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卦

2024-08-30 04:59:49 作者: 蘇景閒
  接下來幾天,陸爻一直都在琢磨,之前卦象里說的「轉機」到底是什麼。

  外面太陽已經出來了,陸爻抱著枕頭趴在床上,「確實回憶好幾遍了,那天碰到了易前輩,吃飯的時候,易前輩認出了龜甲。」他把手臂舉起來,看著手腕上戴著的黑色小石頭,喃喃道,「或者這就是轉機?」

  「可是龜甲和靈髓有什麼關係,為什麼會是轉機?」自言自語了一會兒,陸爻又翻了個身,他就這麼在床上拱來拱去的,頭髮都亂了。上衣也皺巴巴的,露了一截細白的腰出來。

  玄戈正在換衣服,一邊扣扣子一邊往床邊走,朝陸爻招了招手,「小貓。」

  「嗯?」陸爻抱著枕頭偏過來看他,「幹嘛?」

  「今天準備在家做大掃除?」

  「對啊,天氣好。」陸爻慢吞吞地挪,頭挨到床邊了才停下,仰躺著看玄戈,「下午就去店裡找你。」

  「好。」玄戈看他懷裡抱著個枕頭,身上穿著自己的襯衫,忽然單膝跪在地上,手指摸了摸他的臉頰。

  陸爻被摸得舒服,發出了一點鼻音,蹭了蹭玄戈的手心,然後自覺地把眼睛閉上了。

  看他睫毛一顫一顫的,玄戈笑著親了上去,又溫柔地摸著他皮膚上面淡粉色的吻痕——像是在細膩的白瓷表面畫上去的淡彩。

  親了幾分鐘,玄戈咬陸爻的嘴唇,「好了小貓,再不走,我就不想走了。」

  睜開眼,陸爻伸手推了推他的臉,「走吧,加油玄老闆!」

  等玄戈出了門,陸爻忽然就覺得賴床也沒什麼意思,他翻身起了床,就開始做大掃除。

  把床上的床單被套全都拆了放進洗衣機,按了啟動,又拿著拖把去打掃床底下。忽然聽見「啪嗒」聲,像是什麼東西在地板上滾動,陸爻手一頓,把拖把放到旁邊,趴地上伸手去撿。

  拿出來了才發現是一顆扣子,玄戈衣服上的。

  陸爻幾乎是瞬間就想起來,之前騎車回來的路上玄戈說過,衣服的扣子應該是在家裡崩開不見的。但那天他在等玄戈去取車,中途玄戈又倒回來和他說話時,他明明就看見,對方衣服上沒有缺扣子。

  難道真的是眼花了?

  莫名其妙得就有些心慌,陸爻順手把扣子放到口袋裡,清理完床底之後,就拿了毛巾和報紙去擦玻璃。但注意力總是沒辦法集中,攀在窗框上擦玻璃時,一腳還差點踩空。

  這時,褲袋裡放著的手機響了起來,陸爻把毛巾丟一邊,按了接聽,「小壯?」

  薛緋衣的聲音很快就傳過來,「你現在忙嗎?」語氣很小心。

  「不忙。」陸爻乾脆坐到窗台上,雙腿伸直,隔著護欄看小區裡的景色,晃眼的陽光照下來,遠處的紅梅和海棠都能看得清楚。

  「小陸爻,我覺得我可能遇到了一點情感和心理上的障礙,現在我把大清河丟在家裡,自己跑到樓下來打的這個電話。」

  這是在避著清河?聽出來薛緋衣的語氣忐忑和緊張,陸爻也認真起來,「什麼障礙?是出什麼事了嗎?很嚴重?」

  「差不多吧,反正我已經連續幾天都夢見大清河了。」薛緋衣的語氣萎靡又苦悶。

  陸爻有些奇怪,「你之前有段時間,不也是每天都夢見他嗎?就是你問我做沒做過預知夢的那次。」


  「是這樣沒錯,可是這有本質的差別!上次我各種夢見清河,但他穿了衣服的啊,還正臉都不給看的,最多就看到了個手心。」他頓了頓,後半句語速很快,「可是這次夢見的,全是沒穿衣服的!」

  說著,他又小聲嘀咕,「完了完了,鼻血又要出來了,不能回憶不能想!清靜無為清靜無為……」

  陸爻拿著電話,突然就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畢竟他沒有這樣的經驗。

  「小陸爻,你做過這種夢嗎?」

  「沒有。」陸爻換了一邊接電話,儘量委婉一點,「那你一般在夢裡……都幹什麼?」

  薛緋衣那邊囁囁喏喏了好一會兒,才小聲說了兩個字出來,「他啊。」

  「……」

  沉默。

  可能是破罐子破摔了,薛緋衣又撿起了自己的語言功能,

  「反正夢到的場景每天都不一樣,但主題都是一樣的,我把大清河這樣那樣然後又這樣,他還哭了,唉,連哭都那麼好看!」

  電話那邊的薛緋衣,抬腳踩著花壇的邊沿,臉有些紅,扯了片葉子在手裡,「可是夢裡的我特別鐵石心腸,清河都哭了,哭了欸,我都沒停。」

  他沒說的是,自己還打清河的屁股讓對方喊爸爸,而且後來清河真的哭著喊了「爸爸」,他聽了之後整個人都要炸了。

  為什麼只是夢呢!

