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她從箱子裡取出一百兩銀票,遞給了她,「若是不夠,再來取。」
千竹萬萬不敢接收銀票,「姑娘對我家有大恩,有事儘管吩咐。」
十年前,大雍乾旱,民不聊生。
千竹父親為了全家活命,無奈只得將小小年紀的千竹賣掉。
幸而遇到姜粟,她們家才得以在那場大旱中活下來。
「你拿著,這個需要用到。」
姜粟把銀票直接塞到了她懷裡,「我想讓你兄長幫我查一個人。」
「姑娘想查誰?」
千竹真心感覺自家姑娘如今挺好的,再也不是以前那個緊跟在太子殿下身後的姑娘了。
「長公主府里的那個小丫鬟。」
「姑娘可是覺得她有嫌疑?」
回來後,姜粟一直在細想白日裡發生的事情,總覺得那個丫鬟有點嫌疑。
一切事情好似都是雲福在推動,然而,謝淑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打邊鼓。
她記得蕭慎曾言:人人都道太子殿下能謀善斷,只不過是信息差罷了。
消息掌握越多,對事情就更加容易做出判斷。
如今,她一頭霧水,多些信息也是好的。
「總之,先查查吧。查查她的身世,看與誰來往甚密。」
千竹點點頭,「姑娘放心,姑娘,早點歇著吧,奴婢點了安神香,今晚定能好眠。」
姜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放任自己躺在床上。
她剛剛閉上眼睛,卻發現房間裡的蠟燭再次燃燒起來。
「千竹,還有事情嗎?」
不見她回應,姜粟睜開眼睛,透過床幔望過去。
只見一個高大的人影正坐在椅子上。
她認命地起身,穿好衣服。
起床氣頗為嚴重。
「堂堂太子殿下為何會執著於做一個登徒子?」
見他一而再地闖她閨房,似乎不清楚男女有別。
前世時,對她避之不及,仿佛她是瘟疫。
如今卻又跟個狗皮膏藥一樣甩不掉。
莫非,他是想讓她嘗嘗以前他被纏的滋味?
思及此,她再次誠懇地道歉:「臣女幼年無狀,經常痴纏太子殿下,以至於弄出許多笑話。」
聞言,蕭慎眉頭開始緊皺,手中不斷把玩著茶杯,似乎這是一件稀世珍寶。
他一聲不吭,一個眼神都不想分給她。
姜粟只好硬著頭皮再次說道:「如今,臣女已經知錯,發誓再也不會痴纏太子殿下。」
「所以,你移情別戀,看上了柳元洲?」
怎麼又把柳元洲拿出來鞭屍了!
這又是哪門子的事情!
蕭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質問道:「柳元洲,一個首輔之孫,還未當官,你的胃口真是越來越差了。」
姜粟惱怒地反駁:「瞎說什麼!柳公子清風明月,是我配不上他!」
蕭慎眼睛微微眯起,像兩道深邃的月牙,透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憤怒,但面上卻平靜如水,仿佛暴風雨前的寧靜。
越生氣,越是寧靜。
周身的氣勢早已變了,極其威嚴且具有侵略性。
姜粟自是熟悉,她不敢再拔老虎鬚,疑問道:「太子殿下深夜前來,是有什麼事情嗎?」
蕭慎深吸一口氣,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
他取出首飾和字畫,無聲地示意她看看。
姜粟自他拿出時,就已經明了,這首飾是她前段日子托千竹兌換成金銀。
因為首飾數量多,她是讓千竹分批次的。
如今,才剛剛出去,就已經又呈現在她眼前。
她心虛地瞅著,「未曾想到,這些首飾竟被殿下買走了。」
蕭慎並不在意她一些小心思,反而詢問道:「你很缺錢?」
姜粟大手一揮,無比真誠:「金銀誰不愛?」
「你要錢做什麼?」
她自小就在毓秀宮裡長大,惠妃寵愛她,吃穿用度一應都是最好的。
蕭慎深知,眼前這個姑娘對金銀壓根沒數。
如今,她背著家人兌換金銀,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難事。
蕭慎也在毓秀宮裡成長,姜粟自然也知道她是瞞不過他的。
但她又不能說自己重生,擔心姜家有意外,而提前備些金銀吧。
「若是想編,就編得像樣點。」
姜粟半真半假地說:「如今姑姑不在了,我自是要為自己多做打算。想了許久,總歸覺得還是金銀親些。」
她從前是不知金銀幾何,如今,卻覺得其中很有意趣。
光是打理姑姑留給她的家產,她尚覺力不從心。
只覺得往日裡真是虛度光陰。
蕭慎銳利的眼睛不停地審視她,仿佛要在那雙無辜似鹿一樣的眼睛中尋求真相。
良久,他放開了她,「這裡有一萬兩,你先拿著用,如若不夠,可與我明言。」
姜粟生怕沾惹上他一絲一毫,豈會拿他金銀?
何況,拿人手短吃人嘴軟。
「我不缺錢,只是尋個安心罷了。」
蕭慎也不勉強,只把銀票放在了桌子上。
「你知道我的字跡?」
他又拿出了一張紙,恰是荷花宴,她寫的那幅字。
糟了!
前世時,他曾經手把手教導。
然而,這畢竟是前塵往事。
她如今又是從哪裡模仿的字跡呢。
「臂力不夠,然一筆一划均有我的影子,姜姑娘,這作何解釋?」
姜粟的眼神飄忽不定,雙手緊緊抓住衣角,顯然是因為慌張而失去了往日的鎮定。
「曾經無意間取得太子字畫一張,故而一直臨摹,請殿下恕罪。」
蕭慎勾起嘴角,眼神中閃爍著戲謔的光芒。
「本宮自幼得名師教導,每一張寫過的字均記錄在冊,不若我讓劉全找一找,看到底丟失了哪一張?」
姜粟內心更慌張了,呼吸聲開始變得急促。
她怎麼忘記了,太子的日常起居都是有人記錄的。
「姜姑娘,有何解釋?」
一時之間,姜粟也難以找到合理的解釋。
總不能說,是你自己上輩子一筆一划親自教導的吧。
「我與你一起長大,對你的字熟悉有什麼奇怪的?」
主打一個說不過就撒賴。
蕭慎無奈地勾起嘴角,手心微微有些出汗,故意裝作不在意地說:「心悅本宮,又不是什麼丟臉的事。」
什麼?
莫非蕭慎以為是她心悅他,所以故意記住他的字跡,偷摸練習吧。
簡直是自作多情。
前世他以練字為由,練不好便要接受懲罰。
思及此,姜粟搶過那副字,一把撕了個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