噔噔噔……
已經洗完澡，換完衣服的張遠在賓館房間內休息著。
即使清洗了好幾遍，可身上總有種無法徹底消除的機油味。
「也不錯。」他笑了笑。
就像王洛勇老師說的那樣，演員身上有異味，容易讓自己和對手演員出戲。
同樣的，他身上現在有股散不去的「角色味」，反而對進入人物有些幫助。
他剛坐在沙發上，打開劇本打算研究一下，屋外便傳來了道道敲門聲。
他想著自己在這劇組沒啥熟人，這麼晚了，會是誰找自己呢。
開門後才想起，自己也不是沒有熟人。
現在站在門口的，便是那惟一的熟人。
「圓圓姐？」
聽到自己的名字後邊帶上了個「姐」字，高媛媛原本雀躍的眉目，頓時沉了沉。
「我比他年紀大……」
高媛媛想著，男人都喜歡嫩的。
況且他之前都是喊我「圓圓」，這會兒卻突然加上了個「姐」字，明顯比以往疏遠了。
「難道他嫌棄我？」她心底里升起了一絲不安，但又想到。
「不對，那程好也比他年紀大呀！」
「我倆可是同歲的！」
「那就說明，在他這裡，大幾歲不是問題。」
想到這裡，她才鼓起勁，擺出個明媚的笑容來。
「我來看看你，敘敘舊。」她從身後提出一隻紅色塑膠袋來：「我買了些水果，一起吃。」
「好啊，進來吧。」
張遠把她迎進屋，有些疑惑的關上了房門。
「這是怎麼回事呢……」
張遠對待女人有一個原則。
那便是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哪怕是短暫相處，也得是在兩禽相悅的前提下。
但自己來的頭一天，在劇組飾演青紅父親的姚安濂就給我爆了。
他想著，就像自己在得知賈婧雯要結婚後，便毅然決然的切斷了與對方的親密關係一樣。
正常人肯定都不願意扯入複雜的三角關係當中。
所以他才轉而對高媛媛採取了「保守治療」，交流和稱呼也更謹慎了。
可在明知道我有親密對象的前提下，她還做出了來我房間這種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曖昧舉動，這讓張遠有點不理解。
「你在看劇本啊？」
「對。」
兩人分別落座後，高媛媛撇了眼桌上的劇本。
「你真努力，下了戲還在工作。」
「雖然兩年沒見，但見到你蒸蒸日上，我非常高興。」她很標準的與張遠閒扯著，說這些朋友間的話。
可說著說著，這位的表情和話題就逐漸變味了。
「昨天聽姚老師說，你和程好兩人……」她用手指整理著自己的短髮，同時假裝漫不經心的側過臉去，問道。
「你們的關係？」
「關係挺好。」張遠索性大大方方的回道。
「她對你好嗎？」
嗯？
你這叫什麼問題。
嘶……怎麼感覺味不對呢。
張遠轉了轉眼珠，試探性的回道。
「你是希望她對我好，還是不好呢？」
遇到不好回答的問題時，就把問題拋回給對方。
「我……」圓圓猶豫了一下：「我當然希望你生活幸福啦。」
說罷她從袋子裡掏出水果。
遞給張遠一顆桃子，自己則剝了根香蕉吃。
你選的這水果……張遠有點無力吐槽，同時覺得氣氛愈發不對勁。
「當然，如我你不開心的話，也可以和我說。」她啃著香蕉，又來了句。
那不還是希望我不幸福嘛。
「這個周芷若的腦迴路，好像和普通人不太一樣……」張遠隱隱的察覺到了什麼。
「畢竟我們交情深，你還為我受過傷呢。」說著，這位主動牽過她的胳膊，放在了自己的手中。
像是在看自己手腕上的傷疤，卻趁機溫柔的摩挲了起來。
我宋青書莫非要逆襲人生了！
不對，早逆襲了，畢竟都已經數次降服趙敏。
「難得我心中的麻煩事，在她這裡卻是源動力？」張遠琢磨了一下，回憶起了部分與她相關的傳聞。
這位好像和曹丞相一樣，對某種屬性有特攻加成。
「原來如此……」張遠這就心裡有數了。
「其實兩年沒見，我也有很多話想和你說。」
「好啊，我們好好聊聊。」高媛媛見他態度比自己剛來時親近了不少，立馬露出了笑容。
「就是這椅子有點硬，坐著不舒服，要不我們……」
張遠剛想說，要不我們坐床上聊吧。
便聽到屋外又傳來了敲門聲。
他無奈的搖搖頭，起身開門。
房門打開後，立馬出現了一位風塵氣十足，長相雖然一般，但穿著暴露的妖艷女人。
