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電話,張澤嘉對著分部總經理說了一聲謝謝,背著吉他就準備離去。
總經理看著一身破破爛爛,嘴角還有淤青的張澤嘉,想說幾句討好的話,但是見到他匆匆忙忙就往外走,也只能忍住了。
剛走到門口,張澤嘉突然想到什麼,連忙轉身走到總經理面前,有些為難地道。
「哪個,哪個,叔叔,您…!」
「有什麼事,你直接說,沒事,你慢慢說。」
「是這樣的,我想問你借點錢,你看行嗎?我不需要太多,七十塊錢就行,我買車票!」
總經理看著這太子爺為了借七十塊錢,竟然還半天不好意思,不由感慨萬千,看看人家這家教,自己那小子每月給他一萬塊錢,還不夠花,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呀!
他不知道的是,張澤嘉在兩年前,曾經最高一個月花了接近一千萬,如果他知道這個事,估計得掀自己兩巴掌,自己全部存款還不夠人家半年開銷。
「這張卡你拿去,密碼是六個零,你拿去買一身好點的衣服,你看看你這臉上要不要去醫院敷點藥什麼的。」
「不用,不用,那謝謝了,這卡我等下取了錢,就給你還回來,放心,我只取一百塊錢,除了車票,我還想吃一個飯,我實在太餓了,不好意思!」
張澤嘉自嘲地打趣著接過了銀行卡,彎腰躬身謝過,才離開辦公室。
這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對方能借自己錢,不是看自己可憐,而是看在自己的身份上,張澤嘉此時很明白,如果昨天來借錢,估計還沒見到面就被保安架著扔出去了,這就是現實,對方的討好,他自然知道適當而止。
這個世界上,身份是最脆弱的關係網,但是也是最堅硬的關係網,當你得勢的時候,這個身份可以行走天地間,無憂無慮,當你失勢的時候,這個身份狗屁不值,甚至還會成為自己的絆腳石。
所以有權勢的家族,會想方設法讓自己後代比自己強,讓後代從小就接受精英教育,因為只有這樣,家族才能綿綿不絕,富不過三代的真正原因就是後代垮了,只要一代出現問題,家族前面幾十代再牛逼,再權勢滔天,最終也會化為泡影。
張澤嘉走出公司,直接去旁邊銀行取了一百塊,卡里餘額是七位數,他一分沒動。
他很快返回公司,把卡還了回去,並且把那一百塊錢掏出來,說了一聲謝謝,才出現離開。
總經理也沒想到,這孩子還真說到做到,不由更加高看張澤嘉,站在那許久,感慨萬千。
張澤嘉兜兜轉轉最後走到一家快餐排擋,美美地點了一份三肉一素的快餐,才五塊錢,飯隨便加。
剛打完飯,張澤嘉就迫不及待拿起一次性筷子開始吃,剛吃一口,就噎著了,張澤嘉咳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餓太久,吃飯不能太急。
他重新拿起筷子,張澤嘉感覺自己雙手微微在發抖,人餓到極致,手會不由自主地抖動,張澤嘉自嘲地夾起一口肉,慢條斯理開始吃起來,這種滋味或許這輩子只會體會這一次吧!
