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爻翻了個身,平躺在地毯上,仰頭看著玄戈,「我也是猜測,但可能性應該很大。」
他手抓著玄戈的指尖,分析道,「趙姝說得很對,陸明德性格強勢又多疑,他想把我做成傀儡,控制在他自己手裡,並且,連陸輔舟和陸澤林他也不相信,他最相信的只有他自己。所以他不會把離火浮明盤託付給任何人,甚至包括趙姝或者趙姝背後的人。」
「所以你猜,卦盤還在陸家?」
「嗯,他應該是用上了什麼手段,切斷了你和原身之間的聯繫,同時斷了血契的感應,所以我們才一直都找不到卦盤。」
陸爻沒說的是,這也有可能是來自趙姝背後那個人的授意,故意提供線索給他,讓他找到卦盤。
一邊想著,陸爻的手指一邊無意識地摳著地毯。
反手握住了陸爻的手,玄戈在他手心裡撓了撓,「如果是這樣,陸明德肯定會把我的原身,放在一個你絕對不會去、你害怕去的地方。」
沉默了一會兒,陸爻抬起手,摸了摸玄戈的臉,笑了起來,「有了你之後,我就什麼都不怕了。」
第二天一大早,陸爻就和玄戈啟程去了A省。
車到站時,陸爻才迷迷瞪瞪地睜開眼,頭從玄戈肩膀上移開,捂嘴打了個哈欠,完全沒睡醒。站起來把雙肩包背到背上,他還自覺地把手塞進了玄戈手裡,暈暈乎乎地跟著出了站。
兩個人去車行租了一輛黑色的越野,陸爻坐在副駕駛上,拿手機導航。
「我都不認識路。」說著,他把手機放在支架上,「上次是被陸澤林帶回去的,我自己出來那一次,剛出來沒多久就迷路了,後來怎麼到的鄰市也不知道。」
他現在想起來,都還覺得挺神奇。
車開在公路上,兩邊的行道樹一晃而過,越從市區往外開,周圍的建築也更加稀疏低矮。陸爻翻了一盒水果沙拉出來,打開餐盒的蓋子,先舀了一勺雪梨餵到玄戈嘴邊,等對方吃了,自己也跟著吃了一勺,被橙子酸地眯起了眼睛。
看了好一會兒向遠處延伸的公路,陸爻忽然說到,「出來以後才知道,世界真的很大。」
玄戈沒說話,只是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髮。
陸家的宅子在近郊,是一棟占地很大的獨棟別墅。車停在雕花大門前面,陸爻下車去按了門鈴,在聽見詢問聲之後,回答,「我是陸爻。」
他坐回車上沒多久,大門就打開了。玄戈一隻手搭在車窗上,一手把著方向盤,直接開了進去,一路到大門外的台階前才停下。
陸爻從車上下來,就發現站在門口的幾個傭人紛紛有些畏懼地低下頭,不敢和他對視。陸澤楊穿著一身休閒服站在門口,臉上沒什麼表情,「我爸在裡面等你。」
陸爻點點頭,和玄戈一起進了門。
客廳里很多東西都換了,連陸明德最喜歡的那套茶桌也不見了蹤影。陸爻坐到沙發上,腰背挺得很直,說話客氣,「陸先生,好久不見。」
「小爻,你這是何必呢?」陸輔舶嘆了口氣,眼神帶著些驚痛。
沒有碰傭人端上來的茶水,陸爻表情冷淡,「陸先生,你才是何必。」
手放在大腿上拍了拍,陸輔舶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有些遺憾,「是陸家對不起你,要是你父親看見——」
「住口。」陸爻聲線緊繃,定定地看著陸輔舶,眼神像是冰錐一樣,讓陸輔舶總覺得後背發冷。這一瞬間,他甚至在面前這個從小看著長大的人身上,感覺到了極度的危險,如芒刺在背。
陸爻幾乎是一字一頓,「你們都不配提他。」
陸輔舶心裡一驚,他近幾年隱約知道,當年陸輔舷的死和陸明德脫不了干係,難道陸爻也知道了,所以才這麼牴觸?
