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2024-08-29 19:53:31 作者: 怡米
  下晝日光微晃,從掌珠的角度,剛好看清男人根根分明又濃密纖長的睫毛,配上一雙上挑的鳳目,俊美如畫中人,可這樣一個風光霽月的男子,此刻卻將她欺負到塵埃里。

  面對他不懷好意的質問,掌珠反駁道:「我沒有勾引你。」

  許是對稱呼不滿,蕭硯夕扣著她的細腰,將她提溜起來,重重壓在假山石上。

  後背硌得慌,掌珠吸吸鼻子,沁涼的風灌入肺里,難受得緊,改口道:「我沒有勾引殿下。」

  「要記得自己的身份。」蕭硯夕這才鬆開她,語調清冷,眼見她墜在地上。

  掌珠反手揉揉後背,剛喘口氣,假山外傳來凌亂腳步聲,緊接著,方家姐妹的聲音傳入耳畔。

  方小嵈:「姐,你確定瞧見殿下來這邊了?」

  「嗯。」方小鳶朝假山方向走,「好像在那邊。」

  掌珠探身向外看,若是讓方家人瞧見她和蕭硯夕躲在假山里,就真的說不清了。

  蕭硯夕靠在另一側,戲謔地看著面前的姑娘,石榴裙,小蠻腰,俏麗如三月春桃,渾身帶著柔柔的氣息,偏又倔強的很。

  男人的目光太過直白,掌珠轉眸,與之視線交匯,下意識抬手,豎起食指,「噓。」

  蔥白的手指和殷紅的小嘴映入男人漆黑的眼,小東西在教他做事?

  男人偏頭「嗤」一聲,在腳步聲接近時,猛然直起腰,捂住掌珠的嘴,將她壓向山石,兩人貼的嚴絲合縫,男人甚至能感受到她胸前的飽滿,那日,那飽滿也是這般被壓在胸膛上的,鳳目一瞬間黑沉。

