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笑歌這幾拳頭,生生將自己送進了北鎮撫司的大牢。可他嘴硬,怎麼也不肯認錯。
得知消息後,張懷喜急匆匆進宮面聖,察覺帝王沒有放人的意思,一屁股坐在御書房的門檻上,「陛下說老奴糊塗也好,倚老賣老也罷,今兒老奴勢必要將小兔子帶回去。」
蕭硯夕放下摺子,看向御前侍衛,「愣著作甚?還不快把老爺子扶起來。」
侍衛們上前,架起張懷喜來到預案前。
蕭硯夕抬手,「賜座。」
侍衛將張懷喜架到玫瑰椅上。
張懷喜捶捶膝蓋,可憐兮兮像只邁不動腿的老貓,眼裡卻滿是精明。
這不是主僕頭一次較量,蕭硯夕哼笑一聲,「張笑歌什麼性子,你會不清楚?今兒因為別人的一句話,就動手打人,明兒就會因為其他事,惹來殺身之禍。」
「老奴明白,這不想著把人接回去,好好教訓一頓麼。」
「行了,朕沒打算放人。」蕭硯夕靠在寶座上,抱臂道,「讓他在牢中反省幾日,磨磨稜角。」
一聽這話,張懷喜心裡有了數,知道帝王不會為難張笑歌,於是笑呵呵起身行禮,「吾皇仁愛。」
北鎮撫司大牢。
張笑歌躺在木床上,翹著二郎腿,嘴裡叼著根稻草,大爺似的優哉游哉。
獄卒送來牢飯,「開飯了。」
張笑歌瞥一眼伙食,「有牛肉嗎?」
獄卒嗔一眼,「還牛肉呢,牢里可沒有那麼好的待遇。」
「放那兒吧。」張笑歌沒什麼胃口,晃著一條長腿,餘光鎖在隔壁的牢房裡。
與他相鄰的牢房裡,昔日的皇太妃閔氏正在繡鴛鴦,嘴裡哼著不知名的小曲。
張笑歌翻個身,單手撐頭,靜靜盯著她。
很顯然,閔氏瘋了。
張笑歌對她早有耳聞,卻從未見過。此刻見之,不免唏噓感慨。
閔氏忽然看過來,睜著一雙無光的眼睛,慘兮兮的笑,「妖孽!」
張笑歌淡淡眨眸,翻個身不再看她。世人都知,昔日的閔太妃瘋了,唯一的子嗣下落不明。
很多人猜測,帝王給蕭君轍賜了毒酒,也有人猜測,帝王悄悄放了蕭君轍。可無論哪般,蕭君轍這個名字早已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咯吱。」
外面的大門被人推開,一道討好的聲音隨即傳來:「公主這邊請。」
張笑歌聽見動靜,一下坐起身,盯著牢門外。沒一會兒,一身華服的蕭錦鈴出現在了視野之中。
兩人隔著木門相望,誰也沒有先開口。
獄卒上前,「公主,探監需要抓緊時間,您可別為難小的啊。」
蕭錦鈴瞥他一眼,指著冰冷的鎖鏈,「開門。」
鎖鏈落下,蕭錦鈴推開門木,扭頭對獄卒們道:「你們退開些,本宮有話要單獨跟他講。」
獄卒們面面相覷。
「怎麼?」小公主眼一瞪,獄卒們立馬退開。
張笑歌站起身,故作輕鬆地問:「不是,你沒事跑過來幹嘛啊?若是讓皇后娘娘知道......」
沒等他講完,蕭錦鈴上前拽住他衣襟,「說你憨,你還真憨,別人罵你,你不會罵回去,非要當面亮拳頭?」
「公主是來訓我的?」
「我是來打你的。」說著話,蕭錦鈴一拳拳砸在他身上,哽咽道,「知不知道我為你有多擔心,我還以為他們把你打了...以後,你能不能別那麼衝動...別害我擔驚受怕...」
打累了,她揪著男人的衣襟,糾結著小臉,埋頭嗚嗚哭。
張笑歌心裡顫悠悠的,僵著身體,低頭笑道:「多大的事,瞧把你嚇的。」
蕭錦鈴抬頭瞪他,「你還有臉笑!」
「好好好。」張笑歌板住臉,「我錯了,以後會謹言慎行,不讓錦兒擔心。」
蕭錦鈴臉蛋一臊,「不許這麼叫我。」
「公主殿下。」
蕭錦鈴抿抿唇,「也不許這麼叫我。」
這不行,那也不行,張笑歌勾唇一笑,「那我該叫你什麼?」
男人長了一雙風流的桃花眼,不知道的人,會覺得他閱歷豐富,可熟識的人都知,他就是個鐵憨憨。
蕭錦鈴攥了攥他胸前衣料,「張笑歌。」
「啊?」
「過幾日,我要跟禮部尚書家的三公子去郊外游湖,父皇讓你做我的近身侍衛。」
「......」
張笑歌一下就火了,拽住她兩隻纖細的手腕,「那個三公子不是個好東西,你別跟他走得太近。」
蕭錦鈴仰起頭,「我自己選的,不容你說三道四。」
女子眼底透著一股挑釁和得意。
張笑歌怒道:「別讓我見到他,見一次打一次!」
「你還打人?!」蕭錦鈴氣的胸脯起伏,本就身段玲瓏,這麼一來,錦上添花。
張笑歌忽然覺得喉嚨發乾,別開臉,「就打他,誰讓他道貌岸然。」
「你怎知他道貌岸然?」
「他逛青樓,睡妓子。」
蕭錦鈴一驚,狠狠捶他胸口,「你看見了?」
小兔子竟然也去逛青樓?
蕭錦鈴氣得不輕,揪著他的衣領,「說清楚!」
「不是,哪兒跟哪兒啊?」張笑歌掐開她的手,攏在雙手掌心,「你誤會了,我沒去,我聽別人說的。」
被他突然握住手,蕭錦鈴有點呆,怔怔看著他的大手。男人的指腹上布滿老繭,有點磨人,也有點癢。可她竊喜的不得了。
「我不管,你要是敢去那種地方,我就再也不搭理你。」
小公主嬌蠻起來,不講道理。可張笑歌卻覺得心裡甜滋滋的,「嗯,不去。」
三日後。
蕭錦鈴和禮部尚書家的三公子如約來到郊外湖畔,他們身後跟著一眾宮人,還有一個高大的男人。
天空飄著毛毛雨,有點濕冷。
張笑歌陰沉著臉,扶蕭錦鈴踏上畫舫。
畫舫徐徐駛向湖心,三公子殷勤地遞上油紙傘,「公主別淋到。」
「多謝。」蕭錦鈴接過,撐開在頭頂上方。
三公子盯著粼粼湖面,即興賦詩一首。
蕭錦鈴捧場道:「好詩。」
「公主過獎。」三公子遞上新鮮的漿果,「家父托人從外地買來的,公主嘗嘗。」
蕭錦鈴剛要接,被張笑歌擋開,「天涼,不適宜吃這些。」
三公子挑眉笑笑,放下漿果,又遞上核桃酥,「城南點心鋪的,家姐排了數個時辰才買到的。」
此舉,又被張笑歌擋開,「公主不愛吃核桃酥。」
三公子搖開摺扇,扇了兩下,「張侍衛管的有點多。」
張笑歌擋在蕭錦鈴面前,勾著桃花眼笑道:「對,管的是多,你有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