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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章

2024-08-29 20:59:55 作者: 法采
  再次醒來,宋遠洲也不知道過去了幾天。

  他默默地起身靠在了床頭。

  房中昏暗暗空蕩蕩的,藥香蓋住了室內的幽香,房中靜的落針可聞。

  但這樣的靜又是那麼讓人窒息。

  宋遠洲呆坐著看了很久。

  他的眼睛裡面有水光,水光將昏暗的房間變得奇幻起來。

  他在水光中看到了另一個人的身影。

  那身影細瘦,有時站在窗下,有時坐在博古架下的繡墩上,有時在床邊走動,有時卷過來潮濕的鋪蓋鋪在地上,要躺下去......

  「不要睡地上......」宋遠洲伸出了手去攔她。

  她轉身看了過來,他立刻拍了拍床沿,「到我身邊來。」

  可她搖了頭,轉身向外間走去。

  「英英!」

  宋遠洲急忙起身跟了上去,少女去了另一邊的書案前。

  她拿起墨要磨墨,他跟過去,她又放下墨展開了一副畫。

  是計家的園林畫,她看得認真急了,手指在上面點畫著。

  一時好像遇到了看不懂的地方,秀眉皺了起來。

  宋遠洲走上前去,想替她解答一二。

  少女低著頭看得認真,他想將她圈在懷裡,但手一碰,水光里的身影又散了。

  書案前和書架旁都沒了人。

  宋遠洲一慌,急忙回頭去看,她又回到了博古架下面,坐在繡墩上拿著針較勁,好像在縫一雙襪子。

  宋遠洲怕她又散了,不敢靠近也不敢出聲,靜靜地站在原地看著她做著針線。

  她來來回回地縫了拆、拆了縫,她不樂地眉頭越皺越緊。

  宋遠洲一點都不煩,他只想就這樣看著她,天長地久地看著她。

  但她終究是煩了,嘟著紅艷艷的唇不肯縫了。

  水光里,紅唇嬌艷欲滴,宋遠洲忍不住心裡酸軟的厲害。

  她從繡墩上起了身,氣哼哼地把襪子放進了存放他衣裳的箱籠里,端著針線筐要走了。

  宋遠洲趕忙上前去攔她。

  「英英,不縫了好不好,以後都不做針線了,別走......」

  可她還是散了,散在了他指尖下。

  遍尋滿屋,再也沒了少女身影。

  男人著了急,水光充滿了他的視線,可少女就是不見了,甚至他推開門,廊下、院中也沒有一個人影。

  水光瞬間消失了,順著熱流滑落下來。

  小廝黃普聞聲跑上前來,「二爺。」

  男人木著臉轉頭向屋裡而去。

  他不知道自己該去什麼地方。

  屋裡仍舊空蕩著,什麼都沒有,仿佛什麼都從未有過。

  直到他不知目的地站在了放置衣裳的箱籠前,好像想起了什麼,急忙打開了箱籠。

  箱籠里,靜靜躺著一雙走線不那麼歪扭的襪子。

  這雙襪子和其他襪子都不一樣,宋遠洲伸手碰去,好似燙地厲害,可他還是攥在了手裡,緊緊攥在了手心裡。

  黃普不敢開口說話,哭喪著臉看著自家二爺如丟了魂一樣,拿著一雙襪子怔怔地站著。

  但他剛要掩上門出去,後面突然傳來了聲音。

  是哭聲,厚朴的哭聲。

  宋遠洲靜靜聽了很久,最後拿著那雙襪子出了門,向後面走去。

  黃普試著攔他,可他還是繼續向後面走著。

  厚朴不敢再阻攔,一路跟著他走到了破敗的廢墟前。

  沒有二爺的令,這一片燒成黑灰的房舍沒人敢動。

  厚朴坐在地上拿著筆在地板上畫畫,一邊哭一邊畫。

  黃普想讓他別哭了,宋遠洲走上了前去。

  厚朴用一隻不是他常用的畫筆,站著黑灰水,在地上點畫著。

  他畫完了房舍,那一排房舍整齊儼然,正是廢墟燒塌之前的模樣。

  他還畫了葡萄架和房舍前的小桌。


  小桌上擺滿了小吃食,桌前坐了三個人。

  一個小男孩和兩個姑娘。

  他只畫完了其中一個,另一個姑娘勾勒了衣裳頭髮,卻怎麼都畫不出那張臉來。

  厚朴不停地抹著眼淚。

  宋遠洲催促他,「繼續畫。」

  厚朴卻大聲哭了起來,他突然站了起來,將用黑灰調出來的黑水一下全都潑在了地上。

  那幅畫瞬間消失在了黑灰水中。

  烏漆漆的,再也沒了那張臉。

