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2024-08-29 15:40:40 作者: 朧十
  司澄不是沒想過左放在學校會比較引人注意,但她沒想過他竟然會這麼引人注意。閱讀

  左放昨天才剛剛轉到班上,今天他的大名就已經傳遍全校了。

  從第二節課開始,班上教室前後門便不斷有人來圍觀。

  圍觀就算了,更可怕的是那些女生滿臉寫著興奮,紅著耳根對這邊指指點點,嘰嘰喳喳。

  更誇張的是,就連隔壁樓高三那些人都不遠萬里的跑來參觀。

  真不知道她們是在逛動物園還是在看帥哥。

  司澄最不喜歡這樣被人盯著。

  縱然她們圍觀的對象不是她,但她坐在左放身邊,少不了會有些不太友善的視線落在她身上。

  她想去廁所躲一躲,可她一動,左放便跟著她動。

  「司澄,她們為什麼看我?」

  「司澄,我有點害怕。」

  左放怯怯的眼神讓司澄沒法狠心將他一個人丟在教室里。

  她撐著臉嘆氣:【還不是因為你太招人了。】

  左放盯著手機看了半晌,轉眼迷惑問:「什麼是招人?」

  司澄於是嘆氣嘆得更勤了。

  臨近上課,門口的人散了一些。

  司澄無聊地翻著書,桌子突然被人推了一下。

  她蹙眉抬眼,前桌的汪思卉剛剛打水回來。

  「外面有人找。」

  汪思卉背對著她說,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對她說話。

  昨天她被左放撕了畫,今天她看左放的眼神帶著幽怨,再不敢輕易回頭搭訕了。

  司澄往前門望去,見幾個女生站在門口,見她望過來,她們興奮又克制地對她招了招手。

  還真是叫她的。

  司澄對著汪思卉的背影吐了吐舌,起身過去。

  左放想跟著她,被她一個眼神瞪蔫了。

  第一遍上課鈴已經響過了,走廊上的人散的差不多。

  司澄站在門邊,還什麼都沒說,手裡就被塞了一個信封。

  她眼角向上揚起,這是?

  給她塞信封的姑娘說:「同學,麻煩你把這個交給你同桌!」

  嗷,情書。

  「快走快走!陳金華過來了!」

  「同學,交給你了!你一定要幫我交給他!」

  司澄不置可否。

  眼見陳金華已經抱著課本過來了,三個女生再不敢多留,轉身著急忙慌地就往樓下跑。

  看著她們離開的方向,司澄抿了抿唇角。

  高三的學姐,就是膽子大。

  陳金華已經從後門進教室了,司澄連忙跑回自己的位置。

  汪思卉肯定也知道她被叫出去是為什麼,見她回來,她有意無意地瞥了一眼她手裡的信封。

  司澄將粉藍色的信封往左放面前一放,挑了挑眉示意:喏,給你的。

  班長這時喊了上課,全體起立。

  左放起身的時候無意識地將桌上的信封掃到了地上。

  「都坐下吧。今天,我們接著講《滕王閣序》,大家把書翻到第78頁。」

  司澄昨天才被陳金華罰過,今天她可不敢再在課堂上打瞌睡了。

  她撐著精神看了兩眼書,身邊的人突然推了推她的胳膊。

  司澄轉頭:幹嘛?

  左放對她一笑,將語文書推到了她手邊,輕輕點了點扉頁,讓她看。

  司澄垂眸,看見他在扉頁的空白處畫了一枝花。

  細嫩的枝丫,上頭開了一朵七瓣的小花,花蕊纖細,仿佛正隨風搖擺。

  不過沒有顏色,還不夠傳神。

  想了想,司澄拿出自己隨身帶著的彩筆,選了彩虹的顏色,依次替花瓣上色。

  左放輕易不會讓人碰他的畫作,連看都要隔著距離。

  但司澄不一樣。

  她可以隨意在他的畫上修改,上色,甚至塗鴉。


  只要被司澄描繪過的地方,都會留下屬於她的繽紛印記,那是左放眼裡最絢麗的圖畫。

  畫好了。

  司澄得意地看著自己的「大作」,正要和左放炫耀,卻直直撞進了他溫柔注視的眼眸。

  面對左放,司澄時常會出現「這傢伙肯定是喜歡我」的錯覺。

  可轉念一想,他分明是什麼都不懂的傻瓜,她又禁不住會覺得失落,怕錯覺僅僅只是錯覺。

  這樣的次數多了,司澄就形成了條件反射。

  比如現在,他眸子裡分明印著眷戀和溫柔,司澄卻忍不住在想,或許這只是他的印隨行為。

  像小雞仔剛剛從雞蛋里孵出來的時候,它通常會將第一眼看見的人或事物當成它們的父母,跟隨它們,模仿它們。

  而她恰好出現在左放開始需要依賴對象的時刻,於是他便將她印在了心裡。

  如果他第一次開口說話的對象不是她,他眼中的溫柔還會屬於她嗎?

  左放看著司澄眼中透亮的笑意一點點地淡下去,他也不笑了。

  最近的司澄好像有些奇怪,常常笑著笑著,就不笑了。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甚至就連他自己,都變得有些奇怪。

  司澄笑容莫名消失的時候,他的心口也會忽而覺得悶悶的。

  是生病了嗎?

