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的,你給我再試一次。」
白雪嵐搖頭,「這樣不行,太危險了。我還是用安全點的方法教你才好。」
宣懷風問,「怎麼安全的方法。」
白雪嵐露出一絲笑意,「這樣如何?」
走到宣懷風身後,兩臂從他身後繞到前面,握著他的兩隻手,「這樣手把手的教,我也放心一點。至少不會無辜當了你槍下的冤魂。」
宣懷風被他從後面抱著,脊背被強壯的胸膛貼著,頓時熱辣辣的,燒著了一樣。白雪嵐每說一個字,每一次笑,那胸膛就微微輕震,讓宣懷風從脊背開始,全身都仿佛跟著他輕輕的震。
那種振盪,就像蜻蜓停在草杆上震動著翅膀,輕盈而多情。
宣懷風不自禁地覺得有些驚心動魄,思忖著是否要從白雪嵐的掌握中掙開,但一股不可對人言的羞赧忽然從心底瀰漫上來,濃霧一般,把堅守的理智都一時蒙蔽了。
他猛然又感覺到,眾目睽睽,如果明顯地掙扎,豈不更落痕跡?更證實了自己和白雪嵐之間那一點莫名其妙的東西?
又想,身正不怕影斜,光明正大的學槍就是,不要反而扭扭捏捏,引人家想到不好的地方去了。
給自己鼓了一把勁,站直著身子,任白雪嵐在後面貼著,用正正經經的口氣說,「那好,你認真一點教。」
白雪嵐見他這麼聽話乖巧,簡直是意料不到的獎賞,看著天鵝似的形狀優美的後頸,恨不得在上面痛咬痛吻一番,忍著衝動道,「那當然。」
目光從宣懷風左肩上探過去,兩手覆在宣懷風的手上,動作熟練地教他如何上彈夾,上膛。
心裡眼裡,明亮亮的就只有宣懷風散發著男人香,近在嘴邊的可愛項頸,還有細長白皙的玉似的靈巧十指。
忽然聽見宣懷風輕笑著說,「總算懂了,你放開手讓我試試。」
白雪嵐一萬個不想放開手,無奈他心裡明白,要是弄僵了,更是功虧一簣,只好在心裡嘆了一口氣,嘴裡叮嚀,「小心一點,被子彈打到不是好玩的。」
鬆開宣懷風的腰,勉強往後退了一步,站到宣懷風右邊,兩手環在胸前,嚴師一般監視著。
宣懷風竟真的很聰明,清脆的卡卡兩聲,把彈夾上了,上膛。
這兩下對新手而言已經十分出色,白雪嵐正要叫好,宣懷風卻似乎嫌剛才動作不流暢,把彈夾又嚓嚓取下來,兩三下重上到槍里,再上膛。
這一次比剛才更流利,很有用槍的架勢,白雪嵐也不禁看得一愣。
宣懷風吸取了教訓,槍口不敢對著別人,也不敢對著自己,便一直努力對著地,別過臉來不甚確定地問,「這樣還可以嗎?」
白雪嵐笑著說,「何止可以而已?我是名師,收了個高徒呢。現在再看看你打槍的準頭如何。」
叫宣懷風把槍拿給自己,邊說邊動作,「肩膀抬平,打槍不能光用眼睛,最重要的是手感,感覺准了,就扣扳機。」
最後一個字出口,手指一勾。
砰地放了一槍。
那靶子放得沒有上次遠,無須護兵費勁跑過去看,兩人都遠遠瞅見是打中靶子裡最小那一圈了。
白雪嵐矜持地一笑,偏過臉來,「記住了,槍是有后座力的。不過這把勃朗甯小,還算好,你小心點。」
說著走到宣懷風身後,又用剛才的姿勢把宣懷風從後來抱了,說,「你剛剛開始,別學我單手拿槍,雙手握緊了槍才扣扳機。」
讓宣懷風拿著手槍,自己兩手裹著宣懷風兩隻又軟又白的手,肩膀漸抬起來,槍口指著靶心,問,「看準了嗎?」
宣懷風耳朵被他嘴裡的熱氣吹得顫顫的,心臟狂跳起來,生怕被白雪嵐聽見自己紊亂的心跳,胡亂點點頭。
白雪嵐也早就心迷意亂,只是強撐著鎮定的面具,嗯了一聲,帶著宣懷風的指尖扣下扳機。
砰!