「帥哥，要服務嗎？」
張遠：……
你這服務剛好打斷了我的服務。
他想了想，他們住的地方是郊區，還是賓館，不是市中心的星級大酒店。
那年頭的管理也比較混亂，半夜敲門塞小卡片這種事並不稀奇。
對方拎著個小箱子，不知道裡邊裝著些什麼。
但估計，應該都是「好東西」。
不過，他肯定是不能放對方進來的。
首先，高媛媛在屋裡呢。
其次，萬一是仙人跳，自己可受不了。
他趕忙正色回道。
「不需要服務。」
「嘖，小哥長得這麼帥，給你打個折。」老姐姐斜倚著門，舔了舔嘴唇。
張遠覺得有點冷。
我倆指不定誰吃虧呢。
「不需要。」
「再送你個攢勁的節目。」對方繼續推銷道。
「什麼人吶？」這回，圓圓從屋裡冒出頭來。
那女人瞧了眼，立馬冷哼一聲。
「切，原來已經有服務了，跟我裝什么正經啊。」說罷，這位花里胡哨的扭著腰就走了。
張遠：……
服務？
如果有高媛媛這長相的特殊服務，我直接來一打好不好！
「呵呵呵，人家還要給你打折呢，你可真優秀。」高媛媛調皮的笑著說道。
張遠又是一陣無語。
這也能當優點？
兩人回到座位旁，又開始閒扯起來。
剛才的流程被打斷了，這會兒還得從頭開始。
「這椅子太硬了，要不我們去……」
張遠的話題又進行到了「去床上坐」這個環節，可和剛才一樣，他話還未開口，屋外便出來了陣陣劇烈的吵鬧聲。
「啊！」
「你敢睡我老婆！」
「走，去派出所！」
「不要啊……」
兩人都愣住了，張遠趕忙趴在房門上，通過貓眼往外看。
只見到附近某個房間內，幾個大漢正將一位老哥拽著腿往外拖去，地上這位還在掙扎呢。
而跟在這幾人身後的，便是剛才敲過自己房門的那個妖艷女人。
聽到吵鬧聲後，這個樓層的幾乎所有房間都打開房門，不時有人探頭向外望去。
距離張遠不遠，大概隔開三四個房間的位置，王曉帥也探出腦袋來。
地上被拖著走的這位，見到他露面後，趕忙大喊。
「王導，救我！」
還TM是劇組的人……張遠捂臉。
「哦，原來攢勁的節目，就是被幾個大漢GANK啊！」
他都不用仔細瞧，就知道自己剛才的猜想得到了證實。
這女人真是搞仙人跳的。
關鍵劇組還有老哥真上當了。
高媛媛也不傻，也趴在貓眼上瞧了會兒，便想到了大概情況。
她一下就慌了神。
這一鬧，全劇組的人都得出來。
到時候不得被人發現自己在張遠房間？
正常情況下她是不怕的，可她還釣著王曉帥呢。
她拉過張遠，把他擋在身前。
隨後趁亂開門，混進了人群里。
「她這樣子，好像不是頭回從房間偷偷跑出來的模樣，挺熟練啊。」
張遠想著，這娘們看長相清清純純，但看動作倒像是個老手了。
也好，熟練有熟練的好處，省的自己事後還有心理負擔。
混亂的一夜過去。
張遠終究沒能讓周芷若和自己上床聊。
而第二天一大早，王曉帥就在運輸演員的大巴車上給所有人開了會。
「接下來晚上都老實點！」
「褲腰帶都給我繫緊了！」
「誰再給我整這事，直接滾蛋！」
給王曉帥氣的！
昨晚可是被人訛了五萬塊錢呢。
還差點挨揍。
王曉帥氣鼓鼓的坐下。
隨後表情一變，露出了慶幸的神色。
「幸好老子沒讓那娘們進屋。」
導演都差點參與到攢勁的節目當中……
被導演訓斥過後，車內徹底安靜了下來，眾人默不作聲。
張遠用劇本遮著臉，準備在開始工作前休息會兒。
而就在他右手邊，只隔開一個車內走廊的位置上，秦浩正手捧著一本娛樂雜誌。
他目光顫動，不時瞟向一旁的張遠。
因為雜誌的頭版，便是最近大火，剛剛下映的《功夫》。
內地1.2億，香江6600萬。
單單在華夏，就取得了接近兩億的票房。
要知道05年整個華語電影市場的總票房不過二十億。
星爺一個人就干出來1/10！
而且這片子還有哥倫比亞電影的海外渠道，這部分票房都沒算上呢。
如果過幾年再算總收益的話，應該能超過4億！
星爺嘛，有這種成績也是很正常的。
而且《功夫》這片子的確牛逼，就算二十年後再看，也依舊是經典，不會因為時光而褪色。
讓秦浩心頭震顫的，並非是《功夫》這部電影。
而是雜誌在介紹完《功夫》後，還在後面跟了一篇介紹張遠的文章。
「三億票房新貴！」
這是文章的標題。
