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

2024-08-30 02:57:02 作者: 風弄
  br/>白雪嵐臉上的微笑頓時凝住了,忙問:」他哪裡不好嗎?」

  宋壬說:」沒大礙的,醫生已經看過了,說有反覆是常事,這種傷,用了藥往往到晚上也會燒一下。而且,剛才又幫宣副官打了一針那個外國的藥呢。」

  白雪嵐聽他說到一半,已經急急地推門進去了。

  到床前坐下,探手一撫,果然,已經降下去的熱度,似乎又上來了,竟比自己走之前還燙一點。

  宣懷風才打了針,只是閉目養神,並沒有睡著,感到有人摸額頭,那動作姿勢是非常熟悉親昵的,知道白雪嵐回來了,睜開眼,微微笑了笑,說:」你的公事都辦完了?」

  白雪嵐懊悔道:」什麼公事,早知道打電話回去吩咐幾句就完了。我不該走的,實在大意。你怎麼又燒起來了?」

  宣懷風說:」剛剛量了量,是燒了一點。不過我覺得還好。」

  白雪嵐問:」頭暈嗎?」

  宣懷風搖搖頭。

  白雪嵐見他搖頭的時候,雪白的脖子輕輕地左右動,煞是漂亮誘人,不禁把指尖貼在那裡的皮膚上,愛不釋手地摩挲,嘆道,「你看,本來就沒有多少肉。一受傷,連脖子都變細了。」

  宣懷風說:」饒了我吧,悶悶地躺著,你忽然來了興致,給我演這種肉麻的文化戲。」

  便問:」署里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京華樓鬧了這麼大一場,你打算怎麼收拾?」

  白雪嵐看他雖然燒著,精神尚好,笑道:」你好盡職,躺病床上還只顧著盤問我這個上司。」

  坐在床邊,一邊把自己的打算大概和宣懷風說了。

  公事說完,又談起私事,宣懷風奇道:」今天怎麼不見姐姐?」

  白雪嵐說:」要她來幹什麼?我照顧你還不夠嗎?年太太現在是有身子的人,常跑醫院不好,她聽了我的勸告,回家靜養著。你要她來,我就打個電話請她過來瞧瞧吧。」

  宣懷風說:」不不,這樣很好,我正不想她為著我來回奔波。不過她竟然肯聽你的話,我很驚訝。」

  白雪嵐笑著在他耳朵上扯了一扯,問:」怎麼?我的話不能聽嗎?」

  宣懷風心道,昨天她還勸我辭職呢,顯然對你很有意見,現在就忽然改了風向,豈不奇怪。

  便猜想是白雪嵐動了手腳。

  不過,他正為了長姐之命為難,既然白雪嵐可以和平解決,也不失為一件好事,就算稍動手腳,也沒必要揭破。

  他就不再追問下去。

  白雪嵐陪了他一會,問他:」餓不餓?吃點什麼好?」

  宣懷風笑起來:」當病人真是無聊。躺在床上,不是睡就是吃。剛才你府里的管家有派人送粥過來呢,我已經喝了一碗。」

  白雪嵐說:」是的,醫院裡的伙食不好,我吩咐人叫管家每天做了送來。還是自己家裡做的東西放心。」

  宣懷風說:」你吃了嗎?我吃不完,那裡還剩著一大半,都是乾淨的。你要是不嫌棄就吃一點,味道還挺好。」

  白雪嵐到海關總署忙了幾個鐘頭,辦完了事就急著往醫院趕,滴水未進,倒真的有些餓了,走過去摸摸那個裝了粥的大瓷鍋,還有一點餘溫,旁邊還放著一個籃子,裡面有兩個乾淨漂亮的琺瑯碗和兩雙筷子,上面蓋著一塊白毛巾布,顯然也是從白公館裡拿過來備用的。

