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我們好想你!」
葉慕櫻看著葉蘭音穿著病號服的模樣,大大的眼睛蓄滿了眼淚。
她常年住在醫院,知道穿這種衣服要打針吃藥,還要被抽很多血,於是哭得一聳一聳的。
葉蘭音盯著眼前的兩個小豆丁,心底升起一股奇異的感情。
雖然不記得,可她的身體卻極其熟練地抱著葉慕櫻,放到了自己身前。
「寶寶不哭,媽媽沒事。」
下意識脫口而出的話語讓她僵硬在原地。
「蘭音,你……」
江夢心欲言又止地站在一旁,想要上去握住好友的手,卻又不敢。
她被提前告知過,葉蘭音失憶了……
「夢心!」
葉蘭音卻雙眼亮晶晶地看著她。
她從小玩到大的好友,現在已經出現在她的記憶里了。
「你記得我?」
江夢心瞪大眼睛,連忙撲過來,小心翼翼避開她受傷的右手。
「蘭音,我是誰!」
「江夢心啊,我的好閨蜜。」
葉蘭音彎著眼睛。
終於有一個她熟悉的人了,她懸在空中的心陡然落了下來,變得很安心。
病房外,何源看著明顯認出了江夢心的葉蘭音,摸著下巴思考。
「看樣子,她的記憶還是在慢慢恢復的。」
他拍了拍裴應淮的肩。
「我們做檢查時,她就已經想起了初中的事,現在又認出了江夢心,也許再過兩天,記憶就恢復全了。」
裴應淮卻依舊死死盯著病房裡的女人。
他沒辦法接受,葉蘭音有一絲一毫忘掉他的可能。
陪兄妹倆玩了一會,葉蘭音覺得自己雖然不記得他們以前的樣子,和他們待在一起卻仍舊很開心。
直到葉慕櫻的眼皮開始打架,江夢心帶著兩小隻回了謝家安排的酒店。
晚上,葉蘭音一個人裹著薄被躺在病房裡。
何源說她身上除了手臂和一些輕微外傷,幾乎已經沒事了。
他們告訴她,說她為了救裴應淮,居然選擇了和歹徒同歸於盡。
她的目光落在床頭放著的手機上。
被綁架前,手機留在了海濱別墅里,現在又給她了。
葉蘭音用人臉解了鎖,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張大大的屏保。
是穿著黑色裙子,妝容成熟的她,捧著大朵的紅色玫瑰,被裴應淮抱在懷裡,兩人一起仰頭朝天看。
她抬起自己的左手,看到蒼白手指上戴著一枚和屏保里一模一樣的鑽戒。
有什麼東西在「怦怦」地復甦,快要從她被蒙了一層的心臟里跳出來。
葉蘭音輕抿嘴唇,有些煩躁地翻了個身,把自己藏進溫暖的被子裡。
臉頰上的劃傷擦過藥,卻依舊有些痛。
而心底更是像被一張大手攥著,一張一縮,疼得發緊。
病房寂靜無聲。
安靜得讓她感到呼吸都是一種折磨。
就這樣靜靜躺著,直到盯著手機屏保的視線慢慢模糊。
胸口很痛。
光是想要用力記起這個人來,她就像要死過去一般。
葉蘭音緊緊攥著手心,讓戒指的戒圈膈疼自己。
恍惚間,好像有一雙手從背後擁住了她,一點點把她冰涼的手指握進自己溫暖的大掌。
她猛地一驚,這才感到自己身後竟然真的躺了一個人!
葉蘭音瞬間收緊手,掛在眼眶中的眼淚受到震顫,滑落到枕頭上。
「別怕,是我。」
溫熱的氣息拂在側臉,裴應淮把她罩在自己的臂彎中,忍不住微微用力。
「我以為你睡了。」
不然,他也不敢這樣過來打擾她。
葉蘭音把臉在枕頭上蹭了蹭,紅著眼睛扭過頭看他。
「我知道你不記得我了,我只想這樣抱著你,好嗎?」
裴應淮的聲音很低,低得幾乎要湮沒進塵埃里。
葉蘭音不習慣被陌生男人觸碰,可身體對於他的體溫卻異常地熟悉眷念。
她的後背貼著他滾燙堅實的胸膛,好像心中的風浪瞬間平息了下來。
「嗯。」
輕輕應了一聲,葉蘭音有些拘謹地縮在裴應淮的懷裡。
「困了就睡吧。」
盯著她後頸毛茸茸的碎發,裴應淮眼眸漸深。
他見過葉蘭音的很多樣子。
醉酒時的綻放、使計時的狡黠、痛苦時的落淚、高興時的開懷……
但他沒有擁有過她少女時的樣子。
第一次見她,是在母校的校慶上。
他原本在國外,可那次卻拗不過恩師的請求,中途飛回了國。
那天他站在幕布旁打電話,突然看到幕布另一邊出現了一雙精巧白皙的腳,踩著系帶高跟鞋,有些焦躁地輕輕踏著。
「葉蘭音,你是最棒的,深呼吸!加油!」
後來聽到幕布那邊傳來的鼓氣聲,裴應淮笑了笑,收起手機後坐回了座位。
然後音樂響起,女孩子一襲白裙,在光下像是一朵開在舞台上的花,翩翩而至。
聖潔又美麗。
裴應淮看了她很久。
原來是這樣的一個女孩子,被雲婉蓉看上了,準備讓她做裴硯舟的未婚妻。
想到這裡,他突然覺得索然無味,於是校慶沒結束就和恩師打了聲招呼,重新飛回了學校。
那時候,他也沒有想到,自己會和她生兒育女,攜手走過人生。
葉蘭音被裴應淮抱著,不知不覺閉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之中,好像感到有人在輕輕吻她的耳尖。
「音音,我愛你。」
她太困了,只不滿地嘟囔了一句,就陷入了沉睡。
聽著那聲細小的「我也愛你」,裴應淮靜靜僵在原地。
過了好久才慢慢把她裹得更緊了一些。
恨不得就這樣將她按進自己的肋骨里,永不分離。
……
第二天一早,葉蘭音起床時,病房裡只剩下自己一人。
她下意識往身後摸了摸,仿佛還能摸到昨夜男人身體留下的餘溫。
謝家和裴應淮聯合,葉蘭音開始每天注射治療右手舊傷的特效藥。
江夢心和謝詠沁、謝瑞淼,每天都帶著龍鳳胎兄妹倆雷打不動地在病房裡陪她三小時。
除了她們,還有何源也會每天早上都過來,滿懷期待地問她有沒有多恢復一些。
或許是藥物影響,自從注射特效藥開始,葉蘭音的記憶恢復幾乎停滯了。
裴應淮也再也沒有出現在她面前。
可每到晚上,葉蘭音總會覺得,還是有個人在抱著自己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