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灑下一片暖黃的燈光,原本溫馨的廚房裡,曖昧的氣息纏繞交織,空氣也跟著一點點升溫。
傅北臣垂眸盯著她,正微微低頭湊近她時,桌上的電話突然不合時宜地響起,驟然打斷他接下來的動作。
姜知漓也被電話鈴聲驚得猛然回過神,紅著臉推了他一下,小聲說:「你先接電話.....」
他瞥了一旁那支礙眼的手機,神色是少有的煩躁,卻沒說什麼,走到外面去接了。
等傅北臣離開廚房,姜知漓才覺得自己總算能呼吸了。
她先是自顧自捧著臉傻笑了會兒,然後才想起把剛剛拍的照片編輯成一條朋友圈發出去,配文:有生之年系列——「跳跳GIF.」
沒過兩分鐘,葉嘉期就在下面點了個贊。
緊接著,葉嘉期的微信就跟著發了過來。
葉嘉期:嫂子,這該不會是我哥做的吧???
......你知道的太多了。
姜知漓憋著笑回復她:對呀。
葉嘉期:?????
姜知漓非常能理解她此刻的震驚,剛安撫性地回復了一個摸摸頭的表情包,就看見葉嘉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又把那個贊取消了。
葉嘉期:幸好我反應夠快。
姜知漓:?
葉嘉期:要是被我哥發現我知道他做了一碗HelloKitty出來,我下節管理課程可能就要跑到南極上了!!!SOS
看見這條,姜知漓沒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指尖輕戳著屏幕回復她。
姜知漓:放心吧,他不敢。
這時,傅北臣剛接完電話回來,就看見她對著電話笑得花枝爛顫的模樣。
他從後面伸手繞過去,不輕不重地捏了一下她的臉頰,「看什麼呢,笑得這麼開心?」
姜知漓還沒來得及藏起手機,就被他抓了個正著。
看見最底下的那條消息,傅北臣抬了抬眉梢,低聲問她:「我怎麼不敢了?嗯?」
後面那聲從胸腔發出的細碎震動,低沉而性感,迴蕩在她耳邊。
姜知漓有些心虛地揚了揚下巴,努力把氣勢營造出來,「你之前不是說了,我說什麼你都聽嗎?」
傅北臣神色淡淡,語氣慢悠悠道:「我只聽我太太的話。」
他的嘴角慢慢噙著笑:「我們目前的關係,應該還不至於到這種地步。」
姜知漓:「???」
可惡,不就是讓他追她一下嗎....這個記仇的天蠍座,現在還跟她演上了可還行。
狗不是真的人,但你是真的狗!!
看著她氣鼓鼓地瞪他,傅北臣沒再繼續逗她,又問:「明晚有一場商業酒會,陪我一起去?」
正在氣頭上,姜知漓想也沒想地脫口而出:「不要。」
然而,話剛一出口,她就後悔了。
還記得上次她去半島酒店找他.......當時簡語凡站在他的身邊,還被她誤會了。也不知道還會不會有別人.......
可她剛剛才那麼堅決地拒絕他,現在就改口會不會有點太打臉了......
於是,一直到了晚上,姜知漓都沒想到一個委婉合適的句式,能重新提出要跟他一起去酒會。
洗完澡出來,姜知漓換好睡衣回到臥室,準備坐在梳妝檯前吹頭髮,就看見那張檸黃色的布朗熊床單上,男人穿著一身深灰色的家居服靠在床上,正拿著本書在看。
簡直和她可愛的床單格格不入,違和到了極點。
但偏偏,他又非常從容自然地躺在那一堆布朗熊上,像是已經完完全全地適應了。
姜知漓真的非常想拿手機把眼前的畫面拍下來,但又想了想,還是沒這麼幹。
她強忍著笑,卻沒忍住調侃了他一句:「傅北臣,你是忍者嗎?」
堂堂傅氏集團總裁,竟然能如此沒有底線!!