  孟舟辦公室。

  當左放捂著自己的胸口,憂心忡忡說出自己的憂慮,孟舟金邊眼鏡後的鳳眸微微眯起,隨後很沒有專業水準地笑了一下。

  「咳咳,對不起。不過……你能把剛才的話,再重複一遍嗎?」

  左放狐疑地看著他,鄭重重複道:「我生病了。」

  「不,你沒有生病。」孟舟傾身拍了拍左放的後背,語氣甚至有些欣慰,「阿放,你是開竅了。」

  左放蹙眉:「開竅?」

  今天是左放例行要去孟舟那裡報導的日子,第四節課結束後左放就被接走了。

  司澄一個人去食堂吃飯。

  她一向獨來獨往,吃飯的時候也是一個人坐在角落裡,食堂里的熱鬧好像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但今天不太一樣,司澄剛尋了個角落坐下,身邊就有人圍了過來。

  早上讓司澄幫忙遞情書的女生坐在她對面,緊張問:「同學,你幫我轉交了嗎?」

  司澄嘴角還沾著一顆米,聞言愣愣點了點頭。

  那女生像是舒了一口氣。

  司澄正要低頭繼續吃飯,忽而被握住了雙手。

  她受驚抬頭,對方熱情的笑容晃花了她的眼。

  「真是太謝謝你啦!不如我們交個朋友吧!我叫魏然,你叫什麼?」

  朋友?

  司澄呆住了。

  她在學校里從來沒想過交朋友,也沒想到會有人要和她做朋友。

  畢竟在外人看來,她只是個性格怪異又不合群的啞巴。

  魏然看著司澄發呆,一點也不介意的樣子。

  司澄眼神閃了閃,剛要將手收回來,忽然聽見了汪思卉的聲音。

  「魏然學姐,我看你的好意恐怕是要被辜負了。」

  汪思卉端著餐盤,身邊跟著她的小群體。她們統一用一種略帶同情和鄙夷的目光看著司澄。

  看見她們,司澄眸光漸漸變冷。

  魏然和汪思卉都在學校的舞蹈隊,彼此認識,卻談不上熟悉。

  「思卉,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汪思卉冷笑一聲,彎腰湊近魏然,輕聲說:「魏然學姐,你還不知道吧?她叫司澄,是個啞巴呢。一個啞巴,你說,她怎麼配得上和學姐你做朋友呢?」

  「啞巴?」魏然脫口而出,又慌張地捂住了嘴。

  她臉上驚詫的神情司澄已經看慣到麻木了。

  司澄低頭扒了兩口飯到嘴裡,又塞了兩筷子菜,直把腮幫子塞鼓了,才忽而起身。

  她比汪思卉矮,每次要看她的眼睛都得微仰著下巴。


  看了一會兒,司澄覺得實在無聊。

  她垂眸正要繞開這群人,汪思卉卻攔住了她。

  「誒,想走啊?難得魏然學姐這麼看得起你,你不說點什麼,好像不太尊重人吧?」

  汪思卉說完,她身後立刻有人接話。

  「卉卉,你又忘啦,人家是啞巴來的嘛!」

  「就是呀,你讓一個啞巴說什麼呢?阿巴阿巴、阿巴阿巴?」

  「哈哈哈,小芃你學的好像哦!」

  幾個人笑得花枝亂顫。

  汪思卉沒笑,她只是幸災樂禍地看著司澄。

  司澄面無表情掃了一眼她身後的人,餐盤與桌面磕碰出「哐當」一聲響。

  魏然被嚇了一跳。

  她看見司澄漠然地挑了挑眉,接著伸手在汪思卉面前做了一個撕東西的動作,汪思卉的臉色立刻就變了。

  「你!」

  司澄水潤的眸子裡有狡黠的笑意,她毫不避諱地直視著汪思卉變得羞惱的神情。

  她想讓她說話,那她不介意把昨天她被左放撕了畫的事情告訴魏然。

  魏然知道了,舞蹈隊就知道了。

  舞蹈隊知道了,等於全校就都知道了。

  畢竟有女生的地方,傳播消息的速度總是會快一些的。

  汪思卉在學校里還算是有些知名度的,外人面前她一直都是端著清高如仙,美好如花的架子。

  要是被全校都知道她主動搭訕不成,還被人撕了她送去討好的畫作,不知道她會不會覺得自己丟臉丟到了太平洋呢。

  汪思卉咬著牙,司澄雖未開口說話,可她分明就從她的微微上揚的眼角看出了得意與威脅。

  昨天扔她的書,害她被罰站,今天竟然還敢威脅她?!

  司澄等了半晌,見汪思卉沒有要進行下一步的意思,她便重新端起餐盤。

  她對汪思卉勾了勾唇,意思是,請讓一讓。

  汪思卉看明白了,更可氣的是她竟然還照做了!

  眼見司澄和她擦肩而過,汪思卉越想越氣。

  「司澄!」

  司澄的背影連片刻的停頓都沒有,徑直往還餐盤的地方去了。

  汪思卉氣得咬牙。

  魏然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寬慰道:「思卉,算了。馬上上課了,你先坐這吃飯吧。」

  汪思卉置若罔聞。

  她盯著司澄的背影,眼中的忿恨就快要溢出來了。

  「司澄!」

  司澄是最早幾個回到教室的,此時的教室尚且安靜。

  回位置的路上,她看見了被左放揮到地上的粉藍色信封。

  中午的值日還沒開始做,所以還沒人發現角落裡的這封信。

  司澄回想了一下魏然的臉。

  白,眼睛大,長頭髮。

  長的還不錯。

  她蹲下,將信封撿起來。

  拍了拍上面的灰,想了想,還是將信封塞進了左放的書包里。

  我們澄還是善良,其實她完全可以對那封情書視而不見,但是因為魏然是第一個主動和她說要做朋友的人,她還是決定幫助這個潛在的情敵了。

  感謝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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