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然笑意盈盈,像春日裡的太陽,柔和又熱情。閱讀
對著這樣的笑臉,司澄心間卻陡然生出些許莫名的煩悶。
她摘下耳機,眉心輕輕擰在一起,是在問:你有事嗎?
因為昨天汪思卉在食堂里說的那些話,魏然昨晚還特意去打聽了一下司澄的事。
司澄長相嬌俏可愛,分明應該是很受大家喜歡的類型,可魏然去問了才發現,她在高二年級里幾乎沒什麼存在感,魏然兜了一大圈才問到和她同班的人。
『司澄啊,她從來沒在人前講過話,別人說她是啞巴,她不開口否認,大家就都默認了。她從不出風頭,也很少出錯,總是獨來獨往的,也沒個朋友。不過據說她家境相當不錯,有人看見她坐賓利上學。』
這是外人對司澄全部的評價。
一個有錢的啞巴而已。
魏然覺得沒什麼意思,不過反正她的主要目的也不在司澄。
司澄不開口,魏然也全然沒有露出意外或其他奇怪的神情來,反而見司澄摘下了耳機,她自然地伸手要拉她起來,「來,我拉你。」
她們明明還不熟。
司澄輕蹙眉頭,不動聲色地避開了她伸過來的手。
魏然落空的手頓了頓,又很自然地收回來。她跪坐在司澄身邊,臉上的笑容幾乎找不出破綻,「你同桌呢?你昨天把信給他了,他看了嗎?」
司澄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
「真的嗎?那他說什麼了嗎?我在信里留了我的微信號的,他沒加我,是不是覺得這個年代還寫情書有點老土啊?」魏然驚喜得克制不住眼中的急切,但轉眼便悄悄隱去,輕鬆自嘲的語氣讓人覺得她十分自然灑脫。
縱然如此,司澄卻還是看出了端倪。
她這會兒是一個人過來,昨天陪她一起來送情書的人今天一個都不在,大約是心裡沒什麼把握,不想讓人聽見什麼對她不利的東西。
這樣的舉動,正好說明了她並沒有看上去的那麼瀟灑。
司澄面無表情地望著她,既沒點頭也沒搖頭。
魏然是個聰明人,她不像汪思卉那樣自討沒趣,一見司澄好像沒有要接話跟她聊下去的意思,她便立刻轉移了話題。
她垂眸微笑,「算了算了,他都還沒見過我呢,估計也說不上什麼來。對了,他到哪去了?我想正式和他認識一下呢。」
司澄半天沒答話。
魏然等了半晌,起身道:「你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呀?那我去問問別人吧。」
她一邊說一邊低頭去拍裙子上的草屑,「那我先走啦……」
話音未落,魏然忽而看見司澄抬手朝高二教學樓的方向一指。
魏然愣住了。
「教室?」
司澄搖頭。
「辦公室?」
點頭。
魏然一喜,「謝啦,司澄!」
她轉身跑遠,司澄坐起來。
天空不知何時飄來層層厚重的灰雲,剛才還明晃晃的太陽此刻已然不見蹤跡。
司澄仰頭看了會兒天,默默嘆了口氣,爬起來拍了拍裙子。
怕是又要下雨了。
還沒下課,已經有些人待不住回教室了。
司澄在食堂里買了兩瓶飲料上樓,左放不在教室里。
班上沒幾個人,頭頂的吊扇被開到最小檔,慢悠悠轉著,不時發出一些令人不安的吱呀聲。
司澄回了座位,扭頭看著窗外的天空已變得越發壓抑。
看這天色,該是有場大雨。
室內的白熾燈越明亮,便襯得外間天色越暗沉。
司澄望著窗外發了一會兒呆,忽聞後門有人在說話。
「那個……手機還給你,晚上我再給你打電話。」
「哦。」
這是……左放的聲音。
司澄驀然回頭,左放頎長的背影極好辨認。
他對面是魏然。
她的身體被左放擋得嚴嚴實實,司澄只能從聲音辨認。
「你說你記得我名字的對吧?」
「魏然。」
從司澄這個角度看過去,只能看見魏然的馬尾,但司澄隱約從她發梢的晃動中看見她笑得有多開心。
「那我先走啦。晚上給你打電話。」
「嗯。」
魏然走了。
相信明眼人都能從她輕盈跳躍的步伐看出她此刻雀躍的心情。
左放轉身進教室,司澄垂下眼眸,黯淡的眸光在左放眼角轉瞬即逝。
看見司澄,左放淡漠的表情立刻變得生動起來。
「司澄。」
他手裡拿著卷子,上面全是充滿肯定的紅勾。
左放在身邊坐下,將卷子往司澄面前放,聲音明顯帶著欣喜,「司澄,看。」
司澄轉過頭,左放的臉上正寫著兩個字——「等夸」。
去辦公室之前,司澄交代過要他好好聽話,老師說要做什麼就要好好做。他都做到了。
司澄勉強扯了扯唇角,將剛才買的飲料遞給他:【獎勵。】
左放如獲至寶地接過來,捧在手裡好像捨不得喝的樣子,臉上歡喜的笑意分外動人。
司澄對著他苦笑一下,轉臉想趴下休息一會兒,卻見周瑞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在汪思卉的位置上了。
他剛剛打完球上來,一身臭汗,這會兒靜下來,臉頰的汗更是不停往下滴。
