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6

2024-08-29 15:40:50 作者: 朧十
  孟舟的擔心顯然不是沒有根據。閱讀

  左放長年以來一直在和抑鬱症做鬥爭,無論是在國內還是在國外,為了控制他不再發病,為了延緩病情發展,也為了能再見到司澄,左放吃過的藥加起來足可以將L城繞一個圈。

  更何況如今離他服用安眠藥陷入昏迷的時間過去不足一年。

  雖然他大病初癒,能從沉睡中甦醒雖然是奇蹟,但常年的用藥史已經將他的身體底子浸透,此刻流淌在他血液里的仍然有那些藥物殘留的影響。

  在這個時候懷孕,不論母體是否健康,來自父親這一方的基因也顯然是不夠優秀的。

  孟舟一方面擔心這個孩子是否健全,也擔心懷孕給司澄帶來的影響是否會造成她的身體損害,更甚的是,一旦他們決定把孩子生下來,如果這個孩子天生帶著缺陷,左放和司澄是不是能受得了這樣的打擊。

  司斐聲聽明白了,於是他的神情也跟著嚴肅起來。

  沉吟半晌,他問:「這個事,是誰告訴你的?」

  孟舟搖頭:「是我猜的。左放說司澄最近一直嗜睡,以為是我給她開了什麼藥物。我結合了一下司澄最近的情況考慮,懷孕這件事應該是八九不離十。」頓了頓,他又說:「他們應該還不知道。」

  「還不知道?」司斐聲捏著水晶杯,沉聲道:「不知道,也好。」

  孟舟在他身邊坐下,這件事情不光讓司斐聲覺得棘手,他更是。沒有人比他更知道左放如今的身體到底如何。

  那些年所用的藥物對他造成的身體損傷即便可以恢復,也不是在這一朝一夕之間,更何況還有那些恢復不了的。

  他招招手,吧檯後的服務生給他倒了一杯芝華士,烈酒下肚,孟舟側眸問司斐聲:「現在怎麼辦?」

  -

  司澄連日來的嗜睡症狀不光左放察覺到了異常,她自己也意識到了不對。

  好幾次她在沙發上看電視,明明上一秒還在因為電視裡的綜藝內容而哈哈大笑,而下一秒她就會陷入沉睡;往往睜開眼的時候是白天,但眼睛稍微閉一閉,再睜開眼的時候便已經天黑了。

  她簡直每天每夜都覺得不夠睡。

  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司澄也曾警惕過,但這困意洶湧,而且總是沒有起因也沒有預兆,就算司澄想要預防也無處下手。

  只是所幸除了這點太對勁之外,她最近的胃口和情緒都已經好轉了許多。

  她不再喜怒無常,雖然偶爾還是會有些心情低落的時候,但只消起身走一走,喝個酸奶或者吃個水果,那些負面情緒就自己消失了。

  這讓司澄覺得她應該沒有問題。

  這幾天左放一直很忙,不知道在做什麼。

  藍斯從外地回來之後來過家裡一兩次,但每次沒待多久就會和左放一起出門去,兩人總是神神秘秘的樣子。

  之前的司澄還對左放這樣瞞著她有小秘密的行為有點不開心,但如今卻想開了。

  他有他的事情要做,她也有自己的事。

  自那天在那場名流酒會外相識,司澄和王白伊成了閨蜜。

  司澄的成長壞境和童年經歷決定了她很難輕易地敞開心扉和人交往,雖然她不是有意去分辨,但有些時候,她只消看看對面那人的眼睛,就能看出來對方到底有幾分真心。比起和這些虛心假意的人交往,她更願意自己一個人待著。

  說來也巧,王白伊的處境和司澄大致相同。

  她身材高挑性感,長相嬌媚非常,自然天成的媚骨註定了她走到哪裡都能成為全場異性眼中的焦點,同時更是所有同性的眼中釘。她不善於應付那些或真或假,或羨慕或嫉妒的眼神,所以所以從小到大,她身邊基本沒有朋友。即使有,也沒有同性。

