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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2024-08-29 20:59:52 作者: 法采
  宋遠洲一連吃了三盞茶,再抬頭的時候,院子裡灑掃的人都沒了。

  他鬆了松身子站了起來,一路向西面人少的院落走去。

  這一路都沒遇到什麼人,只是有幾條路上仿佛在修整似得,放上了花盆堵路。

  宋遠洲凡是遇到岔路口的地方,都選了沒有花盆堵著的路。

  小丫鬟探頭探腦地看了個清楚,小步快跑著報給了白秀媛。

  白秀媛一聽傳信就大笑了一聲。

  「快,準備好東西,我必得讓宋遠洲發狂才行!」

  她興奮地準備著,察覺到有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看過去,看到了被綁在凳子上的計英。

  計英明明都被綁在了凳子上,可是看向她的目光卻令她不適,仿佛在看她登台唱戲一般。

  白秀媛自來不喜歡計英這般的目光,當下冷哼一聲。

  「計英,今日讓我來幫你測一測宋二,看他對你有沒有真心真情。」

  計英大致曉得白秀媛在做什麼了。

  白秀媛就是想找個退婚的由頭,於是便把這由頭扣在她和宋遠洲身上。

  她淡淡笑笑,「小姐恐怕多想了,那位宋二爺對我十分煩厭,我出了事他也不會如何的,小姐想要退婚,乾脆找算命的說八字不合,不就好了?」

  「那怎麼行?八字不合是兩人都有問題!我必得讓宋二背這個名聲才行。我可是要嫁進......」她還是沒說下去,就道,「反正不能八字不合,過錯必在你們二人身上!」

  計英搖頭,白秀媛直接讓人堵了她的嘴。

  「是與不是,待宋二來了就知道了!」

  她這邊匆促準備完畢,門口的小丫鬟就來報信了。

  「姑娘,宋二爺來了。」

  白秀媛正要道好,誰料那小丫鬟又補了一句,「咱們四爺也一起來了。」

  「啊?」白秀媛一愣。

  這等狀況實在出乎意料,沒等白秀媛反應過來,白繼蘇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秀媛,你在鬧什麼?英英呢?」

  話音一落,房門被咣當推開了去。

  宋遠洲跟在白繼蘇身後。

  方才那一路走得太過順利,宋遠洲就覺得沒什麼好事,待他看到鬼鬼祟祟的身影,冷哼一聲,乾脆折回去尋到了一個人——那位計英的「白四哥」。

  白繼蘇一聽計英丟了,慌張了起來,「英英怎麼不見了?真的在我們家園子裡嗎?」

  宋遠洲雖不喜他的態度,但倒是不妨礙叫著他一同前來尋人。

  當下,白繼蘇推開門,血腥氣如同等候了很久,騰地一下撲面而來。

  饒是宋遠洲早猜到白秀媛在耍把戲,還是被這股血腥味道沖得心神一盪。

  再往前,他一眼看到了地上的血跡。

  地上的血跡刺眼,宋遠洲目光甫一掃過,呼吸便急促起來。

  耳邊不由自主地響起白秀媛說的話,她說要重重懲罰奴婢,打上三五十板。

  這聲音在耳邊迴響的厲害,他壓不下去,眼角卻掃到了牆邊繡墩上的柳黃色褶裙。

  計英今日出門便穿的是這條裙子,而柳黃色褶裙已經被血跡布滿,只剩下零星未染的地方,還能隱約辨認是她的那條。

  裙子......血......白秀媛還真的敢在自家花宴上傷人?

  宋遠洲連連告訴自己這定是把戲,可還是止不住扯著胸肺悶聲咳了幾聲。

  在他的咳嗽聲中,眼前發蒙的白繼蘇一瞬間回了神。

  白繼蘇兩步就沖了進來,聲音冷厲得嚇人。

  「這是怎麼回事?!這是誰的血?!英英呢?!」

  白繼蘇的聲音震得藏在後面隔間裡的白秀媛耳朵發麻。

  她怎麼會想到自己四哥會衝進來,會這般厲聲問話?

  偏偏小丫鬟前來稟報,「姑娘,在花園裡賞花的幾位姑娘,被咱們的人引著快要過來了!」

  她引了這些人過來,是要看宋遠洲醜態的,是要坐實宋遠洲寵妾滅妻的。

  可宋遠洲根本就是一言不發,反倒是她四哥躁怒了起來,連聲叫她。


  「秀媛!白秀媛!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計英被綁著,坐在角落裡的椅子上看著白秀媛團團轉。

  白秀媛在計英的眼神中更加煩躁了,可是宋遠洲始終沒有說出一句話,只有他四哥不住叫她。

  白秀媛知道她設的這個局是徹底亂了。

  局亂了不要緊,眼看著要把自己的四哥給坑了!

  四哥可是爹的心頭肉,爹還指望四哥一舉登科,光耀門楣呢!

  這局一亂,白秀媛恨得牙癢,只能趕忙讓丫鬟把那幾個就要走過來的觀眾小姐們請走,然後再去跟她四哥解釋。

  她這邊剛一露面,自家四哥就沖了過來,抓住了她的胳膊。

  「秀媛!這是怎麼回事?英英呢?!」

  英英......英英......

