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兩場戰事

2024-08-29 12:14:48 作者: 顧四木
  因太后思女心切,皇上很快就命接長公主的隊伍出發了。記住本站域名

  姜卻第一回要離開師父的跟前,獨自去照料病人,還有幾分忐忑。林姜便安慰她道:「馬院副千金科極為通,凡事你請教他也一樣。」

  林姜覺得小徒弟出去走這一趟也是好事,在太后與兩位長公主面前掛了名,有了這個功勞,將來可以早早替她求情,不用等到三十歲再按例出宮了。

  此番齊陽長公主不但讓兒子親去,還讓高齊宇帶著夫人一併前往福建:她覺得兒子粗枝大葉的,兒媳婦細緻,一路上可以照顧妹妹和兒子。

  齊陽長公主若能預料後情,是絕不肯讓兒子走這一趟的。

  還沒出正月,福建就送來了急報:有一幫訓練有素的海匪(是否匪類尚且存疑)從荒海海域摸上大周土地來,不但燒毀了海邊的幾處漁村漁船,更摸上了官道埋伏擊殺大周商隊劫掠財物。

  按說這本不是件大事,福建當地官員就可處置。但好巧不巧,那一日官路上,就有到處逛游的高齊宇同學。

  其實在沿海,海邊小村落時不時被海匪摸上岸,不是罕有的事兒,就像西北邊境的居民,時常要被北戎騎兵突襲搶一波一樣。

  但這回事兒不同:一來這回『海匪』非常有組織,看起來都像是訓練有素的兵士,造成的破壞比以往都要大,二來高齊宇這位仇恨吸引體又正好在案發現場,偏生左右護衛都沒事,就他還左臂受了一箭暗箭。

  想想這位的身份,看看這位手上的箭傷,當地官員就想哭。但再想哭再不想面對現實,做官的警覺性告訴他們若是敢瞞報此事,自己腦袋要不保。

  消息傳到京城,齊陽長公主又急哭了一回:妹妹還沒接回來,兒子倒是被賊匪射了一箭不知傷勢如何。

  於是一聞此事就進宮去問皇上詳情,那五百兵士都去哪兒了,怎麼偏偏高齊宇受了傷。

  後續詳細奏報也一份份追加送入京城。

  原來是旬陽長公主精神有些欠佳,馬院副診了這病不是急症。與其讓長公主病痛勞累中趕回京城,不如先在府邸內治療幾日,養養氣血精力,再請長公主啟程回京。

  這不高齊宇就在福建閒了下來。

  他那個脾氣,在京城的時候就常往外縱馬遊玩,出了京城更是看什麼都新鮮。因惦記姨母,路上拘束了一路沒有亂跑只悶頭趕路。如今到了海邊城市,風物大不一樣,自然興奮不得了。

  給旬陽長公主請過安後,其妻帶著姜卻守在長公主身邊陪伴,高齊宇雖是親外甥,但是個男人湊不上去,就只好閒了下來。

  這一閒,就天天帶著兩個親兵就到處去玩,結果就撞上了海匪。

  人家海匪搶劫也是要看人的:高齊宇一看就是身份不同,能搶到東西的世家公子,當時他身邊帶的侍衛又不多,不搶他搶誰。

  好在高齊宇出行,雖然帶的人少,但當地官員還是非常注意他的動向,時刻暗中保護。故而意外發生後,當地兵士很快就馳援了去,高齊宇除了身中最開始一箭暗算,並沒有什麼大傷,甚至在官兵到了後,還一鼓作氣整頓了官兵,去追殺海賊,最後還真讓高齊宇率眾俘虜兩人,可以說是報仇不過夜了。

  這摺子最後就稟明,此案尚且在審理,福州府尹務必會將這批突然冒出來的數量質量都比原來龐大的『海賊』出處與意圖都審的明白,再上報陛下。

  皇上就拿此摺子安慰齊陽長公主:「旬陽妹妹無事,孩子也沒大礙,還立了功呢,等回頭朕賞他。」

  齊陽長公主哭道:「我不要他立功,我要他好好的呆著,他偏就是不肯聽!」

  說來也是令人無語,高齊宇的體質特別招仇恨,一隻鷹飛過來,周圍那麼多世家公子和侍衛,鷹就非認準了要呼他一巴掌;而這回海匪也是,路上過去了幾隊商隊,都沒動手,最後就看上了高齊宇,也是一種孽緣了。

