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晉中驀然愣住。
他發現陳拙的心性和定力，遠比龔慶要更穩定，更堅毅，也更難纏。
龔慶終於開口：
「陳醫生說的沒錯。」
「二太師爺，我怯了，我不能殺你。」
田晉中梗著脖子，臉漲的通紅：
「小王八犢子，你不能就這麼走了！」
陳拙輕輕拍了拍田晉中的肩膀，笑著道：
「田老，說句心裡話。」
「當你發現自己沒死成，還活著的時候，真的沒有一點點欣喜嗎？」
田晉中突然愣住。
陳拙說的沒錯。
他確實感到一種存活下來的欣喜，油然而生。畢竟，求生，是人之本能。
「挑了半輩子的重擔，如今卸了下來。」
「也應該會感到輕鬆吧。」
「你獨自一人守了幾十年的秘密。」
「現在落在我們全性身上……」陳拙張開手臂環圈在場之人。
「秘密也就失去了意義。」
「你就不必再負重前行了，你說不是嗎？」
田晉中發現，他真的像陳拙所說的那樣，心底那根緊繃的弦放鬆了下來。
那對通紅的眼眸中竟然漸漸湧出了熱淚。
「你們這群，混蛋！」
陳拙微微一笑，探手而出。
手上躍動著深紅的炁。
龔慶驚愕：
「陳醫生……」
陳拙不語，全力運轉自身的異能。
將田老內心深處的恐懼，不安，驚異，絕望的負面情緒，全都吸攝而出。
田晉中只覺自己身心都為之一松。
「沒關係，我只是讓田老放輕鬆一些。」
說罷。
陳拙一記手刀，快准狠地打在田晉中的脖頸，當即讓他昏睡了過去。
「田老，好好睡一覺吧。」
龔慶走上前。
用手將田晉中仍然睜著的眼睛緩緩閉闔上，輕聲道了一句：
「二太師爺，晚安。」
一眾人轉身離去。
不知是有意，還是不自覺，幾人全都以陳拙為首，默默跟在他的身後。
房間裡。
只剩下田晉中安然入眠。
甚至發出陣陣輕微的鼾聲。
……
叢林裡。
幾人看著懸浮在呂良手中的藍色光球。
「這就是田老的全部記憶。」
陳拙斜靠在樹上，緩慢地揉捏著太陽穴，田老積攢多年的負面情緒還真不好消化。
「掌門，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那就招呼兄弟們收手吧。」
「龍虎山和公司的聯手合圍之下，嘖，咱們估計損失慘重。」
龔慶默默點頭。
掏出對講機，清了清嗓子：
「行動結束了。」
「通知所有全性門人，撤離龍虎山。」
……
深林之中。
苑陶、憨蛋和三張狂擺脫老天師和陸瑾後，便縮在林子裡沒出去。
他們不像那些年輕的後生。
真想把龍虎山鬧個天翻地覆。
他們知道自己只是來聲東擊西，來湊熱鬧的，何必去玩命呢。
突然，苑陶褲兜里的對講機震動，繼而龔慶的指令清晰傳出，苑陶嘿嘿一笑：
「兄弟們，收工了。」
另一邊。
身穿迷彩服的巴倫和夏柳青並肩而立，看著遠處寶兒姐渾身沾血，倉皇逃竄的身影。
巴倫收起匕首，淡淡道：
「夏，是我賭輸了。」
「這女孩的能力真的是天生的。」
「而且她對我沒有絲毫殺意，我已經不能將她視為敵人。」
「如果要擒她，你自便出手吧。」
夏柳青卻是樂呵呵地笑道：
「我這老胳膊老腿了，早就過了動手的年紀咯，這個馮寶寶果然不簡單呢。」
巴倫道：
「夏，是我的錯覺嗎？我怎麼感覺你自從見到她之後，心情一直不錯。」
夏柳青笑了笑，微微搖頭：
「你感知的沒錯。」
「這個丫頭的炁，像極了我的一位故人，真是令人懷念吶。」
巴倫望著遠去的馮寶寶。
「我們還會再會的。」
「蟑螂女孩。」
而在龍虎山的四處，全性妖人接二連三收到撤離的命令，猶如退潮般迅速離去。
留下山上的一片狼藉。
「寶兒姐！」
「你受傷了？」
張楚嵐遠遠看到馮寶寶的身影，趕忙跑了過去，一把將馮寶寶染血的手掌拿起。
這是馮寶寶剛剛與巴倫交手時手掌被刺穿，不過現在那猙獰的貫穿傷口，正在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恢復癒合。
馮寶寶卻是沒回應張楚嵐的問話。
而是一把緊攥著對方的胳膊，像一隻貓咪一樣，眼巴巴地盯著張楚嵐。
張楚嵐知道馮寶寶在等什麼。
在她的認知里。
張楚嵐成了天師繼承人，老天師就會將當年甲申的真相告訴他。
而她就能知道自己究竟是來自何處，然而，張楚嵐只是抱歉地搖了搖頭：
「寶兒姐，我們回去說，回家慢慢說。」
與被張楚嵐救下。
安然無恙的陸玲瓏相比。
陸瑾召集的其他年輕異人便沒有那麼好運。
蕭霄斷了一隻手，昏迷不醒。
希的胸口被撕裂一道巨大傷口。
兩人都受傷嚴重。
但好歹算是保住了一條性命。
「楚嵐，跟我過來。」
老天師朝著張楚嵐揮了揮手，率先走進了叢林，張楚嵐則是額上生寒，緊隨而去。
老天師開門見山：
「龍虎山發生這麼大的事情，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讓我們直截了當地來說。」
張之維目光炯炯地盯著張楚嵐，緩緩道：
「你願不願意繼承我這天師之位。」
張楚嵐神情愕然。
老天師竟如此堅持。
實力、名譽、財富，以及真相，全都蘊藏在這天師度之中。
亦或者，根本沒有所謂的真相。
張之維只是單純地想讓張楚嵐繼承天師之位，僅此而已。
「抱歉……師爺……」
張之維已然了解張楚嵐心中所想：
「唉。」
「我這次可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啊。」
撲通一聲。
一名道士重重地砸在地上。
身形高大的榮山看到老天師，頓時眼中浮現驚喜之色，他嗡聲道：
「師父，我總算找到你了。」
「這傢伙想冒充咱們的同門偷襲我。」
「被我直接拿下。」
老天師目光如雷，沉聲道：
「榮山，你怎麼會在這裡？」
「不是讓你看顧好老田嗎？」
榮山瞬間汗流浹背，他撓了撓頭：
「是田師叔讓我來幫你，我們那兒偏僻，連個鬼影都沒見到，田師叔必不會有事！」
「糊塗啊！」
「快帶我去見你們田師叔！」
榮山連忙起身，慌慌張張地朝後山跑去。
張之維緊跟其後，神情嚴峻。
而張楚嵐更是隱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開始全面復盤，全性，這次攻山的目的究竟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