  掌珠瞪大杏眸,唔唔兩聲,感覺腹部被什麼戳了一下。

  方小嵈的聲音隨之響起:「姐,咱還是別進去了,殿下怎會來這裡呢?」

  在世家女子眼裡,假山石是披了華麗外衣的花街柳巷,多是浪蕩男女私相授受的場所。

  比之方小嵈的單純,方小鳶太明白世家公子那點浪蕩事了,褪去嚴於律己的外殼,骨子裡就是一群三妻四妾、暗養外室的薄情郎。

  太子又如何?同樣是男人。

  驀地,耳畔傳來低沉的問話:「誰在附近?」

  方小嵈心頭一震,這聲音分明是太子殿下,不知為何,本是刁蠻任性的人,一碰見蕭硯夕就變得畏首畏尾,「臣女不知殿下在此,打擾殿下了......」

  聲音帶著無限嬌羞。

  一旁的方小鳶轉轉眼珠子,稍微傾身向里看,這麼個曲徑幽深之地,太子斷不會一個人前來,說不定帶了個見不得光的小妖精。

  掌珠心臟怦怦跳,貼合著傳遞給了面前的男人。

  蕭硯夕沒有搭理方小嵈,低眸盯著掌珠瑩白如玉的脖子,以及那對能盛酒的鎖骨,那裡,他動情時曾舔過。

  得不到太子的回應,方小嵈不甘心就這麼離開,向前跨了一步,「殿下在此作甚?」

  因為蕭硯夕傾身靠在假山上,從她的角度,只能瞧見蕭硯夕的半邊身子,看不到他的正面。

  方小嵈咬唇,「殿下可是遇見了麻煩事,是否需要臣女進去......」

  「孤做什麼,需要告知你?」蕭硯夕不冷不熱回應。

  方小嵈哪敢得罪陰晴不定的太子爺,忙為自己解釋:「臣女不是這個意思,臣女是想......」

  蕭硯夕:「退下吧。」

  「...諾。」方小嵈失落地轉過身,拉著方小鳶離開。

  走到月亮門時,方小鳶拉住妹妹,扭頭凝望假山石方向,「我怎麼覺得,殿下懷裡抱著個女人?」

  方小嵈握住拳頭,悶悶「嗯」了意思,日頭西照,她瞧見蕭硯夕和女人的影子了。

  方小鳶眯目,勾唇笑了笑,眼底帶了一絲看好戲的意味,拉著妹妹往外走,「男人多情,何況是太子,妹妹若連這點肚量都沒有,還是趁早打消入宮的念頭。」

  「我不。」

  方小鳶瞧著妹妹嬌蠻的樣子,心裡忿忿,按年紀排行,入宮為妃的明明該是自己,就因為妹妹有鳳命,事事占得先機!自己不滿父母的安排,卻又無可奈何。

  假山里,掌珠推了推男人硬邦邦的胸膛,「唔唔唔...」

  蕭硯夕凝著她的雙眼,感受到掌心傳來的軟糯觸感,黑沉的眸又濃了幾分,「孤又幫了你一次,怎麼謝孤?」


  「......」

  他鬆開手,撇出一句令掌珠震驚的話,「隨傳隨到。」

  小姑娘俏麗的臉蛋有些白,假裝當做沒聽見,「臣女能走了嗎?」

  她第一次在蕭硯夕面前自稱「臣女」,領悟的倒是挺快,蕭硯夕眉眼淡漠,「嗯」了一聲。

  掌珠如獲大赦,頭也不回地走向假山口。

  「站住。」

  身後的男人淺淺一聲,掌珠不得不停下腳步,扭頭看去。

  蕭硯夕捻了捻掌心的濕濡,「五日後,記得隨宋屹安前去狩獵。」

  這話無疑在暗示她,她腹中絕不能懷有皇家子嗣,本也沒覺得如何,可一想到小崽崽,掌珠心情複雜。

  若他們真的前世有緣,大概是孽緣吧。

  「臣女記得。」

  去往銀杏園的路上,橙黃橘綠,秋蘭飄香,掌珠沒甚心情欣賞,心裡裝著事,無論是蕭硯夕還是春蘭的出現,都在提醒她,夢非夢,小崽崽真的存在過。

  *

  蕭硯夕回到寢宮,由宮人伺候著用了膳,太子爺起居用膳極為講究,人也挑剔,能伴他左右的,全是懂得察言觀色的人精,而太子近臣,多半來自詹事府。

  詹事府贊善女官凌霜是蕭硯夕的伴讀,父親曾是太醫院院使,亦是蕭硯夕是恩人。

  蕭硯夕十歲那年被人設計,身中劇毒,凌霜的父親以身試藥,毒侵五臟六腑,臨終前研製出解藥,救了蕭硯夕,自己中毒身亡,凌霜的母親撇下七歲的凌霜,跟人跑了。

  凌霜無依無靠,皇后念著她父親的功勞,讓她留在東宮,她聰明伶俐、老成持重、辦事穩妥,十七歲時被恆仁帝破格提拔為贊善女官,實則是帶了品階、享受朝廷俸祿的太子伴讀。

  她因常年住在東宮,很多誥命夫人將她視為眼中釘,怕她得了太子垂憐,褪去官袍換紅妝,加之父親的緣故,封個良娣不在話下,甚至有人懷疑,蕭硯夕有意讓凌霜做正宮太子妃。

  在諸多讒言下,凌霜像她的名字一樣,不畏冷眼和算謀,本分地守在蕭硯夕身邊。

  凌霜接過宮人手裡的瓷盅,來到蕭硯夕身邊,放下盅,打開蓋子,一股清香溢出,凌霜輕聲道:「臣聽聞殿下近日沒有食慾,特讓人熬了山楂蹄子湯,殿下不妨一試。」

  蕭硯夕看了一眼漂油花的白湯,指了指食桌對面,「一起用吧。」

  在東宮,只有凌霜能上桌與太子同食。凌霜搖搖頭,道:「臣用過了。」

  邊說邊為蕭硯夕布菜,纖纖玉手在燈火下極為細膩,可手背上卻多了一道紅痕。

  蕭硯夕鳳目一瞥,慢條斯理舀了勺湯,「怎麼弄的?」

  「沒什麼。」凌霜掩好衣袖,退到一邊,恭恭敬敬,一如初見。

  蕭硯夕沒再詢問,等她離開,才吩咐宮人去查。

  宮人回來稟告,「前些日子,凌大人與方家大小姐因同時看上一支朱釵,起了爭執,方大小姐下了狠手。」

  一支朱釵?據蕭硯夕所知,凌霜不愛紅妝,發鬟上從來都是斜插一支素簪,再無其他珠花掩鬢,會因為一支釵跟人起爭執?他懶得管女人之間的勾心鬥角,隨口道:「打聽一下什麼樣式的,讓工匠打磨一支,送去凌府。」

  「諾。」

  沐浴後,蕭硯夕單手撐頭躺在金絲楠木榻上,手執摺子,心思卻不在這上面,平日裡一目十行,這會兒半個字也看不進去,他放下摺子,扯過蠶絲衾蓋在腰上,闔眸夜寐。

  夢裡,女子的嚶嚀如艷曲小調,聲聲如縷,勾勾纏纏,白花花的酥軟,山巒起伏,雪肌滑膩,輕輕一碰,像剛剛蒸好的饅頭……

  睡夢中的蕭硯夕顫了下睫毛,長長的「嗯」了一聲。

  次日,收拾寢宮的小太監發現了不得了的事,太子的寢褲髒了,還被搓揉成團兒,塞在被子裡……

  太子得了難以言說的怪病不成?

  華燈初上,蕭硯夕回到東宮,掀開蠶絲衾,發現自己脫下來的寢褲不見了,他眼底蓄火,叫來收拾屋子的小太監。

  小太監跪在地上,承受太子爺的火氣。

  有些事看破不戳破,可小太監年紀小,不懂風月,不知要替主子掩羞,將寢褲連同其餘衣服送去了浣衣局。

  今日收到秘辛,因恆仁帝「失蹤」,某些藩王開始躁動,蕭硯夕一邊調兵遣將,一邊準備登基大典,沒精力操心瑣事,這小太監還來添堵。輕輕一個「滾」字,將小太監踢出了東宮。

  小太監哭哭啼啼去求凌霜。

  蕭硯夕坐在塌上,轉動拇指的黃玉扳指,半響,讓心腹去宮外傳人。

  掌珠被迫來到東宮,一進門,莫名的熟悉感席捲而來。宮人引著她去往太子寢宮,她在門外躊躇一會,慢吞吞走進去,瞧見長腿交疊坐在繡墩上的男人,抿抿唇,跪在他面前,「殿下深夜召喚,有何吩咐?」

  蕭硯夕將換下來的中衣扔她頭上,「以後孤的貼身衣物,你來洗。」

  掌珠不可置信抬起美眸,撞入一雙瀲灩黑瞳,燈火下,男人褪去了幾分桀驁,變得溫如暖玉,可說出的話,依舊不客氣。

  而更讓掌珠驚愕的是,蕭硯夕指了指不遠處的春凳,「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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