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溫晚有模特照的拍攝,一整天都不在狀態。
好在和Melody也熟了,她同意今天少拍幾套提前放她下班。
結完帳,Melody開車送她回家的路上問道:「差不多澳洲那裡的錄取通知都下來了,怎麼樣,有消息了嗎?」
溫晚點頭:「嗯,收到幾個。」
Melody為她高興:「太好了,決定好去哪個了沒有?」
「啊,」溫晚眼睛故意不看她,「還沒決定。」
「收到墨爾本大學的嗎?或者RMIT,這兩個都不錯。」
溫晚點頭:「嗯,都收到了。」
「那還是建議你去墨大,那裡學校環境也好,離CITY也近,最重要的是附近有不少好吃的。」Melody說著都興奮起來。
溫晚看著窗外,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Melody還在那裡說著學校附近的美食,溫晚完全聽不進去,打斷她問道:「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當然。」
「那個……」溫晚拉了個長音,「我有個朋友,她男朋友會給她錢,這是什麼意思?」
Melody見多識廣,也沒覺得多意外:「那看給多少,一次性給還是按月給?」
「一次性。」
「貴多少?」
「給……挺多的。」
「那你朋友可要小心了,」Melody說,「要不就是這男人要包養她,男人心裡有鬼。」
「怎麼說?」
「你說正常男女關係,怎麼可能會有這種經濟方面的贈予,這要不就是這男人把這感情看成是一場交易,要不就是這男的怕到時候承擔責任,先用錢來把這女人給套住。」
溫晚默了默,說:「沒有第三種可能嗎?」
Melody聳了聳肩:「我是沒遇到過。」
溫晚吸了口氣,也不覺得意外:「我也這麼覺得,我也勸我朋友說,別動真心了,可是她控制不住啊。」
Melody笑出聲:「感情這方面啊,女人本來就比較弱勢,可能那個男人就是不想女人動真心,才給錢的吧,是一種暗示,告訴這個女的他對這段感情的態度,」Melody想了想補充了一句,「他的態度就,這不是感情,是交易。」
溫晚覺得Melody說的也不是沒道理。
像葉川這樣的人,最害怕的就是那些他沒興趣的人對她動了真心。
對他來說,那些就是麻煩。
而溫晚現在就是其中的麻煩之一。
雖然腦子裡是這麼在說服自己,但她還是不死心。
畢竟她每次回憶起那個吻,回憶起葉川吻自己時候的樣子,就不相信他是徹底沒有動心的。
這種事情不管怎麼分析,都不如問當事人來得爽快。
索性她就去跟葉川打開天窗說亮話,把事情都說清楚,問清楚他的真實感受。
溫晚給葉川發了消息,問他在哪裡。
葉川:【夜色。】
溫晚讓Melody停車在了夜色酒吧。
她沒告訴葉川自己去找他了,在停車場,她一眼就認出了他那輛車。
想著他可能在上面談事情,溫晚決定在停車場等他。
此時的夜色酒吧,葉川正在和宋義聊著下個年度的計劃。
他回了溫晚消息後,溫晚也沒有再回復。
宋義看著他說:「怎麼感覺你最近精神不怎麼樣?」
葉川嘆了口氣:「確實,有事愁。」
「你還能有什麼事好愁的?這麼完美的男神,我們羨慕還來不及呢。」
葉川現在沒心情被捧著,有些焦慮地看著手機屏幕。
和宋義差不多把之後的計劃聊好以後,宋義看了看時間:「今天我約了我女神,他估計快到了。」
葉川漫不經心地點頭:「哦。」
「那個……川哥,商量個事兒唄。」宋義搓了搓手。
「說。」
「你那車,今天借我開一下?」宋義抖了抖眉毛。
「哦,拿去。」葉川直接把車鑰匙給他。
「你今天穿的這大衣也很酷啊!」
葉川沒好氣地脫下:「給你。」
「謝謝川哥!」宋義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還有車鑰匙跟葉川換了一下。
過了一會,宋義拿手機接了個電話,然後就和葉川打了個招呼走了。
今天的天氣突然很冷。
溫在夜色樓下等了將近一個小時,鼻子都凍紅了。
突然她聽到葉川的車閃了兩下燈,想著葉川應該出來了。
溫晚有點緊張地站直,然而看到的確是他和一個女人一起出來的。
葉川把外套披在女人身上,摟著她的肩。
溫晚怕被發現,躲到了一個比較遠的距離。
但她很確定,那是葉川的外套,葉川的車。
而他對那個女人的每個動作,都殷勤而溫柔。
溫晚站在原地,感覺聽到了心碎的聲音。
她已經不需要答案了。
她已經得到答案了。
如果葉川真的對自己有不一樣的感情,那絕不可能還會和別的女人這麼親密相擁。
她不過是他那麼多條魚兒其中的一條。
是她自己想多了。
是她自己沒有擺對位置。
就像傅歡說的。
她憑什麼,她配麼?
