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後番外

2024-08-29 19:53:45 作者: 怡米
  「殿下,前邊那個村子便是線報上所說的多雨村。」緹騎指著村口,對騎在汗血寶馬上的太子蕭硯夕稟告道。

  十六歲的太子爺略略望了一眼,指尖捏著一張白箋,「調一路人馬,隨孤直奔牙行窩點,其餘人潛藏在附近的草叢中,切斷人販子的後路。」

  緹騎有所顧慮,「他們若是走水路呢?」

  蕭硯夕驅馬前行,「那就以箭陣送他們進魚腹。」

  「諾!」

  天還未亮,多雨村的泥濘土地上,留下了一排排馬蹄印。

  一十六名緹騎隨蕭硯夕殺入牙行,攪亂了裡面的一筆交易。

  牙行里最先反應過來的人是一名三四十歲的婦人,一臉刻薄相,掐腰指著門口,「你們誰啊?敢來這裡搗亂,怕是不知道這一行的規矩吧?!」

  然後,當她想破口大罵時,緹騎分開兩排,一名年紀尚淺的白衣少年驅馬入內,勒緊韁繩,迫使馬匹抬起前蹄,蹬向婦人。

  婦人倒在地上,驚呼大叫,仰著面向後退,「你你你是何人?」

  蕭硯夕穩住馬匹,略一環視,發現屋裡除了人販子和被拐孩童,還有幾個容貌妖嬈的女人。

  女人手裡提著錢袋,像是來挑孩童的。

  收回視線,蕭硯夕看向剛剛極為囂張的婦人,「來啊,全部綁了。」

  「誒誒誒!」妖嬈婦人大叫,「我是村民,憑什麼抓我?!」

  「啪!」

  回應她的,是少年的一記馬鞭,硬生生鞭撻在女人臉上。

  「啊!!」女人慘叫。

  這一鞭子血肉模糊,容貌怕是保不住了。

  蕭硯夕毫無憐惜之情,驅馬走向蹲在角落的一群孩童。

  逼仄的小屋容不下高大的馬匹,蕭硯夕跨下馬,吹聲口哨,白馬轉個圈,噠噠噠離開。

  孩童們戰戰兢兢,沒人敢抬頭,唯有一個白淨的小姑娘例外。

  小姑娘七八歲大,穿著綢緞襦裙,梳著五股辮子,小臉髒兮兮的,看起來既無助又倔強。

  嫌他們太矮,蕭硯夕彎下腰,視線定在小姑娘臉上,「知道自己被拐了嗎?」

  小姑娘訥訥點頭。

  「真夠笨的。」

  「......」

  蕭硯夕拎起一個低頭的小小子,「記得家住何地嗎?」

  小小子怯生生道:「記得。」

  蕭硯夕把他丟給一名緹騎,吩咐道:「送他回家。」

  屋裡一共有十名被拐孩童,送走九個後,剩下小臉髒兮兮的那位小姑娘。

  蕭硯夕揚揚下巴,「聾了嗎?家住何處?」

  年輕的太子爺沒什麼耐心,主要是,三廠一衛里還有很多棘手的事情等著他定奪,恆仁帝卻讓他親自來處理販賣兒童一案。

  聽見有人問她家住何處,小姑娘用手背抹眼淚,搖搖頭。

  「啞巴?」蕭硯夕直起腰,指尖摩挲著手裡的馬鞭,「會寫字嗎?寫在紙上,孤讓人送你回去。」

  「我沒家了......」小姑娘嗚嗚哭泣,手背擦不完溢出的淚水。


  蕭硯夕眸光微動,「你爹娘把你賣給牙婆的?」

  擔驚受怕了十多日,小姑娘像是找到了青天大老爺,哭著走過去,在太子爺微愣的神情下,抱住他的腰,泣不成聲:「我爹娘被壞人...嗚嗚...嗝...殺了...」

  當瘦弱的小姑娘靠過來時,蕭硯夕僵住了身體。再聽得她的遭遇後,沉默了。

  緹騎們也為小姑娘可惜。一身華服,粉雕玉琢,家境應該算是殷實的。明明可以伴在爹娘身邊,快樂成長,卻遭遇了這般悲催的經歷。

  一個胖肚子緹騎蹲下來,伸手拍拍小姑娘的肩,「別哭了,先跟我們回衙門吧。」

  小姑娘膽子不大,一瞧胖緹騎面相凶渾身一抖,抱著太子爺不撒手,還是俊美的太子爺能給人一種安全感。

  蕭硯夕眉頭突突跳,拎著她的後脖領,把人往外拽,「鬆手。」

  「嗚嗚嗚——」小姑娘無助極了,雙手相扣,就是不鬆開。

  其實,緹騎的兩根手指頭就能輕易掰折小姑娘的手臂,但對於弱小,他們不忍心。而太子爺雖慍,卻也不會傷害弱小。

  就這樣,蕭硯夕帶著一個「樹袋熊」回了宮。

  小姑娘從未見過巍峨威嚴的宮闕,冷不丁一瞧,更是抱緊了身邊的少年。

  兩人同乘一頂轎子來到東宮。

  蕭硯夕低頭,「鬆手,到地方了。」

  小姑娘咽下嗓子,眨著水杏眼,盯著跪在轎子外的一排宮侍。

  因事先打過招呼,宮侍們沒有表露驚訝,還紛紛露出同情的神色。東宮的主事嬤嬤走上前,溫笑地問:「小丫頭,你叫什麼名字?」

  小姑娘坐在太子爺身邊,摟著他的脖子,小聲回答:「明掌珠,爹爹取的。」

  蕭硯夕單手撐在轎窗前,斜睨她一眼,「掌上明珠?」

  「嗯。」掌珠鼻尖一酸,又難過了。

