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醫院後,眾人各自回家。
唐星舟送單意回去，剩下溫怡然一個女生，而且她家還有點遠。
單意正想先送她,卓起卻主動提出他哥有車,可以一起回。
單意看了溫怡然一眼,後者點了點頭,她才鬆了口，「那怡然就麻煩你們送她回去了。」
卓起：「放心，保證安全送她回家。」
單意走之前指了指卓起的手臂，叮囑道：「傷口記得別碰水。」
卓起點頭。
兩人朝她揮手道別。
卓一去酒吧附近的停車場取車了,卓起和溫怡然兩人往那邊走。
凌晨的街道,行人很少，昏黃的路燈映在兩人並肩走著的身影上。
兩人相繼無言。
快到酒吧門口的時候,溫怡然突然停下了腳步。
四周無人，她的聲音在這寂靜的黑夜裡聽得格外地清晰——
「卓起，你是不是……喜歡意意？」
溫怡然將堆積在自己心裡許久的疑問說了出來。
卓起微怔，似乎沒想到她會問的這麼直接。
過了幾秒後，他很坦然地承認了,「是喜歡過。」
喜歡過。
那現在呢？
半晌,溫怡然還是沒忍住地問了口,帶著點試探,「那你知道，意意她……」
「知道。」卓起接過她的話,他知道她要說的是什麼,「我知道,她喜歡唐星舟。」
他看向天邊那皎潔的月亮,像是陷入了某種回憶中。
這件事他一開始就有所察覺,但是不敢肯定，後來是程星臨給了他死心的答案。
——「卓起，單意喜歡唐星舟那傢伙，很早之前就喜歡了。」
很早之前。
原來她早就把自己的心給了別人。
卓起低頭笑了笑，掩蓋住了眸里的神色。
卓起和單意，也只會是朋友。
不會再有別的關係了。
但是卓起永遠也忘不了，十六歲的那一個雨天，他透過便利店的那扇玻璃窗看到她的一幕。
她剛好抬頭看向他的一瞬間，他才知道什麼叫一見鍾情。
——「哎美女，你有點眼熟啊，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不然，你怎麼長得這麼像我喜歡的人呢。
可是那一句話，他當初沒有說出口。
年少的喜歡，來得太早，太快，似乎就定格在那一刻。
知道自己不會有機會的時候，他已經有了放棄的念頭。
而且他對單意，也沒有到那種非她不可的地步。
所以後來兩人一直都是以朋友的方式相處著。
他也發現，這種相處方式是最舒服的，也是最適合他們的。
或許是因為第一次遇見的那一眼太驚艷，他至今也沒遇到其他喜歡的女生，所以對單意，還會有一種莫名的情愫在。
然後就被他哥發現了。
現在又被她舍友發現了。
卓起偏過頭來，喊了身旁女生一句，「小溫同學。」
溫怡然啊了一聲，慢半拍才意識到他喊的是自己。
卓起突然湊近她，很小聲地問道：「她應該不知道吧？」
這個她，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溫怡然心中微澀，搖了搖頭，「應該沒有，你藏得挺深的。」
只不過，人通常對自己在意的事情會多幾分注意力。
比如她。
卓起鬆了一口氣，「那你幫我保守秘密可以嗎？別告訴她。」
溫怡然的心臟像是被人攥住，一時之間覺得呼吸都有些困難。
她輕輕地點了點頭，努力控制住自己的顫抖的語氣，「可、可以。」
＊
單意在酒吧做到了年底。
新年那天，朋友圈的人都在互相送祝福。
單意收到了很多人的，都一一回復過去了。
可唯獨發給唐星舟的那份祝福是不一樣的。
因為她發的是一條短視頻。
時間剛好是零點整。
拍的是煙花在天空中綻放的那一刻，女生的聲音清脆透亮，帶著笑意：
「唐星舟，新年快樂。」
單意發完那條信息後還在看著煙花。
她在向煙花許願。
我喜歡的男孩，祝你年年快樂，萬事皆勝意。
過了幾分鐘後，那邊回了一條語音過來。
單意沒有馬上點開，手指跟手機屏幕隔著幾厘米。
自己那顆心，忐忑不安。
然後輕輕按下。
他先是喊了一聲她的名字，「單意。」
男生的嗓音清冷如舊，在這安靜的環境中聽得極其清晰。
單意以前就很喜歡他說話的聲音，高中的那會，他每次站在主席台上作為年級代表發言的時候，她都會拿手機偷偷錄下他講的話。
那些無聊又老套的發言稿從他口中說出來，都變得好聽了些。
而現在，她沒有站在被淹沒的人群里，她也不用錄音，她的手機里傳來他只對她一個人說的話。
他說：「新年快樂。」
也祝你快樂。
＊