  這樣兩個特別的人遇到一起,便碰撞出了完全不一樣的奇妙的化學反應。

  自那天晚上相識以來,除了第二天司澄睡著錯過了王白伊的邀約,其餘時間她們幾乎每天都會約見面。

  吃飯逛街,喝茶聊天,看電影做美容,總之所有一切小姐妹之間的互動她們全都有,而且彼此都覺得樂此不疲。

  -

  這天左放前腳出門,王白伊的電話後腳就來了。

  她的聲音似乎有些興奮的樣子。「澄,你快下來。我要帶你去見一個人!」


  儘管和王白伊認識的時間不長,但司澄覺得自己對她還算了解。

  王白伊雖然從外表看起來是一個嫵媚火辣的性感女郎,但她心裡卻住著一個單純傳統的天真小姑娘。

  她和司澄說過,她這次到L城來是為了找一個人。

  司澄問過她要找的人是誰,王白伊卻說自己不知道,她沒見過對方,只是從那人的作品裡分辨出了他獨特的魅力。

  『他擁有一種能夠令我落淚的動人情感。所以我想要見一見他。』

  只是為了哭一次,所以才想見這個人。

  雖然這句話乍一聽似乎有哪裡不對,但是司澄能夠理解王白伊的心情。

  沒有人能抗拒這種直擊人心的力量,正如沒有哪一個女孩子不曾幻想過自己未來的王子的模樣。

  王白伊開了車來,司澄下樓一眼就認出了停在路邊的那輛白色邁凱倫。

  誠然她聽司斐聲說過王家是一個多麼有錢有勢的家族,但乍見王白伊開著這樣帥氣的豪車,司澄卻還是有些驚訝。

  王白伊穿著帥氣的機車服,黑色的皮外套掐在腰間,高腰的牛仔褲將她的雙腿比例拉得十分完美,內裏白色的短款洋裝給她這一身深色的搭配增添了一抹亮眼的純白色彩。

  洋裝和牛仔褲的搭配乍看之下似乎有些不倫不類,但奈何王白伊模特一般的身材擺在這裡,她就像是天生的衣架子,穿什麼都是好看的。

  她戴著墨鏡倚在車門邊,路過的不少人都在對她行注目禮。

  看見司澄,王白伊取了眼鏡,興奮地朝她揮揮手。

  「澄,我在這兒!」

  司澄上了車,王白伊載著她一路朝城東開去。

  車上,王白伊對司澄說:「澄,其實我有點緊張。」

  「緊張?」司澄一頓,側眸望著王白伊精緻美艷的側臉,瞭然一笑,「因為馬上就要見到偶像?」

  王白伊點點頭,然後又搖頭:「澄,他不是偶像,他是我的指路人。他像一盞燈,一盞替我照亮人生未知旅途的燈。」

  司澄聞言怔了怔。

  王白伊生在王家,所有人都說她是父母恩愛的結晶,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天之嬌女,但那些外人根本看不見,在王家不曾對外公開的部分究竟隱藏著怎樣殘忍的真實。

  她的父母根本就不相愛,她不是他們恩愛的結晶,只是穩固他們權勢糾纏的基石。

  王白伊從不曾對外人說過這些事情,因為沒人能懂,他們只會認為這些都是她的矯情和任性。

  但面對司澄,王白伊忍不住傾訴的欲望。

  她也在和她類似的環境下長大,王白伊覺得她一定能理解自己。

  她告訴司澄,從小照顧她長大的傭人在她幼時給她講過許多童話故事,而這些少女通話的最後無非是王子和公主一起過上了幸福快樂的日子。

  王白伊不曾見過真正幸福的王子和公主,她所存在的地方全是被塗上了金錢顏色的權勢糾葛織成的網。

  可即便如此,她卻仍然相信,她覺得這個世界上一定還存在著童話里那樣,美好得讓人想要落淚的愛情。

  她一直這麼相信著,直到那天,她去了一個畫展。

  「澄,你能體會那種感覺嗎?當我站在他畫展上的那一瞬間,我覺得他每一幅作品裡隱含的深刻的情感都突然湧向了我,被我期待的愛所包圍著,那種令人想要哭出來的幸福感,真的好棒。在那個瞬間,我覺得自己好像戀愛了。」王白伊眼睛望著前方,那雙如絲的媚眼中出現了點點晶亮水潤的柔軟,「澄,我想,我一定是愛上他。」

