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2月22日。
過年的氛圍還未徹底消散,空氣中仍有著煙火味和不知誰家飄來的臘肉香氣。
喬山和林朝夕坐在塔樓前的台階上。
「時間快到了……」
「嗯。」
……
林朝夕抿了抿嘴唇,看了眼喬山,猶豫了片刻,還是忍不住小聲道:「你說,如果這次我們真的回不去……」
喬山收回遠眺的目光,看向林朝夕。
林朝夕一下就慌了神,急忙錯開目光,低下頭,手指無意識的撥弄起鞋帶,解釋道:「我的意思是,萬一裴之真的不來,我們該怎麼辦……」
「來了!」喬山忽然道。
林朝夕一愣神,看向巷子口,果然見到兩道身影緩緩走來,正是裴父和裴之兩人。
喬山和林朝夕站了起來。
正當此時,284號院門忽然哐當一下打開,老林興奮地拿著稿紙跑了出來,左右看了看,一眼看見喬山兩人,頓時跑了過來。
「我證明了!我終於證明了!!!」
「快!小紀,快幫我看看過程!」
老林一把將稿紙塞給喬山,激動道:「最後一步有沒有問題?我運用了……呃,裴之?」
這時候,老林才看見迎面而來的裴之和裴父兩人。
……
老林錯愕的看向喬山。
喬山點了點頭,說道:「看你一直在演算,就沒告訴你,我們今天該回去了。」
今天是錄音筆上的的錄音時間。
「師父……」
裴之神色複雜,沒了平日裡在新聞上看到的意氣風發,此時穿了一件普通休閒服,主動朝老林打了聲招呼,眼神卻不由自主的看向一旁的林朝夕,見其表清淡漠,眼神頓時暗淡了下來。
喬山從口袋裡要出早就準備好的錄音筆,按下錄音鍵。
「你來了?」喬山淡淡道。
裴之心中一緊,看向喬山,腦海中閃過自己這半年來的生活,想到之前和芝士裴之的「談話」,喉結滾動,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長嘆一口氣道:「……謝謝你。」
至於謝甚麼,只有他自己知道。
「想好了嗎?這次回去,就再也回不來了。」如同那段錄音一樣,喬山說出了相同的話語。
裴之閉上眼睛:「想好了……」
一隻手伸出來,拍了拍裴之的肩膀。
裴之轉回身,看著裴父,眼眶中有淚水轉動:「……爸,對不起……」
裴東來一時間情緒也有些控制不住,重重拍了拍裴之的肩膀,不舍中帶著鼓勵,沉聲道:
「傻孩子,沒關係的……」
「回去後……照顧好你媽,照顧好你自己……」
聽了千百遍的錄音,此次從裴父口中親口說出來,裴之頓時再也堅持不住,用力的抱住了父親。
喬山關閉錄音,轉頭看向林朝夕。
四目相對,時間靜止。
……
……
草莓世界。
血色漣漪褪去,昏暗的塔樓內部,一束微弱的燈光亮起。
「呼……」
正在保持塗抹公式姿勢的裴之身體忽然一動,眼中的神采瞬息變幻,像是成了另一個人,手中的石塊無力掉落。
喬山打開手機的電筒,看向林朝夕和老林。
「這就,回來了?」老林疑惑道。
從白天到黑夜,從塔樓外到塔樓內部,空間和時間的變幻,讓所有人都有些不適應。
「還沒結束。」喬山道。
裴之終於回過神來,情緒激動道:「對!還沒結束!!!」
……
啪嗒!
昏暗的塔樓忽然亮起了燈光。
喬山的手從牆邊按鈕垂下,抬頭看了看新安裝不久的溫暖燈光,又看向茫然的三人,嘴角不由得帶起一絲笑意。
因為穿越前是黑夜,加上裴之倉促塗抹公式,所以林朝夕並沒有仔細觀察塔樓內部。
此時才發現,這裡不知何時已經變了模樣。
新裝修的燈泡。
牆角多了一堆工具。
常年鐵門封鎖通用塔樓頂部的鐵門,此時也打開了。
……
從牆角邊拿起一把垂頭,喬山來到牆壁前,對準被塗抹的公式,狠狠地用力砸了下去。
崩——
一聲沉悶空洞的聲響,牆壁被砸了個洞口。
探手而入,在裡面摸索了一陣,喬山從裡面摸出了一個塵封的鐵盒子。
「這是……」
見喬山將鐵盒子遞給自己,林朝夕有些茫然的接了過來。
從穿越回來,喬山的一些列舉動,還有塔樓亮起的燈光,都讓林朝夕有些粗手不及,心中下意識有些就驚慌。
「別怕,這是你母親給你寫的信。」喬山溫柔說道。
母親的信?
寫給我的?
林朝夕看向老林,見其一臉茫然,抱住鐵盒子遲疑了一下,還是將其打開,只見裡面果然是一張摺疊的紙,隱約可見內部字跡。
……
【我愛你】
【雖然我只是看過你一眼】
【我想一直陪著你,但我不得不離開】
【你對我沒有記憶,我並不遺憾】
【不要對我有任何想像,想像會帶來悲傷】
【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媽媽……去了遠方】
……
信上灑落著點滴血痕,還有一個有手印的按壓,兩處若有若無的空白。
林朝夕的眼眶頓時發紅起來。
啪嗒——
啪嗒——
一滴滴淚珠滴落在信紙上。
喬山上前一步,來到林朝夕面前,輕輕將其抱在懷中,林朝夕再也控制不住,用力抱住喬山,身軀微微顫抖,發出壓抑的哭泣聲。
……
片刻之後,等林朝夕宣洩了心中的悲傷和思念,喬山拍了拍林朝夕的後背,看了老林和裴之一眼,拉住林朝夕的手,朝著通向塔樓頂部的樓梯走去,淡淡道:
「跟我來。」
裴之想到之前和芝士裴之的「談話」,心中一動,頓時跟了上去。
老林見狀,自然也跟了上去。
……
塔樓坐落在專諸巷中,十幾米的高度,在下面看去感覺並不高,然而到了塔樓頂部,看著眼前萬家燈火,聽著東邊不遠處傳來的海浪聲,頓時只覺心曠神怡,有種飄然遺世之感。
隨著四人登上塔樓等頂,昏黃的燈光再次照亮。
中央,早就架好的桌台。
一個現代工具箱。
喬山上前打開箱子,從裡面取出棉簽和準備好的藥水,看向老林,點了點頭,示意他過來。
又從林朝夕手中把信遞給老林。
「擦掉最後一個血印……」喬山說道。
「相信我。」他重複道。
……
確認了一下,見喬山表情認真,老林走上前,接過棉簽,蘸了蘸藥水,輕輕塗抹掉血印。
剎那間!
眼前的萬家燈火變成了點點星芒!
眼前的世界開始模糊朦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