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問問她的意見嗎？」蘇桐抿嘴一笑。
「誰？」
「明知故問！」
「你說李娟啊？這點事，我能做主。」
「看出來了，你對她是真愛。以前我在公司，手裡的權力，不到她的十分之一吧？我要是像她那樣，在公司里胡作非為，你早把我踢開了。」
「她並不是在胡作非為。她管理得很好。」
「你這是情人眼裡出西施。我聽到的聲音，卻完全不同，很多以前的老員工，和我保持有聯繫的，都找我訴苦呢！我說我也管不了，你們自求多福吧！能做就做，想跳槽的話，也可以來找我。」
「師姐，你這是公然挖牆腳啊！」
「是你的就是你的我挖也挖不來，不是你的你強求也留不下。」
楊飛皺了下眉頭：「師姐，你真聽到很多不和諧的聲音嗎？」
蘇桐道：「什麼叫不和諧的聲音？是不是反對你們的，都是不和諧的？」
楊飛道：「我覺得現在挺好的啊，你看我多清閒，半年不上班，公司也正常運轉。」
蘇桐道：「當局者迷！在外人看來，你這是被人架空了。」
楊飛笑道：「可是，她是李娟啊！她架空我？」
蘇桐道：「你裁了十萬人，你真覺得，集團可以裁掉這麼多人了嗎？」
楊飛道：「現在流行的是自動化生產，這是趨勢。我這麼跟你說吧，我們一家大型超市，就需要二十到四十個收銀台，但以後實現自助收銀的話，只需要設置三到五個人工收銀台，其它的全部是自助收銀。」
「我不信。」
「人的眼光不到那一步，是看不到的。」
「你變是嫌我沒有眼光唄？」
「師姐，我是就事論事，我可從來沒有嫌棄過你什麼！」
「你有多久沒下過車間了？」
「這個？得有一陣了。」
「一年以上吧？」
「的確很忙，沒多少時間下車間。」
「所以說啊，你真的懂嗎？你真的覺得，這種高壓生產，對集團的發展，真的有利嗎？你這麼做，你可還記得，你的初心是什麼？」
「什麼意思？」
「我現在說什麼，你都會覺得我是信口開河，是在詆毀李娟。我建議你這個高高在上的首富大老闆，你還是像以前那樣，多下車間，多多親近員工吧！你無數次跟我講過，員工才是公司最寶貴的財富！」
楊飛不由得一怔，問道：「你到底知道什麼？」
「你自個去了解唄！我不說。」
「師姐，你變了。」
「你也變了。時代在變，我們也在變，不變的只有永恆。」
楊飛莫名有些煩，想抽菸，發現身上沒有煙了。
蘇桐掏出一包煙來，遞給他。
楊飛看她一眼，接過煙來。
「你別誤會，這煙我是留著交際場上用的。可不是專門為你留的。我這次來尚海，都沒想過要告訴你，更沒想過要去見你。」
「什麼樣的交際場合，需要你來抽菸？」
「我不抽菸，但我要敬煙啊！」
「師姐，你真的變了很多。」楊飛愜意的吸了半支煙，「你能不能跟我講講，我的公司到底存在什麼問題嗎？員工都和你說過什麼話？」
「真想聽？」
「當然了。」
「我所知也有限。」
「那就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訴我。」
「還記得以前你定的規矩，也可以說是一種期望吧，員工在公司工作滿十五年以後，達到一定職務的人，可以獲得一套房子。是吧？」
「嗯，是啊，不過我們集團成立的年份，還不到十五年，所以這個承諾，還不用去兌現。」
「得了吧你！你真不知道？」
「我知道什麼了？」
「李娟早就把這條合約取消了！底下的員工們，都是敢怒不敢言！」
楊飛抽菸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真的？」
「不信我，我就不說了。」
「我信，你繼續。」
「以前，車間都是三班倒，每個班只要上八小時，每個星期都有雙休。現在也給改了，需要倒班的工作，全部改成了兩班倒，每個班十二個小時，月休八天也改成了月休四天。」
「有這種事？我怎麼不知道？」
「我都說了，你有多久沒下過車間了？」
「就算我沒有下車間，這麼重大的事，也會有人報告給我啊！」
「那就是你的問題了。」
楊飛狠狠的吸了一口煙，忽然嗆住了，劇烈的咳了兩聲。
蘇桐趕緊起身，安撫他的背，說道：「你也不用生氣，她這麼做，對員工的確是苛刻了，但你和公司來說，肯定是有益的。」
楊飛止住咳，說道：「師姐，你說的這些，我真的不知道，今天第一次從你這裡聽說。公司的改制，都是李娟在一手操辦的。」
「所以我說你真放心她啊！我要是像她這麼做，估計會被你打死。」蘇桐復又坐下。
楊飛道：「你還聽到過什麼事？」
蘇桐道：「你自己去了解吧，我不想再說了。」
楊飛點頭道：「好。」
蘇桐道：「楊飛，我們先把話說清楚了。你入股礦泉水廠可以，但你不能讓李娟過來指手劃腳的！否則的話，我寧可和你劃清界線！」
楊飛道：「我明白。這算是我私人的投資。這點錢，我還是拿得出來的。」
蘇桐道：「知道你有錢！」
兩人忽然沉默了。
咖啡館裡，響起了《昨日重現》的英文歌曲。
卡朋特那清新、健康的旋律，略帶憂鬱的中音，親切自然的演唱，一下子將兩個人的思緒，帶回到了過去。
楊飛默默的注視她，看到她的眼角，有兩滴清淚流了下來。
他抽出紙巾，輕輕擦掉她的眼淚。
蘇桐一個深呼吸，往後靠了靠，倚在座位上，雙手捧著臉，說道：「我沒事。我只是有些傷感。想到過去在一起的日子，我覺得我做了一場夢。」
楊飛道：「師姐，你以前有些任性了。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你還會選擇我和離婚嗎？」
蘇桐悽然一笑：「昨日真的可以重現，但時光真的可以倒流嗎？」
楊飛道：「我是說如果。」
蘇桐道：「我還是會離的。因為我當時就是這麼想的，再活一百遍，也改變不了我當時的執著。」
楊飛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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