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蒙勝了,勝的太過利落,也太過迅速,以至於他自己都有些懵。
他知道狼豹死了,頭顱就在他的腳下,而屍體在不遠處抽搐,斷裂的脖頸處,鮮血不要錢的噴射,染紅了地面,迅速形成了一個淺淺是凹坑,血腥味瀰漫。
直到這時,阿蒙才覺得小腿肚子在打顫,似乎是用力過猛的後遺症,又似乎是緊張過後的虛脫。
丟下手中碩大的戰斧,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先是茫然望著四周,繼而咧嘴的大笑。
他茫然,是因為他現在又困惑了,到底是自己融合了一頭龍,實力太強?還是這狼豹真的油盡燈枯,實力太弱?
都沒有個來來往往,攻守易換,以至於他現在都沒法掂量自己的實力。
他也開心,因為這一戰他贏了,不僅僅是他活了過來,更因為他跨過了自己的心理障礙——他直面了戰鬥,也品嘗了殺戮。
笑聲剛剛盪開,就變成了齜牙咧嘴。
「嘶,嘶,還是真他娘的疼啊!」
阿蒙伸手,輕輕的碰了下自己的臉頰,那裡鮮血從裂口處湧出,隱約間可見血肉翻卷。
這是狼豹最後的反擊,就在阿蒙斬下它的頭顱時,那條蠍錘般的豹尾,在最後關頭甩出了一記風刃。
雖然威力不大,但極快,極速,極詭,幾乎是在最不可思議的角度遞出的鋒芒,欲要划過阿蒙的喉嚨。
阿蒙是純粹靠著本能在躲避,身體的反應速度比大腦快,幾乎是千鈞一髮的扭頭,避過了絕殺的一擊,但臉上被劃出一道老長口子。
換句話說,阿蒙破相了,當然,和被割去腦袋比較,這點破相也算不得什麼了。
短暫的休息後,阿蒙迅速起身收拾,簡單的清洗,上藥,包紮後,又是收拾戰場,撿回武器包裹,分割獸屍,他的速度極快。
蠻野荒原上,強大的獵食者不知幾繁,而保不住自己獵物的獵人,只會是別人眼中的獵物,所以阿蒙得快,得在血腥氣隨風飄遠,吸引來其他獵食者之前離開。
當然,對於他的戰利品,阿蒙自然不會放過,他取了狼豹身上最有價值的豹尾和利爪。
對於完成狩獵祭禮所需要的狼豹頭顱,他微微遲疑後,就放棄了,只取了狼豹嘴裡最大的那顆獠牙。
只不過,在檢查狼豹屍體時,他在其他方面都是一掠而過,只在那右前肢上反覆觀察了許久,似乎發現了什麼。
而當他再次抬頭看向四周時,目光中已經多了幾分探尋,幾分警惕。
……
距離戰場數里外,某顆數人環抱的大樹內。
謝爾曼和蓋森就縮在這樹洞裡,以手抱膝,團成球兒,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兒。
樹洞的主人,一頭成年的樹灌已經被擰斷了脖子,丟在了樹洞外。
「算算時間,現在那頭狼豹應該已經和那位撞上了,也不知道戰鬥進行的怎麼樣了?
那位可是凱爾瑪城有名的廢物,若是連這頭被『加了料』的狼豹都打不過,那我們的一切準備,可就成了個笑話了?」
說話的是蓋森,兩人中,他身材更加高大,五官稜角分明,再配上常年在外殺戮造就的淡漠氣質,若是不說話時,就猶如一頭沒有感情的野獸,令人驚懼。
只是,只有和他接觸多了的人才知道,蓋森確實是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但總管不住自己的嘴巴,逮著什麼事情都喜歡抱怨個不停。
若不是如此,以他為雄獅家族服務這麼多年的功勞苦勞,和他自身高階戰士的實力,也不至於到現如今仍舊要執行這最髒最累的活。
「按我說,就不應該躲在這裡,那小子充其量就是個低階戰士,我們就算是躲在遠處觀望,他還能發現不成?