傅北臣的視線還在書上,像是聽不見她語氣里的嘲諷,神色依舊平靜自若。
「小不忍則亂大謀。」
「...........」
窗外月色皎潔,屋內安靜得只剩下吹風機運作的聲音。
姜知漓的長髮是快及腰的長度,每次吹起來都要耗時很久。
十分鐘過去,頭髮也才吹乾了三分之一。
她累得有點手酸,剛想換一隻手繼續,手裡的吹風機就被人抽走。
鏡子裡,傅北臣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她的身後,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吹風機已經到了他的手裡。
傅北臣微垂下頭,指縫穿進她的黑髮間,學著她的動作繼續吹著。
姜知漓怔怔地從鏡子裡看著這一幕,耳邊都是吹風機呼嘯的聲音,其餘什麼都聽不見了。
鏡子裡,男人低著頭,神情專注認真,像是在做什麼極為重要的事,動作慢而細緻。
他的手指白皙修長,穿插在她的烏髮之中,黑白分明的色彩,極為養眼。
失神間,好像有什麼情緒,從吹風機帶來的暖意里一點點瀰漫開來,如一汪溫熱的泉水,將她緊緊包裹著。
讓她心如擂鼓,無法遏制。
不知過了多久,傅北臣又最後檢查了一遍,確保沒有一根髮絲是潮的,才把吹風機放下。
鏡子裡,姜知漓滿意地把頭髮挽到耳後,白皙的臉蛋此刻紅撲撲的,如落日時分的晚霞。
她彎起眼睛沖他笑:「251號技師服務還不錯哦,五星好評。」
傅北臣回到床上,重新拿起書看著,聽見她這句,他掀了掀眼皮,語氣似笑非笑。
「竭誠為您服務。」
夜色漸深,黑暗中,屋裡靜悄悄的。
借著窗外透進來的薄薄月光,姜知漓看見身側的人以一種極為規矩健康的姿勢平躺著。
也許是因為在黑暗裡,她可以更加肆無忌憚地打量他。
姜知漓的目光從他高挺的鼻,一點點滑落到他的唇上,還有他清晰深邃的輪廓。
和他喝醉的那次不同,今晚應該算兩個人第一次在清醒狀態下同床共枕,反正姜知漓是翻來覆去睡不著的。
反觀傅北臣,呼吸清淺,氣息平穩,好像真的已經睡熟了似的。
姜知漓氣悶地翻了個身,朝相反的方向挪了挪,打算背對著他,才剛有動作,腰間就伸過來一隻手臂,輕而易舉地將她撈了回去。
緊接著,低沉的嗓音在頭頂響起,莫名有些發啞。
「乖,睡覺。」
原來他沒睡著.......
還有,她是要睡覺啊!!!
現在好了,徹底睡不著了。
幸好光線太暗,他看不見她的臉又紅了。
丟人!
沉默須臾,姜知漓想了想,心念微微一動,明知故問道::「你明天的那個酒會,如果我不去的話,是不是就沒有女伴了啊?」
傅北臣閉著眼低笑:「你說呢?」
「嘶......好慘.....」姜知漓裝模作樣地感嘆了聲,又壓低聲音問:「要麼我還是陪你去吧?不然別人都有女伴陪同,你一個人多淒涼呀,對吧.......」
看來她還是很善良的,嘻嘻。
傅北臣沒忍住輕笑了聲,「嗯,你說得對。」
姜知漓聽見他笑,心裡莫名有點發虛,總覺得自己的小心思好像被識破了。
她慌亂地閉上眼:「好了好了,睡覺吧。」
「嗯。」
次日
等姜知漓醒來時,身側的床已經空了。
桌上擺著打包回來的徐記早茶,還是溫熱的。
酒會是晚上六點才開始,於是白天姜知漓就索性呆在了家裡,又把昨天沒畫完的稿子全部畫完後,又修改了一些細節,成稿就出爐了。
確保沒什麼問題後,姜知漓就把設計稿給比賽方發了過去。
弄好這些,已經將近下午四點,她又開始馬不停蹄地化妝挑衣服。
等折騰完一切,傅北臣的車已經在樓下等了有一會兒了。
姜知漓拉開車門上車,被精心卷好的發尾在空氣中劃出一抹靚麗的弧度。
傅北臣剛剛掛掉電話,目光微不可察地在她的臉上停留了瞬。
剪裁得體的紅裙勾勒出她窈窕的曲線,胸前飽滿的弧度,再到下面盈盈一握的細腰,鮮艷如火的顏色尤其襯得她的膚色瑩白如玉,昏暗的光線里也像是發著光似的。
在打扮自己這一方面上,她永遠都叫人挑不出一絲錯處。