  司澄聽完她的故事,眼裡露出了欽佩,「所以你來找他,從北城到這裡。伊伊,你真勇敢。」

  「一開始我也覺得自己好勇敢。」王白伊輕笑,可駛出快速路後,她的笑意和逐漸慢下來的車速一樣慢慢消失不見了,「但現在我好緊張,我好擔心一會兒見到那個人,我會出糗,會表達不了我自己。更怕,他和我想像的不一樣。」

  「你想像中的他是什麼樣子?」司澄問。

  王白伊頓了一會兒,搖頭:「我不知道。」

  司澄從她表情里看出了她的自卑與緊繃。

  她輕輕握住王白伊扶在方向盤上的手,軟聲道:「伊伊,你要相信你自己。你很好,你是這世上最好的女孩子。你要相信,如果你們是天生一對,那麼不止你能讀懂他作品裡的情緒,他也應該能明白你的心情。所以伊伊,別擔心,放輕鬆點。」


  司澄幾句安慰,成功讓王白伊冷靜了一些。

  「澄,你真好。」王白伊側眸,感激地望著司澄,「你也是最好的女孩。」

  司澄笑:「嗯,我們都是。」

  -

  很快,王白伊的車子停在一幢花園洋房外,下車前,王白伊在給自己做最後的心理建設。

  司澄一直給她加油打氣。

  「澄,我真的好喜歡這裡。他在這裡生活,你也在這裡。我覺得一定是老天在給我指引,上天讓我來到你們的城市。」王白伊說,「對了,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他有和你一樣的名字。他也叫澄。」

  司澄一怔。

  一樣的名字?

  澄,畫家,北城畫展……

  司澄腦海里閃過了什麼。

  -

  會客廳里,藍斯坐在沙發上低頭玩著手機,左放站在窗邊眺望著花園裡的綠植。

  藍斯說房東約在今天跟他們簽合同,但他們已經在這裡等了一個多小時了,房東人還未露面。

  「你確定他跟我們約的是兩點?」

  「是啊。」

  「那怎麼還沒來?」

  「在路上呢吧?」藍斯遊戲正進行到關鍵時刻,他連頭都沒抬,「哎喲女孩子嘛,總得在家塗脂抹粉地打扮一下,咱們再等等。」

  「女孩子?」左放收回視線,回頭望向藍斯,「可你之前說,房東是個上了年紀的大叔?」

  「呃……」藍斯聞言手上一抖,遊戲人物死了不說,手機差點摔在地上。

  他寶貝似的把手機揣在懷裡,開始裝傻,「啊,我說過嗎?可能我記叉了吧。」

  左放狐疑地望著他,不一會便皺了眉頭,「你約了買畫的那個人?」

  之前藍斯說北城有個大買主,一口氣包下了他畫展上所有的畫,而她唯一提出的要求只是要見一見他。

  左放沒有同意。

  儘管對方一再強調,她只是想見一見這些畫的創造者,只是見一見而已。

  在那麼一筆龐大的資金數字面前,這個要求簡直簡單得不能再簡單了。

  但無論藍斯說破了嘴皮,左放也死活都不鬆口。

  他告訴藍斯,如果對方不能理解他的原則,那麼她可以選擇不買他的作品。

  藍斯聞言大驚,深怕一個逼急了左放真的會跟人說不賣了,他的倔脾氣一上來可是誰都攔不住的。

  沒辦法,藍斯只能先安撫好左放,再和對方買家周旋。

  幸好那邊那位是個好說話的,不僅完全對左放的要求表示理解,還一再懇切地告訴藍斯,她願意和藍斯簽署任何他們要求的保密協議,只要藍斯能幫她達成心愿,她甚至願意多出一點錢作為他的謝禮。並且,她願意充分配合他們的時間和地點。