新年過後，還有十天左右的時間才開學，單意打算找點兼職的工作做，賺點生活費。
碰巧之前在清城一中附近做過的那家便利店這時候在招人，店長給她發了微信，問她是否有空來做兼職。
單意給店長回了一個「好」字，說自己明天就可以去上班。
於是這事就先這樣定下來了。
／
第二天下午。
唐星舟今天是出來跑腿的，他爸唐奇讓他把一份資料拿給一中的校長。
通過電話後得知校長今天下午都會在清城一中，所以他就去了一趟。
校長拿到資料後拉著他聊了一會天，話里話外都在誇他，表示十分地讚賞。
「這兩三年的優秀畢業生里，就屬你跟程星臨兩個人最為出色。」
唐星舟：「校長您過獎了，以後的學生都會青出於藍的。」
校長：「好好好，那就承你吉言了。」
唐星舟又跟校長閒聊了一會，然後才離開了學校。
回去的途中剛好經過一個籃球場，他在裡面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正是剛才校長口中提到的程星臨，他跟幾個男生在那裡打著籃球。
其中有一個男生投籃的時候用力過猛，不小心將籃球扔出場外，剛好飛向唐星舟站著的方向。
眾人的目光也跟著往這邊看，然後就看到了站在籃球場外的那個男生。
有人認出了他，驚訝地喊道：「那是舟神嗎？」
唐星舟彎腰撿起那個滾到了腳下的那個籃球，然後走進了場內。
程星臨和卓起今天是約出來打球的，他們家都離清城一中比較近，經常來的就是附近的這個籃球場。
裡面打球的也基本都是些清城一中的學生，有男有女，都是高二的。
在場上打球的基本都是些男生，女生則站在場外看著他們打。
有不少人一下子就認出了程星臨，知道他是那個貼在學校光榮榜上的「一中雙子星」之一。
於是男生們非常積極地過來邀請他一起打球。
剛打了幾分鐘，就看到了突然出現的唐星舟。
那群學生覺得自己今天簡直運氣爆棚，不僅能遇到程星臨本人，竟然還能遇到唐星舟。
「一中雙子星」就這樣合體了。
貼在學校光榮榜上的傳奇人物突然就活生生地站在他們的面前，簡直太玄幻了。
唐星舟一走進場內，身上那股疏離感隨之而來，大部分人都不敢貿然上前與他搭話。
唯有一個人不同，程星臨徑直朝他走了過去，搶過他手裡的那個籃球，語氣很淡地說了一句：「謝了。」
「打一場？」唐星舟跟他同時開口。
程星臨的眼睛對上他的，勾了下唇，「好啊。」
……
於是等單意出現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兩人一起打球的那一幕。
她做兼職的便利店就在附近，五點剛好輪到換班的時間，有其他同事過來頂替她的工作。
碰巧這時候有個女生過來買水，而且買的還是一整箱。
單意看她一副柔弱的模樣，估計也是搬不動的，建議她找個人過來幫忙。
她說不用，她是要拿到籃球場那邊的，提不動就直接拖過去好了。
這裡離清城一中很近，單意也知道附近是有一個籃球場的，現在還沒到開學的時間，一中還不讓人隨便進，所以學生們就會那個籃球場裡打球。
來買水的大部分也都是一中的學生。
單意看了一眼那個裝滿水的箱子，聽到她說是要搬去那個籃球場，於是就說幫她一下，反正她回家的路也是要經過那裡的。
等走進場內，感覺周圍的歡呼聲異常地高漲，她就多看了幾眼，發現了人群中那耀眼的兩人。
是程星臨和唐星舟。
他們兩個怎麼碰到一起了？
周圍的女生大聲尖叫著，喊著的也是他們的名字。
沒參與這場PK賽的卓起最先發現了單意的存在，往那邊揮了下手，「意姐？」
打球的兩人都聽到了卓起的這一聲呼喚，但是只有唐星舟愣了下神，轉過頭去看她。
女生站在籃球架一米左右的距離，身上穿著紫色的連帽衛衣，未施粉黛的臉依舊白皙。
他看過來的時候，目光一下子就對上她的。
單意的出現，程星臨絲毫不受影響，趁著這個機會搶過了他手裡的那個籃球，直接三步上籃。
籃球進入框內，垂直下落，發出聲響。
一場籃球友誼賽也到此結束，以程星臨的獲勝畫下句號。
程星臨抬起手臂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汗，朝站在籃球架下的單意喊了一聲：「單意，扔一瓶水過來。」
單意聽聞，看了看自己腳下剛搬過來的那箱水，「這水不是我買的。」
剛才去買水的那個女生顯然也沒想到這個便利店的女生居然認識程星臨，連忙將那些水奉獻出去，「沒事的，姐姐你拿吧，這些水就是買給他們打球喝的，而且錢還是臨神剛才給的。」
