苦笑著搖頭:「不瞞你說,我之前還以為是【人靠衣裳,馬靠鞍,狗系鈴鐺跑得歡】。」
嘖嘖嘖三聲,耿浩揶揄道:「小裴就沒生氣啊。」
趙守時回想起昨天晚上的經過,裴韻書那可不僅僅只是生氣而已,明顯快要氣爆炸了。
「看你這樣就知道小裴肯定氣的不輕。」耿浩幸災樂禍的拍著手。
趙守時正煩躁呢,抓起一隻雞腿就塞進耿浩的嘴裡:「吃也堵不住你的嘴。」
嗚嗚兩聲,耿浩咬一口雞肉,咀嚼著的他口齒不清的問道:「對了,你找我來有什麼事?」
「沒事了。」
「啥?」
「我說沒事了。」
「艹,人家是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你小子純逗傻小子呢。」
趙守時敲擊桌面幾下:「就是想跟你喝杯酒,真沒別的事。」
耿浩也不明所以,只當趙守時是不想說,也就沒有再問,對著雞腿發起攻擊。
不得不說,這腿真棒,滷製的恰到好處,而且這中辣偏上的程度正是下酒的好佐料。
趙守時找耿浩前來當然是有事的,只是因為耿浩解釋了送鈴鐺的含義,讓趙守時知道自己的疑惑與遲疑已經沒有必要了。
因為裴韻書已然給出了這道無解之題的答案,雖然不一定正確,但這是她的態度。
至於剩下的就看趙守時能不能把這個答案修正成正確答案。
雖然未來如何誰也不敢下定論,但趙守時至少知道目前的他應該怎麼走接下來的路。
心中疑惑盡消的他自然不需要耿浩的開解。
咕嚕咕嚕的怪聲響起,趙守時這才想起今天的自己幾乎沒有吃東西。
現在心中巨擔卸去大半,讓他的身體明顯放鬆,原本壓制著的一些反應也順勢歸來,例如:飢餓。
今天的趙守時以為工作以及過重的心事,幾乎沒有吃什麼東西。
尤其是眼前還有個大快朵頤的耿浩,更是刺激著趙守時的食慾。
抓起另外一隻雞腿,趙守時便不顧形象的啃了起來。
噎人就用啤酒順,手上有油就隨便一抹,反正當前以填飽肚子為主。
耿浩跟趙守時認識時間不算短,一起喝酒也不在少數,但他眼下是第一次見趙守時拿酒當水喝。
對於別人可能稀鬆平常,但於趙守時來說,簡直就是鐵樹開花。
耿浩生怕趙守時是想不開,歪著頭問道:「你沒事吧?」
「這雞腿挺辣的。」趙守時扯著因為辣而不受控制抽搐的嘴角,「倒是你,不是說有事要跟我說嗎?」
「哦對、」
耿浩一拍大腿,從口袋裡掏出一張請柬,遞給趙守時:「我要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