  送走了焦慮的長公主,皇上才沉了臉,其實方才摺子上還有重要情報。

  還是高齊宇特意命人帶回來的,以他多年在京中的眼光來看,那些海賊,可不是什麼普通的小毛賊,真的更像是訓練有素的海外國家的兵士,穿著那叫一個整齊劃一。

  而他們看中高齊宇故意暗算,好似也不單純是為了錢。高齊宇對自己舅舅提了個觀點:聽聞海上的國家彼此不怎麼和睦,斗的厲害,會不會是去歲來大周朝貢的國家,與旁國發生了衝突,以至於這些國家來報復大周呢。

  同時高齊宇還特別細心留意了這些海匪身上紋著的紋路,畫了下來給皇上。


  皇上覺得外甥提的很有道理。

  正巧林長洲回到了京城過年,此時還未離開,皇上就把他叫了來,一併參看高齊宇畫的紋身圖案。

  論起對海外國家的了解,可沒人比林長洲更熟了。

  果然林長洲貢獻了非常重要的信息:「這紋身倒像是弗朗吉國紋身的一種。這個國家地處炎熱之地,衣裳多是裸露胳膊,當地人也常用肩膀和手臂上的紋身分辨彼此的家族。」

  「弗朗吉國是個島國,本土面積不大,但國人好戰,男兒幾乎各個都從小拿著魚叉在岸邊學著游水,基本上是會走路的人都會下水。且他們國家極為崇尚武力,以搶得到旁國的東西為榮。周圍許多國家都要給他們上貢才免於一搶。」

  皇上蹙眉:「大周的船隊他們也敢搶?怎麼從前沒聽你提起過?」

  林長洲搖頭:「這種強盜的民族,最是欺軟怕硬,大周的國力強盛,哪怕平時臣帶著的兵士並不多,他們也未敢搶過掛著大周旗子的商隊。他們從來只對著弱者下手,專搶那些小國的船隊,甚至坐船去旁人國家的國土上劫掠。」

  「只是這兩年有不少海上小國陸續做了大周的屬國,海船上都可以插大周的旗子,只怕也不肯再納貢給他。況且陛下的皇家海船既然準備要出海,那幾條商道就都是有福建的水軍一路清掃守護,想來是攪了他們海上劫匪的生意?讓他們損失太大,以至於要冒險裝作海匪摸上來咬一口大周?」

  林長洲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這弗朗吉國再善戰,哪怕人人都出門爭做海賊王,國家體量也擺在這裡,總不會有大周的兵強馬壯。

  哪怕大周的水師,比起陸上鐵騎和步兵都是最弱的了,卻也能把他們掃開。

  就像是一隻巨龍,遊走過去,就算是沒有故意伸爪子去捕獵,盪起的水波也足夠攪得其餘魚類不得安寧。

  皇上聞言,對這弗朗吉國印象就極差:「既如此,你便同齊宇一起查查這件事吧。朕已然命兵部擬摺子上來了。」若是普通水賊如何剿滅,若是其餘國家作亂有意犯大周邊境如何鎮壓,總之此事水落石出後,總要有個解決法子。

