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天下歸心一千八百一十一章 局勢大變中

  「都他娘的死完了嗎，快上來幫老子。【STO55．ＣＯＭ,無錯章節閱讀】」長沙城的規模雖然比不上武昌城，跟京師、南京這種巨型規模城池還有著巨大差距，但是放在湖廣，長沙也是排在第二位的城市了，西門雖然不是長沙的主門，但是其城門厚重，硬木的外面不僅僅包裹了鐵皮，還鑲嵌了大量的銅釘，即便是火炮正面擊中城門，也不可能將城門直接炸開。這麼重的城門，雖然是用鉸鏈這種較為省力的方式打開，但是僅憑李三兒一個人的力量，是轉不動木柄的。李三兒一聲大吼，後面一個剪毛賊瞅準時機，鑽到一個守城士兵胯下，左右兩刀挑了此人的腳筋，士兵站立不穩，慘叫著仰面摔倒，那剪毛賊立刻來到李三兒身邊道：「頭兒，你吩咐。」李三兒早已經急的滿頭大汗，他也不用發什麼訊號了，城頭殺聲震天，下面埋伏的高一功肯定已經看到了。現在李三兒要做的就是立刻馬上打開城門，李三兒吼道：「你去那邊，一人一邊，用力轉。」

  兩人的身材都很瘦小，如果光是拼力氣，可能他們連一個普通的明軍士兵都不如，但是危急存亡關頭，兩人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用力轉動木柄。吱吱呀呀，鉸鏈**的聲音發出，西門緩緩打開了。「格老子的，殺！殺官兵！」城外早就已經做好準備的高一功提起自己的長槍，一聲令下，五百伏兵立刻殺出，直撲城門，為了加強高一功突擊隊的力量，李過還特地將自己麾下的戰馬撥付了一部分給高一功，讓高一功組建了一支百餘人的騎兵隊伍，這支隊伍是要在李三兒打開城門之後衝進城門洞鞏固戰果的。這些騎兵看見城門開了一條縫，迫不及待翻身上馬如離弦的箭一般沖了出去。

  城牆上的千戶一眼發現了城外的異樣，眼見有騎兵衝過來，他立刻意識到，這是闖賊有預謀的奪城，闖賊這種缺少騎兵的隊伍竟然連騎兵都拉出來了，可見看不見的黑暗中還藏著無數的兵馬。千戶背後一瞬間被冷汗浸濕，他想不通，闖賊不是在劉宗敏的帶領下，幾十萬人浩浩蕩蕩去了岳州嗎，怎麼還有兵馬來攻打長沙？而且有騎兵，就能說明攻擊的隊伍是精銳，他一把拉過旁邊一個親兵道：「立刻鳴金髮警報，調集兵馬來西城。你再找兩個兄弟去下面傳令，讓下面的王千戶不要上城了，帶人去堵城門洞，賊兵的騎兵要是衝進城門洞就全完了！」那親兵連滾帶爬跑下了樓梯，千戶見自己的手下下了城，抽出腰刀，招呼幾個親兵，直接奔著李三兒去了，他娘的，十幾個賊兵竟然擾亂了上千人的防線，簡直是恥辱。李三兒和另一個剪毛賊正在全神貫注轉動手柄，分身乏術，以他們的力量，能將城門打開實屬不易，現在千戶帶著人殺到，他們根本騰不出手來還擊，千戶因為憤怒，臉色通紅，舉起戰刀就要砍死李三兒兩人，只聽見當的一聲，兵器交擊的火花閃過，千戶落下的腰刀竟然被死死擋住，他低頭一看，原來是兩個半大孩子舉著兵器擋住了他，在生死存亡面前，剪毛賊們也爆發出巨大的潛力，看見李三兒就要被殺，幾個手下的剪毛賊舍了眼前的敵人，拼了命似的沖了上來，誓死護衛自己的頭領。千戶對自己的親兵吼道：「都他娘的是死人嗎？給老子上，剁了他們！」「殺啊！」一群親兵揮舞著兵器將兩人淹沒。

  「大人！大人！不好了，不好了！」府衙之中忽然響起了士兵驚恐的喊聲，今天何騰蛟難得睡了一個好覺，這些天來何騰蛟作為長沙的主官，雖然有黃得功幫襯，但依然是心力憔悴，政務軍務不說，光是闖軍大軍壓境這種心理壓力就讓何騰蛟喘不過氣來，所以幾個月以來他都是提心弔膽，每天晚上睡覺的時候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一有什麼動靜就會翻身坐起，用後世的話說，何騰蛟已經被折磨的快神經衰弱了。可劉宗敏北上之後，何騰蛟反而放鬆了一些，畢竟所有人都覺得闖軍主力去了岳州，長沙暫時是安全的，所以今天，何騰蛟用了晚飯之後便沒有處理公務，早早睡下了。可是誰能想到，李過竟然會選擇這個時候攻擊長沙。親兵喊了幾聲，何騰蛟睡得太沉，一時間沒有反應，那士兵咬咬牙，上前猛拍房門。何騰蛟這才被驚醒，他甩了甩頭，清醒了一些，聽見親兵拍門，這些親兵他知道，平日裡都懂禮數，不到危機時刻不會這麼幹，何騰蛟驚出一聲冷汗，翻身下床，呼拉一下拉開房門，站在面前的是滿臉焦急的衛士，他立刻問道：「怎麼回事？」

