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鬼?
陸爻懷疑地看著玄戈,完全沒辦法相信,但玄戈回視得十分坦然,不帶半點虛假,這讓他覺得,這……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就是一打十不帶喘氣和看到鬼就嚇哭的畫面不太能兼容。閱讀sto55.COM想到這畫面,陸爻自己抿著唇在那裡憋笑。
兩人相互盯了快十秒,又各自把視線轉開,揉了揉自己酸澀的眼睛,陸爻想稍微活動一下僵著的腰,結果一動,就痛得他抽了口涼氣,手忍不住又捂到後腰去了。
他咬著牙在想,自己昨晚上到底幹嘛去了,這種痛法兒,簡直像是和大猩猩摔跤摔了十個回合!
玄戈看著他這動作,視線迅速移開,想起昨晚兩人相互毆打的過程中,陸爻撞到床腳時「砰」的那一下——很顯然,後遺症十分嚴重。
想到這裡,玄戈起身,順手揉了揉陸爻的頭髮,「你快去洗漱,我去做早飯。」
一聽到「早飯」這個詞,陸爻的唾液腺就快速分泌,全副注意力都歪到了之後的早餐上,他迅速點了頭,轉身就往衛生間走,十分積極地響應主廚的號召。
握著門把手,陸爻想給對方說聲謝謝,結果一轉身,正好就看見玄戈背對自己往廚房走。
傷口呢?
捏著門把的五指下意識收緊,陸爻的視線落在玄戈的背上,帶上了疑惑。他記得很清楚,昨天晚上,玄戈背上的傷還十分猙獰,血都浸濕了繃帶,現在竟然就只剩了幾塊硬痂。
悄悄回過頭,陸爻打開衛生間的門,默默在心裡安慰自己,好歹自己也是被上天選中的算命少年,不能少見多怪,畢竟在很多人眼裡,自己走的也是玄幻風格好嗎
——可是真的好在意!
強行忍住了自己的好奇心,陸爻動作很快地刷牙洗臉,刻意地沒有往鏡子裡看一眼。等用毛巾擦臉上的水時,他才和鏡子裡的自己對上了視線。
不對。
拿開毛巾湊近了些,陸爻仔仔細細地觀察自己的左眼,神色漸漸緊張起來。他伸手輕輕地碰了碰那顆「黑痣」,上面尚未完全消散的死氣,瞬間冷透了他的指尖。
怔怔地看著鏡中的自己,陸爻抿緊了唇——昨晚肯定出事了。他下意識地看向門外,廚房裡已經傳來了炒菜的聲音,還夾雜著碗筷的碰擊聲,帶著一絲煙火氣的溫暖。
這一刻,陸爻有些茫然,他做排除法,如果昨晚玄戈看到了自己深紅色的左眼,肯定不會留他到現在,態度也不可能這麼自然。
所以是不是有可能,他昨晚就只是安安靜靜地過了,沒有暴露自己的這個秘密?
可他自己知道,是不可能的。
他出生時本就該夭折,是陸家人用禁術,將所有的死氣都強行集中在左眼,直接封住,才讓他活了下來。但封禁之術並不如想像中的那麼牢固,時常都會鬆動,導致死氣外溢。
以前本命卦盤還在時,離火浮明盤自身帶著的凶煞之氣,就足以在死氣逸散時,直接鎮壓,幫他擋住侵噬。所以那時他抱著卦盤,都快忘了自己還有這個毛病。
但這兩年,雖然他已經很注意了,但封禁之術還是經常出問題。
而最讓陸爻感覺棘手的是,他根本就不記得自己在死氣發作的這一段時間裡,到底做了些什麼。
原本的好心情如同氣泡一樣,瞬間就被戳破。陸爻站在狹窄的衛生間裡,突然就沒有勇氣開門出去。
如果,如果玄戈昨晚確實看見了自己變成了血紅色的眼睛,那他是不是也會在心底認為自己是怪物?之前的淡定、甚至是怕鬼這個理由,都只是在掩飾而已?
