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念頭讓秦雅芝忘記了追問寧澤晚上打算和誰去吃飯，她垂著頭不說話。
今年她二十八歲了，這二十八年的人生中，她第一次對異性生出這樣的情緒，這樣的念頭。
她不明白這種情緒是什麼，她知道這種心動叫愛情。
寧澤的手臂很有力量，被抱著的秦雅芝並未覺得不舒服。
他打開房門，把這個今天很奇怪的姑娘丟到了沙發上丟下一句話：「我去煮麵，湊合吃吧，太晚了。」
秦雅芝躺在沙發上，小心翼翼地伸著腿，她這才發現，自己小腿的絲襪不知道什麼時候破了。
——好像沒帶衣服。
看著磨砂玻璃上映出的那道模糊的身影，她沉默著，靜靜地聽著自己的心跳。
聽說人的心不會撒謊。
聽說大西洲的夢妖能直接詢問人心。
黑市買一隻夢妖要多少錢來著？聽說不太好碰，等有機會要留意一下。
她想。
在秦雅芝胡思亂想的時候，寧澤端著兩碗熱氣騰騰的雞蛋面放在了茶几上，他自己搬來了一個小板凳坐在對面埋頭猛吃。
「有些多，我吃不了。」
秦雅芝輕聲開口，寧澤抬起頭看了她一眼，把碗遞到了她面前。
秦雅芝繼續說道：「我不愛吃青菜。」
寧澤指了指自己的碗，沒有說話。
秦雅芝拿起筷子把那幾片菜葉放到寧澤的碗裡，又分了一些面給他。
沉默著吃了兩口面，秦雅芝又一次開口：「阿澤，我渴了。」
寧澤沉默了，又是這個稱呼。
他從茶几下面拖出一箱礦泉水，這還是房東大姐下午來家裡送給他的。
對這個自來熟的大姐，寧澤對她很是感激。
拆開箱子拿出一瓶水，擰開放到桌子上。
秦雅芝的目光溫和，寧澤不理會她，吃光了自己的面後一口氣喝光了一瓶礦泉水，看著秦雅芝依舊在小口小口地吸著面，他又嘆了口氣。
「吃完了碗筷就先放茶几上吧，我明天刷，明天我有事，出門要很早，你自己照顧好自己。」
「家門鑰匙留給我一把。」
「我只有一把鑰匙，明天看情況電話聯繫吧。」
下意識說完了這句話，寧澤忽然感覺到了不對：「明天你還要住我這？」
「我沒地方住。」
寧澤感覺一陣熱血上涌，太陽穴突突狂跳。
李淑華是說一不二的性子，既然把她趕出來，就絕對不會讓她回去，最起碼，短時間內不會。
「你要分擔我一半的房租，還有伙食費！」
秦雅芝小聲開口：「好。」
不理會這個忽然變得奇怪的小白眼狼，寧澤轉身進臥室從衣櫃裡抱著一套被褥出來：「我住樓上，樓下歸你！」
「好。」
離婚前秦雅芝住別墅的二樓，寧澤則在一樓。
「牙刷牙杯還有毛巾都在衛生間，都是新的。」
「右邊是熱水。」
「好。」
抱著被子上樓，寧澤躺下就睡著了。
他用的被褥是自己用了三年的，秦雅芝用的是新的。
本來還想著用新被褥去去晦氣，沒想到到頭來還是只能用舊東西。
住新房，用舊物，是舊人，仿若舊時光。
這算什麼事？
寧澤睡的迷迷糊糊之時，一陣手機的震動聲傳來，他很是火大，起身抓起手機後卻發現秦雅芝的手機不知為何在自己的口袋。
看著上面的名字，寧澤做起了深呼吸，按下接聽鍵，李淑華的咆哮聲傳來：「小兔崽子你敢跑到國外找那個姓林的王八蛋我就去扒了你的皮！」
寧澤訥訥開口：「媽，是我。」
「寧澤？」
嘟一聲掛了電話，寧澤滿頭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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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母娘這是幹嘛？
