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就是來看看四叔,順便買點東西。」
「海莉要回法國,她想帶點禮物給她奶奶,」
「她奶奶對東方文化有些興趣,我就帶她上您這來買幾幅字畫。」
「不用行貨,仿的就行。」
「這個簡單,小福,帶這位海莉小姐到後院看看。」
「最近北邊來了一批水貨,質素不錯,她要是喜歡,讓她挑兩幅帶走。」
吳四寶招呼了一聲,那名夥計連忙走上前來。
陳陽將吳四寶的話翻譯給海莉聽,海莉將信將疑的跟著夥計走到後院。
一直到現在,她還是認為這裡沒什麼好東西。
兩人前後腳離開,陳陽抿了一口茶水,道:「四叔,四嬸近來可好?」
「就那樣吧。」吳四寶嘆了口氣。
吳四寶的夫人叫林盼兒,魯省人,也是苦出身,幼年時候家裡遭了災,被父親賣到了一壺春。
她的模樣,個頭,身段都沒得挑,以前可是一壺春的頭牌花魁。
多少男人一擲千金,想跟她一夜溫存。
自從跟了吳四寶之後,雖然脫離了那個行當,但那時候落下的毛病卻斷不了。
抽大煙……
吳四寶也下了好幾次狠心,捆綁,禁食,關小黑屋,各種方法都試了個遍,但都沒什麼用。
十來年都過去了,眼見兩人年紀也不小了,吳四寶也就破罐子破摔,不再管她了。
反正干他這行的,別的搞不到,弄點菸土倒也簡單。
「對了,你這次來滬市準備呆多久?」吳四寶放下茶杯問了一句。
陳陽苦笑道:「可能要待上一段時間,」
「您知道的,滬市打完以後,小鬼子的軍隊朝金陵方向去了,短時間內,那邊可能回不去了,」
「這些日本鬼子,真不讓人省心。」吳四寶嘆了口氣,卻又無可奈何。
滬市發生的戰爭他也看在眼裡,以往還說華夏人怕死,沒血性。
淞滬戰場上,那可是一個師一個師的往裡填,上萬人的軍隊,幾天就好了打光,打的那叫一個悲壯。
就連那幫收屍隊的人看了都不落忍……
「所以,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要不到我這裡做事?」
「三年前,老七幫我擋了一劫,這個情我得還。」
吳四寶口中的人情還是三年前的事情。
三年前陳陽的父親陳仲賢還是一個走商。
他跟吳四寶聯手買賣煙土跟軍火,觸犯了青幫大佬杜月笙。
杜月笙的手下抓到他之後,他也是硬氣,愣是沒把吳四寶供出來。
後來吳四寶說動黃金榮出面,杜月笙才放了他一馬。
不過,代價也是不小,幾年跑商的錢全搭進去不說,還挨了頓青幫刑堂得大刑。
自此之後,陳仲賢就落下病根,一年多後便撒手人寰。
陳陽笑著搖了搖頭:「四叔客氣了,我還是想做回老本行。」
「哦,現在的滬市可不比以前各種物資都看的緊,不好弄啊。」
「您放心吧,海莉的哥哥是比埃爾商行的行長。」
「我打算從他那裡著手,弄點物資先把攤子支棱起來,往後少不了還要跟您打交道,您可得多照顧。」
「嘶,比埃爾商行行長?」吳四寶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可是法租界最大的商行,你小子可以啊,比你那死鬼老爹強多了。」
「四叔,我跟海莉可是真心相愛的,」
「哦,真心,是真心。」吳四寶打了個哈哈,嗤嗤的笑了起來,笑得陳陽心裡一陣發虛,也不知道笑些什麼。
等等,他不會把我當成小白臉了吧,咱可不是那樣的人啊……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會兒天,不多時,裡面的海莉也挑選完畫作走了出來。
這一次,海莉可是被裡面的藏品完全折服了。
現在她才明白什麼叫低調才是王道。
裡面倉庫里放著的畫卷幾乎堆成了小山,每一副畫作都精美絕倫,
即便海莉不懂華夏畫作,僅憑自己所見便能確定,這些都是不可多得的佳作。
只不過,她可不知道,這些她眼中絕世珍品其實都是一些贗品。
拿來當禮物糊弄洋鬼子沒問題,要是放在行家手裡,恐怕要貽笑大方。
兩幅畫作吳四寶沒有收錢,陳陽也沒多說什麼。
這些畫作是江湖上千門中人專門用來做局的道具,都是一些做舊的古畫,騙騙外行還可以,價值是真的不高。
眼看海莉挑選完畢,陳陽也起身笑著跟吳四寶告辭。
出了小通橋,陳陽又帶著海莉去了趟老街,買了一些蘇繡跟絲巾。
華夏的絲綢對洋人殺傷力極強,而且這個時代的手工刺繡工藝比起現代機器做的更加富有靈性。
要不是陳陽攔著,海莉都想買上一堆。
倒也不是陳陽小氣,而是這些東西太貴了。
四五樣小物件花了陳陽一百多法幣。
現在可是一塊錢買三十斤大米的年代啊,就這不當吃不當喝的小玩意就花了這麼多錢,也難怪他會心疼。
買完東西,兩人又逛了一圈,陳陽帶著海莉吃了各種華夏美食。
川菜,本幫菜,淮揚菜,一直到天色漸暗,海莉才在陳陽的催促下,不情不願的坐上了比埃爾商行的汽車,前往滬市碼頭登船。
回到萬國酒店,陳陽洗完澡,剛準備休息,外頭卻傳來一陣激烈的敲門聲。
「先生,您好。」
「一位叫東野大木的客人下午給您打了個電話。」
「當時您不在,他給您留言,讓您回到酒店後給他打回去,多晚都行,他會一直等著。」
「這是號碼。」
東野大木,那個憲兵隊後勤物資官。
還以為這傢伙能忍個十天半個月,想不到隔天就打電話來了。
跟服務員道了聲謝謝,順手又遞給他一塊大洋的小費,陳陽關上房門,用房間裡的電話回撥回去。
電話很快便接通了。
「東野君,不好意思,白天我有事忙,不知道您找我有何貴幹?」
「陳桑,你好,其實也沒什麼大事,我覺得跟你很投緣,想請您一起吃個飯,不知道您有沒有時間。」
「東野君請客哪能沒時間,什麼時候,哪裡?」
「額,陳桑能吃日料嗎?我知道川北路上有一家日式料理店,老闆來自北海道,他做的料理,味道絕對一級棒。」
「可以啊,您說地址。」
「川北路的石川日式料理店。」
「好的,東野君,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