自己或許又要離開了。
陸爻無意識地捏緊了手裡的毛巾,用力到指節泛白。
「陸爻?」敲門聲響起,一個高大的人影投落在門的磨砂玻璃上,玄戈的聲音緊接著傳進來,「你不舒服嗎?出來吃飯了。」
「我——」聲音頓住,陸爻下意識地咬了咬嘴唇,最後還是回答,「我馬上出來。」
開門出去時,玄戈下半身還是穿著那條低腰的迷彩軍褲,皮帶系得非常隨便,松松垮垮的。上面套了件純黑色的背心,肌肉線條展示得毫無遮擋。他唇間含了支細細的薄荷煙,手上正拿著拖把打掃床底。
見陸爻出來,玄戈順手把煙滅了,抬頭問他,「不舒服?」說著,視線就落到陸爻的嘴唇上了——應該是被咬破了皮,溢出了一點血珠,扎眼得厲害。
下意識地否認,「沒有,」看他蹲在地上,陸爻有些奇怪,「你在幹什麼?」
「久了沒掃這些偏僻的角落,床底下積的灰不少,人往那兒一靠,灰能糊一臉。」
聽他這麼說,陸爻的眼神更加奇怪,明顯不能理解幹嘛有事沒事要把臉往床底下靠。
玄戈也沒多解釋,幾下就給弄乾淨了,去放拖把、洗手——畢竟,他也不確定以後小貓什麼時候又會暴走,打架的時候吃一嘴灰的感覺並不美好,會破壞打架積極性的。
「吃飯吧,青菜湯鍋里還有。」把飯菜都端上桌,玄戈招呼了一句。陸爻視線轉到餐桌上,發現上面擺著兩盤什錦炒飯,其中一盤的米飯上,還放著一個煎蛋。
玄戈推了推盤子邊沿,「你的份兒,把煎蛋吃了,長高。」
在椅子上坐下,陸爻舀了一勺炒飯進嘴裡,眼睛瞬間就亮了,但很快又低落了下去。小幅度地用勺子戳了戳蛋黃,他看著玄戈,「你不吃嗎?」
玄戈手上捏著勺子柄,回了句,「我又長不高了,吃了浪費世界糧食儲備。」
陸爻一聽,沉默了幾秒,明顯有些不服,「我還沒滿二十歲,我一定會在二十歲以前長到一米八的!」說完又狠狠地吃了一大勺米飯。
玄戈一聽他這語氣,笑了,「你現在多高?」
「一米七九。」陸爻的語氣各種生無可戀。一厘米其實不是太明顯,但他就想湊個整,但都湊了快兩年了,這個整數也沒湊出來。
「行,下次多給你煎兩個雞蛋,為你一米八的事業添磚加瓦。」
陸爻沒有接話,氣氛漸漸沉默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陸爻聽見玄戈說話了。
「你都看見了吧?」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但陸爻卻聽懂了,他咽下嘴裡的炒飯,「嗯,看見了。」說著又遲疑地補充了一句,「全好了,只剩了一些硬痂。」
「我傷口好得快,現在大腿上的傷連疤痕都沒有了。」
陸爻垂著眼皮,珍惜地把溏心蛋吃完,克制地沒有多問。
放下手裡的勺子,玄戈看著陸爻的發旋,「你好像並不驚訝。」陸爻抬眼,下意識地又咬住了下嘴唇。
傾身過去,玄戈手指輕輕捏住了對方細白的下巴,「別咬,把自己嘴唇都咬出血了。」
可能是對方湊得太近,陸爻微微睜大眼,但下意識地就按照玄戈說的,鬆開了牙齒。
玄戈就著姿勢,拇指小心地擦了擦那點血珠,低聲誇獎,「乖了。」
感覺耳朵有些燙,陸爻錯開視線,回答之前的問題,「我超驚訝的。」
「沒看出來。」坐回自己的位置,見陸爻一雙清凌凌地眼看著自己,玄戈笑了,「好,你超驚訝,是我眼睛不好。」
吃過早飯,玄戈就出門去錦食,走之前還留了備用鑰匙給陸爻。
等人走了,房子裡就完全地安靜下來。陸爻盤腿坐在地板上,面前擺著那把造型奇怪的刀。他回憶了好一會兒,乾脆拿了墨水筆在紙上寫寫畫畫,連畫了好幾頁才確定了方案。
伸手從旁邊把自己的雙肩包拖過來,打開裡面亂七八糟什麼都有。陸爻從側面的小口袋裡,摸了九塊白色的石子出來,每一塊上面,都用顏色不同的線條畫了幾筆。
陸爻嘴唇上下翻動,快速地念著什麼,同時把九塊石子都按照某種規律擺好,將那把刀圍在了中間。