司澄有些驚訝,但周瑞的目光卻沒放在她身上。
他陰惻惻盯著左放,冷聲問:「喂,剛才學姐都跟你說什麼了?」
學姐,大概是指魏然。
左放抱著司澄給他的飲料傻笑,全神貫注地好像沒聽見周瑞說話似的,眼皮都沒抬一下。
周瑞見狀臉色一沉,剛想發火,面前突然出現了一隻手機。
【你喜歡魏然?!】
周瑞定睛一看屏幕上的內容,立刻有種被戳中了心思的羞恥感。
「什麼玩意兒,胡說八道!」他漲紅著臉移開視線,一下看見了手機後方司澄的臉。
司澄肌膚白淨,鼻樑秀挺,這會兒趴在桌上向上看,水潤的雙眸露出更多眼白,顯得無辜又可愛。
周瑞的視線居高臨下,忽然對上這樣一張可愛的臉,他怔了一怔。
周瑞平時在班裡屬於活躍分子,他對除了學習以外的一切事情都很活躍。
他和司澄平時沒什麼交集,司澄對他的印象只有咋咋呼呼和喜歡起鬨。
見他矢口否認,司澄撇了撇嘴,又打了一行字:【我有她手機號,你想要嗎?】
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
通過周瑞噌的一下亮起來的眼睛,司澄知道自己猜對了。
不等周瑞說想還是不想,司澄又給了他三個字:【我不給。】
「你!」周瑞瞪眼,見司澄皮笑肉不笑地對他牽了牽唇角,那表情相當欠揍。
「你敢耍我?!」周瑞來了脾氣,伸手就要去搶她的手機。
司澄理所當然地躲避,可她剛一後撤,身邊突然爆出一聲巨響。
是飲料瓶炸了。
碳酸飲料在地上刺啦刺啦地冒著泡,像是硫酸灑了一地。
周瑞被嚇一跳不說,還被噴出來的飲料澆了一臉。
他登時從座位上跳起來,大吼:「艹!左放你他嗎有病吧!」
左放充耳不聞他的怒吼,他低著頭,側臉陰沉非常。
他不斷用飲料瓶敲擊著桌面,一下比一下用力,一聲比一聲沉悶。
「咚」、「咚」、「咚」……
司澄被左放此時的模樣給嚇住了,她推了推左放的手臂,可他完全沒有任何反應。
她強行扳過他的臉,左放的眼神已經失去了焦點,面色異常蒼白。
司澄心頭猛地一墜,糟了。
每次左放發病的第一時間,司澄都是不在的。
她沒有任何處理這件事情的經驗。
每次她都是最後一個去他的房間,她看見的是已經被袁叔和孟舟處理好了的左放。
司澄只能看見左放躺在床上,像一條瀕死的魚,呼吸微弱,眼神迷離,手腳如冬雪般冰涼。
她見過離水的魚拼命掙扎,卻沒見過在左放變成那副模樣之前,究竟經歷過什麼。
然而就在現在,在此時此刻,在這間教室,毫無預兆,沒讓司澄有任何準備的時間,左放用盡全身力氣,一下又一下地打在了司澄緊繃的神經上。
她以為她會怕,會哭,會逃。
但沒有。
司澄不知該如何判斷左放此時的精神狀態,只能不斷搖晃拍打著他的手臂,試圖喚醒他的意識。
但從他身上不斷下降的體溫,她能判斷出自己所做的都是徒勞。
除了握緊他的手,不讓他太過用力傷到自己,司澄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她慌忙拿出手機,撥回左家。
一旁左放的敲擊還在繼續。
司澄拿著電話的手無知覺在發抖。
電話接通了。
是袁叔接的。
無需任何言語,袁叔只從聽筒那頭傳來的敲擊和司澄急促不知所措的呼吸便已明白髮生了什麼。
他立即冷聲道:「澄小姐,請你務必待在少爺身邊。我和孟醫生一刻鐘後到。」
此時教室里的人不多,剛才鬧出的動靜雖然引起了注意,但半天沒有聽見後續,他們便不再關注了。
只有離他們最近的周瑞看見了司澄的顫抖和失去了神智的左放。
「左、左放……」
他試著叫了一聲,左放毫無反應。
他伸手想去推他,卻被司澄抬眼瞪了回來。
周瑞發現她已經淚濕了臉。
事情到這裡,周瑞似乎明白了什麼,他的眼神從驚慌無措到難以置信,只用了短短几秒。
幾秒之後,他上前抓起司澄搭在椅背上的校服外套蓋在左放頭上,不由分說將他從座位上拉起。
「走,我帶你們去後門。」
這個時間,各個班都還在上課。
周瑞和司澄一左一右架著左放,三人走的飛快。
司澄給袁叔發了定位,十分鐘後左家的車就停在了面前。
黑色的商務車剛剛停穩,袁叔和孟舟便一起從車上跳了下來。
袁叔撩起左放頭上蓋著的外套,兩個人一同查看了左放的狀況,緊接著都不約而同地皺起了眉。
「澄小姐,這是怎麼回事?」
【我不知道。他就在我旁邊,突然之間就摔了瓶子。我叫他,他沒有反應。他手好涼。】司澄強作鎮定地講著經過,臉上的淚痕卻騙不了人。
她是被嚇壞了。
孟舟擰著眉道:「先上車再說。」
「好。」
阿放放生病了~希望沒有嚇到澄澄和你們~
今天也是恬不知恥索要評論的一天~嘻嘻~
感謝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