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川發誓,他這輩子都沒有像今天這樣心情這麼不好過,除了他媽跟他坦白那一晚。閱讀
他一個人漫無目的地走在馬路上,沒有目的地,看到什麼都不爽。
越想越不服氣,他打了個車到顧晨遙的家裡。
還不算太晚,顧晨遙剛洗完澡還沒準備睡。
看到葉川一臉低氣壓的表情,顧晨遙小心地問:「又怎麼了?」
葉川走到顧晨遙家的酒櫃,隨手開了一瓶紅酒。
「靠,那是我家最貴的酒!」顧晨遙剛說完,葉川瞪了他一眼,他只能忍痛道,「喝,你喝。」
「喝你一瓶酒怎麼了,你這麼對我,我不把你家掀了就不錯了。」
顧晨遙一臉費解:「我這是怎麼你了?穿你衣服了還是搶你老婆了?」
葉川嗆了一口,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不過以葉川這么小傲嬌的性格,怎麼可能承認自己輸給了顧晨遙。
至少在清醒的時候不會。
所以葉川一口氣幹了好幾瓶酒。
雖然還不至於說真的醉了,但至少也到了可以借酒發瘋的程度。
葉川把杯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敲:「情敵,快,去給我倒杯水。」
「情敵???」顧晨遙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是的!你沒聽錯!」葉川嘟囔著嘴,「我真是又羨慕你,又討厭你,如果你不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一定打死你了。」
顧晨遙聽著這一串像亂碼一樣的對話,蹙眉道:「你到底在說什麼?」
「就是,溫晚,為了你,拒絕了我!」葉川指了指顧晨遙,又指了指自己。
「溫晚?我?你?什麼和什麼???」
「不說了不說了……」葉川揪著自己的胸口,「說了心痛。」
顧晨遙慢慢整理了一下思緒,試探性問道:「難道你的意思是,溫晚跟你說她喜歡我?」
「看破不說破,」葉川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我不要臉的嗎?」
顧晨遙實在覺得無法理解。
他和溫晚之間平時真的是純潔得不能再純潔的同事關係。
而且溫晚對她的表現來看,完全看不出任何的愛慕之情。
之前也知道溫晚準備出國留學的事情,以顧晨遙的推斷,唯一的可能就是。
這是他藉口。
他不過是個擋箭牌。
這麼顯而易見的道理,可能也只有當局者會迷。
不過顧晨遙一個人在這裡瞎分析也沒什麼用,他還是打算去驗證一下。
溫晚離職前,還需要最後去學校做一些交接工作。
她在整理文具的時候,顧晨遙立了立衣領走過去問:「要走了,不請我吃頓飯嗎?」
溫晚說:「啊,必須的,那要不就今晚?」
「好啊,來我家吧。」顧晨遙眉毛一挑,故意用調戲的口吻說。
「你家……」溫晚咽了咽口水:「不合適吧。」
「不合適嗎?」顧晨遙笑了笑,「難道我看上去這麼像衣冠情獸?」
「不……不是這個意思。」
顧晨遙看著她這麼抗拒的表情,心裡大致有底,攻勢更加猛烈:「來吧,為你準備好美酒美食。」
溫晚也不知道怎麼拒絕,尷尬得有些不知所措。
顧晨遙故意一隻手撐到她桌上,傾身湊近說:「我其實對你挺有意思的,之前因為是工作關係不方便,今晚可以深入交流一下。」
溫晚嚇得整個人往後退了一大步:「顧,顧教授……你……我……」
顧晨遙看她這個樣子,實在是不好意思再惹火了,笑了出來:「哈哈哈,果然,我猜對了。」
「你猜對了什麼?」
顧晨遙想了想說:「先把前情提要告訴你吧,還記得我跟你說那時候我去美國讀書,有個很好的朋友贊助我的事兒嗎?」
溫晚點點頭。
「其實,那個人就是……」顧晨遙仔細地盯著她的臉,怕放棄任何一個表情,「就是葉川。」
溫晚不負眾望地表現了一副「臥槽」的表情。
「其實讓你來我這裡上班,也是他拜託我的,不過我也正好需要一個助理,可能是怕你多想,所以一開始並沒有告訴你,」顧晨遙轉過身,靠著溫晚的桌子,雙手抱臂說,「這傢伙前幾天晚上喝多了跑過來叫我情敵,我當什麼事兒呢。」
溫晚害羞得不敢抬頭。
顧晨遙腦袋稍側看著她:「所以你跟他說的話,是假的吧?」