  他便自己拿了一個琺瑯碗裝粥。

  這粥裡面放了醃過的碎豬肝和菜絲,滋味很好,又容易下口,白雪嵐呼啦呼啦,連吃了四五碗,把一瓷鍋吃得底朝天。

  宣懷風在床上歪著頭,含笑看著他。

  白雪嵐不回頭,也知道他目光正放在自己身上,身上便暖暖熱熱的,此情此景,竟可用無聲勝有聲來形容了。

  他便越發地乖起來,吃完粥,去洗了手,仍舊坐回床邊來,只探了探宣懷風的額頭就罷了,居然沒有再逞手足之欲。

  不料,這樣一反常態,宣懷風反而不知所措起來。

  若還是平日那樣毛手毛腳,鬧個不停,他還知道怎麼應付,現在白雪嵐既不亂動,也不亂吻,只一臉溫柔,君子似的坐著,那心兒在黑眼瞳的凝視下,就跳得厲害了。

  怦怦!怦怦!

  隨時要跳出胸膛似的,那聲音如有人在裡面擂鼓。


  宣懷風自己這樣無緣無故地心悸,很是不好意思,臉上熱熱的,也不知道是發燒還是尷尬得臉紅了,他心裡清楚,就算裝睡,恐怕白雪嵐也會這樣坐在床邊望著他的。

  宣懷風索性對白雪嵐提出請求:」這裡也沒有別的事可做,不如請你辛苦一下,再教我幾句法語吧。」

  白雪嵐很是高興,說:」好,我正是一個好為人師的。嗯,倒要先想想,教你什麼新鮮話好呢?」

  露出沉思的神態,略一想,就展眉笑道:」我知道了。」

  宣懷風說:」請先生開課吧。」

  白雪嵐便流暢地說了幾個法文詞組出來。

  宣懷風皺眉道:」你說慢一點,我沒聽仔細。」

  白雪嵐抑揚頓挫地又說了一遍:」jet'aimais,jet'aime,jetaimetoujour。你先把我說的,跟著讀一遍吧。」

  宣懷風跟著他學過幾天法語,這裡面倒有一些字眼是明白的,打量著白雪嵐,無奈道:」我是真心請教的,你反借著機會討便宜嗎?」

  白雪嵐問:」我怎麼討便宜了?」

  宣懷風便不做聲。

  白雪嵐問:」我也是真心教你的,這三個詞組,你知道有什麼區別嗎?」

  問話的態度頗為正經,很有先生的模樣。

  宣懷風將信將疑起來,答道:」我想,大概意思是差不多的,就是時態上的區別吧。」

  白雪嵐只輕輕「嗯」了一聲,笑而不答。

  宣懷風好學之心不倦,反而被勾起了興趣,主動請教:」到底我說對了嗎?」

  白雪嵐說:」是你要我詳細解釋的,我就說了,可不要又責怪我借著機會討便宜。」

  清清嗓子,解釋道:」jet'aimais,是過去時,意思是我過去愛著你。」頓了頓,又望著宣懷風,低聲補了一句:」是過去一直愛著你。」

  這早被宣懷風隱隱約約猜中,現在從他口中證實般的道出來,不經意地心臟又是撲騰一下,直撞上肋骨,連譴責他的話都忘了說。

  「jet'aime,就是現在時了。裡頭的意思,就是我愛你,我現在很愛你。」

  他一邊優雅地吐著字,眼中愛火直燃起來,燒得面對著他的宣懷風滿臉紅暈,竟有些微醉之感。

  白雪嵐說:」你既然要學,也不能光聽不說,那最後一個,etaimetoujour,你琢磨一下是什麼意思?」

  他打著教育的名義,名正言順要知識的答案,宣懷風要是不答,反而露怯,更是丟臉,想了想,低聲問:」大概是將來時,是我將來也會愛你的意思嗎?」

  因為心動之故,那份澄淨的靦腆,就更可愛誘人了。

  白雪嵐眼睛一直沒離過他半瞬,聞言笑了,聲音低沉且溫柔地道:」那個意思是,我永愛你。」

  抬起宣懷風的下顎,迭上自己的唇。

  對於他不問自來的吻,宣懷風總免不了一點下意識的抵抗,這次也是微微一驚,自然而然地舉起手想推開。

  可唇上感覺極好,是白雪嵐乾淨獨特的味道,口腔裡面,似乎有什麼甜美的東西在輕輕撫摸著一般,濃郁而激烈。

  到如今這地步,推開他又怎樣呢?