  動不動就哭。蕭硯夕捏下眉骨,「你跟周尚宮去歇息吧,等孤處理完事務,再找你談。」

  七八歲的小姑娘哪裡明白「談」的含義,聽他要離開自己,立馬收緊手臂,整個人靠在他手臂上,「別丟下我。」

  蕭硯夕拿手指她鼻子,「鬆開,再不鬆開......」

  話未講完,被她眼底打轉的淚水噎了回去。他沒有姐妹,也懶得跟國戚家的異性同輩走動,從不知姑娘家這般愛哭鼻子。水做的不成?

  沒轍,只好帶著。姑娘家嬌柔,總不能打吧。

  蕭硯夕抬下衣袂,「起轎。」

  四名緹騎抬起墨綠色小轎,去往西廠。

  來到西廠大堂,掌珠被裡面陰森森的氣氛嚇到,縮在蕭硯夕身邊,小碎步走到案台前。

  蕭硯夕坐下後,讓人將牙婆等人帶上來。

  緹騎從牙婆身上搜索出一摞賣身契,呈給蕭硯夕。

  蕭硯夕淡淡看著瑟瑟發抖的人販子,將賣身契塞給掌珠,「把你的找出來。」

  掌珠翻了幾張,抽出來,沒等蕭硯夕發話,立即搓成團,吞掉了。

  對於她古怪的舉動,蕭硯夕眉梢一抽,「你怎麼不全吞了?」


  掌珠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猶豫一下,然後開始搓其他人的賣身契。

  「行了!」蕭硯夕扼住她的手,奪過賣身契,往案台下一揚。紛飛的紙張落在地上,讓人摸不清太子爺想要作何。

  蕭硯夕單手托腮,懶懶盯著為首的牙婆,「全部吞掉。」

  牙婆立馬撿起所有的賣身契,搓成一個個團,吞咽下去。

  「好吃嗎?」蕭硯夕勾唇問道。

  十六歲的少年,眼中已呈現出一抹抹固執的流光。嘴角的笑三分嘲弄,七分戲謔。

  「好吃,好吃。」牙婆點頭連連。

  蕭硯夕抬下手指,緹騎端來一摞又一摞廢紙,擺在人販子面前。

  要吃這麼多廢紙...人販子們嚇得磕頭求饒。

  少年臉上毫無情緒,「要麼交代出你們的同夥,要麼把這些全吃了。」

  緹騎們把刀架在他們脖子上,「說!」

  「說,說,小人說。」

  之後,人販子一五一十交代了同夥及窩點。

  蕭硯夕拿著名單,拎著掌珠起身,走出衙門,去往御書房復命。

  三廠一衛忙碌至極,蕭硯夕每日抽不開身。本該運籌帷幄,可這次任務,恆仁帝蕭荊非讓太子爺親自帶隊,使太子極為疑惑,還以為被拐的孩子裡有父皇的私生子。

  身側的小尾巴依然揪著他的衣袖不放,看著怯生生,實則犟的很,估計拿刀架在她脖子上,她都不會鬆開手。

  進了御書房,蕭硯夕行禮,態度敷衍。與以往一樣,父子倆相處得極不融洽。不過,自從三天前,恆仁帝從昏迷中醒來,性情突然發生些許微妙變化。至少對這個兒子,多了些關心和嘮叨。

  恆仁帝從奏摺中抬起頭,視線落在兒子身邊的小姑娘身上,眸光一動,「賜座吧。」

  御前太監張懷喜搬來兩個繡墩,「太子請。」

  他看向掌珠,不知該如何稱呼,笑道:「姑娘請。」

  接著,蕭硯夕簡單扼要地陳述了抓捕經過,站起身,「父皇還有何吩咐?」

  坐在繡墩上的掌珠立馬又拽住他衣袖。

  蕭硯夕蹙眉,不冷不熱瞥她一眼。

  蕭荊拿起筆,繼續批閱奏摺,「這姑娘無依無靠,暫且留在東宮,等尋到她的家人再議。」

  「她父母雙亡,尋不到了。」蕭硯夕拽起掌珠,大步走向門口。

  蕭荊的聲音傳入耳畔,「尋得到。」

  蕭硯夕停在門檻前,轉眸看向寶座上的男人,「父皇這般篤定?」

  兒子不願與自己多講一句話...蕭荊心裡感嘆,面上不顯,「歲月善待良善之人,這姑娘面相好,命不會差。」

  一番解釋,卻換來少年的一聲輕哼。蕭硯夕拽著跌跌撞撞的掌珠,消失在門口。

  張懷喜上前,「陛下讓老奴照顧的男人還未清醒,是否要將他轉送太醫院?」

  蕭荊:「不必,三日後,他自會清醒。」

  東宮,正殿內寢。

  蕭硯夕靠在屏風上,抱臂看著抱住自己腰的小丫頭,「有完沒完?」

  掌珠抬起頭,老實道:「我害怕。」

  「七年男女不同席,你是想賴上孤嗎?」

  掌珠認真地凝睇他,「你太老了。」

  「......」

  蕭硯夕微揚脖頸,露出一抹嗤笑,十六歲的少年,竟然被一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嫌棄老?

  誰給她的狗膽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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