溫晚還想起之前她對某個女孩說的,葉川只要把一個人玩膩了,就會甩掉。
他根本沒有真心。
這麼簡單的道理,果然是當局者迷。
只有她自己活在夢裡。
看著豪車飛速的駛離,溫晚突然仰天冷笑一聲。
溫晚,你是傻逼吧。
你比那些之前勸退過所有的女人都要傻逼。
那些人可能貪的不過是葉川的錢他的身子,你卻貪的是他的心。
一個吻能說明什麼,他可能每天晚上都抱著不同的女人在吻。
只是那個當下,他處於新鮮感,想嘗試一下不一樣的罷了。
荒唐而可笑。
葉川在她心裡燃起了火,然後又惡狠狠地用水淹沒。
留下一片狼藉的殘骸。
溫晚像行屍走肉一樣回到家裡,大概就這麼一動不動地坐了兩個小時,然後給傅歡發了一條消息:【我想清楚了,我同意。】
傅歡不信,溫晚說她馬上會出國,一去就是四年。
傅歡說好,越快走越好。
溫晚第一時間跟顧晨遙提了離職,在學校還有一些事要交接,所以溫晚一周後才能走。
溫晚本來猶豫著要走的事情要不要告訴葉川,但總覺得越是不說,越是像心虛。
不如來一個坦坦蕩蕩的告別。
晚上溫晚約了葉川見面,顧晨遙並沒有告訴葉川溫晚的事情,葉川也並不知道她的決定。
兩個人約在了第一次一起吃飯的日料,溫晚還是很懷念那裡的牡丹蝦的,想出國前最後吃一頓好的。
溫晚點了一瓶梅子酒,給葉川倒上。
上次兩個人不愉快之後,還沒有再聯繫過,她會主動來找葉川,他還挺高興的。
「今天怎麼突然請我出來吃飯?」葉川儘量讓語氣顯得輕鬆。
「離別飯。」溫晚倒完酒,把酒杯舉到葉川面前。
葉川動作一滯。
「我要去澳洲了,」溫晚說,「我決定了。」
葉川眼波微動:「恭喜你,那你欠的債……」
「我有辦法解決,你放心。」溫晚說著自顧自把酒喝了下去。
溫晚說話的態度很冰冷,眼睛也沒有看著他。
讓葉川感覺很疏離。
溫晚的表情雖然是微笑,但看上去特別官方客套:「今天就想請你吃頓飯謝你一下。」
葉川蹙眉凝視著溫晚:「你不要跟我這麼客氣,我覺得生疏。」
「生疏……」溫晚重複了一遍,「不過說到底我們也沒有多了解對方。」
葉川的心一緊,一下子有些呼吸不順。
溫晚:「世界上有很多很奇妙的事情,比如我們兩個完全不同世界的人會相遇,不過我們就象是兩條線,從距離很遠的地方各自出發,會在某一個地方有交集,然後還是會漸行漸遠,回到與對方毫不相干的世界,今天就是我們的交集結束的那一天。」
葉川放下手上的杯子,面色沉重地看著她。
「過去的一段時間,你真的幫了我很多,我真的很感謝你,但是……」溫晚覺得喉嚨被什麼堵住,有點說不出話,但她還是硬擠了出來,「但是終有告別的一天。」
葉川的眼神迷離渙散:「你不過是去澳洲,又不是不回來了。」
「就算回來了,我們也還是兩個世界的,」溫晚勉強笑著說道,「與其到時候不告而別,還不如現在說一個後會無期。」
葉川不說話,也沒有動筷子。
他只是看著溫晚,像是看一次少一次那樣珍惜地看著。
「不說了,先吃飯吧。」溫晚不客氣地夾了一個牡丹蝦吃,點了點頭:「真好吃。」
葉川咬了咬後槽牙,把剩下所有的牡丹蝦都夾到溫晚的碗裡:「多吃點。」
葉川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沙啞,像是壓抑著什麼情緒。
溫晚知道這頓飯,兩個人都不會吃得太舒服。
但是她就算是吞,也要把這些東西吞下去。
不能留下半分不舍。
溫晚沒吃多少,葉川更是基本沒碰。
這段飯進行到了最後,溫晚終於認真看著葉川。
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帥氣。
這張臉,真是很難讓人不愛呢。
他認真看著自己的樣子,真是太迷人了。
就像那晚的煙花一樣,讓人銘記於心。
如果人的眼睛可以把所有看到的東西都永遠的記錄下來,想念的時候就可以回放就好了。
兩個人就這麼對視了幾分鐘,好像世界都靜止了一樣。