  橫豎,也是推不開的。

  倒不如省些功夫……

  這樣想著,舉起來的手索性就輕輕擱在白雪嵐肩上了。

  白雪嵐愈吻愈深,頻頻纏卷他的舌頭,不斷愛撫他細膩白皙的脖子,宣懷風便也不由自主學了,用細長的手指,摩挲白雪嵐強韌的後頸。

  迷迷糊糊地想。

  這人的身體真好,連脖子上的肌肉也硬硬的,藏在皮膚下。

  平日看起來,卻又一表斯文。

  誰知道一旦撲起人來,是猛獸一樣的快狠准呢?

  吻到肺都發熱了,兩人才念念不舍地把唇分開,彼此胸膛騰騰急跳,清楚地聽見對方的喘氣聲。

  不可思議,明明不是初吻,卻像初吻那樣,讓人忽然邁進了另一段生命似的新鮮。

  白雪嵐怕自己心熱起來,一時把持不住,動了宣懷風的傷口,長呼了一口氣說:」課已經教了,你這好學生也該閉上眼睛好好睡了。」


  宣懷風問:」你今晚也睡那一張小床嗎?」

  白雪嵐說:」我不睡,我就坐在這裡。」

  宣懷風問:」為什麼?」

  白雪嵐說:」昨天我就睡那小床的,一覺醒來,才知道你發了高燒。這是前車之鑑,我今晚就握著你的手坐在床邊,要是你又高燒起來,我就會知道。」

  宣懷風說:」你白天又要處理公務,又要照看病人,晚上還不睡,怎麼成呢?可不要我剛好一點,你又病了,那才真的糟糕。」

  白雪嵐說:」反正我要時刻探著你的體溫才放心。」

  宣懷風嘆了一聲,想了片刻:」那你上來睡吧。」聲音微不可聞。

  白雪嵐卻是聽明白了,不敢置信地問:」你不是誆我的吧?」

  宣懷風說:」好,我誆你。那就算了罷。」

  白雪嵐忙道:」不不,就算你誆我,那我上當也是甘之如飴的。」

  事不宜遲,把外套利落地一脫,掀開被子一角,道:」你小心一點,我慢慢地進來。」

  很小心地躺上去,側著半邊身子,讓宣懷風把一邊肩膀貼著自己,病床比不得家裡的床,自然更擠一點,兩人身子都貼在一塊。

  白雪嵐問:」有沒有擠到你?」

  宣懷風說:」湊合著吧。」

  輕輕挪動身子,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對白雪嵐低聲說:」這個床小,你可不要動手動腳,小心半夜跌下去。」

  白雪嵐笑得吃了蜂蜜似的,應道:」你放心吧,我懂得。」

  宣懷風看他說話的語氣奇怪,問他:」你懂什麼?」

  白雪嵐說:」來日方長,我自然等你養好了身子,再動手動腳不遲。」

  不待宣懷風反駁,在他唇上重重啄了一下,摟著他閉上了眼睛。

  第二十五章

  兩人相擁著睡了一覺。

  到了早上,宣懷風又發起熱來,白雪嵐立即醒了,匆匆去把德國大夫找過來,得到的解釋也還是一樣,中槍的傷患高燒反覆也是常見的。

  幸虧白雪嵐手筆大,一次過要了十支盤尼西林,盡夠用的,只要高燒一起,打一支便是。

  打了針,慢慢的高燒又下去了。

  這一天白雪嵐再不肯離了病房,就在病房裡出出進進,在走廊里和孫副官說公務,簽文件,命人打電話到海關總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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