吃完飯,張澤嘉連夜買了車票,回到烏縣,已經是晚上凌晨二點半,背著一把破吉他,張澤嘉重新站在高中的門口,他臉上的淤青已經消退一些,可身上破爛的衣服還是掩蓋不了他這幾天落魄的經歷。
這個時間段,高中大門自然是關閉的,不過這難不倒張澤嘉,他找了一個牆角,翻身進去了。
回到寢室,袁海龍幾人迷迷糊糊看到一身破爛的張澤嘉,不由一陣寒暄,張澤嘉苦笑著把幾人抱了一下。
或許明天父親就會派人來叫自己回家了,原先激動的心情,在這一刻,張澤嘉突然不想在同學面前裝逼了。
如果不裝逼,或許多年以後,大家對他的印象,還是那個愛說大話,但是性格挺好,唱歌不錯,人也有點小帥,還記得他暗戀過一個妹子。
如果一旦暴露身份,這些所有印象在同學們的記憶中,只留下,我曾經有一個富二代同學,他家超級有錢那種,至於其他印象,同學們都早已經忘記了。
一夜無話,第二天,張澤嘉換了一身平時休閒裝,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行李,和寢室里幾個玩得好的同學一一道別。
眾人聽說張澤嘉要轉學,不由也有些惋惜,不過大家並不意外,張澤嘉本來學習成績就一般,以前也是轉學來的,這次離開也是情有可原。
這個年代也沒啥聯繫方式,但是走之前,袁海龍送了他一本紀念冊,並且在第一頁寫了一些祝福的話,張澤嘉很認真地把紀念冊收好。
和幾個玩得好的男同學一一道別後,張澤嘉看著對面的女寢室大樓,有些猶豫,最後還是下定決心,提著簡單的行李,背著一把破吉他,站在女寢室樓下。
此時還是早上六點二十,早自習是七點鐘,這個點,很多同學才剛剛起床洗漱,張澤嘉知道吳夢婷每天六點四十左右就會下樓,這是曾經觀察半年才得出的時間。
從女寢室下樓的同學們,看著提著行李,背著吉他的張澤嘉,不由指指點點,捂嘴偷笑,張澤嘉微笑回應,今天過後,這種悠閒的高中生涯正式告別自己的人生,這段經歷,也會成為自己人生中最珍貴的一段回憶。
六點三十八,吳夢婷和寢室里另外一個同學走出寢室,到了樓下,剛剛六點四十,再一次見到吳夢婷,張澤嘉內心依然有些難以言喻的感覺,這段青澀的暗戀,他當然知道不會有結果,但是有始有終,今天就和她說最後的告別吧!
張澤嘉上前幾步,擋在吳夢婷面前,嘴角上揚,用很平靜地語氣道。
「夢婷,我要轉學了,能和你說點話嗎?」
吳夢婷看了一眼正在偷笑的室友,小臉有些微紅,低聲細語道。
「你要說什麼?」
張澤嘉看了那室友一眼道。
「我們能過去那邊說嗎?」
說著,指上不遠處的花壇旁邊。
吳夢婷遲疑了片刻,還是點了點頭,主動走了過去,張澤嘉連忙跟上,和她平行。
張澤嘉邊走邊說道。
「夢婷,我今天就要回家了,謝謝你給了我一段美好的時光!」
吳夢婷臉頰更加有些羞紅,默不作聲地朝前走去,直到走到偏僻地方,視線已經看不到寢室里出門處才停下。
這兩年,張澤嘉暗戀她的事,她又不是不知道,但是從來沒談過戀愛的吳夢婷,自然也不會接受高中就談戀愛,何況她的性格本身就有些高冷,儘管長得漂亮,卻是很少有朋友,更加不用說異性朋友了,但是張澤嘉的臉皮一直很厚,雖然從來沒表白過,但是每次都以同學的名義,邀請她出去吃吃喝喝,她偶爾也答應了幾次,兩人至少還算比一般普通同學的關係好那麼一點。
見到吳夢婷默不作聲,張澤嘉也停下腳步,轉頭看了看不遠處的教學樓,緩緩說道。
「夢婷,你知道嗎?我從來沒想到會來這裡讀書,這裡是我爸爸的老家,但是我從小到大都沒來過,我一直以為我應該和農村沒任何關係了,可到了這裡兩年,我才明白,原來我的生活還可以這樣。」
