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2024-08-29 20:25:12 作者: 龔心文
  第14章

  程千葉看著跪在眼前的墨橋生,他赤裸著身軀,四肢纖長,肌肉緊實,濕漉漉的水滴順著肌膚,一路溜進那引人遐想的浴巾之內。

  他閉著雙眼,面色緋紅,連腳趾都緊張得微微蜷縮,擺出一副任君採擷的姿態。

  程千葉不得不承認心中被這樣的他狠狠地撩了一把,甚至產生了一種衝動,想將人就此推倒在草地上法辦了。

  她伸出手,輕輕掠了一下墨橋生烏黑柔順的額發,感到那指尖下的肌膚隨著她的觸碰緊張得微微戰慄。

  「橋生。」

  她看著眼前的人,心中無端微微帶些酸楚,「你既然不願意,為什麼還要這麼做。」

  「我……」墨橋生詫異的睜開眼,他對上了一雙如秋水一般溫柔的眼眸。

  於是,他把「我沒有」,三個字中的「沒有」兩字咽了回去。

  主人說過,最不喜歡欺騙。

  他低頭垂下眼睫:「我只是一個低賤的奴隸,主人對我的恩德,我沒有什麼可回報的東西。

  只有這副身軀,還勉強算是乾淨,若是主人喜歡,我……」

  話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一雙柔軟的手捧住他的臉,把他的頭抬起來。

  那天籟一般的聲音,似乎從最深的夢境中傳出。

  「橋生,我很喜歡你,也很欣賞你。」

  「我從未想過把你當做一個物品,只在床笫間使用。」

  「你既勇敢,又堅強,是一個優秀的人。

  在我眼中,你不僅武藝超凡,還對我很忠心。

  總有一天,你會和那位俞敦素將軍一樣,成為一顆耀眼的新星。

  成為我大晉不可或缺的將軍。」

  「到時候人們都會說我慧眼如炬,只用了一匹馬換來一位曠世奇才。」

  最後那個聲音笑著說:「但是,你需要自己先站起來。

  不能再這麼妄自菲薄。」

  墨橋生感到自己的胸口燃起了一團火,這火苗點燃了深藏在他卑微的內心中的渴望。

  他不由在渾渾噩噩中站起身來。

  程千葉看著眼前這位男子,徐徐挺直了脊背,眼中點亮了星火,站起身來。

  她為自己成功的灌了一碗雞湯感到有點得意,不由舉杯欲飲。

  就在這一刻,那條不識時務的浴巾,卻好死不死的鬆開,從墨橋生的腰間滑落了下來。

  程千葉噗的一聲,把口中的酒都噴了出來。

  儘管墨橋生慌亂的撿起浴巾,全身紅得像一條煮熟的大蝦,飛速撤離了。

  但程千葉還是瞥見了那一點風景。

  她在躺椅上翻滾了一下身體,摸摸自己的胸口。

  她問自己。

  有那麼一瞬間,我是不是心動了?

  程千葉牽著墨橋生離開溫泉山莊的時候,墨橋生臉上的紅暈還未曾褪去。

  蕭繡似乎特別興奮,逮住程千葉不在的時候,便使盡全身解數和墨橋生打探情形。


  墨橋生卻閉緊了嘴巴,隻字不提。

  使得蕭繡很是失落。

  冬天來得比想像中的迅速。

  氣溫一日日的低了下來。

  但對汴州城的百姓來說,今年的冬季似乎沒有想像中的難熬。

  從大晉源源不斷運送來的物資,安定了汴州軍民的心。

  他們懷著對來年春天的期待,竭盡全力地投入到對抗寒冬的準備中去。

  前線盟軍卻接連傳來了節節敗退的消息。

  先是左路軍北宮侯呂宋貪功冒進,折戟平陸。

  中路軍華宇直魯山受伏,大潰敗走。

  本來右路李文广部穩紮穩打連下數城。

  但負責糧草的雲南王袁易之嫉李文廣之勢,刻意延誤,扣發糧草,使李文广部止步南陽。

  至此,盟軍全線潰散,李文廣自領本部兵馬憤而回涼州。

  近日汴州城外不時出現潰退而來的散兵游勇。

  程千葉下令將他們打散收編。

  大家的心都提了起來,加緊鞏固城防,整備工事,準備好迎接隨時可能反撲回來的犬戎大軍。

  這一日,遠處的地平線上漸起黃沙,一隊形容狼狽的敗軍,倉惶直奔汴州而來。

  威北侯華宇直在數名部將的保護之下,當先奔到城下,大喊一聲:「我是威北侯,快開城門!」

  等了許久,城牆上慢吞吞的出現了一個年輕幕僚的身影,此人笑眯眯地衝著威北侯一拱手道:「威北侯遠道而來,我部自當為侯爺接風洗塵,只是如今主公此刻卻不在城內,請侯爺稍安勿躁。」

  華宇直氣急敗壞:「你是何人?