  不知道的,英英才是他親妹妹!

  白秀媛被她四哥抓的手臂生疼,真想用這細長的指甲掐她四哥,偏偏又不能。

  而在白繼蘇身後,她看到了宋遠洲。

  那人毫無自家哥哥這般發狂之態,面無表情,只是緊抿著嘴,辨不出來情緒。

  白秀媛想要看他登台唱戲,一絲一毫都沒有看到,挫敗的感覺上涌,涌得她頭腦發昏。

  她只能認了。

  她跟白繼蘇解釋血不是計英,也不是任何人的,至於計英在哪,她也不知道。

  她這麼說,白繼蘇鬆了口氣。

  但宋遠洲眯起了眼睛,向後面走了過去。

  白秀媛兩步上前攔住了他。

  「宋二爺要去哪?裡面是女眷換衣的地方,二爺你可去不得!」

  「是嗎?」宋遠洲看了一眼白繼蘇,又笑了一聲,「後面是女眷換衣的地方,這前面還有這麼一灘血,沒出事吧?不需要宋某去幫忙?」

  他說著,腳步加快往裡走去,立刻就要闖到後面。

  白繼蘇也要過去,「今日的花宴可不能出事!」

  白秀媛方才一計不成,再把計英給丟了,是萬萬不行的。

  幸而她人手帶的足,一面不由分說地堵住宋遠洲和白繼蘇,另一面把計英偷偷從後門帶走了。

  待到白繼蘇生了氣,非要進去一探究竟,裡面也已經沒了計英。

  白秀媛忍著暴躁的衝動,「四哥這回放心了吧!這裡什麼事都沒有!要找你的英英,趕緊去別處找!」

  白繼蘇皺著眉頭瞪她。

  宋遠洲看著空蕩的後院和房舍,又是一陣止不住的咳喘。

  花宴即將開席,白老爺的人過來催促。

  白秀媛這次看到了宋遠洲陰沉的臉色。

  可是男人還是什麼都沒說,眯了眯眼睛,沉著臉轉身離開了。

  宋遠洲甫一出了這個院子,就招來黃普低聲說了幾句話,然後才同白繼蘇一道走了。

  兩人一走,白秀媛臉徹底拉了下來,拿起窗下的花壺摔在了地上。

  她發了一通脾氣,繞道去了計英藏身的地方,指著計英連聲嗤笑。

  「計英你看,宋遠洲對你也不過玩玩而已!你當年那般喜歡他,見了他一回就把魂丟了,現在呢?你失蹤了,裙子上還有那麼多血,宋遠洲他說一句話了嗎?你可真是瞎了眼!你不過是他的通房,和別的通房沒卻別,這輩子也就是他卑賤的通房了!你心痛嗎?計大小姐?」

  計英面色未變半分。

  她是瞎了眼,她知道,而她是宋遠洲卑賤的通房這件事,她也一清二楚。

  至於從前的事......計家早就敗了,那時候的計英和她少女的心思,永遠留在了過去。

  她因為宋遠洲心痛過,但她現在,早已不會了。

  她笑了笑,「既然如此,小姐還是把奴婢放了,奴婢卑賤之人,什麼用處都沒有。」

  可白秀媛眼見自己沒有挑起計英半分情緒,在她淡然的神色下更加躁怒了,氣得又砸了一套茶碗。

  「有沒有用處,不是你說的算!」

  ......

  白秀媛走了,計英被帶去了另一個空院落。


  東面開宴了,咿咿呀呀地唱著戲。

  西面的院子空曠無人,只有飛鳥從四方天空飛過。

  計英回想起方才房中的鬧劇。

  白四哥對她真好,從衝進房中便吵了起來,一直不停地不停地問她在什麼地方。

  白四哥那般儒雅的男子,竟還有這般的時候?

  計英受之有愧。

  可是她的那位夫主呢?

  若不是白秀媛說他來了,她還真不知道他竟然屈尊來了。

  他從頭到尾沒有問她一句,一句都沒有。

  飛鳥又從天空掠過,沒有留下痕跡。

  計英早已習慣了。

  要從白秀媛手下逃脫,她必須得靠自己。

  東園在開宴,白秀媛一時半會回不來。計英看到看守她的小丫鬟也餓了,開始吃糕點,顧不上她了。

  她小心地解著困繩,幸而幾個小丫鬟力氣不大,繩子系的不緊,計英很快就解開了,慢慢向後門摸了出去。

  小丫鬟們吃的正要緊,全然沒有察覺,計英閃身出了後門。

  計英甫一出了這園子,便準備向人多處而去。

  現在白秀媛是打著她失蹤的幌子,將她暗暗捆住,只要她在人前露了面,白秀媛就不能隨便綁住她了。

  到底今日是白家的花宴,白秀媛還是要臉的。

  計英立刻向東面快步跑去,她連裙裳都沒有,只穿著中褲,褲腳上還沾染了白秀媛弄來的血,可她顧不得了,跑得鬢髮飛起。

  跑了沒多遠,突然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

  瞧著像是黃普?

