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家。
司澄寫完作業躺在床上看書,房門突然被人敲響。
「咚、咚、咚」三下,很有規律。
是左放。
已經十一點了,這個時間上來?
司澄放下書去開門。
門外的左放剛剛洗過澡,發梢還是濕的,沐浴產品的香氣在司澄開門的瞬間撲面而來。
他身上穿著純絲的黑色睡衣,光華的面料在走廊的燈光下泛著柔柔的光。
突如其來的嗅覺和視覺的刺激,讓司澄短暫地晃了晃神。
【有事嗎?】
她沒打算讓左放進房間,房門只開了一道半尺寬的縫隙。
左放不懂她的意思,只知道他不喜歡這樣和她隔著房門說話。
趁著她打手語的時候,他很乾脆地推門而入。
司澄近來睡眠質量不是太好,上床之前,她在房間裡點了助眠的香薰蠟燭。
床頭的檯燈光線淡而暖,配上香薰蠟燭的氣味,氣氛格外舒服。
「好香。」左放一進門就發出了這樣的感嘆。
他目不斜視,自覺地走到司澄一慣喜歡坐的小沙發邊,轉身等著她過來,「司澄。」
司澄看著他理所當然的等待動作,無奈撇了撇嘴,關上房門,過去坐下。
房間裡只有他們兩個人,司澄放棄了手語,開口問:「有事和我說?」
左放點點頭。
他屈膝盤腿坐下,朝司澄的方向調整了一下位置,檯燈在他身後,被籠在陰影里的他的臉看起來有些不真切。
「司澄,什麼是情書?」
司澄側眸,「你問這做什麼?」
話剛說完,她才發現左放手裡捏著一封粉藍色的信封。
那個是……
左放低頭,將信封打開,抽出信來念了其中一行。
「『我第一次給男生寫情書,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文字才能把我的感覺準確的傳達給你。』」念完,左放又問了一遍:「司澄,什麼是情書?」
左放的聲音略帶著低沉磁性,在靜謐的空間裡,他像是在朗讀一篇詩歌。被他念過的平凡的句子,因為他的聲音而變得浪漫起來。
莫名的,司澄喉間似被什麼東西哽住,開口時聲音有些發澀:「情書,是給喜歡的人寫的。如果收到情書的人也喜歡她,那麼他們就會在一起。」
左放露出略有所思的表情,「可我不認識她。」
司澄腦海里忽然蹦出了魏然的臉,胸口像是被什麼絞了一下,沁出了一些酸澀的汁液。
她問:「你想認識她嗎?」
左放想了想,搖搖頭道,「不想。」
司澄一愣:「為什麼?」
左放淡淡說:「我不想認識別人。」
他朝司澄靠近一些,偏頭枕在她的膝上,像只粘人又溫順的寵物狗,「只想認識司澄。」
他無預兆的靠近打亂了司澄的心跳。
光影變幻間,左放蒼白的臉龐仿佛觸手可及。
但就在指尖觸及微涼皮膚的剎那,司澄猛然驚醒。
左放看不見司澄此時的表情,自顧自地將今天孟舟對他說的話一一轉述給她聽。
「孟舟說我狀態很好,還說我開竅。司澄,什麼是開竅?」
他今天的問題格外的多。
司澄撐著下巴,另一隻手搭在他後背,輕聲問:「你跟他說了什麼?」
左放說:「我說,我好像生病了。」
「生病?」司澄登時坐直了身體,「是哪裡不舒服嗎?」
左放也直起身,面對她,指著胸口的位置,說:「這裡,最近總是悶悶的。」
那個位置是心臟。
司澄皺了眉頭,聲音也變得緊張起來:「孟舟給你檢查了沒有?他說什麼?」
左放搖頭,「他說我沒病,是開竅了。」
司澄眉頭皺的更緊:「開竅?」
左放點點頭,又重新枕回她膝上。
「司澄最近不開心,看不見司澄笑,我才覺得難受。」
司澄的背脊猛地一頓。
「司澄,我也寫情書給你好不好?」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房間裡寂靜無聲。
忽然之間,司澄仿佛回到了花園裡的那顆槐樹下。
她看見小小的自己和小小的左放,他們站在樹下。
左放被她揪著衣領,表情淡漠地看她打著手語威脅他:【快說你要跟我在一起一輩子!】
左放沒有半分猶豫地照著她的話重複:「一、一輩子……」
那時她幾歲?
好像剛剛升初中。
偷偷在課堂上看了幾本從別人那傳來的言情小說,總感覺裡面的男主角好像都長了同一張臉。
是什麼模樣呢?