  犬戎騎兵頃刻既至,不是做耍,速請晉越侯前來說話。」

  那幕僚依舊不緊不慢振袖行禮:「在下張馥,乃一小小幕僚爾,委實做不得主,還請侯爺先行率部抵禦敵軍,等我家主公從西山回來之後,整備軍隊,點齊兵馬,必定出城為侯爺助威。」

  華宇直看著那高聳堅固的城牆上,林立著威儀肅穆的將士,鎧甲蹭亮,刀槍爭鳴。

  心中知道這些都是推脫的藉口,晉國軍隊占著地利,不肯出頭,要讓自己的部隊打頭陣。

  雖然恨得牙痒痒,卻也無可奈何。

  只得調撥軍隊,背靠城牆,擺下戰陣迎接那兇猛的異族追兵。

  威北侯的部隊被犬戎一路追擊,本來早已失去戰意,只望能速速入城躲避。

  誰知卻被拒之城外。

  此刻後無退路,前有追兵,將士們反倒都激起背水一戰的決心。

  阿鳳帶著他的小隊站在隊伍的最前線,迎接敵軍的第一波衝鋒。

  作為奴隸組成的部隊,向來是被擺在最為兇險艱難的地方。

  此刻的他,身軀中箭,既傷且疲。

  但是他不能退。

  退。

  就意味著死亡。

  他像一匹受傷的野狼,大吼一聲,揮刀向著迎面而來的敵軍衝去。

  他的刀砍進敵人的肉體,敵人的刀也砍進他的身軀,眼前不知飛濺的是誰的鮮血。


  阿鳳覺得自己已經感覺不到痛苦。

  他知道這是一個不好的徵兆。

  麻木,意味著死神的臨近。

  他舉刀替身側的一個兄弟接下敵人的攻擊,然而前方又亮起一道刀光。

  此刻他已經沒有第二把刀去擋這道奪命的鋒芒。

  就到這裡了。

  那一瞬間,阿鳳這樣想,死在戰場上也好。

  這樣無趣的人生,為什麼我還如此的戀戀不捨。

  一柄閃亮的銀槍從他身側探出,破開那道刀光,去勢不停,直接沒入敵人的腹部,將那犬戎武將挑下馬來。

  一騎黑袍小將,策馬橫槍,越過阿鳳,領著一隊鮮衣亮甲、精神抖擻的騎兵,向著敵方戰陣迎頭衝去。

  那名小將一馬當先,勇不可擋,如一柄利刃撕開了敵軍的方陣。

  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是那樣的神采奕奕,意氣風發。

  「橋生。」

  阿鳳乾澀的喉嚨里,輕輕吐出一個熟悉的名字。

  在晉軍及時的支援之下,威北侯部擊退了犬戎的追兵。

  劫後餘生的軍隊在城外安營紮寨。

  此刻的威北侯中軍大帳,華宇直怒氣沖沖,把一個酒杯砸在他面前的張馥腳邊。

  「晉越侯竟敢對我如此無禮。

  只讓老夫帶家眷親隨入城。

  他這是將汴州視為你晉國私產了麼?」

  張馥一點都不生氣,笑眯眯地回覆:「侯爺誤會了,主公對侯爺素來尊敬,豈敢怠慢。

  這正是想著侯爺軍旅辛勞,才在城內設宴,為侯爺接風洗塵。

  若是侯爺執意和將士同甘共苦,要宿在這軍營之內,那小人也只好惋惜告退。」

  他態度謙和,禮數周到,讓人挑不出錯處。

  但言語間卻沒有退讓之意。

  此刻的汴州不論軍政民心,如今已牢牢掌握在晉國那位主公手中。

  不說威北侯如今只率著一隊敗軍之師,便是領著雄師數萬,想要拿回這座城池堅固,兵精糧足的汴州城,也是不可得了。

  北威侯心中嘆氣,當初嘲笑晉越侯的話語言猶在耳。

  如今想想,眾多諸侯中,倒只有他一人占到了便宜。

  有什麼樣的主君就有什麼樣的屬臣。

  單看眼前這位油鹽不進的張馥,就知晉越侯也是位扮豬吃老虎,深藏不露的奸猾之人。

  威北侯深悔自己看走了眼。

  但他現在不想,也不能和晉國鬧僵。

  只能吞下這口惡氣,又擺出笑臉來面對張馥。

  程千葉在汴州新設的城主府大擺筵席,為威北侯華宇直接風洗塵。

  宴席之上,觥籌交錯,相互吹捧,賓主盡歡。

  程千葉心裡很不耐煩這種應酬。

  但她知道,作為一方諸侯國的主君,特別是一個立足未穩的年輕主君。

  這種應酬不可避免,乃是在這裡生存的必備技能。

  她笑語盈盈端起金杯,遙向客座上的華宇直舉杯敬酒。

  華宇直舉起酒杯:「此次多虧賢弟及時拔刀相助,某心中感激不盡,當敬賢弟三杯以表謝意。」

  程千葉酒量甚好,絲毫不怕,來者不拒。

  華宇直哈哈大笑,「說起來還是賢弟最會調教人」

  他看向侍立在程千葉身後的墨橋生:「這個奴隸到了賢弟這裡沒多久,簡直是脫胎換骨了,今日在戰場之上,老夫幾乎都沒認出人來。」

  程千葉看了眼身側之人,笑了笑,素手輕翻,倒了一杯酒,親手遞上。

  墨橋生一撩衣擺,單膝下跪,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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