單意得到別人的同意後，這才彎腰拿起底下那個箱子的一瓶水，動作熟練地朝程星臨那邊的方向扔了過去。
程星臨剛準備去接，卻被站在他前面的唐星舟卻截了胡，他把單意扔過來的那瓶水接住了。
程星臨：「……」
他挑了挑眉，朝著唐星舟的背影「餵」了一聲，「先來後到這個道理你不知道嗎？」
唐星舟已經擰開瓶蓋喝了一口水，身子微微側著朝向他，「我只知道我拿到就是我的。」
不知道在說這瓶水，還是在說人。
可話里的意思只有他們兩個人才懂。
程星臨偏頭笑了下，覺得這個人比他想像的還要幼稚些。
他也沒跟他計較太多，自己走過去拿了一瓶水，仰頭喝下。
喝了一大半的水後，他才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
剛才打球打得太猛，唐星舟那傢伙一直緊咬著不放，像是跟他有仇似的。
幾個男生也走過來拿水喝，但是動作都有點小心翼翼和謹慎。
程星臨察覺到了他們的拘謹，主動找話題，「你們球打得不錯。」
「哪裡哪裡，臨神你打球才厲害。」
「還有舟神，也很厲害。」
「對啊，你們是神仙打架，我們是菜雞互啄。」
那群男生把他們兩個人一頓夸，而且個個都是端水大師。
有一個男生稍微膽子比較大些，大聲說了一句；「臨神你是我偶像，今天能跟你打球很開心，明年我也要考清大。」
程星臨聽到後笑了笑，對這句話還挺受用，看了一眼身旁的唐星舟，神情頗為得意。
另一個男生也不甘落後，揚聲喊道：「舟神我好崇拜你的，我也喜歡數學，希望明年能當你的學弟。」
唐星舟看著這一張張年輕又有活力的新鮮面孔，難得露出了一個淺笑來，「好，我在清大等你們。」
程星臨在他後面補了一句：「清大歡迎你們。」
「謝謝舟神！」
「謝謝臨神！」
「我們會努力的！」
一群少年們熱情洋溢的臉上帶著憧憬，目光堅定而有力。
……
西邊的太陽漸漸下沉，很快就到了夜幕時分。
打籃球的那群人也跟著散了。
單意、唐星舟、程星臨和卓起四人並肩走著。
氣氛沉默了一路。
到了一條分岔路，四人回去的路線才有所不同。
單意作為在場唯一的女生，伸手指了指左邊的那條路，率先開了口，「我走這邊。」
「我也是。」唐星舟隨後說道。
程星臨指了下右邊的那條路，「我跟卓起走這邊，那就這樣散了吧。」
反正他們之間也沒什麼話題可聊的。
四人分為兩人一組，然後分道揚鑣。
卓起走在程星臨的身旁，走了幾步後，忍不住回了下頭。
還能看到的視線里，一男一女長長的身影被街道旁的路燈映在地面上。
背影莫名地和諧般配，宛若一對璧人。
程星臨察覺到他的目光所在，「別看了，我之前跟你說過的……」
單意喜歡唐星舟。
卓起收回了目光，「臨神，你不用總是提醒我。」
程星臨：「我是怕你做些不清醒的事。」
「不會。」卓起低了低頭，腳尖微微抬起，踢了踢路邊的一塊小石子。
「唐星舟就是個悶葫蘆，但他對單意，跟對別人還是有點不一樣的。」程星臨說道。
他看了一眼那對越走越遠的背影，想起之前他爸程岩帶他去過一次唐家，而且程星臨記憶力很好，到現在還記得去那裡的路線。
「唐星舟從剛才開始，就是往家裡的反方向走的。」
他們四人走出籃球場的時候，都是往左邊走的，但是唐星舟的家明明是在右邊。
他越往左邊走，就離家的目的地越遠。
——
另一邊。
單意打工的那個便利店離她外公外婆家並不遠。
拐了個彎再走幾百米就到了。
她一邊走著路一邊覺得哪裡不對勁，從剛才開始她好像就有什麼東西被她遺忘了。
等快走到她家門口的時候，她終於想了起來。
單意突然啊了一聲，轉過頭來看向身旁的唐星舟，「不對不對。」
她腦子裡構建著正確的路線，「你家不是在學校的另一邊嗎，你怎麼往這邊走了？」
往這邊走不是越走越遠了嗎？
唐星舟聞言，微側了下身，垂眸看她，漆黑漂亮的瞳仁里映著她的身影，裡面藏著細碎的光。
他像是想到了些什麼，嘴角略彎，嗓音帶著幾分不明深意的淺笑，問道：
「你怎麼知道我家住在哪邊？」
作者有話說：
單意：廢話，因為我「跟蹤」過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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