  對皇上來說,讓林長洲這種非軍伍出身,本身是商人的人,去調查此事,還是覺得有點替他擔憂的:畢竟游弈使的本職是戶部官員,並不是作戰專人。

  只是論起對海路的熟悉,對海外各國各族的了解,無人出其右者,只好讓林長洲鐵肩挑重擔了。

  而在高齊宇都遇到危險後,皇上還真怕林長洲出點什麼事,讓林姜僅剩的一個親人也沒了。

  畢竟朝廷徵兵都是有法外容情的:一戶里若有兄弟兩人,就只征一個,若只有一個男丁,可免於徵用上戰場。

  那林家這種情況,讓林長洲去處理此番危險,實在是有點難為林家了。

  為此,皇上還把林姜叫了來安慰了兩句。

  林姜低頭,表示一切服從陛下的安排。

  皇上就命皇后在接下來的一年,逢年過節給誥命恩賞時,記得林姜這裡要加厚一倍。

  其實於林長洲來說,倒是無所謂,反正他是不怕危險的。

  而且現在林姜已經在這大周站穩了腳,也在向著最終目標穩步前進,那他這副身體死了也沒什麼,他回到系統換個皮膚出來就是了。

  說來給人當爹的興奮勁兒過去後,林長洲還挺想再當只貓的,再過一過每天就是玩球兒和曬太陽的日子——就是現在皇甫都都貓咪正過的日子。

  於是在跟林姜告別,臨去福建的時候,還提了一句這件事。

  林姜笑眯眯道:「都可以啊,如果父親累了,就歇歇吧。」正好都都也在旁邊,林姜就一把撈起它,抱在膝上揉著它的胖臉:「一隻也是養,兩隻也是養呢。而且若是父親……還不用絕育。」

  林長洲看著原本睡在榻上正香的貓,被抱過來揉臉,一臉『為了吃的我屈服了賣身了我都可以』的表情,就覺得再緩緩吧,給人當寵物,不如給人當爹好。

  --

  很快距離林長洲離開京城,就過去了近兩個月,京城春光也漸次明媚起來。

  這日紹王府中,世子的院落中立起了幾個畫著同心圓的箭靶子。

  「砰、砰」幾聲響動後,鸚鵡就從架子上跳了起來。

  「嚇死鳥了,嚇死鳥了!」

  林姜和黛玉本並肩站在廊下,聽此話,不由看向翠綠的大鸚鵡笑道:「妹妹的鸚鵡是越來越聰明了。」它這都不是學人說話,而是自己有了思維啊。


  怪不得這種鸚鵡在大周賣的極貴,賣鳥的人還說什麼絕對物有所值,極力保證這種鸚鵡聰明如孩童,且還長壽,能活好幾十歲,與人的壽命相比也不差什麼了。[2]

  兩人並肩站在廊下,是在看著院中周黎蘅和衛刃練習手槍的使用,也正是這兩聲響動嚇了鸚鵡一大跳。

  這是今年林長洲過年時,從西洋帶回來的最新最小巧的手/槍,彈/子都是特製的。殺傷力雖然不如大的火器,但因其本體小巧,故而隱蔽性很好,這樣的小東西別在身上,大周的衣袍又寬大,很難被人發覺。

