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門修士御空而來,長安城中無數道神識騰空而起,又乖乖落下,只因一物,只因一人。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一把巴掌寬、劍氣凌然、卻樸實無華的闊劍,一個白袍獵獵、冷峻寡言、宛若出鞘利劍般的男子。
仙榜第一,上品金丹,當年十九。
天下最年輕的金丹修士,舉世罕見的天才劍修,修煉界已知的唯一上品金丹,凡有所耳聞者,誰不心生羨慕,凡知其真容者,誰不退避三舍,除了元神尊者,幾個敢拿神識往劍一身上掃?
百道流光中,與劍一併駕齊驅者,還有八人。其中一人便是文采名冠長安、三年不見的大衍樓夜仙子;還有一人異常顯眼,是修仙者中少見的胖子,修仙者吐納天地靈氣,雖不可完全改變容貌根骨,可怎麼都是得天地靈氣滋養,俊不俊另說,身材最少可控,壯的不少,胖的卻少有,這個胖子很胖,有些娃娃臉,一臉喜氣,背著一個翠綠竹箱,一行人中屬他最具特色;胖子身邊是個極瘦的男子,柴干似的,前胸後背掛一對青銅八卦盤,神色肅然,不苟言笑;其餘五人眉宇神似,三男兩女,三男中一人厚重若土,一人精銳若金,一人溫煦如木,兩女更是一對雙胞胎,一個溫柔似水,一個熱情似火。
一行人落至城牆外時,孫正德、朱石傲,以及三年前新來的掌舵郞逸文已現身迎上,劍一、姬心夜九人帶頭,上百號龍門弟子衝著三人高呼師叔,接著便在三人的帶領下走入長安城。
入城後,劍一目不斜視,姬心夜與孫正德等人有說有笑,其餘人則是東張西望,一臉的好奇。
長安城東,無數行人駐足,對著多是身穿白色道袍的男男女女指指點點,這其中更是有不少隱匿氣息的修士。
龍門來人,劍一打頭,一時間傳遍長安修士,無數人動容!
這個時候來長安,所為是何,昭然若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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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間漂漂亮亮的女子閨房裡,已是亭亭玉立的仙靈少女,正握著玉杆毛毫,坐在那裡,盯著紙張。
紙張已寫滿了字,一身靈氣的少女,咬牙,落筆,猶豫,提筆,紅著剛哭過的眼,偶爾吸吸鼻子,猶猶豫豫了不知多少次,才落筆寫下一行字,方圓若姬心夜不願嫁你,記得等我回來。
攏共十六個字,卻好似用盡了少女渾身的力氣,她放下筆,盯著自己剛剛寫下的字,紅著臉輕笑了幾下,又突然哭了。沒有哭聲,只有淚珠,淚珠噠噠地落下桌上、紙上,少女眨眼已成淚人。
狠心不去看楚楚可憐的少女,卻見那紙張上的字實在讓人不敢恭維,怕是和方圓的字都有的一拼,原來,仙兒也有她不仙的一面。
字本身的意義就是傳達意思,都怪那字寫的好看的人把字寫得太好看,給這簡簡單單地寫字,賦予了另一番意義。
紙張上的字雖有些讓人不敢恭維,倒也沒有錯字,少女心事不便逐字細說,通篇除那十六字,除了字裡行間朦朦朧朧的情愫與不舍,還說了一件事,一件誰也想不到的事。
原來,仙兒這丫頭,三年前被帶回宗門,半年後又自己偷跑了出來。
原來,她為了留在長安,還用盡心思偽造了一封信,還趁著他爹及兄長閉關,偷了無極門掌門印蓋上。
原來,她怕這次龍門來人,有人奉了她爹的令,抓她回去,她不想離開長安,捨不得長安城的繁花似錦。
所以,她寫下了這份贈與方圓的信。
好個膽大的仙兒,十三四歲就敢偽造信件,就敢拿著那封寫有「如無大過,莫要約束」的信,招搖撞騙,屢屢堵上龍門一眾修士的嘴。
是誰給她這般大的膽兒?
是誰讓她這般大膽兒?
又是誰讓她哭成了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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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可見朝思暮想最是熬人。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採擷,此物最相思。把「君」換成「卿」,便應了方圓這三年的景。
三年,回首時不過眨眼,可前望卻又太遙遠。
三年的遙遙無期,三個春秋,加起來是多少相思?