和後世一樣，那年頭的新聞雜誌也好玩「標題黨」。
所謂的三億票房，就是《天下無賊》的1.2億，加上《功夫》的1.8億多。
數字上是沒錯，但張遠既不是導演，也不是主演。
在兩部片子裡，都只是主要配角。
就像後世那幫自稱幾十億演員的傢伙一樣，但凡露個面，票房就能算自己頭上。
那幫傢伙是臭不要臉，往自己臉上貼金。
可雜誌為了銷量找話題，也沒和他商量過，他是被動的。
但這個標題，就足以刺激秦浩這位中戲的天之驕子啦。
人家參演的電影，票房都三億多了，我卻連飯都快吃不上了。
昨晚那騷娘們也敲了秦浩的房門。
他倒不是看不上對方，只是單純因為貧窮而囊中羞澀，躲過了一劫。
文章還詳細介紹了張遠出道後參加的大部分作品。
秦浩越看越害怕。
好傢夥！
拍了這麼多戲啊！
這得賺多少錢啊。
他可是中戲96明星班出來的，同學大多是行業內的中流砥柱，自然清楚現在電視劇和電影的行情。
稍微一算帳，他就酸了。
他的內心五味雜陳。
自己可是中戲的頭名！
不光入學時是頭名，畢業時也是！
中戲八台畢業大戲，他參與了其中六台。
劉葉章紫怡他們在校時都給他取了綽號，叫「秦導」。
因為這幫老哥老姐們的作品，很多都是他幫忙排的。
但問題就在這裡了。
人家需要他幫忙，一來是學術能力不如他，二來，是沒時間。
為什麼沒時間？
因為人家大學時就都出去拍戲了！
就他最聽老師常莉的話，不光不接戲，老老實實上學，畢業後也對找自己的戲要求極高。
這就叫性格決定命運，那幫「貪財」，「好名」的同學，個個都比他混的好。
那些同學比自己混的好，他多少還能接受，只是感嘆。
可張遠這「泥腿子」出身，連專業院校背景都沒有的，卻也比自己混的好。
關鍵還比自己年輕！
這誰能接受？
心中自是苦澀。
合上雜誌，他心頭頓有一股無名火起，煩躁的很。
到地方，下了車，大家便開始了一天的工作。
張遠還和昨天一樣，認真的拍著戲，王曉帥對他也愈發滿意了起來。
休息時，他也會在小鎮上四處轉轉，熟悉場景，更方便自己帶入人物。
一天工作順利，到了日落西山之時，王曉帥喊過他。
「晚上你沒戲，我讓司機送你回城裡吧。」
「不用，我和大家一塊。」他擺擺手。
「我頭回來這種文藝片劇組，還有很多要學習的。」
「晚上的戲份我想觀摩一下其他人的表演，取取經。」
「那行。」王曉帥笑著回道，覺得他的工作態度的確優秀，也挺好學，便沒再多說。
他也是習慣了，只要在劇組，基本不會早退，沒戲也會在片場待著找感覺。
不久後，時間來到晚上。
劇組包下了一個舊倉庫，稍微布置一下，便成為了一間頗具八十年代特色的地下舞廳。
那年頭跳舞可是高危娛樂活動。
倒不是後世那般，女孩子容易遇人不淑。
這片子的背景時間，剛好是83年。
那一年，可是第一次X打的時間點。
這場戲的主角是秦浩，這位男二號終於有了自己的重頭戲。
他這幾天都在練舞，為的便是這場戲份。
他飾演的呂軍，是當地的輟學地痞，算是混混頭子之類的人物。
其實也不是啥偷搶盜殺的大惡人，不過是裝大人，拉幫結派的工廠子弟。
這場戲的內容，是青紅被閨蜜小珍拉來參加舞會。
小珍是那種標準的叛逆乖乖女，被黃毛一勾就跑的那種戀愛腦。
她久仰呂軍大名，所以才拉著青紅來參加舞會。
而在舞會上，呂軍也和她看對了眼，趁著燈光熄滅的檔口，呂軍和小珍熱吻到了一起，也為之後私奔和感情破裂埋下伏筆。
同時，因為參加舞會被父親發現，青紅遭到了父親的禁足處罰，也為她之後的悲劇埋下了種子。
所以這場舞會是重頭戲，算是兩位女主角的命運轉折點。
這邊，王曉帥給一眾演員安排了起來。
這場戲演員還挺多，與之前廣播操一樣，大部分人都是從貴州話劇團找來的，水平不差。
張遠在旁看著，突然眼前一亮。
他瞄向一位個子不高，長相有點尖嘴猴腮的年輕演員。
此人在片中飾演秦浩的小弟和跟班，穿著件黑色的夾克外套，留著個男士小波浪頭。
在別人眼裡，他只是位普通的小演員。
可在張遠眼中，這位在日後在華夏影壇，也算得上一號人物……(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