吳夢婷不知道張澤嘉到底要說什麼,但是此時離上早自習還早,她也就沒出聲。
張澤嘉回過頭,看上吳夢婷,很溫柔地打量著她,對方小臉頓時連忙轉開。
「夢婷,我今天不是來表白的,你可以放心啦,我承認,我暗戀過你,也挺喜歡你的,但是我們不可能在一起的,因為不會有結果。」
「今天過後,我會重新讀書,去香江讀書,我會花五到十年時間,學到我認為要學到的知識,然後會接我父親的班,我算家裡的老大,所以我接家族的班是正常的,未來我會成為一名企業家,一個比我父親還偉大的企業家!」
吳夢婷噗的一聲捂嘴笑出聲,小聲地道。
「張澤嘉,你一直都是這麼歡樂,希望你夢想成真!」
「謝謝!」
張澤嘉並不解釋,他知道吳夢婷並不理解他說什麼,還當他和以前一樣吹牛說大話。
張澤嘉看著眼前這個精緻的小美人,不由有些遺憾,這一別,自己和她或許再也沒不會見面了,總感覺內心空落落的。
張澤嘉從背上取下破吉他,遞了過去道。
「夢婷,這把吉他記錄著我這兩年所有的酸甜苦辣,我本來想把它帶回香江,好好保存,讓自己時刻想起這段歲月,但是我這次一走,或許我們一輩子也不會再見面了,這把吉他就送給你吧,當我們之間,還有一個牽絆,未來或許我還會想起這把吉他,到時會來找你要回哦,到時我可以滿足你一個願望,除了長生不老,只要你能想到的願望,我都可以給你實現!」
吳夢婷,怔怔地看著張澤嘉遞過來的破吉他,有些不知所措,至於張澤嘉後面說的話,她完全沒記在心上,張澤嘉性格一直是這麼灑脫。
終於,吳夢婷,還是接了過去,低聲說了一聲謝謝。
送完吉他,張澤嘉仿佛感覺自己已經沒什麼心愿了,再待在這裡也沒什麼意義了,自己是時候回家了。
「夢婷,那我走了,記住好好保存這把吉他哦,這是我們之間的珍貴的記憶,你如果搞丟了,我會傷心的。」
「好啦!我會好好保存的,你幾點鐘的車,記得別遲到了,如果你有時間,記得回來看看!」
吳夢婷鼓起勇氣,終於說了一番話。
「嗯,那我走了!」
張澤嘉轉身提起行李,往校門方向走去,待走到校門口,回頭看去,只見花壇旁邊的倩影依然遠遠地朝這邊觀望,張澤嘉笑著擺了擺手,轉身走出校門。
剛出校門,兩名打扮普通的年輕人一前一後走了過來,一人對著張澤嘉小聲地說道。
「車已經準備好了,少爺,現在就走嗎?」
「嗯,走吧!」
張澤嘉把行李遞給一個保鏢,看著兩個保鏢,張澤嘉突然感覺兩人有些面熟,仔細想想這兩年,好像不止一次碰到這兩人了,只是他們都是路人甲乙丙丁,張澤嘉還以為他們是附近的居民,今天他們的出現,讓張澤嘉頓時明白過來。
自己這兩年,從來沒有脫離父親的控制,張澤嘉不由苦笑地搖了搖頭,不過現在的他已經明白父親的用心了,如果兩年前知道自己身邊有兩個保鏢,張澤嘉肯定早已經暴脾氣上來了,那時候沒錢,肯定得耍脾氣去要錢,如今卻是看開了。
人終究還是會成長的,男人如果沒成長,到了五十歲,還是會亂發脾氣,到了七十歲,還是一個壞小孩,古話說得好,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實際上,這也是一種無奈。
一輛嶄新地邁巴赫停在離校門口一百米左右的街口,張澤嘉沒提半點要求,很自然地上了車,豪車緩緩駛離學校,駛離烏縣,最後緩緩朝機場駛去。
上了飛機,張澤嘉看著地上的建築越來越少,或許自己下面就有烏縣的位置吧,可它終究如同一場夢一樣。