三年足以改變太多的事,足以忘卻太多的事。
按說少年郎的三年變化更大,男未娶,又無半句海誓山盟,甚至無半點妾有意的苗頭,便應另尋他花才對,可方圓偏偏難忘那飄飄白衣,不聲不響,一等便是三年,
龍雀衛當家做主的將軍,震懾仙魔鬼怪的存在,雖惹下權貴無數,可若能與之結盟,那些個豪門望族鐵定上趕著將自家閨女、自家妹子送上花轎,送到方大將軍床上,可明里暗裡的試探,愣是沒有一次迴響,甚至有臉面大失、惱羞成怒的權貴,偷偷放出風來,說方圓那個不行,或方圓喜歡男人。
這些話方圓自然不知,他整日裡不是大衍樓喝茶、飲酒,便是奔波在降妖除魔的路上,只有夜深人靜時,才會看著夜空發呆。
夜,姬心夜的夜,夜裡的星星太多,數不過來。
方圓的相思,倒沒有到那衣帶漸寬的地步,他就是時常想去大衍樓,時常夢見一個人,又時常想起那數得過來的一幕幕。他會時常盯著手掌看了又看,不知是在找當時的手感,還是在聞殘留的味道,或者屁味?反正這些時候,方圓都是一個人,誰也不知他到底在想什麼,能知道的就是他沒事就去大衍樓,一坐就是一整天,仙兒曾無數次問,方圓大衍樓是不是有金子?
方圓沒去城東迎接,他來到大衍樓,坐在無數書生才子已經默認是他專座的桌上,喝著清茶,看著四方白玉台上那被絲綢蓋起的瑤箏,像是在等那絲綢掀起,蔥蔥玉指撥動琴弦,裊裊仙音繞樑三匝,那一顰,一笑,以及只有他能看到的冷眼、橫眉。
方圓倒茶、喝茶,輕描淡寫,風度翩翩,他的心跳得極慢,因為用功法壓著,他桌下的手緊緊握著,因為別人看不見,他在等,等他心心念念、朝思暮想的人兒,他知道姬心夜半個時辰內會來大衍樓,沒有緣由,他就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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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龍的,方圓這廝何時回來?」宣平坊方圓宅院張屠夫問龍大爺。
「老子哪知道,你個大老爺們巴巴地等著方圓作甚?」龍大爺斜靠在桌子上,抓著白毛兔子的兩個長耳朵打繩結玩,那曾嘆月色最撩人的兔子,老老實實地坐著,臉上不敢有丁點不情願。
「關你屁事!」張屠夫緊緊了殺豬刀,開口就沒好話。
「拿刀嚇唬人?屠夫,這兔子怕你的殺豬刀,老子可不怕!來時雙眼帶淚,梨花帶雨的,你莫不是相上了方圓,等著拜堂?」龍大爺用力地揪著兔子的耳朵尖,努力地再打一個繩結,看著張屠夫怪笑起來。
「找揍是不?」張屠夫捂住了殺豬刀,瞪著龍大爺。他其實沒什麼火,剛剛經過一番失而復得的他,感慨萬千,哪會和龍靈一般見識。
「知道大衍樓的那個夜仙子嗎?」龍大爺和張屠夫鬥嘴也不是一天兩天,自也不會生氣。
「當然知道!六年前那些個雞都不敢殺的書生,像發情的瘋狗一樣往大衍樓跑,長安城誰人不知夜仙子大名!不是我說,那樣仙女般的人物,豈是那些個慫包能企圖的,他們他娘的也就配老子宰過的豬!」張屠夫這廝一定沒讀過書,不然怎會對文人才子成見這般大?
「按你的意思,這些書生和你一樣,都喜歡母豬?」龍大爺哈哈大笑。
「不是和我,是和咱們,是和咱兄弟兩一樣!」張屠夫殺敵一千自損一千。
「放屁!誰和你是兄弟!老子比你祖宗都大!」龍大爺不幹了,就算認個兄弟,也不能認個殺豬的啊!