  藍斯簡直被她這萬分的誠意給打動了。

  他告訴對方,這件事情他還能再想想辦法。

  想什麼辦法呢?左放他是勸不動的,只能用騙了。

  今天他確實約了房東要來簽合同,但他跟人家約的是四點。四點之前,他先安排了左放和北城那位大買主見面。

  藍斯的算盤打得十分精明,反正那邊錢已經付了,只要左放在她面前露過面,到時候左放再想跑還是想留就都沒關係了。

  左放起初對這件事情快速的平息還覺得有些蹊蹺,明明之前拒絕了那邊買家的見面要求,怎麼她還會同意買下他的作品,他萬萬沒想到竟然是藍斯在從中作梗。

  他一向信任藍斯,兩個人合作這麼久,風裡雨里都走過了,左放怎麼也想不到他還能做出這種違背他意願的事情來。

  不過也怪他自己,要不是他太想拿下這套房子,也不會只顧著策劃如何利用這裡的場地布置驚喜,而忽略了藍斯的心思。

  想著,左放有些生氣。

  「你自己見吧。」他說著,轉身就要走。

  藍斯忙將他攔住:「阿放!放,哎呀你別走啊!你聽我說!」

  左放被藍斯拉住。

  「還有什麼好說。」他生著氣,臉色很冷,連帶看向藍斯的眼神也寒涼刺骨。


  「是,我承認這事兒我是瞞著你乾的,我不對,但我也真是為了你和司澄著想來著。」

  藍斯知道這件事情自己是做得有點不地道,但他真的沒有壞心。

  「你不是一直想給她一個夢想的家麼?現在好不容易出現了一個大買主,人家只是想見你一面,想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才能創作出那樣美好的作品,僅此而已。」藍斯說:「阿放,我知道你有你的原則,但我已經跟人家簽好了保密協議了,就不算違背了你的原則。」

  左放抿著唇不說話,但神情分明是鬆動了一些。

  藍斯繼續說:「從一開始你想娶她,我就知道;這段時間你一直想著要給她一個求婚驚喜,我也都看在眼裡;你就差這一幢房子就能達成心愿了,你何必這麼倔呢?」

  左放是說過不與外人見面,可他想要得到這幢房子,想要司澄在這幢房子裡笑,想看見她在露台上點頭對他說她願意把一生都交給他。

  他已經規劃好了一切,在這幢房子裡。

  看見左放眼裡的寒冰逐漸融化,藍斯又說:「你當初說想要買這套房子,我真的是想要幫你來著。奈何我口袋空空,即便把全身的家當都拿出來,也是杯水車薪。」

  左放看了看藍斯,他在笑,笑里有點苦。

  「阿放,我沒什麼別的本事,但能幫你賺到口袋裡的錢,我是一定會幫你賺到的。你相信我,我發誓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行不行?不為別的,我是真的衷心希望你和司澄,你們兩個能好好的。」最後一句,藍斯說得相當誠懇。

  這麼多年一起走過來,左放終究是相信他的。

  他什麼也沒說,卻也沒說要走。

  藍斯總算是放了心。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跑車的聲音。

  藍斯側耳一聽,興奮道:「來了。」

  他讓左放待在會客廳里,一會兒等人來了,他可以什麼都不用說,大不了和從前一樣裝成啞巴就好。

  左放依言坐在了壁爐前的單人椅上,椅背和坐墊上華貴的設計與繁複的花紋讓他仿佛坐著什麼寶座。他身上自然天生的矜貴與此時臉上淡淡的漠然讓左放看起來就像是個真正的王子,高貴不可一世。

