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往下沉了沉,老侯爺猶豫了一會才開口:「要不要讓蘭家人在陛下面前求個情?或者讓你媳婦兒進宮去打聽打聽,尋個機會讓你媳婦兒在陛下面前說幾句好話?」
傅知易嘲諷的翹起了嘴角:「那侯府和祖父你們打算做什麼呢?」
老侯爺卡殼了。
好一會子才開口:「我讓傅山去查,到底是誰在背後陰你!若是查出來真相,也能在陛下面前辯駁辯駁——」
剩下的話,在傅知易冷冽的眼神下,又吞了回去。
「易哥兒你是知道的,如今簡哥兒才繼承爵位,還沒站穩腳跟,在陛下面前也沒有什麼情分體面,就是想替你求情,也起不了什麼作用。」
「咱們家的親朋故交多是武將出身,能助力的有限!文官裡頭,你大舅舅在陛下面前最說得上話,而且你媳婦兒跟宮裡關係不是一直不錯嘛,讓她去求求貴妃也好,求求四公主也罷,總得試試吧?總不能真被下放吧?」
「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傅知易笑了,「等祖父查出來幕後之人是誰後,也許就不會說出這番話了。」
老侯爺一愣:「你什麼意思?」
傅知易起身:「沒什麼意思!等到真相水落石出,祖父就知道了!行了,沒事我就先回去了!查出來了幕後真相再通知我吧!畢竟我可是奉旨閉門思過呢!」
說完,逕自走了。
老侯爺張嘴想喊住傅知易,到底沒喊出口。
傅知易出得老侯爺的院子,就碰上了行色匆匆的傅知簡。
看到了傅知易,傅知簡停下腳步,拍了拍傅知易的肩膀:「老四,莫著急,你跟哥哥說說,到底怎麼回事?哥哥知道,你可不是犯這種錯誤的人,是不是被人陷害了?」
「你儘管告訴哥哥,敢陷害寧平侯府的人,真當咱們是泥捏紙糊的不成?要讓我知道是哪個王八蛋,我非好好教訓一頓不可。」
傅知易扯了扯嘴角沒說話。
傅知簡還以為傅知易被罷官心裡不舒坦,又挨了老侯爺的訓,安撫道:「祖父就是刀子嘴豆腐心,雖然訓你了,可心裡還是心疼的!你別放在心上,我去勸勸勸祖父!你回去好好休息,沒事的!」
傅知易點點頭,拱手告辭。
傅知簡定定的站在原地,看著傅知易的背影,一時心裡百般滋味。
就是昨日,傅知易這個新科探花,還是意氣風發,前途遠大呢。
如今一朝不慎,就淪落至此,看著背影都蕭索之極。
搖搖頭,將自己的想法搖走,傅知簡往老侯爺的院子走去。
攬月院這邊。
傅知明在書房裡,不許任何人進來。
將自己關在裡頭,悶著被子,無聲的狂笑著。
傅知易,你也有今日!昨日你還高高在上,不過一夜功夫,這不就被拉下神壇了?
新科探花又如何?皇帝器重又如何?
也不是一顆小小的棋子,被執棋人輕輕撥弄了兩下,就從雲端跌落了。
這一刻,他越發慶幸自己選對了主子。
短短的月余時間,就收拾了傅知易,那麼許諾自己的寧平侯爺一爵,想來也是唾手可得了。
這麼一想,傅知明的心越發火熱起來。
似乎已經看到了自己繼承了寧平侯府的那一天,傅知簡,還有二房,三房,都要匍匐在自己的腳下,搖尾乞憐,看著自己的臉色,等著自己的施捨……
趙氏也聽到了這個消息,卻不如傅知明那般高興,反而在屋子裡轉來轉去。
金珠和銀珠在一旁不敢說話。
按理說金珠本是被二管家吳大孝的兒子看中了,本是說好了年前成親的。
可年前他們攬月院失勢,吳大孝家的看著不對,立刻就矢口否認了這親事。
金珠也就沒能嫁過去。
還好這消息沒幾個人知道,好歹保住了金珠的體面。
只是經歷過這事後,金珠越發沉默了。
此刻看著趙氏在屋裡轉來轉去,也只低頭不說話。
還是銀珠忍不住道:「三奶奶,你小心肚子裡的哥兒,快歇歇吧——」
趙氏才坐了下來,只是神色不太好看,擺手示意兩人都出去了。
自己一個人坐在窗前,發了半日的呆。
俗話說得好,至親至疏夫妻,縱然這些日子她和傅知明的關係冷淡。
到底之前幾年也曾琴瑟和諧過,這些日子,傅知明見天的往外頭跑。
回來是天天滿身的酒氣。
她曾經讓人伺候他梳洗,也曾聽過隻言片語的醉話。
當時還以為是傅知明心中不忿,說得胡話,如今看來,傅知明竟然是真的聯合了外人,對付了老四,而且也成功了。
這讓趙氏坐立不安。
一會覺得傅知明這樣不厚道,到底是一家人,這樣只怕不是家族長久之法。
一會又覺得挺解氣的,傅知易和路蓁蓁壓在他們夫妻頭上,如同一座大山一樣,讓她以為這輩子都要生活在兩人的陰影之下。
如今卻發現,其實這大山也可以推翻的。
而且傅知明搭上的這貴人,真這麼厲害,將來他們攬月院也不必看胡氏和傅知簡的眼色了。
要知道,從胡氏正式全面接管侯府的中饋以來,攬月院的供給看似跟往常無二。
可沒了大老爺借著郭姨娘那邊私下給的貼補,日子難過多了。
更不用說,如今傅知簡和胡氏是侯府主人,那些下人都是牆頭草,立刻都偏著胡氏那邊去了。
她手裡如今敢相信,能用的,也就是自己的陪房丫頭和幾個陪房了。
日常里的那些細小的差別,雖然無傷大雅,可卻磨得人心裡難受。
如今這還是大老爺還活著呢,若是大老爺走了,只怕她們日子會更難過。
她也就罷了,倫哥爾,還有肚子裡的這個,難道也要過仰人鼻息的日子?
若是,若是傅知明真能借著貴人的光,走出另外一條路來,倒也不失為另外一條退路。
這麼想著,趙氏慢慢的也就安穩了下來。
她只是個後宅的女人,她能知道什麼?自然是夫唱婦隨。
至於心底那一絲不忍和歉意,被她死死的壓住,不讓有出頭的機會。
人都是自私的,與其讓你成功,被我仰望,踩在我頭上。
昧著一點良心,讓自己成為人上人,又有何不可呢?
趙氏看著聽濤居的方向,這麼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