「姓龍的,你是真想找揍?」張屠夫怒目,殺豬刀輕輕舉起。
殺豬刀一起,白毛兔子立刻一個哆嗦,龍大爺出口的罵語咽了下去,看看如見天敵的兔子,再看看殺豬刀和張屠夫,咧嘴笑道:「屠夫,你這麼個凶神惡煞個漢子,何必天天殺豬,不若進了龍雀衛殺人多好。你放心只要你進龍雀衛,龍大爺保你三年當上大官,鐵定比昨天欺負你的那群人大!」
「進個屁,老子就殺豬!對了,老子問你方圓,你和老子扯什麼夜仙子!」張屠夫不為所動,當官的都是狗,他才不當官。
「屠夫,那夜仙子於方圓,就如同母豬於你,你說他能輕易回來嗎?」龍大爺大笑,想了想自己說的話,覺很幽默,再大笑,笑了又笑,停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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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兒梳洗打扮,對著銅鏡再三確認將哭過的痕跡遮掩好,又將寫好的信放在胸口,深吸一口氣,像往常一樣笑著出門了。
仙兒要去找方圓,要把信送給方圓,城東的動靜她自然已知曉,她要趕在被抓走前,把信送給方圓。
仙兒出門直奔大衍樓,正如方圓知曉姬心夜半個時辰會來大衍樓一樣,仙兒知曉方圓此時鐵定在大衍樓而不是跑去城東迎接,沒有緣由,非要解釋,或許只能說一句心心相印?
離別前的最後一面,即使強說捨得,先前的眼淚也騙不了人。
除了濃濃的不舍,仙兒心裡更多的是緊張,小鹿亂撞的緊張,撲通,撲通,甜甜的,撞得她既心慌,又期待。
一想到方圓打開信後,自己的一切心思將無處可藏,仙兒羞紅的臉蛋便愈發通紅,像紅透的蘋果,看得人恨不得捏一捏,咬上一口。
仙兒心中甚至有些慶幸,若不是龍門來人,她不知道自己何時才有這個勇氣將心中的秘密說出口,說於方圓知。
她也說不上自己何時喜歡的方圓,總之就是不知不覺,突然發現。當初偷偷跑出師門,只是想來找方圓玩,她不笨,曉得龍門長輩會阻攔她和散修方圓離得太近,她便奇思妙想偽造了那封信,現在想來那時的她可能已經就喜歡上方圓了吧……
心夜姐是大衍宗千年奇才,一定不會看上方圓的,一定不會,這次表露了心跡,方圓這個傢伙應該不會再拿自己當小丫頭了吧?除了胸脯沒心夜姐大,自己現在應該不比心夜姐差,嗯,一點兒也不差。
仙兒能想什麼胸脯,要怪那不正經的龍靈,龍靈總是說女人要大胸脯的才好看,仙兒耳濡目染也就記下了。
就是仙兒改叫方圓為方圓,不再叫大哥哥,也是因龍靈一句,誰家娘子管相公叫大哥哥?於是,仙兒再也沒有叫過方圓大哥哥,龍大爺無意中的一句話,卻是徹底點醒了仙兒對方圓朦朦朧朧的情愫,從那以後,仙兒只管方圓叫方圓。
大衍樓近在咫尺了,仙兒一顆心撲通、撲通,快要跳到嗓子眼裡,深吸一口氣,再吸一口氣,仙兒要比當初來見姬心夜的方圓強,只吸了兩口,便一咬牙,毅然決然地走入大衍樓。
仙兒是大衍樓常客,夥計長青認得,熟絡地將仙兒引進門,往方圓專座上帶。
仙兒根本就沒注意長青,她甚至不知道長青在身邊,此時此刻羞羞的心,只裝著那個故作鎮定、故作瀟灑許久的方圓方大將軍。
走過了這條青色玉石鋪成的小道,便要將信交於方圓,一定要告訴他等自己離開了再看,還有不到十步,嗯,走慢一點,能有十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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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心夜隨著孫正德等人,將一眾同門送入提前安排的宅院後,便起身告辭。
三年不見大衍樓,姬心夜想馬上去看看。
大衍樓因她而聞名長安,在她心裡大衍樓不止是一座茶樓,那是她傾注一定心思的地方。
一別三年,長安城熱鬧依舊,東市人聲鼎沸隔著老遠就能聽見,姬心夜夜仙子會心而笑。
突然。
姬心夜夜仙子神情一僵。
不知為何,此時此刻,她想起了自己在眾目睽睽下,被登徒子拍屁股的那一幕。
洒然一笑,風輕雲淡,姬心夜將這早已忘卻的一幕,拋諸腦後,一路看著風景,一路走向大衍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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