溫晚總覺得,如果這個對視時間再久一點,她可能就要繃不住了。
可能就要哭著說自己愛上他了。
在愛情里,誰先坦白誰就輸了。
而溫晚的自尊心不允許她這麼做。
就算要走,她也要走得瀟灑。
溫晚平復了一下情緒,故作鎮定地說:「對了,以後你可能的找別人假扮你女朋友了。」
葉川沒想到他會提這件事,下意識地回:「你走以後,也不需要找別人假扮了。」
溫晚不是很理解他這句話的意思,換了個角度說:「我意思是,以後我不會再對外宣稱我有男朋友了,我們可以把手機屏保都換回來了。」
葉川的胸口有很明顯的起伏,垂著眼眸沒有接話。
溫晚見他看上去很受傷的樣子,怕自己不忍心,於是把話往絕了說:「你桃花不斷,總不能斷了我的桃花吧,這樣我都不好意思去找別人告白了。」
葉川眯起眼,有點不相信:「你難道……有喜歡的人?」
「是啊。」溫晚很輕巧地把話接過去:「那個很帥的教授你還記得嗎?我……喜歡他。」
葉川覺得有些溺水耳鳴一般,周遭的聲音都聽不清了。
只覺得自己地腦子像炸開了似的,亂成一團。
溫晚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說,可能是她那僅存的高傲的自尊心。
這世界上有一種人,再感情里像獵人一樣。
只要知道獵物上鉤,他就會覺得食之無味全身而退。
溫晚不能表現出自己栽進去了。
而最好的藉口就是,承認她心裡另有其人。
葉川的表情肉眼可見地消沉下去,半側著一張俊臉,目光靜靜地落在對面女人的臉上。
「好。」葉川說:「我知道了。」
好在這場道別,溫晚還不算輸得太難看。
溫晚結帳的時候,葉川也沒有搶著買單。
兩個人來到餐廳門口的馬路上,葉川問:「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我自己打車就行,」正好有一輛計程車經過,溫晚伸手攔截,打開車門的時候她徐徐側過頭,最後看了葉川一眼,「那,後會無期了。」
葉川緊緊抿著唇,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只是這麼深深地看著溫晚。
等不到一個回復,溫晚就坐進去關上了門。
車子緩緩駛遠,溫晚沒有再回頭。
她怕看到葉川一直目送著自己離開依依不捨的樣子,也怕看到他決絕的毫不在意地回頭。
有些故事沒有結局,才會讓人念念不忘。
溫晚上車後終於忍不住,落下了淚。
她一直憋在心中的情緒,終於得到了宣洩。
原來,和一個愛的人告別是那麼的痛。
溫晚不想回家,不想一個人。
她叫司機開車到了「SOBER」酒吧。
夜色降臨,舞台上已經有人表演起唱歌。
溫晚點了一杯酒精度很低的雞尾酒,一個人落寞地坐在一個角落。
酒吧里都連接著APP,在裡面一百元可以點一首歌。
溫晚人生第一次這麼大度的花了一百塊點了一首歌。
——LOSTSTARS。
前奏響起,燈光照在主唱的身上。
溫晚想起那一晚,葉川站在舞台上唱歌的樣子,他拿著話筒陶醉又認真的唱歌,像是唱給她一個人聽一樣。
那時候他滿眼都是他,她真的曾經以為,他心動過。
舞台上的歌手用情地唱著——
IthoughtIsayyououttherecrying.
依稀中還以為看到你無助的哭泣。
IthoughtIheardyoucallmyname.
恍惚中還以為聽到你呼喚我的名字。
溫晚地眼睛漸漸蓄起了一股灼熱的液體。
眼前的一切都變得越來越模糊,最後只剩下一片黃色的光暈。
就像全世界快要消失不見一樣。
言不由衷是最大的痛苦。
「葉川……」溫晚用力咬著自己的嘴唇喊著他的名字。
然而聲音完全被歌聲淹沒,沒有人能聽見。
「誰能告訴我,」溫晚捏著自己疼到無法呼吸的胸口,顫抖著說,「要怎麼樣才能忘掉一個人,就像他從來沒有在生命中出現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