一槍打出去,后座力果然震得宣懷風上身往後挫了挫,倒像宣懷風故意把身子往白雪嵐懷裡擠似的。
肌膚隔著衣裳猛一摩擦,兩人都出了一身虛汗。
不禁默默的。
偏偏廊那頭站崗的一個護兵不夠機靈,見兩位長官放了一槍,都不做聲,以為他們瞧不見靶上中了幾環,便主動獻殷勤當了一回跑腿,辛辛苦苦跑過去看了一遍,半晌跑回來,一臉的迷惘,對白雪嵐說,「報告總長,靶上沒新印子。」
竟然是走了靶。
宣懷風本來很不好意思的,這時卻掌不住笑了,回頭對白雪嵐道,「勞駕,還是讓我自己打一槍,說不定還能打到靶子上。」
白雪嵐又覺得丟臉,又覺得好笑,只好放了宣懷風,說,「怪不得我,我也是第一次教徒弟,總該給我一個出錯的機會。」
宣懷風說,「那是。」
說完,人就安靜下來,兩手握著槍,平舉起肩膀,慢慢移著槍口,稍一停,就扣了扳機。
白雪嵐等槍聲一過就去找靶上的新印,看清楚了,倒是整個一楞。
宣懷風也看清楚了,只是不太敢信,親自走到靶前面摸了摸自己打出來的那個眼子,回來問白雪嵐,「我不太懂這些的行話,那個是叫九環嗎?」
白雪嵐點點頭,不由問,「你剛才是怎麼打的?」
話里頗為不可思議。
宣懷風說,「不就是學著你的樣子打的嗎?對準了,一扣扳機。」
白雪嵐說,「你就學著剛才的樣子,再打幾槍試試。」
宣懷風照著他說的,站在原地,又兩手握著槍,屏氣凝神,認真打了幾槍。
清算下來,居然三槍中了九環,有一槍更是十環。
白雪嵐看得嘖嘖稱奇,驚喜地說,「我本來以為你全身上下無一處像你父親呢,原來是我錯了。你竟是個只繼承父母優點的奇人,看來宣伯父的好槍法,都流到你這血脈里了,天生的手槍坯子。」
宣懷風也覺得意外,看了看手裡閃閃發亮的勃朗甯,打了幾槍後,對這槍也不由泛起一股親切,他一向都不託大,只笑了笑,「可能只是湊巧,等一下再打幾槍,說不定成績就變差了。」
白雪嵐搖頭,「打一槍是湊巧,打四槍也能湊巧?」
宣懷風對打槍的興趣已經上來了,臉上露出罕見的活潑,躍躍欲試道,「我再打十槍,看看有幾槍是準頭好的,那就知道了。」
一試之下,居然越打越准,有兩槍連中了十環。
如此更一發不可收拾。
練了一陣,吃過午飯,便又心急著去練。
不到五點鐘,一大盒子彈全被宣懷風打光了,連地上散落的子彈也被宣懷風一一撿起來用乾淨。
靶子也換了二十來個。
宣懷風請白雪嵐再取一盒來,白雪嵐生怕他累到了,如果直說,宣懷風一定不在意的,便用了另一個藉口,笑著說,「你知道這子彈多少錢一顆嗎?動輒打完一大盒,你倒一點也不心疼。這東西有錢也未必能買得來,你今天先替我省一省吧。」
他這樣一提,宣懷風就不好意思再要子彈了,只好戀戀不捨地把那把勃朗甯還給白雪嵐。
兩人就在後花園擺好的桌子旁坐了歇息。
一邊喝熱咖啡,一邊吃聽差送過來的西式方形小蛋糕。
才歇了一會,就有聽差過來,說,「總長,有您的電話。」