  宋遠洲定住了。

  那黑水好像三丈高的巨浪一樣將他瞬間淹沒了。

  痛苦窒息的感覺將他包圍。

  胸口猛地一痛,他向前一俯身,又是一片血。

  但他不在乎,只是轉身去拉厚朴。

  聲音啞的嚇人。

  「不要走,重新畫一幅。」

  厚朴哭得不行,不住地搖頭,甚至乾脆把筆塞進了宋遠洲的手裡。

  男人痛苦地咳著,「你來畫,給我筆做什麼?」

  厚朴不肯畫,卻道:「是英英姐姐的筆。」

  男人一怔。

  「你怎麼有她的畫筆?」

  厚朴乾脆告訴她,「姐姐把畫具都給了我,還把衣裳首飾小吃食給了我姐姐。」

  男人徹底定住了,拿著畫筆的手顫了起來,一下按住了厚朴的肩頭。

  「什麼意思?什麼意思?!是火燒之前那天,她托給你們的嗎?!」

  厚朴嚇壞了,只敢點頭。

  男人卻笑了起來,眼中淚水不住滑落,越發笑了起來。

  正這時,茯苓過來尋厚朴。

  宋遠洲直接抓了她又問了一遍。

  「......是不是這樣?!她是不是故意托給你們的?!」

  茯苓頓了一下。

  「回二爺,那幾日乾燥的厲害,英英怕小西屋擁擠,旁邊的房舍又放置了雜物,東西多了容易起火,這才暫時放在我們姐弟房中的......誰想到,還是起了火......」

  茯苓落淚,可男人卻不相信一樣。

  「不對,不對!怎麼會這麼巧?!她一定是故意的,她一定是逃走了,對不對?!」

  他這樣說,眾人都投去了怪異的眼神。

  前幾日二爺昏迷的時候,川二爺請了人來廢墟中尋人。

  他們在小西屋的廢墟下面,確實尋到了一具燒焦了的屍體。

  仵作來驗屍,是女屍。

  只是二爺病得厲害,川二爺吩咐闔府上下,誰都不許提起此事。

  不僅不許提,連計家人來鬧了兩回,要求銷了計英的賣身契的事情,也都不要提起。

  畢竟二爺吐血太厲害了。

  茯苓他們無法據實以告,只是看向二爺那消瘦的面孔,深陷的眼窩,說了一句。

  「也許吧......」

  宋遠洲卻笑了,快步往外走去。

  黃普追著他問,「二爺要去哪?!」

  「我去找她!」

  話音未落,突然被人叫住了。

  「遠洲!」

  宋遠洲回頭看去,是宋川和宋溪聯袂來了。

  「遠洲,你要去哪?今日天陰著,像是要下雨了,回屋去吧。」宋川勸他。

  宋溪也道是,剛要說什麼,被宋遠洲截了過去。

  「我去找計英,她走之前給茯苓和厚朴都託付了東西,所以她定是有預謀地離開,定是在我院裡放了把火做障眼,跑了路了!咳咳......我去把她找回來!」

  宋溪一聽就扯了宋川的袖子,投去焦急的目光。

  宋川看了一旁的茯苓一眼,茯苓上前做了解釋。

  宋川聽得嘆氣。

  可是找到了燒焦女屍的事情,是真的不能告訴宋遠洲。

  從他那日跪倒在坍塌的小西屋前吐血,這身子就已經虧了下來,更不要說連日昏迷,吃不下飯也很難餵進去藥,一個康健的人都經不起這般折騰,更不要說他從小帶著弱症。


  宋川拍拍宋溪的手安慰她,又叫了宋遠洲。

  「那你去哪找她?」

  宋遠洲想都沒想,「她一定是在計家的舊園!」

  宋川略一沉吟,「你一下就能想到,計英這麼聰慧的人,會藏在裡面?」

  宋遠洲皺眉看過去。

  「是不是在裡面,我都得去找,我不能讓她就這麼騙了我跑了,我得把她找回來,咳咳......」

  他又咳喘了起來,宋川趕忙扶了他,宋溪替他拍了拍後背。

  宋遠洲推開了兩人。

  「我沒事,我要去計家,你們不要攔我!」

  他執意要去,宋川說了好。

  「我陪你去,不過你找不到人也不要著急,我們慢慢找就是。」

  宋遠洲應了,立刻讓黃普去找官府的人,要求去計家查人。

  宋溪焦急地看著自己弟弟,問宋川,「真讓他去?計英不是已經......他怎麼可能找到?只有竹籃打水一場空。」

  宋川卻看著宋遠洲吩咐事的模樣,說道,「你看他還曉得先去官府支會一聲宋家要找人,計英說到底身份是奴婢,宋家找逃奴也是尋常......他這會頭腦清醒了,是因為心裡有盼頭了。只要有盼頭,人就能好起來,不然他這身體可撐不住。」

