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西風騎士團一樓大廳,圖書館內。
路德正在讀書。
大概再有兩天時間,他就能將塞滿兩層樓書櫃的書,全都閱覽一遍並記在腦中。
吱嘎~
有人輕輕開門,然後躡手躡腳地走進來。
可他穿著件輕甲,小步走路時,金屬間互相敲擊,錚錚鐵鳴在安靜的室內格外突兀。
路德依舊一心讀書,沒有受到任何干擾,直至——
「秦公子......」略帶苦澀的男聲。
出乎意料,這人是來找他的。
路德抬起頭,記憶中湧現眼前這人的臉龐,他曾和這個西風騎士在酒館見過。
「怎麼了?」
西風騎士面帶苦色,向他原模原樣的陳述一遍。
清早有個臉上纏著繃帶的怪人,到騎士團報案,眾人看這傢伙的模樣已是丑上加丑,分外可憐,就讓騎士來找罪魁禍首前去對峙。
那罪魁禍首,自然是丰神俊朗、聲名在外的秦河·秦公子。
「發生了什麼?」麗莎走過來,好奇地問。
「昨天有個盜寶團的成員,拿把小刀威脅我,」路德無奈地說:「我一慌張,下手就沒了輕重。」
「事實應該就是這樣,但是偏偏問題就在這。」
西風騎士面色苦惱,非常頭疼:「人情是人情,法理是法理。」
眼前這個人不僅請他和其他同僚喝過酒,甚至還和薔薇魔女認識,雖然犯了事,卻站在天平正義的那一端,妥妥的防衛過當。
唉...
盜寶團的人敢來報案,簡直就和賣熒妹因顧客不付錢而報警的新聞一樣可笑。
他們怎麼敢的啊?
另一邊,
麗莎心裡有些犯難,人情與法理時常衝突,如果人情時常勝過法理,事態終會走向混亂。
「不用為此苦惱,這還未必就會成為一件事情。」
路德不以為意,落落大方地說,「我想和他私下交談一番,只是糾紛,就可以試著和解。」
說話間,他拍了拍腰間鼓囊的錢袋。
摩拉碰撞的聲音依然非常動聽,充斥著蠱惑人心、令人信服的力量。
「只要一和解,所有的罪名,都不復存在了。」
「稍等,我很快就回來。」
路德向西風騎士問到了那人的住址,便對兩人說道,只留下了一個瀟灑的背影。
潔白的食指放在潤澤的唇前,麗莎望著通向大門的樓梯,纖眉舒展,笑顏如一朵綻放的薔薇花。
......
蒙德城內一間破舊的小屋前。
路德推開滄桑的木門,昏暗的屋內立刻有兩道人影立了起來。
還挺講義氣的。
這兩人正是昨天在低語森林中,識時務、非常從心的那兩個。
「出去等著,別讓其他人進來。」
路德不容否定地吩咐,仿佛他才是這間屋子的主人。
兩個人回頭瞅了一眼床上躺著的人,舔了舔乾澀的唇,乾脆利落走出門外,像『哼哈二將』一樣看守在大門兩側。
紫發男人躺在病榻上,臉上纏著沾染血跡的繃帶,鼻樑有點歪。
見到這幅情景,他張大嘴巴,眼裡滿是惶恐不安。
「你...你別過來。」男人顫巍巍地說。
路德置若罔聞,他來到床前,肆意打量屋內的家具,又目光冷冽看向紫發男人。
「你知道我們那兒,如何懲罰輸不起,就另擇手段報復,徹底喪失榮耀的敵人嗎?」路德語氣漠然地問。
「......」紫發男人臉色蒼白。
「小說、漫畫裡,總喜歡用掰斷手指,來當做酷刑,襯托主角的冷酷。」
路德掀開被褥,輕易將健碩的男人拉了起來,按住他的食指,指甲輕輕撫過肌膚。
「但是,如果讓我來,我就不做這個。」
路德輕輕搖頭,暗金色的眼眸注視著他:「你有見過獵物被獵人剝掉毛皮,血淋淋、光禿禿,只剩下肌腱的模樣嗎?」
紫發男人惶恐不安的神色,陡然怔住。
「如果讓我來,你的皮肉會被鈍刀一點點剝下,就像橘子皮那樣完整。
「你先會求我砍斷你的手指,然後,哀嚎著,眼睜睜地,發現人在剝完以後,和其他野獸,其實並無兩樣。」
世界忽地變得沉靜下來,那一剎那,他仿佛沉進了吞噬一切光線的黑暗汪洋。
他渾身劇烈顫抖起來,卻完全動彈不得,被一股來自深海的引力禁錮。
食指上不知何時,被割裂出一道血痕。
血腥味直直飄到他的鼻尖。
「你很害怕?」
那個惡魔語氣輕佻地問,他鬆開手,目光在屋內遊走、搜索,忽而一笑。
很快,
路德拿來昨日未曾出鞘的鋒利短刀,非常鄭重地,放到男人厚實的手掌間。
「現在有勇氣了嗎?給你一次機會,手起刀落,我的小命,你的了。」路德手指著心臟的位置。
男人雙手緊握著小刀,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我就數三下啊,就三下,」
「三
「二
「一......」
話音結束,男人終究沒有做出任何舉動,他坐在床上,猶如一尊木雕塑,心火枯竭。
「還挺識相。」
路德收回那柄鋒利的小刀,隨手丟到一旁,笑著說:「行吧,我再給你一個機會,跪下來,磕個頭,以後對我悉聽尊便,就饒過你了,甚至未來,這間屋子也能修繕修繕。」
咚!
紫發男人面容飽經滄桑,此時如遭大赦般跪了下來,磕了一聲。
「你也算是識抬舉的人了。」路德嘴角始終掛著淡淡的笑容,「叫什麼名字?」
「弗洛斯。」男人語氣艱澀地說。
「沒有妻子、家境貧困、性格惡劣、年紀還老,成天寄託希望於虛妄的寶藏,你這個人真是糟糕透了,」
路德蹲下身來,注視著他裹緊繃帶的臉龐:
「沒遇見我,你就是個小說里名字都沒有的龍套,不過,乖巧一點,未來或許值得你期待一下。
「現在我就有件事,要你去做。」
.......
圖書館內。
路德面無表情。
麗莎雙手抱胸,笑吟吟地看著場上的三人。
西風騎士呆若木雞,他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又不確定般地問了一句:
「你是怎麼傷的?」
「我自己摔的。」
弗洛斯再次低下頭,語氣飽含歉意:「謊稱是他打的人,想訛詐錢財,真是對不起,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