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整個下午都在趕路，夜雨剛剛開始下起來的時候，他們來到了東京最大的貧民窟——三谷宿民區。走在破敗的街道上，衣著光鮮的一行人引來幾個流浪漢不懷好意的注視。

  穿過兩條陰暗的小巷子，他們來到一塊雜草叢生的場院內，立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座老舊的矮樓，外牆上爬滿了枯藤和黑色的葉片，像是惡魔暴露在皮膚外的血管。要不是野田昊以確鑿的口氣說就是這裡，他們不敢相信這樣一座荒廢已久的樓房裡還有人居住。

  走進燈光昏暗的門洞，一股混雜了糞便和垃圾的惡臭沖鼻而來，幾乎能把人熏暈。

  「果然是變態住的地方。」唐仁捏著鼻子說。

  「大家注意，保障人質安全第一。」野田昊道，警覺地踏上凹凸不平的台階。

  「廢話，還用你說。」唐仁回道，刻意現出毫不畏懼的樣子。

  步梯一側的鐵扶手鏽蝕得不成樣子，另一側的牆壁上布滿詭異的塗鴉，如果仔細去看，會發現有很多象徵邪惡的符號，還有不少人名。

  秦風在牆壁上晃眼一瞥，就看到「松永太」和「加藤智大」這兩個名字，學過世界犯罪史的秦風記得很清楚，松永太是北九州連續監禁殺人事件的主犯，他和妻子在1996年至1998年期間將六名受害者監禁折磨並殺害碎屍，而加藤智大是著名的秋葉原街頭無差別殺人案的兇手，其光天化日之下在東京秋葉原街頭殺死七名素未謀面的行人，轟動一時。

  「大家小心。」秦風低聲道。

  傑克·賈走到最前面，用嘲笑的口吻道：「你們幾個，還是躲在我後面好了。」

  來到二樓，迎面是一條陰暗的長廊，兩側的牆壁上仍然塗滿可怖的塗鴉和窮兇惡極的惡徒姓名，頭頂的燈泡閃動不已，身後的角落裡傳來令人煩躁的滴水聲。

  四個人輕手輕腳的來到長廊盡頭，這裡只有一扇門，野田昊用手勢示意就是這裡了。

  門板很薄，從房間內傳出若有若無的音樂聲，聽著像是阿爾傑米耶夫的歌劇《罪與罰》，看來綁架小林杏奈的姦殺犯就在裡面。

  站在門外的四人同時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他們不能打草驚蛇。

  傑克·賈指了指門鎖，又指了指身邊的三人，意思是問誰有辦法開門。

  野田昊連忙擺手，秦風指向唐仁。

  唐仁抬起肚子仰起臉，半睜著眼睛，擺出輕鬆的模樣。

  「你倒是快點啊，用你的開鎖針。」秦風壓低聲音催促道。

  野田昊咧著牙，指向門內，另一隻手在脖子上劃了一道，告訴唐仁再不快點小林杏奈可能就沒命了。

  看了野田昊的動作，心裡著急的唐仁忽然往後退去，秦風剛想問他是不是開鎖針掉在路上了，結果他一個加速前沖，一記飛腳蹬在門板上。

  「咔嚓」一聲響，他的腳直接穿透了門板，撥不出來了。

  被唐仁這麼一折騰，整張門上下都列出一道大口子，一旁的傑克·賈伸長手通過裂口摸到門內，打開門鎖。

  傑克·賈和野田昊先推門進去，借著暗紅色的燈光，能看到裡面是一條曲折髒亂的走道，兩側的牆體是幾條盛滿渾濁液體的玻璃魚缸堆砌而成，缸里泡著四肢扭曲的軀體，不知道是不是人類的，一條染血的紗裙吊在半空中，裹在裙衣中的是一顆腐爛的頭顱。

  「真是變態住的地方。」野田昊說，強迫自己穩住發顫的手。

  沒有看到他們要找的小林杏奈，也沒有綁架犯，只有從走道盡頭的門內傳出的音樂聲。

  「老秦救我！」一隻腳陷在門裡的唐仁求救道，秦風掰掉門上兩塊木板，才讓他收回腳，兩人快速跟上去。

  穿過盡頭處的門，裡面是一間垃圾遍地的窄廳，窗戶被封死了，唯一的光源是擺在對面牆邊的一台運行中的舊電腦，音樂也是從裡面傳出來的。

  一行人來到電腦前，屏幕上是三個小人形狀的圖案和兩塊潦草畫出來的麵包，滑鼠的光標是一柄長刀，下方有一行英文：三個窮人，兩塊麵包，只切一刀，實現公平正義。答對了才能見到小林。

  這是一道題？傑克·賈和野田昊交換了一個眼神。

  空無一人的房間沒有其他可以找到小林杏奈的線索，看起來只能照電腦上的提示做，況且，這道題目似乎並不難。

  「簡單。」傑克·賈自信滿滿地道，拿起滑鼠，在一塊麵包中間劃了一刀。

  「嘟——」歌劇音樂停了，響起炸耳的提示音，同時屏幕上跳出一行字：回答錯誤，還有兩次機會。

  「世人不患寡而患不均。」野田昊沉吟道，走到喪氣的傑克·賈身旁，拿起滑鼠在兩塊麵包上平平的橫切一刀，把麵包切成均等的四塊。

  「嘟嘟——」提示音再次響起，屏幕上現出：只剩最後一次機會。

  傑克·賈和野田昊登時凝起呼吸，面色緊張起來。

  「我來。」

  是秦風，他來到電腦前握住滑鼠，把屏幕里的刀形光標移到一個小人的頭部和身體之間的線條上，毫不猶豫地划過。

  小人的脖子斷了，屏幕上跳出一片血紅。

  「老秦，你殺人！」唐仁的臉被血紅色的屏幕光映紅了。

  歌劇音樂再次響起，高亢的女聲正好唱到《罪與罰》原著里的一句詞：「憑良心行事，可以不惜流血」。

  血紅色的屏幕底色里浮現一行英文：回答成功！

  電腦前的三人同時回頭看向秦風，眼底皆有難以言喻的異樣感。

  「公平正義需要犧牲。」秦風直視著血紅色的屏幕，他漆黑深邃的瞳孔也被映成一片血色。

  憑良心行事，可以不惜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