  林姜覺得,這就像是武俠世界裡的暴雨梨花針,要是短距離之內拿出來出其不意打在人身上,就是武林高手也難避開。

  「箭法和火器果然不是一回事。」平素箭法十分准,備受騎射師傅讚揚的世子,對自己總是掌握不好的槍法有些鬱悶。

  而衛刃則是特殊,他似乎天生就精通跟武道相關的各種器械,火器也不例外。

  不過對他來說,這個小火器就有點不夠用了:就這射程來看,與他用內息用力擲出的暗器距離差不多。

  他還是喜歡那種像是炮一樣,卻可以抗在肩上,一下子就轟出去能夠夷平一座小房子的『火、槍』。

  尋常人受不住這種火、炮的後坐力,只好安放在地上使用,就失於不夠便攜。但對衛刃來說,拎著它到處走,扛著發射,都很順手,一般的火器他還嫌輕。

  這會子看周黎蘅練習這種小巧的火器不順手,就道:「這些原也不適合咱們,你用慣了弓箭的重量,用這個自然是覺得輕飄飄的不好著力。該讓她們姑娘家拿著防身。」

  林姜聞言就招呼黛玉一起試試:「我在家也練過兩回,確實適合咱們。就是若不帶著護具,弄得虎口疼。妹妹若是不習慣,可能還傷了手呢。」

  說著就讓寶石把她帶來給黛玉的一副手套護腕並護目鏡拿出來,讓黛玉先裝備上。

  黛玉見那小巧的火器線條利落優美,顏色也是清亮的銀色,心裡也很喜歡,就隨著林姜一起到庭院中來。

  周黎蘅卻不肯遞給她:「不行,容易傷著你。」在小的火器,後坐力對女子來說也是不可忽視。

  而那邊,衛刃則是立刻繳械,把銀色小槍遞給林姜後,人都退到廊下去了。林姜在家裡也試過,他並不擔心。

  黛玉見此就嗔了一聲:「要你這樣小心,姐姐會教我的。」

  林姜卻是在旁笑著立刻搖頭:「我自己也是才會呢,還是讓世子爺教吧。」

  果然周黎蘅在一旁手把手教了黛玉半日,才肯交給她,之後仍舊一步三回頭的到了廊下,跟衛刃站在一處,眼睛仍舊眨也不眨看著黛玉。

  誰知黛玉扣了兩槍,雖未中靶心,但竟是俱落在靶上。

  以至於林姜回頭對周黎蘅笑道:「世子爺,現在你的槍法在這個院子裡,已經排第四了。」

  周黎蘅:……

  又聽衛刃在旁邊悶笑了一聲,他不由轉頭對他道:「我還是習慣弓箭些。」

  衛刃收了笑,轉頭嚴肅道:「回頭,你還是與我一起去該練練趁手的火器才是。聽岳父大人說起,剿滅海匪,多靠裝了火器的船隻,若是弓箭射程和強度卻不夠。」

  周黎蘅點頭:「我也收到過齊宇的信函,經過這一回,他也是極推崇火器的。」

  且說距離當日之事已經過去了兩月,如今旬陽長公主等人已經在護送下回到了京城。

  誰知高齊宇先斬後奏,居然自己留在了福建。齊陽長公主是先抱著妹妹哭了一會兒,轉頭才發現:兒子沒了!

  聽聞高齊宇要去海上剿匪,險些給長公主氣暈過去,連太后都急的不得了:她老人家只兩個女兒,旬陽長公主又婚事坎坷,與夫君不過是相敬如賓,常年見面都少,一人住參將府,一人住福建的公主府。

  故而太后這輩子統共只有一個外孫子。

  聽聞高齊宇竟然自作主張留在了福建,太后便想去尋皇上,請皇上下聖旨讓高齊宇回京。

  倒是旬陽長公主為他說情,勸了太后又對齊陽長公主道:「姐姐,我觀齊宇,是個胸有大志的好孩子,他既然有一腔抱負,姐姐該成全他。你放心,駙馬在福建也熟諳海事,不會讓齊宇出事的。」

  齊陽長公主氣過也只好罷了,山高皇帝遠,若高齊宇執意不回,又抓不回來。

  而高齊宇就這樣加入了大周的水軍,皇上還遙遙封了個四品的副參將給外甥。順便把旬陽長公主駙馬的官位提升到正三品督軍,讓他主管此次戰事。


  於是這些日子,高齊宇在福建待得樂不思蜀,還常寫信回來給衛刃與周黎蘅,說說自己近來又學到了什麼,尤其是又建立了什麼功勞。

  反正他的功勞是再沒人敢搶的,一分一毫都要記在他身上。

  聽衛刃嚴肅一說,周黎蘅倒是微微一愕:「福建海上難道不是癬疥之疾?你這般鄭重,可是覺得以後會釀成大禍?」

  衛刃先是點頭,又是搖頭:「不,不是這弗朗吉國能釀成大患,而是這海域廣闊,無數的其餘國家,暗藏禍患。」

  「從前沒有人來犯大周,是隔著重洋他們過不來。可如今,海運越來越多,俱岳父大人說,西洋各國的海船也越來越規模龐大,利於遠航。他們執著於遠航是要做什麼?只怕不得不防。」

  周黎蘅好看的眉皺起來。

  衛刃又道:「若說這些還是遠的,那麼離得最近,中原數百年的狄戎之患可就在關外。在陸地之上,論起軍伍行動的迅猛來,北戎騎兵可比海上那些船跑還快,說要進大周劫掠就衝進來,不等官府圍剿,呼嘯打馬又走了。」

  衛刃想的是日後:「這種小打小鬧抓不住他們的人影,但只怕他們日後要作大亂,這火器極克制騎兵。」

  周黎蘅聞言深深點頭。

  「說來,現在陛下命恆親王入工部督造海船、海防等事,這些話我也該去與恆親王說說。」五皇子在皇上『病重』那大半月,因沒有拉攏朝臣專注工作,再次給皇上交了一份滿意的答卷。