「顧教授,」溫晚抿了抿唇說,「你是聰明人,你知道我這麼說的意思。」
顧晨遙不置可否:「葉川也是聰明人,不過還不是栽在了這件事情上?」
溫晚不語。
顧晨遙:「其實你們兩人的事情,我並沒有了解太多,他也沒讓我告訴你這些,但我想你都要走了,有些誤會還是說清楚比較好。」
溫晚認真想了想,然後笑了起來:「不必了,顧教授,就這樣吧,反正結局都確定了,過程是什麼樣的都不重要了。」
顧晨遙也沒有想說服她,只是看著前方說:「感情的事情我這個旁觀者就不多做評論了,祝你學業順利,看到你,想到了當時的我,覺得很感觸。」
溫晚整理東西的手突然停了下來。
她突然想起來葉川給她那張卡想幫她還債的事情。
而眼前的顧晨遙,也曾經受過葉川的好。
她有一個困惑很久的問題終於問了出來:「顧教授,當時葉川資助你讀書,你覺得他是在可憐你嗎?」
顧晨遙瞥了她一眼嘴角一勾:「比我可憐的人多了去了,我有什麼值得可憐的,他如果因為可憐就幫別人,那大可以幫那些在孤兒院或者無家可歸的人,為什麼要來幫我呢?」
「是啊……為什麼呢?」溫晚其實是在問自己。
「那一定是,對他來說,我是個重要的人,」顧晨遙諱莫如深道,「是一個跟別人都不一樣的人。」
顧晨遙的這句話,怎麼聽都覺得話中有話。
不過她既然做了決定了,就不會後悔,不會回頭。
溫晚從學校回去後,開始打包家裡的東西。
之前葉川買的那一堆衣服鞋子和包,大部分還原封不動地放在袋子裡。
溫晚把它們整理起來,想還給葉川。
但又不想和他約著見面了。
溫晚想起葉川在A大附近的那個公寓,溫晚打車去了那裡。
把所有的包都放在了門口,但溫晚覺得這麼明晃晃的LOGO實在有些太過照耀。
她深吸一口氣,按了門鈴。
沒有人在家。
溫晚做了很長時間的心裡鬥爭,最後還是嘗試著開了電子鎖。
密碼9993,按了一下指紋,門開了。
就像葉川說的,這個密碼不會變,她的指紋也永遠不會擦掉。
溫晚打開門,這個屋子看上去很久沒人來過了的樣子。
家裡的布局還是和之前住在這裡時候的樣子。
那個溫晚用來複習的桌子還擺在靠窗的位置。
她甚至可以回憶起自己坐在那裡熬夜做題的樣子。
溫晚把大包小包全都拿到屋子裡面放在地上。
除了那些衣服以外,還有那個一起買的兔子裝飾品。
溫晚把它小心地包好,放在了其中一個包里。
後來想想,這些東西大概率葉川也不會自己用,可能會看也不看送給別人或是扔了。
畢竟那一對兔子再在也買不到了,扔了怪可惜的。
溫晚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那隻兔子又踹口袋帶走了。
回家打包得都七七八八差不多了,溫晚看了看,原來能跟著自己走的她捨不得的東西加起來,只有一個旅行箱這麼大。
溫晚本來租房的時候簽了一年,這裡房租便宜,住得也不錯,如傅歡所答應的,吳菲這個月幹完也不用再呆在傅家了。
到時候就讓她來這裡住,溫晚也把剩下的房租都付完了。
她最後想打掃一下衛生。
把地都吸完,家裡擦了一遍,最後打算收拾一下沙發。
溫晚把沙發墊子拿起來的時候,突然看到一個突兀的藍色盒子飛了出去。
她蹲下身撿起,仔細看,居然是一盒避/孕/套。
這個沙發是溫晚來這裡之後新買的,買回來的時候自己組裝的,所以絕不可能是本來就在裡面的。
而自己更是從來沒有買過這種東西。
她的家也只有葉川來過。
溫晚思來想去,覺得這東西應該是葉川留下的。
雖然不知道是哪一次,不知道是出於什麼目的。
突然想起那一晚葉川在沙發上摟著她的樣子。
或許就是那天吧。
或許從一開始溫晚就是他的一條魚。
一條他確定隨時會得手的魚。
溫晚站起來看著沙發,上面的溫存早酒退散了。
不過那天的感覺會永遠銘記在心裡。
溫晚慢慢躺到沙發上,想像著那天葉川抱著她的樣子。
她緊緊地摟著自己的雙臂,告訴自己,最後一晚。
她再想念他最後一晚。
從此以後,她將徹底把這個人忘記。
溫晚不知不覺睡了過去,第二天她拖著行李到了機場。
準備進關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再叫她。
溫晚還以為聽錯了,直到她的肩膀被拍了一下。
「溫晚。」
溫晚轉頭,是顧晨遙。
「顧教授,」溫晚一愣,「你怎麼知道我今天的飛機。」