  「大人，大人，闖賊攻城了！」衛士帶著哭腔道。「啊！」何騰蛟驚叫一聲，衝進房內披了件外套就又沖了出來。「攻城？哪裡來的流賊？有多少人？打的哪個門，戰況怎麼樣了？幾個王爺通知了嗎？」何騰蛟一連串的發問將親兵都給問傻了，親兵哆嗦著道：「小人也不清楚，是西門那邊派人來通知的，說是已經交戰在一起了，流賊夜裡組織了敢死隊偷襲，剩下的情況下人就不知道了，幾個王爺那邊還沒通知，衛士們在等大人的命令。」何騰蛟怒道：「都什麼時候了，還要等我的命令，你立刻帶人去通知幾個王爺，收拾東西，做好準備。」衛士咽了咽口水道：「大人，做好什麼樣的準備？」何騰蛟真是砍了這個侍衛的心都有，關鍵時候一點不機靈。他沒好氣道：「當然是做好撤退的準備，你記住，這話只能跟王爺說，要是泄露出去，你萬死難辭其咎。」

  何騰蛟心中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闖軍大部隊分明已經被劉宗敏帶走了，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可是現在竟然還有闖軍敢直接攻擊長沙城，這說明什麼，何騰蛟是個聰明人，他很快意識到，難道這是流賊的調虎離山之計？劉宗敏故意帶兵去岳州，就是要吸引湖廣軍隊的目光，讓他們把注意力都放在劉宗敏的主力身上，而實際上他們早就已經留下了一支精銳部隊，就等著黃得功一走，他們偷襲長沙，如果是這樣的話，長沙危矣。何騰蛟顧不上許多，吩咐左右將全城的公人全部召集起來，隨他一起趕往西門，若是讓敵人殺進城內，萬事休矣。

  西門，戰鬥已經進入了白熱化，城頭的十幾個剪毛賊已經被反應過來的官兵殺得差不多了，可是剩下五六個人圍在李三兒身邊，誓死護衛他，千戶即便帶著人猛攻，一時半會竟然奈何他們不得，人在死之前所爆發出的力量是難以想像的。噗噗噗，兵器刺入人體的聲音不斷發出，李三兒看著有過命情誼的兄弟們一個個被官兵殺死，眼睛都要滴出血來，他咬緊牙關，硬撐著城門的鉸鏈，他已經聽見騎兵殺入城門洞的聲音，他也聽見了官兵在城下的支援部隊朝著城門洞運動的聲音，現在就是拼勇力的時候，狹路相逢勇者勝，誰能突破對方的防線，誰就能獲得最後的勝利。城門洞內，血流成河，數百官兵擠在城門洞中，上百闖軍騎兵已經衝進了城門洞，雙方拼殺在一起，本來騎兵的衝擊力是他們的法寶，但是因為雙方的兵力擠在一起，騎兵也沖不動了，硬生生被官兵的人肉盾牆給擋住。怒罵聲、哀嚎聲、人在臨死前的慘叫聲不斷發出，滲人的骨骼斷裂聲讓人牙酸。

  高一功帶著四百敢死隊隨後殺到，他們分出數十人用木樁頂住了向兩邊打開的城門，這樣一來，即便上面的李三兒等人全部戰死，城門也關閉不上。在身後一里多地的地方，鋪天蓋地的喊殺聲傳來，兩萬大軍在李過的率領下撲了過來。勝利在望，高一功勇力頓生，「沖！都給老子往裡沖！」仗打到這個份上，雙方將士已經放棄了長兵器，匕首、拳頭甚至是牙齒都是他們的武器，可是城下的官兵數量有限，在混亂中有的人被派上了城牆，實際上堵城門洞的只有幾百人，他們擋不住闖軍的連續衝擊。不知道什麼時候，官兵的陣型開始鬆動了，有人退出了抵抗的隊伍，就像是大壩出現了破口一般，一傳十十傳百，官兵的防線崩潰了，大隊的闖軍衝進了城牆，與此同時，何騰蛟正帶領著數百衙役和公人們趕到西門大街上，映入何騰蛟瞳孔的，是無數反射著寒光的兵器和因為恐懼還是憤怒而扭曲的一張張人臉，濃濃的血腥味順著鼻腔傳來，屍體橫七豎八躺在街上，他們每走一步都踩在血河當中，火光閃現，何騰蛟仿佛已經嗅到了死亡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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