對比著自己畫的草圖,確定位置沒有出入,陸爻這才進行下一步。他弄破了指尖,在每一塊白色石子上,都沾了滴自己的血上去,隨後盤腿坐正,收斂了心神,
「洞中玄虛,晃朗太元,……八方威神,普告九天,凶穢消散,道炁長存……」
室內的氣流慢慢產生了變化,陸爻每發出一個字音,就能明顯地看到,刀面上的紋路變淺了一分。幾分鐘後,在陸爻聲音停止時,刻紋已經完全消失。
而從中逸散出來的團團血氣與黑氣,都被白色石子迅速吸收。之後,石子的表面又添了幾絲紅黑色的裂紋。
陸爻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把石子收回包里。在地板上呆坐了一會兒,他重新拿起之前的墨水筆,在白紙上認真寫字,
「謝謝你的照顧,我走了。」
筆尖懸在紙面上,動了好幾次,卻都沒寫下其它任何文字。陸爻看著紙上的字跡,有些出神,隔了好一會兒,他才像是放棄了一樣,換下一行,一筆一划地寫好自己的名字,陸爻。
將三枚硬幣拿出來壓在紙上,陸爻就去沙發邊收拾自己的東西。才折好衣服,他又站起來幾步過去,重新把硬幣拿起來握在了手心裡。
以及寫了錦食的地址、還簽了玄戈名字的硬紙片,陸爻糾結了一下,也重新放回了包里,並且給自己找好了理由——本來就是寫給我的。
東西收拾好,陸爻又勤快地去接了一點水,仔細地澆了小陽台上養著的薄荷,拿毛巾擦了一遍地板,打掃廚房,連鍋蓋都洗得光亮照人。
等衛生間都打掃得乾乾淨淨,陸爻才提著自己的雙肩包,跨出了門。
晚上。
玄戈把三鮮肉片湯裝在餐盒裡,又裝了滿滿一盒水果什錦飯,最後用袋子打包好。正關店門,一個常來的熟客路過,和他打招呼,「老闆今天關門關得挺早的,」可能是看見了店門口的餐盒,對方笑道,「這麼多夜宵不怕吃胖了?」
玄戈把鑰匙勾在小拇指上,嘴角的笑意就沒消下去,挺耐心,「不是夜宵,家裡養了一隻貓,」他頓了頓,笑容更深了一點,「嬌氣,不好養,還愛撓人。」
「帶回去給貓吃的?」對方也沒懷疑,反而深有感觸,「就是啊,貓都嬌氣,我家裡那個小祖宗也是,挑食得厲害!什麼都不喜歡吃,愁死了……」
玄戈聽著只是笑,心裡想著,其實再嬌氣一點也沒關係。
到了家門口,玄戈拿鑰匙開了門,裡面沒開燈。
手習慣地放到開關上,正準備按下去,卻頓住了,沉默了幾秒,玄戈試探性地開口,」陸爻?「
意料之中的,沒人回應。
玄戈站在門口,背後是暖黃色的樓道燈光,眼前是靜默的黑暗,就這麼站了快一分鐘,他最後還是按下了開關。
果然,迎接他的,依然是滿室的空曠冷清。
把還熱著的飯菜放到桌上,就看見陸爻留下的紙片。
視線在上面黏了一會兒,玄戈緊繃著的唇角慢慢勾了抹笑出來,嘆了口氣,聲音幾不可聞,「還真是跑得快,我就這麼不讓你信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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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兩歲:你還欠我三塊錢,別想跑。
陸小貓: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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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一個什錦炒飯的心心~突然發現自己的比心竟然一直在往吃的方向靠攏……
小仙女們早安呀~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