多金,帥氣,俊美,溫柔。
轉念想一想,嗯,似乎都是左放的模樣。
在她還對感情懵懂的時候,左放已經成了她心裡唯一的男主角。
也許那時天真無知,她才能那樣肆無忌憚地讓左放說出她心裡的期盼。
現在卻不行了。
如果硬要她將自己的期盼強加在他身上,司澄會覺得那樣的自己很卑鄙。
因為他現在這樣單純不設防,因為她知道他一定會照她說的做。
但那不是司澄真正想要的。
垂眸,左放不知何時已經睡著了。
良久無人說話,房間內淡淡的香氣和司澄身上柔軟的溫度讓左放完全放鬆了下來。
輕輕的呼吸聲伴隨著時間一點點流走。
司澄伸手,指尖輕緩地順著左放的輪廓描繪。
俯身,他發間淡淡好聞的味道讓她不自覺想要靠的更近。
輕柔的吻落在他額上,司澄用臉頰貼著他的背脊,緩緩閉上眼睛。
左家也好,是自己也罷。
讓你背負著別人的期待過一生,我捨不得呢。
阿放啊,你真是這世上最好的人了。
所以我才想要讓你擁有完全屬於自己的人生啊。
天亮之後,司澄是在左放懷裡醒來的。
她朦朧甦醒,揉著眼睛想看看房間裡的光線判斷時間,不想映入眼帘的卻是左放的黑色睡衣。
腦中有一瞬間的空白,司澄的後頸像是被誰捏住。
她一格一格地仰頭抬眼,果然對上了左放那雙帶著笑意的雙眼。
這是什麼情況?!
司澄飛快地從他懷中彈起,驚道:「你怎麼在床上?!」
左放被她鯉魚打挺的動作嚇了一跳,他曲肘撐起上半身,無辜望著她道:「睡覺呀。」
「睡覺?!」
司澄回頭,猛然看見左放敞開的領口向下滑了兩寸,黑色的睡衣和大片白皙精緻的鎖骨晃得她腦袋一陣陣發暈。
完了,她要說什麼來著?
左放問:「司澄?」
司澄驚醒,忙轉過頭,咬牙道:「我是說,你應該睡在地上!」
左放說:「哦。我醒的時候,我們都在地上。擔心司澄感冒,我抱你上來的。」
司澄聞言,莫名覺得鬆了口氣,可轉念一想,她是怎麼會睡在他懷裡的?!這口氣就又被提了上來。
司澄背對著左放不說話,左放有些不滿地抿了抿唇。沒多想,他伸手握住了司澄的手臂,稍一用力就將她重新拉回了懷裡。
「你幹嘛!」
司澄眼前一花就被他抱住,又驚又羞。
不等她掙扎,左放便在她耳旁輕聲道:「這樣好舒服。司澄,今天晚上,我還想抱著你睡。」
左放的話語如轟隆一道驚雷劈在司澄腦子裡,她白皙的耳根瞬間爆紅。
司澄想也不想反手就是一記肘擊,怒道:
「流!氓!」
司澄的房間在三樓,一般除了摔凳子砸椅子,她房裡什麼動靜都傳不到樓下來。
袁叔一早照例等在樓梯旁,見司澄和左放下樓來,他如常道:「少爺,澄小姐,早。」
沒得到回應。
司澄從他手裡接過熱毛巾,頭也不回就往餐廳去。
左放哭喪著望著司澄的背影,一臉想追又不敢追的模樣。
袁叔見狀,心下瞭然這是兩個人吵架了。
他將毛巾遞給左放擦手,貌似不經意地問道:「少爺,澄小姐這是和誰生氣呢?」
「我。」左放答的飛快。
袁叔一臉淡然,「哦。那少爺您這次做了什麼呢?」
左放將毛巾攥在手裡,道:「我說今晚想和她睡覺。」
袁叔脖子一梗,「……」
司澄這時去而復返。
她手裡拿著兩片麵包,毫不客氣地給了左放一個大白眼。
左放:「司澄……」
【閉嘴!】
司澄將麵包扔在他手裡,又快又凶地比著手勢:【不許跟我說話!車上吃!快點走!】
左放委屈點頭:「哦。」
司澄的視線轉向一旁,袁叔立刻及時遞上兩人的書包。
「車已經備好了。少爺,澄小姐,請。」
目送著黑色的賓利駛離視線,袁叔那張一直緊繃的臉終於有絲笑意露了出來。
到底都還是小孩子。
不過,他的少爺總算是有點開竅了。
誰能比阿放耍流氓耍的更清新脫俗?
我想了一下,這篇可能會寫的比較短,特別短,出乎意料的短~
感謝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