  換句話說,就算這輩子都找不到,宋遠洲心裡不放棄,他還會撐著過下去。

  宋川看向宋溪,「人最要緊的就是希望,不是嗎?」

  宋溪看著自己的弟弟,點了點頭,「是的......哪怕是假的希望。」

  計家的地道是多位家主改造的結果。

  地道通往每一個院子,而連接地道的是地宮,說是宮殿有點太誇張,但也如地面上的房舍一樣分布整齊,能住上百口人。

  可就是這樣的計家地宮,還是沒能保全計家。

  只剩下計英和計獲。

  但是重要的宅院下面都有地宮,計家的地宮還是略有不同的,就好比計英眼下住的那一片,是地宮裡面的暗門,是保險中的保險,安全中的安全。

  計家舊園保存完善,地宮也沒有坍塌,計英從地下偶爾走到蔭蔽的角落裡,上來換一口新鮮空氣。

  院中花木她不敢亂動,但菌菇之類,倒能分辨分辨採下來。

  她拿著小竹籃采了些蘑菇,聽著整個園子靜悄悄的,獨自坐在樹下的一塊青石上歇腳。

  計家舊園景色依舊,從前是他們一大家人住在裡面,每天熱熱鬧鬧吵吵鬧鬧的,她和三個哥哥追逐打鬧著長大。

  到了後來,突然就只剩下她和三哥窩在地宮裡了。

  而如今,年年歲歲花相似,園子裡只有她一個人。

  不過她很快也要走了。

  風吹來濃重的濕意,計英抬頭看天,烏雲密布。

  要下雨了。

  她起身準備返回地宮,忽的聽見腳步聲從院外傳了進來。

  計英處身的這片花園距離外院不遠,聲音傳來的方向就是外院。

  有人進來了,還是很多人?!

  接著她聽到桂三叔的聲音,「園子裡真的沒有,計英她不是已經葬身你們宋家了嗎?!你們還來搜什麼人?!」

  葉師兄的聲音更凶。

  「宋遠洲,你不要以為你手裡有官府開出的搜捕令,你就可以為所欲為,計英已經死了,不在這裡!」

  可話音落地,兩聲咳喘傳了過來,男人熟悉的聲音和不熟悉的沙啞混在一起。

  「她若是死了,怎麼你們計家人不傷心?別騙我,我不信!」

  「給我搜!」

  計英目瞪口呆。

  可她來不及發呆,一轉身就從牆角留出的暗道口跳進了地道。

  她遮掩好地道口,便迅速地往水謠居地下跑去。

  宋遠洲不知帶了多少人手,各個院子裡都進了人。

  腳步聲在頭頂悶悶作響,計英的心也在咚咚作響,她不敢有一點懈怠,打開了暗門,進了水謠居地下的地宮暗室。

  不時,水謠居上面也來了人。


  但讓她意外的是,宋遠洲竟然直奔水謠居來了。

  她聽見他的聲音。

  「這是她從前的閨園吧?她對這裡最熟悉,會不會就藏在這個園子裡?」

  計英手臂上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宋遠洲為什麼知道這是她的閨園,又為什麼篤定她在這裡?

  他會找到她嗎?

  但宋家的人手將這裡搜了一遍,過來回稟。

  「回二爺,園中無人,樓中也沒有人近來住過的痕跡。」

  計英聽到那位二爺悶聲咳了兩聲。

  葉師兄冷笑了起來,「宋遠洲,我早就說過,這裡沒有人!」

  桂三叔也讓他離去。

  接著,旁的園子裡搜尋的人也都過來回稟。

  「回二爺,各處園子都搜了一遍,確實沒有人住過的樣子。」

  那二爺咳喘的聲音更重了。

  連宋川都勸他。

  「遠洲,她就算跑,也不會到計家舊園這種顯而易見的地方。算了,快下雨了,回家吧!」

  計英在心裡默默祈禱請他離開。

  可那人不知為何始終沒有離去的腳步,反而他的腳步響起,向小樓走了過去。

  「咳咳......計家滿門造園師,不會不給自己留地道甚至地宮,她要藏身當然不會住在樓里,可她會住在地宮裡,還有比那更安全不惹人眼的地方嗎?」

  計英汗毛豎了起來。

  可宋遠洲是什麼人,能猜不到她在地宮住?

  不禁能猜到,還能找到暗門吧?

  計英攥緊了手,果然宋遠洲進了小樓之後不到一刻鐘的工夫,小樓和地道銜接的暗門發出吱呀一聲響。

  計英突然笑了。

  那她就要賭一賭,宋遠洲還能不能發現地宮裡的第二道暗門。

  這可是她父親親自設計、督建、造出來的暗門。

  作者有話要說:周末好。

  晚安,明晚9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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