  這些日子,皇上給他的差事就比其餘皇子更多。

  衛刃聽他說起五皇子,不免又問周黎蘅:「如今你也大婚半年了,也該徹底離了上書房——陛下可安排你去哪個部呢?」

  說來周黎蘅這個皇二代去哪兒都很便宜,戶部尚書魏謙大人是親舅舅,禮部尚書林如海是他岳父,這六部里兩部都是實在親戚。

  周黎蘅思忖了下皇上素日的言辭:「我觀陛下的意思,想讓我去戶部。」

  兩人就國事說了半晌,黛玉和林姜也就累了,自有身強力壯的嬤嬤來收了靶子。

  林姜與黛玉把槍放到匣子裡去,然後各自摘了護套。

  「妹妹的手沒事兒吧。」有些人初次握槍,真是會把虎口都崩開。

  黛玉笑著搖頭,然後搖了搖手腕:「就是有些酸痛,回去敷一敷姐姐給的藥就好了。」

  她常年練字鎮日提筆寫詩文,林姜就給她配了專門活血化瘀保養筋骨的藥膏。

  雪雁來的就剛剛好:「姑娘,烤肉的爐子都備好了。」

  林姜歡喜道:「正好再吃這最後一頓。如今的天就不凍人了,只有些寒意,之後一日比一日暖和,再吃烤肉可就嫌熱了。」

  --

  待用過了一頓烤肉,月色初上時分,衛刃和林姜才告辭出門。

  黛玉一路送到二門才與林姜依依惜別。而周黎蘅更是跟著兩人出來,直到看著他們上了馬車,才站在下頭揮手,跟著黛玉的稱呼道:「姐姐、姐夫再會。」

  雖則周黎蘅改口半年了,但衛刃聽到這個稱呼,還是有點想笑的意味:之前我還是你的好友,從來以名字相稱,現在就成了姐夫。

  其實要按照兩人的朋友關係來叫,周黎蘅該稱林姜一聲嫂夫人。

  用過一頓美食後,馬車軲轆規律的聲音,就容易讓人昏昏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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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刃見她有點疲倦之色,就輕聲道:「你困了就睡一會兒。」

  林姜搖頭,自己坐了一會兒,卻忽然笑了起來。

  衛刃側首看她。

  林姜笑容裡帶著一種貓科動物吃飽後的滿足:「我是在笑,這樣的日子,真的很舒服。」

  上班的時候忙事業,下了班與至交好友一起吃飯說話,談講彼此近況,似乎一日也沒有分別。

  這樣的幸福是什麼都替代不了的。

  衛刃伸手握住她的手:「咱們會一直這樣過下去的。」

  -

  林姜後來想,不知道衛刃是不是有什麼烏鴉嘴潛質。

  很快,這朝上的平靜就再次被打破了。

  在弗朗吉國之事還未徹底平息之時,西北忽然又出了事,時隔二十年,北戎再次大軍壓境,突襲大周西北邊境,十日內連下三城。


  要不是兩邊隔著山隔著海,還隔著一整個大周,皇上簡直懷疑弗朗吉國跟北戎是商量好的。

  且說西寧郡王,作為開國的老牌異姓王,一直鎮守在西北要塞通城。

  不知是廉頗老矣,還是這次北戎大軍實在是來勢洶洶,打了他個措手不及。他居然被打的那叫一個節節敗退。

  其實打仗沒有誰保證一定能贏,西寧郡王若只是一時措手不及被打敗,皇上也不至於拿他如何。皇上最氣惱的是他丟盔棄甲,一路敗逃,居然拱手丟掉了西北咽喉之地通城。

  通城是西北重地,按說易守難攻,兩邊又都是天然絕地,說是大周守衛內陸的咽喉絕不為過。

  如今算是讓北戎把劍架在了大周的喉管上。

  故而聽說西寧郡王不但敗了,還把通城都丟了,皇上氣的罕見失去了帝王言辭體面,直接在朝上痛罵諷刺道:什麼西寧郡王,朕看他是西逃郡王!讓他給朕滾回來,若遲半步,便按叛國通敵罪論處!