而且,主人給的任務可不是要他的命,假如我們在這裡躲著,而那位又實力不濟,死在那頭狼豹手裡,我們的麻煩可就大了?」
「哎,你說這些大人物也真會玩,即要挑選實力強悍的魔獸,又還得讓那位自己斬殺,還不能被那位發現了……
瞅瞅,你瞅瞅,這麼多麻煩的要求,真當蠻野荒原是我家開的,想怎麼就怎麼樣?」
「也是我們兄弟運氣好,一入荒原就發現了這隻實力受損,且被驅逐的狼豹王,否則還不知道要找到什麼時候?
不過,也不知道這些大人物腦袋裡怎麼想的,給好處,還不讓知道,幫忙只讓暗地裡幫,我就納悶了,做了好事不然人知道,這和什麼都不做又有什麼區別?
那位不知道,又如何領主人的情?你說這事情奇怪不奇怪,我想了很久……」
「好了,好了。」謝爾曼終於忍不住了,他覺得自己要再不出聲,非得被耳邊的這隻『蜜蜂』給煩死,哪怕是搭檔這麼久,他都忍不住有揍人的衝動。
只是,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因為,咳咳,打不過。
嘴角扯出一個無奈的笑容,謝爾曼解釋道:「我就問你,凱爾瑪城窮不窮?缺不缺施法者?短不短各種法術防具和奇物?
作為出了名的廢柴繼承人,阿蒙出門狩獵,那位古蒙王者和王后,會不會為他做充足準備?
而有了這些底牌,哪怕是堆,是不是也能堆死一頭傷了殘了,只剩下不足三層實力的狼豹?」
「呃,這麼說,倒也有些道理。」
「呵呵,只是有些道理?」謝爾曼咧嘴一笑:「你再想,那位既然有了充足的準備,難保不會有什麼探測型的魔法奇物,我們要是離了近了,被發現後,你該怎麼解釋?
是和盤托出?還是殺人滅口?我不覺得這些都是好的選擇。
不過,你以為我們那位主子是在幫他?」
蓋森不解:「難道不是?」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具體如何,我並不清楚,不過……」說到這裡,謝爾曼話語一斷,似乎有些猶豫,只是他的目光越發深沉。
蓋森有些不耐,追問:「不過什麼?你到是說啊?」
「其實,我也不知道。」謝爾曼聳了聳肩:「只是,以我對辛巴王子的了解,我總覺得不會那麼簡單。
尤其這事,還是他親自交代,生怕我們出了岔子,這讓我有種感覺,這似乎不是單純的助力。」
「你們這些人,都不知道腦袋怎麼長的,能想這麼多?累不累啊!」蓋森有些羨慕,又有些煩躁的擺手:「好了,好了,那聽你的,我們等著吧,就是不知道要等多久,什麼時候才能出去啊?」
「小心無大錯,多等等,多等等!」
……
應該說謝爾曼和蓋森的謹慎是有道理的,阿蒙在收拾完後,並沒有急著離開,他偽造了腳印,確實在遠處的一個小山下隱藏了起來。
以這個角度,他能看到剛剛的戰場,他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只是,時間流逝,他最終還是失望了,他等來了豺狼,等來了鼬鼠,等來了禿鷲,就是沒等到他想等的。
終於,在一個沙漏時後,他起身,背起行囊,以指北針辨認了方向,又開始了旅途。
又一個沙漏時後,荒原戰場處,謝爾曼和蓋森終於尋了過來。
兩人趕走了禿鷲和豺狼,又在這一處巡視觀察了許久後,蓋森才開口:「他居然沒有拿走狼豹的頭顱?而且看離開的痕跡,似乎是深入荒原的方向,這算是什麼情況?」
謝爾曼沒有答話,他只是在狼豹的殘屍和那顆頭顱上逡巡許久,才開口:「看來,這一位並不像他在外人口中的那麼廢物。
所以,蓋森,我們似乎有大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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