  藍斯安排好他,剛到大門口準備開門,便有人推門進來了。

  王白伊現在依舊緊張,她在車上脫掉了黑色的機車外套,裡面是一件白色的一字領洋裝,線條流暢的直角肩和精緻的鎖骨看起來相當誘人。

  她特意抹了提升起色的口紅,整個人漂亮得好像會發光。

  「你好。」

  藍斯在看見她的一瞬間被驚艷得失了神志,他張了張嘴,卻完全說不出話。

  他一直以為能一口氣掏出那麼大一筆錢的女人一定是有一定社會地位的女人,而這種女人一般都是上了年紀的。

  他預想過今天出現在這裡的會是一個歐巴桑,或者是一個老奶奶,但他完全沒想過竟然會是如此年輕漂亮的女人。

  「你、你好……」

  然而,更讓他驚訝的還在後面。

  司澄跟著王白伊進來,十分有禮貌地帶上了房門,「不好意思,打擾了……」

  她說著,抬頭看見目瞪口呆的藍斯,一時間也說不出話來了。

  「你、你……」藍斯驚訝得合不攏嘴。

  「你怎麼會在這?!」司澄問出了他的疑惑。

  剛才在車上,王白伊說和她名字一樣的畫家,司澄就覺得哪裡不對,如今見到藍斯,腦中靈光一閃。

  如果藍斯在這裡,那麼左放……

  剛才王白伊說的那個,給了她戀愛的感覺,她還未曾謀面就已經愛上了的那個人,竟然是……

  「……阿放?」

  左放在會客室里隱約聽見了司澄的聲音,他以為是自己的錯覺,起身出來查看,卻果然看見她站在門口,臉上有訝然,有意外,還有一些不可置信。

  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突然出現了一種難以言狀的難受感覺。

  像是被人從後面揪著衣領扼住了咽喉,他忽然覺得心虛。

  「司澄……」他失神地輕聲喚。

  司澄腦子裡一片漿糊,她好像還是沒能理清目前的狀況,也好像弄清楚了。


  她看著左放,左放也看著她,兩個人之間好像摒棄了周圍所有的光影和聲音。

  她能看出來左放此時想要上前卻又不敢的糾結,也能讀懂他眼神里對她的歉意和內疚。

  她有點想笑。

  其實他可以不用這麼嚴肅,因為她是相信他的。

  「阿放……」

  但就在這個時刻,王白伊突然動了。

  如藍斯沒有料想到買主會如此年輕貌美,王白伊之前也未曾想過她心裡的指路明燈會這樣俊美無鑄。

  她曾經也見過一些所謂的藝術家,他們的外貌或粗狂,或不羈,或斯文,或儒雅,卻都沒有一個像左放這樣,好看。

  他的眼睛好似上佳的琉璃,美麗又富有光華。

  她未曾留意他目光的方向是落在自己身邊的,但不知道為什麼,看見他,王白伊腦海里就浮現出了他的那些畫。

  在那些畫面里,便藏著他如今眼神中蘊含著的溫柔深情,讓她動容,讓她落淚。

  她徑直朝他走過去,在大廳里其他三個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情不自禁地抬起了手。

  她輕聲問:「你是,澄麼?」

  王白伊想要碰一碰他,她沒有別的意思,她只是想要確定,這樣好看的人,這樣深情的眼神,竟然,是真的存在嗎?

  然而就在她的手快要摸到左放臉頰的時候,她看見他眼中閃過了錯愕,好看的眉眼輕輕皺出了厭惡的弧度。

  他後退一步,離開了她能觸碰到的範圍。

  他沒有多看她哪怕一眼,他從她身邊繞開,留下一陣味道十分熟悉的風。

  王白伊嗅了嗅,那個味道,是司澄身上的。

  她轉身,看見左放正神情緊張地將司澄納入自己的懷抱中。

  他抱著她,像是做錯了事情的小孩子,又像是受到了驚嚇。

  他緊張地對司澄說:「司澄。」

  司澄被他抱著,他的臂彎遮住了她的表情,王白伊有些怔愣。

  藍斯在一旁,看著這戲劇性的一幕,瞬間覺得自己可能捅了一個天大婁子。

  這下全都完蛋了。

  房子買不成了,求婚計劃泡湯了,說不定司澄誤會了左放,這兩人會鬧分手也說不定。

  完了,完了完了……

  -

  會客廳內,左放和司澄並肩坐在一起。他們的手緊緊牽著,左放半抱著司澄的身體,兩人挨得很近。

  看得出來,他們似乎很相愛。

  王白伊坐在左放剛剛坐過的椅子上,她天生的貴氣不比方才左放坐在這裡的時候氣勢弱半分。

  藍斯站在壁爐前,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尷尬地直搓手。

  從剛才的震驚,到現在平靜的詭異,他們每個人都似乎已經冷靜下來了,但藍斯只從左放時不時看向他的那種凍人的視線就可以得知,這件事遠沒有結束。

  「那個……」

  廳內不知道沉默了多久,藍斯實在憋不住了,正欲開口打個圓場,卻不料話頭半路被王白伊截走了。

  「澄,跟我來一下。」

  說著,王白伊起身離開。

  司澄隨即起身跟去。

  左放沒有攔她,也攔不住她。

  等兩個女孩子離開,藍斯馬上跑到左放身邊,求饒認錯,「阿放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沒想到這個買主是個這麼年輕漂亮的姑娘,更沒想到她和司澄竟然是閨蜜,最最沒想到的是她們倆今天竟然一起來了。」藍斯都快崩潰了,「我的天啊,我現在腦袋都還是蒙的。」

  藍斯是蒙的,左放何嘗不是。

  雖然司澄剛才什麼也沒說,但她的手好涼,涼得讓他心裡一直疼。

  他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事情,一件非常、非常錯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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