  其實皇上這些年一直沒有放鬆對北戎的警惕。

  甚至上一回他勞累過度生病,也有北戎的一重緣故。這些年北戎的發展,實在是不容小覷。

  大周在往前走,北戎亦是如此。

  俱各項情報來看,北戎可謂出了百年來最厲害的一個英主,這些年來把各個散在的部落都挨個馴服的明明白白,凝成了一股繩。這二十年未起的國戰,不是北戎弱了,而是他們終於集結了起來,準備一起來搶繁華如錦的大周。

  對北戎各部族來說,他們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反正我沒錢,也沒啥基建,就是草原、荒地和羊毛氈帳篷,你們要打我,我就捲起我的羊毛氈房上馬跑路——要是來不及,直接『房子』不要了跑路也是可以的。

  而你們要是不打我就最好了,我好放開手腳搶劫。

  而皇上的態度也很堅決:就是打,打服為止。

  如今雖然失了先手,西寧王潰逃,甚至連通城都丟了,但皇上其實是有信心的。

  打仗最要緊的是錢糧與兵士,這些大周都不缺。海運發展已然三年有餘,單這一項國庫就豐盈不少,更別提自打太上皇駕崩後,皇上其餘的各項改革了。

  其實這幾年皇上本人並沒有享受到什麼,國家也算是輕徭薄賦。

  大周已經二十年未動兵戈了,如今束載厲兵秣馬,一場大仗是打得起的。最要緊的是,比起北戎,大周拖得起。

  北戎要是想跑,一到草原上,像游魚入水,大周或許真的追不上。但他們要想長久的占領大周的地盤,也是做夢!

  一旦有戰事,朝廷上下都是加班加點。

  兵部更是推演了無數的排兵布陣,將推演戰局的結果上報皇上。

  大周當年就打過北戎的老牌將領尚有不少健在,這一代的西寧郡王不行了,還是有不少家族子孫後代是行的。

  比如理國公柳家。

  其實當年,開國皇帝曾想過賜他家『彪國公』的,只因『彪』字不算佳號才作罷。

  但只看這個差點榮獲的彪國公封號,就知道當年初代國公何等悍勇,如今子孫也不失先祖志向。

  雖然是四王八公之一,但柳家素來低調的很,除了逢年過節走動,也從不搭幫結派。

  最難得是柳家子孫後代全都挨個扔進軍營里去摔打,想在他們家尋出一個吃胭脂的公子哥,才是比登天還難。

  老理國公年過六十,成帝爺的時候他就跟著祖輩出過兵與北戎打過仗,後來先帝手裡與北戎作戰的那一回,也有他的身影。

  這次他老人家還想披掛上陣,不肯認自己年老。

  還是皇上安撫道:如今戰局並沒有潰敗到不可收拾,您老就在京城兵部坐鎮吧,讓現任理國公柳永振任大提督,負責此次抗擊北戎之戰。

  除了提督外,大軍中還設有總兵、參將、副將等,俱是人數不等,不必詳敘。

  -

  大軍安排停妥後,皇上卻還有一事猶豫不決。

  俱西北的軍機探子回稟,有一事引起了朝廷的高度重視:現任北戎王是個能舉數百斤銅鼎的大力士。不但如此,據傳其人還弓馬嫻熟,什麼百步穿楊都是基本操作。

  北戎人形容他是天神下凡,以誇耀其王的高大勇猛。


  而這位北戎王凡事還好身先士卒,從來不坐鎮王帳,那都是率領先鋒部隊一路衝鋒,表現出來一種萬軍之中斬對方將領頭顱的氣勢,激勵兵士。

  而且這位北戎王不是只有氣勢,還卻有戰績。之前他率眾攻城的時候,確實把幾個大周的官員砍成了血葫蘆。

  皇上聽聞此事後,還私下對著畫眉公公吐槽過一句:怎麼,難道是父皇轉世過去了,那麼愛拿刀砍人。

  當然,牢騷是牢騷,大周這邊還是要思對策的。

  一個武力值超高的王,會帶給自己的士兵超乎尋常的士氣和血勇。而相對的,大周這邊的領兵先鋒,若是一個照面就被對方砍了,大周的士氣估計就要折腰。更何況,原本西北軍就敗過了,實在經不起再摧殘軍心。