  計英正要過去,忽的聽見叮叮咚咚的釵環聲。

  這釵環聲一出,黃普轉頭跑沒了影,而白秀媛的話隨著釵環聲傳了過來。

  「梁哥怎麼露了個面就走了?席面不好吃嗎?這可是在蘇州最大的酒樓定來的。」

  白秀媛的聲音沒變,但說話的語氣又軟又柔,計英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但她眼下最要緊的是躲藏,她很快發現了一塊半人高的石頭,立刻閃身奔了過去,蹲在了石頭後面。

  這是一塊太湖石,石上還有空洞,計英蹲下,恰恰能從空洞裡瞧到路上的情形。

  白秀媛一行已經繞了過來,她身旁約莫就是那位「梁哥」。

  那男人二十出頭的模樣,身材高挑,面相卻有些陰柔,他通身錦緞,腰間懸著一塊玉佩,日光下的玉佩光澤盈盈,遠遠瞧著質地不俗。

  白家的親戚計英都見過,但她沒見過這個叫做梁哥的男人,如果沒猜錯的話,是不是白家攀上的金陵城的權貴?

  她正想著,就見白秀媛攆了丫鬟,挽上了那男人的胳膊。

  「梁哥是嫌宴請飯菜不如金陵嗎?那我再讓小廚上給哥哥做些?」

  白秀媛一口一個「哥哥」叫的計英耳根發麻,那「梁哥」卻似不領情一樣,往前走著並不言語。

  白秀媛愣了愣,以為他生氣了,神情緊繃起來,換了語氣小心地問。

  「咱們陸三爺這是怎麼了?」

  那陸三爺這才看了她一眼,「沒怎麼,我只是瞧著你父親,好似更喜歡你那未婚夫郎?那宋家門楣不算低也不算高,莫不是因為他是嫡出,我陸梁不過是庶出?」

  白秀媛差點跳起來反駁。

  「怎麼會?宋遠洲再是嫡出,宋家也就是個造園的人家,三爺你是什麼人,興遠伯府的長子!」

  興遠伯府?

  計英明白了過來。

  原來白秀媛攀上的權貴,是興遠伯府,而她想要給這位興遠伯的庶長子做正妻。

  那麼,白繼藩巴巴地要買雲瀾亭的圖,也是為了興遠伯府嗎?

  興遠伯府要雲瀾亭的畫做什麼?

  計英乾脆定下心來聽這兩人說話。

  白秀媛見著那陸梁生了氣,又急又怕。

  「三爺放心,我和大哥已經商議好了,今日就尋個由頭和那宋二退婚。他一個死病秧子,怎麼能和三爺你相提並論?」

  那陸梁斜著眼睛看著她,「是嗎?」


  「是,是!」白秀媛順著他的手臂攀上了他的肩頭,又一抬手勾住了他的脖頸。

  整個人仿佛掛在了陸梁身上。

  計英看得皺起了臉來。

  白秀媛就賭定了這位興遠伯府的庶長子會娶她?

  聽白秀媛的意思,她大哥白繼藩也是看好的?

  白秀媛掛在陸梁身上輕笑著討好著說什麼話,計英就聽不清楚了,她只是看見那陸梁終於面色和緩了幾分,然後手下搭在了白秀媛的腰上,輕輕捏了一下。

  「妖精,就喜歡你這野勁兒,越野越有勁兒......你我找間無人的院子耍一耍......」

  白秀媛一邊裝著羞怯,一邊悶聲笑得異樣。

  「哥哥急什麼呀?」

  計英訝然,耳邊響起了前幾日,白秀媛在孫氏面前問她的話。

  難道白秀媛已經......?

  她正想著,那陸梁的手便探到了白秀媛的衣襟裡面。

  計英快看不下去了,但忽然聽到白秀媛口中提到了自己。

  「......今日退婚的事情,本該方才就成了的,但那宋二帶著我那蠢笨四哥一攪合,把事情攪合壞了。再有就是那宋二對他那通房態度不明,我也有點懷疑,他會不會衝冠一怒為紅顏了。」

  計英默默回答,「不會。」

  但那陸梁卻饒有興致地道,「你弄些雞血染一染裙子,人家就會相信了?我瞧著那宋二爺不似笨人,你不來點真材實料的東西,他能露出真相?」

  這話陰陰冷冷的,計英默默攥緊了手。

  而白秀媛好似被點到了,「那怎麼辦?真的讓那計英受點傷?可是花宴這麼多客人,就算是要處置奴婢,也得等宴請之後,不是嗎?」

  計英心想,白秀媛還沒徹底瘋癲。

  誰料,那陸梁陰陽怪氣地笑了一聲。

  「處置奴婢定然不行,就算你手上握著她的賣身契,旁人也難免說三道四。若是,那小通房意外受傷呢?」

  「梁哥是說......?」

  陸梁笑得眯起了眼睛來,「我那兩隻烈犬餓了一夜,同我一樣,今日還沒吃上肉呢。」

  作者有話要說:看到白秀媛和陸梁調情。

  英英:地鐵手機老人臉.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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