再一次回到香江,張澤嘉看到兩年未見的母親,李莉看著精瘦的張澤嘉,還有那嘴角未好的淤青,心疼地抱著他又哭又急,恨不得馬上去叫私人醫生來檢查一下才放心。
張澤嘉把母親抱得緊緊地,輕輕地拉起她的手放到自己臉上,笑著道。
「媽,真沒事,我就不小心摔了一跤而已,都好得差不多了,別麻煩醫生了,媽,我想你了!」
李莉心疼地撫摸他的臉頰,現在的張澤嘉和她記憶中的性格完全是兩個模樣,她都有些不真實的感覺了,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哭著又笑著,拉著張澤嘉的手,始終不願意放開。
張家三子妹中,李莉最痛愛的孩子就是張澤嘉,最開始就是早產兒,那段時間,還沒現在這麼穩定,搬家都好幾次,大陸和香江來回折騰,連奶水都不足,真是苦了這孩子。
而到了第二胎張澤宇,那條件好太多了,私人保姆,私人醫生,全程陪伴,連奶媽都有,而且澤宇從小就優秀,不管是學習還是生活,都井井有條,這種性格和優秀程度,讓李莉都懷疑是不是自己生的了。
老三那個丫頭就不說了,從小就是一個公主,生活小白痴,吃得白白胖胖,細皮嫩肉。
家裡最糟心的就是張澤嘉,那幾年,各種闖禍,鬧得家裡雞飛狗跳,雞犬不寧,就連李莉和張浩初的關係都因為他鬧得這幾年特別緊張。
可眼前這個彬彬有禮,客客氣氣,如同不像他的兒子,人真的能變化這麼大嗎?
李莉很快就感受到張澤嘉真正的變化了,只回家第三天,張澤嘉就提出重新去讀書,進入貴族學校重新開始學習,進入學校後的半年,張澤嘉就拿到了學校的獎學金。
但是張澤嘉不但把獎學金捐了,而是在學校成立一個社團,取名為明日社團,大意就是明日之星的意思,這個社團只招收精英中的精英,或者大家族繼承人的身份才可以加入。
這本身就是一個貴族學校,每年學費幾十萬,一般家庭還上不了,這成了張澤嘉試驗場,短短三年時間,張澤嘉的明日社團升級為一個類似神秘組織的社團。
從一年前開始,這個社團就不再公開招募新人,只接受精英成員之間的邀請,每年名額為二十人,也不再限於貴族學校,而是全香江所有十五歲到二十五歲之間的精英人才。
張澤嘉回到香江後,仿佛徹底換一個靈魂,他的沉穩冷靜,他的組織領導能力,甚至開始學會掩藏自己的真實情感,他在不同人的面前,都會有一套不同的面孔情感。
在李莉面前,他永遠都是那副懂事乖巧的面孔,在弟弟妹妹面前,他換成一副大哥罩著你們的模樣,在學校里,是一副虛心受教的好學生模樣,在明日社,他開始變成一個冷漠沉靜的會長,每一件事都親力親為,甚至開始用組建的關係網開始在香江布局實驗。
張澤嘉的行為自然逃不過張浩初的視線,他有時也陷入思考,自己的教育真沒問題嗎?
除了老大張澤嘉的改變,老二張澤宇也是多幅面孔,在家永遠都是媽媽的乖寶寶,學習成績年年全校第一,在外,卻是一個天才黑客,也有一個秘密組織,這個組織全是世界各地一些超級天才少年,他們甚至利用很多市場漏洞,賺到已經超過一億美金的積蓄,這些錢被他們秘密地存在海外離岸銀行。
這兩個兒子一個個變成神秘兮兮,仿佛他們天生就是主角一般,只是不知道未來誰是反派,誰是正派,兩兄弟現在表面上看沒有任何交集,但是隨著他們越來越膽大妄為的行為,未來或許還真會碰到一起。
不過,張浩初絲毫沒有阻攔他們的想法,年輕人嘛,有想法自然是好的,真出了事,自己出來收拾爛攤子就行了。
誰叫他們有一個重生的爸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