  故而兵部對此的提議是,大周同樣派一個單人武力值高的先鋒將領過去。

  林姜是聽衛刃說起兵部的主意的,一聽不免道:「哦,這是要中門對狙啊。」笑完忽然反應過來:「怎麼,難道你要去嗎?」

  衛刃沉默片刻:「只怕可能性很大。」

  若論單人武力值,在江湖之遠或許有高人異士,但在軍伍之中,他便是鳳頭上的翎毛。

  林姜也跟著沉默了一下,然後道:「那便等陛下的意思吧。」

  兩人說起這事兒的時候,是在太醫院,兩人都穿著大周的官服。

  衛刃就抬手替林姜理了理冠上垂下來的玄色絛子:「我……其實有請命出征的意思。」

  「大周已然先失三城,尤其是通城之失,實在要緊。現如今西北邊境不少城鎮也只好堅壁清野,讓百姓們不斷後撤。」

  「這還可以說是北戎偷襲以及西寧郡王守衛不當的罪過,可若是朝廷派去的大軍再次戰敗,只怕西北民心不定。」

  「這是陛下登基來,第一次國戰。也是大周二十年後又一次國戰,若是贏了把敵寇打怕,便是幾十年的邊關安定,若是戰事不利,一直拖下去,也會拖得大周國力漸弱……」

  林姜打斷他:「我都知道。」

  在現代生活不代表就活在童話里,這世界上的紛爭永遠沒有徹底平息過,和平是因為生活在強大的國家,而不是書本上一句『世界人民是一家,大家要和平友愛』。

  國家,先有國才有家。

  衛刃看著她問道:「那你不反對?」

  林姜也回望,眼睛裡倒映出一片澄澈的影子。

  「我支持。」她說完後嫣然一笑:「何況那邊拿著大刀,你這邊架著炮,中門對狙,我們有什麼可怕的?」

  衛刃聽她這麼說,就也露出了幾分笑意:「是啊,多虧了岳父大人,西洋的火器殺傷力實在不容小覷。」

  而就算拋掉□□,兩軍對壘,彼此用冷兵器之戰,衛刃也從不覺得他會輸給任何人。

  當年,皇上把他從災荒之地撿走。

  但一開始,他也只是王府里一個普通孤兒罷了。他的成長過程,就是在不斷的鬥爭和勝利,在習武的過程中打敗了無數的隊友,最終被皇上看到他的本事,帶在了身邊,從護衛做了龍禁尉,之後做了京營節度使。

  這一路的勝利,走到皇上身邊最重要的位置,他贏的都是同胞隊友,但這一回,他要真正贏的一場仗,是敵人。

  --

  衛刃的請命正合了皇上的心思。

  他也有此意,一直未提,還是因林長洲此時就在海外的另一個戰場上。哪怕是皇上一顆帝王心,也有點不好開口,讓林姜再奉獻一下,讓衛刃去更危險的戰場。

  見衛刃自己來請命,皇上在了了心事後,倒是十分感喟。

  兩個人才成婚一年,衛刃就要去西北戰場,皇上還是有點不落忍的,為此,接了衛刃的請命摺子,不但把他叫到御前來,更讓畫眉公公去叫林姜過來,準備在這明正宮對兩人安慰嘉獎一二。

  林姜聽聞此事塵埃落定,心裡卻有一種奇異的平靜。

  在御前,面對衛刃擔憂的眼神,林姜也知道他在想什麼。

  是,當日他渾身浴血回家的時候,給林姜留下了一定的陰影。衛刃擔憂的是,自己這回要上戰場,還是作為先鋒將,要去面對傳說中的北戎王,必是給她帶來了更大的心裡負擔。

  而且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自己在西北軍中,說不得那邊有什麼變動,京城御史就要彈劾,那壓力還是落在林姜身上。