白雪嵐這幾天因為傷好了,開始處理一些海關總署積壓的公務,電話也慢慢多起來,聽見聽差稟報,就站起來要去書房接電話。
宣懷風趕緊也站起來,問,「恐怕是公務,要不我陪著一道去。」
白雪嵐不想他太累,哂笑道,「這時候能有什麼要緊公務?你蛋糕才吃了一半,呆在這裡把它吃完,我去去就來。」
說完就走了。
不一會,果然回來了。
在宣懷風對面坐下,黑眸像寶石一樣閃著玩味的光,盯著宣懷風,慢悠悠地問,「你是不是趁著我受傷,瞞了我一件事?」
宣懷風有些愕然,問,「我瞞了你什麼?」
白雪嵐說,「白飛雲來過沒有?他拜託你傳兩句話給我,有沒有這回事?」
宣懷風一聽,暗道不好。
那一天聽到奇駿生病的事,後面又更有許多事,三下五下,竟把這件事給忘了。
頓時,閒坐的心情也沒了,趕緊把小瓷碟子和銀叉子往桌子上放了,坐直了身,坦承道,「這是我的不是,他確實來過一趟,還托我把上新戲的日子告訴你,問你去不去。剛才是他打電話來嗎?」
白雪嵐道,「可不就是他,你讓我白錯過一場新戲了。」
宣懷風一臉窘迫的潮紅。
他原本答應過白雲飛遞話的,現在犯了這種言而無信的錯誤,只有自己尷尬的份。
真是的。
怎麼偏偏就是白雲飛的事情上出岔子呢?倒像自己故意隱瞞不報似的。
白雪嵐掃了宣懷風一眼,又笑著加了一句,「你不想我和他來往,那也沒什麼。當時和人家明說我不去就好了,好歹算打了個招呼,怎麼把人家吊著不上不下呢?你知道嗎?開戲那晚,他還真的給我留著一間包廂。接電話的時候他隨口提了一句,弄得我都怪不好意思。」
這簡直就是百口莫辯了。
宣懷風仿佛吃了一隻蒼蠅似的,僵在椅上半日,忽然站起來就要走。
白雪嵐也忙站起來,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問,「去哪呢?」
宣懷風臉上滿是羞愧,「我不是存心的,但確實是忘了。既然責任在我,我現在就去給白老闆打個電話,向他澄清你的委屈,順便也道一句歉,」
白雪嵐趕緊把他拉回來,臉上露著很溫和好看的笑容,「一件小事,你鄭重的去道歉,豈不更駭到人家?其實我在電話里已經和白雲飛說了,那是我病糊塗一時忘記給他回信說不去的。你現在要是撥個電話過去,會把我的謊話也揭穿了。」
宣懷風回過頭,深黑靈動的眸珠盯著白雪嵐看了片刻,才緩緩地說,「你不必為這個撒謊的。」
白雪嵐充滿紳士風度的微笑,朝宣懷風打個禮貌的手勢。
宣懷風只好坐回來了。
此刻已漸西落,殘陽從遠處斜照過來,人和桌、椅、身邊的花草樹木仿佛都浸在一片柔軟的黃金海洋中。
白雪嵐叫聽差給自己重斟了一杯熱咖啡,優雅地小啜一口,對宣懷風說,「既然你讓我錯過了一場新戲,能不能給我一點其他的賠償?」
宣懷風問,「什麼賠償?」
白雪嵐說,「孫副官不是送了你梵婀鈴嗎?你拉一首曲子給我聽,我們就算扯平了。」
宣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