隨著她坐上來,車裡也瀰漫開一股淡淡的淺香。
姜知漓理了理頭髮,笑眯眯地轉頭問他:「我今天好看嗎?這條裙子怎麼樣?是不是挺合適的?」
車上還有司機,傅北臣淡淡收回目光,注意力重新回到文件上,「還行。」
「.........」嘁。
一有外人在的場合,他就永遠都是這副死樣子。
床上床下,判若兩人。
姜知漓雖然習慣了,但還是非常不爽。
她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以表不滿,隨即低頭刷著手機,不搭理他了。
一路無言,車子很快駛到酒店門口停下。
進入宴會廳之前,傅北臣垂眸瞥了一眼她烏黑的發頂,微微彎曲手臂,留出一點空間。
姜知漓明白了他的意思,非常大度地把剛剛他在車上評價的那句「還行」暫時拋之腦後,挽上了他的手臂。
兩人相攜進入會場後,無數目光頓時朝他們這裡投了過來。
迎著那些詫異打量的目光,姜知漓就這樣一直保持著處變不驚的笑容,跟在傅北臣身邊,一直都有接連不斷的人過來打招呼,笑得她臉都有點發僵了。
這時,又有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男人走過來,看著像是比其他人更與傅北臣相熟。
因為他是第一個走過來沒有先跟傅北臣打招呼,而是率先對她說話的人。
程晟的目光露出驚艷,友好地朝她伸出手,「姜小姐,久仰大名。我叫程晟,晨銳集團副總裁。」
姜知漓雖然沒想通他那句久仰大名是什麼意思,還是伸手輕握了下,微笑道:「你好,程先生。」
程晟有些戀戀不捨地收回手,轉頭笑問傅北臣:「我爸在那邊等著你呢,先跟我過去?」
「好,」傅北臣點了點頭,低聲跟姜知漓說了句:「在這等我。」
見她乖乖點頭應下,傅北臣才抬腳跟著程晟離開。
一邊往會場二樓走,程晟又回頭看了一眼,語氣調侃:「我記得你以前可從來不遲到啊,今天不僅來晚了,還破天荒帶了女伴?」
傅北臣神色淡淡,沒搭理他。
程晟又忍不住自言自語地感嘆:「嘖,要我說吧女人就是麻煩,越漂亮的越麻煩,沒個幾個小時出不了門.....」
傅北臣挑了挑眉,語氣平靜:「還行。但確實挺漂亮。」
「.........」程晟被他這句懟得一時語塞,又被他這副有點炫耀的語氣活生生氣笑了。
這是鐵樹開花啊,了不得了不得,他還聽說前段時間傅北臣竟然心甘情願地讓了商琰十個億利潤,據說好像就是為了一個女人。
起初程晟還不相信這謠言,今天看見姜知漓,程晟倒是有點理解了,英雄難過美人關這話真是亘古不變的真理。
只是他們這個圈子裡,漂亮的女人更多地是被當作成功男人的裝飾品,今天出席酒會帶這個,或許後天就換了另一個。
且男人身邊的女伴大多也都不是自己的妻子。在利益面前,什麼都得往後排,再漂亮的女人也一樣。
可傅北臣好像從始至終就跟程晟認識的其他人不一樣。
他站在名利場的頂端,最擅長衡量得失利弊,可卻為了一個女人做了一筆那麼不划算的買賣。在程晟來看,不值。
程晟吸了口煙,笑著八卦道:「女朋友?」
傅北臣的神色頓時柔和下來,語調輕描淡寫:「不是,我太太。」
聞言,程晟手一哆嗦,驚得手裡的煙差不點沒掉在地上。
等事情聊得差不多了,程晟還沒從這個驚天大新聞里回過神。
他之前還一度以為像傅北臣這樣不近女色的情況已經有點開始變態了,沒想到人家是悶聲幹大事兒的人。
而傅北臣也懶得給他消化的時間,一聊完正事,拿起椅背上搭著的外套就往外走。
見他這麼快就要回去,程晟心裡當然明了,還是忍不住調笑道:「不用這麼著急吧,一會兒不見你老婆又不能丟了,昔日冷酷無情的傅總結了個婚就變成這種程度了?」
陷入愛情的男人果然都一個樣兒,哪怕是傅北臣。
老天公平,誠不我欺。
傅北臣邁步離開,頭也沒回,只丟下一句輕飄飄的話。
「你沒老婆,當然不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