一時間,氣氛十分沉默。
感覺到玄戈的手放在了他的後腰上,安撫地拍了拍,陸爻儘量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我今天有事情打擾陸先生。」
「怎麼能說打擾?這裡也是你的家,你什麼時候想回來,家裡的大門隨時都會為你打開,你的房間我也每天都叫人打掃了的,隨時都可以住。」陸輔舶表情和藹,語氣也十分親近。
他早就從張家得到消息,陸爻已經拿到了甲木級的卦師資格。
如果最開始,他極力想讓陸爻回陸家來,只是想挽回陸家在旁人眼裡的形象,那在知道這個消息之後,他更加看重的,是一個甲木級卦師對於一個家族的重要性。就算以後真的不能回玄術界,他單是繼續從商,手上的資本肯定也能靠著陸爻翻上幾十倍。
生在一個玄術世家,他更能懂這其中的可怕。
所以儘管陸爻的態度極為冷淡疏遠,他也依然表現得很熱情,「是有什麼事嗎?只要二伯能做到的,肯定幫忙。」
「一點私事,不勞陸先生幫忙,因為你是主人家,所以才來打聲招呼。」
陸輔舶知道陸爻這明顯是想劃清界線,只好應道,「那你自便,有什麼需要,儘管開口。」
等陸爻和玄戈從客廳出去,陸輔舶放鬆下來,靠在沙發背上,端著茶喝了一口,又直接把茶杯重重地放回桌面上,臉上帶著怒氣,「茶都冷了,不知道換一杯?」
旁邊一個傭人快步走上來,屏著呼吸把茶杯端了下去。
「不敢朝著陸爻發脾氣,就對傭人撒氣?」見陸輔舶瞪了自己一眼,陸澤楊伸手拿了一個蘋果,在手裡拋了兩下,「爸,你說陸爻這次回來,是來幹什麼的?」
「我怎麼知道?」陸輔舶語氣不太好,他手裡捏著一顆木珠子,「不過我倒還要感謝他,要不是他弄死了陸明德、陸輔舟還有陸澤林,哪兒能有現在的情形?」
他這個陸家二兒子,就和隱形的差不多。陸輔舟是長子,從小都被陸明德帶進帶出。陸輔舷雖然一直在外面讀寄宿學校,但天賦卓越。這兩個人一直把他壓得完全抬不起頭,所以他當年才會直接選擇出去做生意。
到了他的兒子,又被陸澤林這個長孫壓得死死的,他兒子明明有能力,卻還是只能跟著陸澤林,還不能比對方出彩一丁點。
「謝他?」陸澤楊沒再說什麼,翹著腿,把手機拿出來打遊戲。
沒一會兒,就有一個傭人走近,「那個……那個人去了後院。」語氣有些瑟縮。
「後院?」
「是的,那個人去了後院那個黑屋,就是以前老爺還在時,每次他鬼眼睛一出現,就會被關進去的那個黑屋。」
揮手讓女傭出去,陸輔舶疑惑道,「澤楊,你說,他為什麼會去那裡?」
陸澤楊看了陸輔舶一眼,嗤笑了一聲,「我也不知道,想知道去問他不就完了。」說著低下頭,繼續打遊戲,沒再搭理陸輔舶。
陸爻帶著玄戈到了後院,指了指那棟顯得有些破舊的石頭房子,「據說以前這裡是一個小池塘,後來陸明德把地填平了,修了這棟房子出來。」
玄戈握住了他的手,果然,陸爻的指尖發冷。
「我沒事。」話是這麼說,但陸爻也沒有把自己的手抽出來。
走到那扇緊閉的門前,陸爻看了幾秒,往後退了一步,隨後猛地抬腳踢了上去,只聽「砰」的一聲,門鎖就被踢開了。他重新站好,伸手把門推開之後,外面的光照了進去。
這一刻,陸爻突然覺得,心裡像是有什麼也被照亮了。
因為是石料搭建出來的房子,又沒有窗戶沒有光,裡面陰陰冷冷的,空氣也十分憋悶。陸爻不看都知道,牆壁上、地上,都有很多他留下的血跡。
深吸了一口氣,陸爻下意識地握緊了玄戈的手,才抬腳跨了進去。這時,他像是又看見了還沒多大的自己,跌跌撞撞地跑到門口,一邊哭一邊拍著門,讓爺爺開門放他出去。看見除夕夜,自己把耳朵緊貼著牆壁,努力去聽外面隱隱的鞭炮聲。
「我很少會哭,因為知道沒有用。」陸爻朝著四周望了一圈,最後視線落在玄戈的臉上,十分專注,「其實,我一直都很緊張。」他彎了彎嘴角,「但真正走進來之後,又不緊張了,好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玄戈伸手把陸爻壓到自己懷裡,親了親他的發旋,「嗯,我的小貓很勇敢。」
把門重新關好,整個房子裡又重新黑了下來,但陸爻對這裡十分熟悉,他閉上眼,按照一種奇特的步伐,走了七步才停下。站在原地沒動的玄戈,敏感地發覺房間裡的氣流發生了變化。
盤腿坐在地上,陸爻從背包里翻了一把白色的石子出來,還有一疊刻紋紙,一支筆。按照某種特殊秩序,他挨著挨著將白色石子擺好,隨後咬破指尖,在石子的表面沾上了自己的血,又拿著筆在刻紋紙上添了最後一筆刻紋,每完成一張,刻紋紙就會漂浮起來。
他手速非常快,只花了十幾分鐘,四十九張刻紋紙就都漂浮在他周圍,散發著熒熒的白光。
玄戈專注地看著陸爻的側面,這時候的陸爻表情沉靜,像是感覺到他的視線,陸爻還偏頭朝著他笑了笑。
接著,像是構成了什麼玄妙的聯繫一般,刻紋紙逐漸被白色石子所吸引,二者逐漸靠近,光芒相接。
見「場」已經搭建完成,陸爻鬆了口氣,他轉身走向玄戈,將自己的外套拉開,把衣服往下拉,露出了白皙的肩膀,「你咬咬我。」
「嗯。」玄戈一手摟著他的腰,低下頭,先親了親他的唇角,安撫道,「有些疼,忍忍。」隨後嘴唇觸到了皮膚的表面,先用舌尖溫柔地舌忝了兩下,等陸爻放鬆下來,才快速地咬了下去。
鮮血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開,他隱隱覺得自己和陸爻之間的聯繫,又緊密了不少。
就著這個姿勢,陸爻吸了一口氣,靜下心神,一連串的音節快速發了出來。數秒之後,他們所站的地方,突然有了明顯的震動。白色石子和刻紋紙同時顫了顫,散發的光芒將整個室內都照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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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一個哭唧唧的心心,昨晚做夢,夢裡不知道是被什麼動物狂追,我的天吶,跑的我好累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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