  他的種種擔憂,卻難說出口。

  林姜看著他,只有一個要求:「活著回來。只要你能活著,無論是受了多重的傷,什麼斷胳膊短腿,破相都不要緊,只要你活著回來就好了,我都會給你治病的。」

  皇上在旁聽著都無言了:……這真不愧是朕的太醫院正,夫君要出征了,一句吉利話也沒有啊。

  衛刃聽這話卻放心了,只點頭:「我一定活著回來。」

  林姜垂了垂眼眸:「皇上,若無旁事,臣就告退了。聽聞西北那邊將士受傷的不少,臣還要回太醫院與太醫們一起日夜輪值,爭取在大軍出征前,備出更多的金瘡藥、凍傷膏等藥物來。」

  為了保證藥效最佳,林姜是負責最後的驗收工作。

  經過她手的藥,雖然因藥量龐大,功效會被均攤,到不了立竿見影『癒合祛疤』那麼好的藥效,但還是能夠增加外傷的癒合速度的。

  林姜算了算,自己最後再上手,一盒盒藥驗過去,是收益最大化。

  畢竟她要做的事兒還很多,不可能一天到晚坐在那裡研磨藥草做外傷藥膏。

  皇上見她不但沒有小兒女之態,反而立刻就要投身於工作,為大軍準備藥材,不免越加讚賞,還準備給林姜一塊巾幗誥命的牌坊。

  林姜心道:倒也不必,總覺得什麼牌坊都是給寡婦的,有點不吉利。

  -

  林姜進入系統第六層商店。

  她攢著許多聲望值,也是從前喜歡囤幣慣了,總覺得有備無患,也就沒怎麼再花過。

  時常還會習慣性的依舊去模擬手術室掙一波。

  但現在,林姜準備再來一次報復性消費。

  林姜的第五層商店,從來沒有什麼適合衛刃的東西。

  一來絕大部分東西只有她用才有效果,二來衛刃在吃過【一朵神奇的花】後,經過一年,內力已經很深了,普通丹藥對他來說也沒用。

  比如尋常人要吃的保心丹,衛刃可以自己就達到這個效果,能護住心脈。

  至於什麼假死藥更是沒用的,各種龜息丹林姜不知道有多少,但問題那是戰場啊,假死不會被人好生收斂屍身,只會被人砍掉腦袋,確定下你真的死了,再也接不上了。

  於是林姜依舊進入了第六層商店【歐皇還是非酋】。

  她準備先去黃金指針那裡,隨便抽幾把熱熱身,要是像上次一樣,一開始就是五百聲望值一次,她真有點承受不住心痛。

  黃金指針停下,她連忙去看自己抽到的第一件商品,居然還是熟悉的毒王出品。

  【情花(毒王升級版)】在《神鵰俠侶》的世界裡,一朵情花還不足以造成傷害,須得一片情花才能中情花毒。毒王覺得,節約是人類的美德。為此他精心改良情花品種,達到了一朵頂一片花海的藥效,只需輕輕扎一下手指,讓人肝腸寸斷的愛情就會擁抱你!

  林姜:……這個商品她要永遠寄存在系統商店裡,免得放在外頭萬一哪一天扎到人。

  之後林姜又抽出兩瓶治病良丹,只是也不適用戰場,她就先收著,準備最後抽一次黃金指針。

  這回抽出來的是一件大氅。林姜在沒看介紹前,還以為是金絲甲之類的東西,覺得這起碼是實用品。

  結果看過之後又鬱悶了。

  【虞姬自刎前披著的衣服】:穿上這件大氅站在戰場上,只要你高歌一曲,會有百分之二十概率激發對方『霸王』產生絕望之情,自刎而死。使用次數:一次。

  林姜:……她不能想像衛刃穿著這件虞姬的衣裳,在戰場上唱歌,讓北戎王自盡這個畫面。

  她倒是更能想像,衛刃扛著火炮,或是提刀上馬,把對方斬於馬下的情景。

  不過她還是留著這件衣裳,萬一將來有用呢,反正就是找個人穿上去戰場上唱唱歌,沒激活也就算了。

  之後林姜又換了鑽石星芒,抽取了幾次,卻連【一朵神奇的花】之類的商品也沒出現。

  她嘆口氣,收拾收拾也就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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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這一夜,林姜為了安心『拆盲盒』,就與衛刃說自己不太舒服,要獨自睡,讓衛刃去睡了前院。

  衛刃就幾乎一夜沒有合眼。

  男兒為保家為志向為報國,上了戰場,但身後總會有擔心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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