緊接著一條簡訊傳來：「小寧啊，我和你爸有事要出一趟遠門，需要去刷一樣掉率極低的材料，不知道多久才能回來，雅芝就先交給你了。」
寧澤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腦門上，他現在很想一頭撞死。
起身看了看時間，已經六點了。
得，也不用睡了。
丈母娘是真夠心大，自家閨女一晚上不回家不見過問，非要大早上來打電話嗎？
拜託你們又不是鬧鈴，這是在搞哪一出？
拿著秦雅芝的手機下樓，發現這姑娘居然就在沙發上窩了一夜，而自己那老古董手機就放在茶几邊上。
來這個世界三年，他都不會用智能機，天知道以前他都是意念通信。
下樓的聲音吵醒了秦雅芝，她接過寧澤手中的手機拿起來看了一眼，然後瞟了寧澤一眼：「呦，會查手機了？」
寧澤滿頭問號，不小心接了個電話怎麼就查手機了？
「以前我和林縱橫打電話的時候你不問，離婚了倒是開始查手機了？咦不對，你怎麼知道我的手機密碼，寧澤你偷窺我隱私！」
寧澤一臉的黑線，抬手放在了那個叫指紋鎖的東西上面：「我怎麼知道你的手機為什麼會有我的指紋，這個問題你應該問自己。」
秦雅芝紅了臉，她實在不好意思說是以前自己趁他睡著的時候偷偷錄進去的。
天知道當時她有多小心。
想到以前的事情，秦雅芝氣不打一處來，她從毯子中伸出腿來踢了寧澤一腳：「寧澤你混蛋，你為什麼要和我離婚！」
「不離婚現在我還能住大別野，何苦在一個小沙發上睡覺，難受死我了！」
寧澤揉著眉頭：「樓下的臥室我都收拾好了，自己不去住你怪誰。」
「再說，不離婚，不離婚等著你的白月光回來當著我的面卿卿我我恩恩愛愛？」
「我腦子有病？」
「白月光？你說林縱橫？」
忽然，像是發現了新大陸，秦雅芝興奮了起來，她猛然一下坐起身，伸手就要點寧澤的額頭。
「寧澤你吃醋了！」
肯定的語氣。
寧澤皺著眉頭避開了秦雅芝的親昵之舉。
秦雅芝不依不饒：「寧澤，你是不是也喜歡我？只要你承認吃醋了我就不會選擇林縱橫，我選擇你！」
寧澤的臉冷了下來，他站起身來平淡地開口：「你選擇誰是你的事，我不會吃醋。」
「而且，我不需要你的選擇。」
他已經背負了後果，自然沒必要跪著像條狗一樣對秦雅芝。
小事他讓讓秦雅芝也就算了，涉及底線，他不會對任何人退步。
而且，除去那一本結婚證，他和秦雅芝之間只是債主與負債者的關係。
秦雅芝愣住了，她沒見過這樣的寧澤，她更不明白，為什麼他忽然就生氣了。
她想要問問寧澤，但他已經進了廚房。
五分鐘後，他拿著一個肉夾饃放在茶几上，自己一言不發地出了門。
他不喜歡被人選擇，被人選擇意味著會被人背叛，與其背負風險，不如乾脆斬斷所有聯繫。
他能接受合作夥伴的背叛，但不能接受親人的背叛。
前世的種種已經刻在了靈魂深處，再加上這個身體所經歷的一切讓他不再相信美好。
這世上或許有，但不會屬於他。
有的人生來就註定要走上某一條路的，這是宿命。
一個人要多強大，才能無視世上的所有背叛呢？
前世他用了一萬年想要去證明，結果就是自己的身死道消。
寧澤時常想：或許因為有相似的經歷，所以他的靈魂才會穿越到這個身體中吧？
人間只有我知道你的疾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