「要查這個不難,」顧晨遙說著給她一個袋子,「給你的。」
「這是?」
「一些胃藥還有處方藥,國外不好買,」顧晨遙回憶著葉川的叮囑,模仿著說道,「別總不吃飯啊,又胃疼進醫院,那裡看病可貴了。」
溫晚聽到這句話,瞬間就明白了。
真心實意地笑了一下。
是葉川讓他送的。
她其實挺感謝葉川沒有本人過來的。
因為她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她害怕他來了,她就不捨得走了。
溫晚把藥收好:「謝謝。」
顧晨遙猶豫了一下說:「到了那好好照顧自己,有任何問題都可以隨時聯繫我……和葉川,我們會幫你想辦法的。」
「謝謝你……你們。」溫晚的眼睛沒有四處亂瞟。
她不確定葉川有沒有來,會不會在某個角落看著她。
溫晚神色跳了跳,繼而恢復如常:「我走了。」
「嗯,一路平安。」
溫晚決絕地轉身就走,一直到安檢以後都沒有回頭。
到了候機大廳,溫晚坐下,打開手機本想看會兒書消磨時光。
才發現,她的手機屏保居然一直沒有換。
屏幕上是他和葉川的合照。
她看著這張照片,突然感覺喉嚨里堵著什麼東西,呼吸都很苦難。
照片裡的葉川意氣風發,帥氣奪目。
溫晚看著看著笑了,笑著笑著又哭了。
似乎機場本來就是一個充滿著各種情緒的地方。
有離別,有重聚。
似乎在這樣的地方哭,也不丟人。
溫晚從來不喜歡在公共場合哭。
但此時此刻,她卻旁若無人的拼命落淚。
她的手微微顫抖,點到相冊里的這張圖片。
手指在那個垃圾桶的圖標上停留了很久。
有的時候你刪除的不僅僅是照片,而是一整段回憶,一個深信不疑感情的一些未完待續的期許。
就像剪掉留了幾年的長髮一樣,是一件讓你很難下定決心的事情。
這張照片溫晚並沒有備份。
也是他手機裡面唯一一張葉川的照片。
她下不了手,但是又不想留著。
有時候留著一個人的東西,就是放不下那個人。
想他的時候如果看著他的照片,就會讓想念來得更加猛烈。
索性刪掉所有和他有關的東西,這樣即使想他了,也不能通過任何東西去回憶他。
漸漸他的樣子,他的存在都會越來越弱。
也總有一天會忘記他的。
雖然那個「總有一天」在很久很久以後。
但是,總有一天會的。
溫晚深吸一口氣,閉著眼,還是把這張照片給刪了。
像是一個正式的告別。
然後溫晚把和葉川的所有聊天記錄也刪除了。
裡面有些葉川的語音,她不希望以後每天晚上都從頭到尾聽一遍。
沒有了他的樣子,沒有了他的聲音。
遺忘會來得快一些吧。
溫晚關掉手機的那一刻,突然被撲面而來的後悔淹沒。
她似乎已經開始忘記葉川的樣子,已經開始忘記了葉川的聲音了。
她已經開始想念他了。
她馬上打開手機,想恢復那些數據。
可是剛才都刪的太乾淨了,什麼都沒留下。
溫晚突然想起來,自己好像以前收藏過葉川的一條語音。
是他唱的歌。
溫晚顫抖著點到收藏里列表裡面。
還在。
溫晚戴上耳機,點開了那條語音。
循環聽了無數次。
"You\'\'rebeautiful,you\'\'rebeautiful
You\'\'rebeautiful,it\'\'strue
Isawyourface,inacrowdedplace
AndIdon\'\'tknowwhattodo
\'\'CauseI\'\'llneverbewith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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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葉川等在車上,車內連接播放著這首歌。
他屏息凝神聽著這首歌,骨節分明的手握成一個空心的拳頭抵著嘴唇。
顧晨遙走到車邊敲了敲車門,葉川這才回過神,解鎖了車門。
顧晨遙剛打算坐上副駕駛座,葉川給了他一個眼色讓他坐後面。
顧晨遙沒轍,坐到後排後說:「東西給了。」
葉川輕輕「嗯」了一聲。
「你之後什麼打算?」顧晨遙問。
葉川微微抬起頭看著窗外。
此時正好一架飛機駛過,他淡淡地說:「不過四年,很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