  不過他還是要面子的,就算和陸爻是小夥伴,這種場景也不能描述出來——他要自己偷偷開心,悄悄回味。

  覺得話題的走向不太對,陸爻又努力把話題又繞了回去,「這應該不是什麼情感和心理的障礙吧?應該算是正常的,」他想了個形容,「顏色不太對的夢。」

  雖然他腦補了薛緋衣描述的畫面,覺得場景似乎有些違和。

  「臥槽!」薛緋衣恍然大悟,手裡的草葉子都捏爛了,雙眼放光,原地打轉,「對啊,我做的不就是傳說中的那種夢嗎?」說完,又傻兮兮地笑起來。

  「對,就是——」後面兩個字還沒說出來,陸爻就聽見聽筒里傳來薛緋衣的聲音,有些慌亂,但很快又鎮定下來,

  「大清河?你……你怎麼下來了?啊春-夢?你肯定聽錯了,我還沒長大呢,怎麼會聊這些限制級話題……」

  然後電話就被掛斷了。

  隔了兩分鐘,有信息過來,薛緋衣發的,「如此坎坷地被抓了現場,但完美過關,大清河沒有懷疑,小夥伴不用擔心!你真是我的人生導師,下次一起吃飯!」

  陸爻看笑了,不過他總覺得,清河聽到的肯定不止後面兩句。想起清河冷冷淡淡的模樣,應該……沒什麼吧?

  把手機按熄,陸爻拿著毛巾準備繼續擦窗戶,餘光忽然看見玄戈在樓下,正站在草坪旁邊拿著手機打電話。像是說了幾句什麼,又很快把電話掛了,走上另一條小路,一會兒就看不見了。

  陸爻覺得有些奇怪,那一條路雖然也能進單元門,但他們基本不走,因為很繞路。而且玄戈很少會打電話,陸爻有時候都感覺,玄戈和人類社會的聯繫,似乎就只有錦食那家店。

  很不對勁。

  門口忽然傳來響動,陸爻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手機,已經過了差不多二十分鐘。


  玄戈開門進來。

  陸爻看過去,「你回來了?」

  「嗯,想你了。」隨手關了門,玄戈走到窗邊,「怎麼坐在窗台上?不冷嗎?」

  「今天有太陽。」見玄戈手伸過來,陸爻直接從窗台跳到了玄戈懷裡,貼著對方脖子的皮膚聞了聞,很熟悉,還有一股清淡的薄荷煙的味道。

  「小貓變成小狗了?」玄戈笑起來,把人往上託了托,直接抱到了沙發上,「玻璃我來擦,你休息一會兒,我家小貓要是掉下去了怎麼辦?」

  說著,也坐到沙發上,把陸爻的手貼到自己脖子上取暖。

  陸爻「嗯」了一聲,忽然問,「剛剛你從哪條路回來的?」

  「我們平時走的那一條,不過是騎的車,車我直接停在樓下了,一會兒把玻璃擦完我就回店裡。」說著,他又順手餵了一顆冬棗到陸爻嘴裡,「乖。」

  趴在沙發上,陸爻看著玄戈的背影,思維有些亂。

  衣服一樣,體型還有動作也都一樣,而且他最不可能認錯的就是玄戈。但是如果玄戈是走的另一條小路回來,中間還耽擱了這麼久,為什麼不告訴他?還要……騙他?

  不,玄戈不會騙他,肯定不會。

  「小貓。」

  「嗯?」陸爻從沙發上坐起來,就看見玄戈站在窗台上,朝自己招了招手,嘴裡還咬著根細長的煙。他手拉著頂上的窗框,整個人背光站著,美好的有些不真實。

  陸爻走近,玄戈學他之前一樣坐在窗台上,長腿隨意地搭著,姿勢放鬆。把煙夾在手指中間,拿得離陸爻遠了一點,「小貓,來,讓我親親。」還補充,「不親,擦玻璃就沒有力氣。」

  仰著頭親了親玄戈的嘴唇,親完,陸爻又從口袋裡把紐扣拿了出來,「掃床腳的時候把衣服扣子找到了。」

  玄戈接過來,對這顆紐扣不怎麼在意,又按著陸爻的頭親了兩下,額頭抵著額頭,「小貓真乖。」

  「你,」陸爻有些遲疑,他看著玄戈的眼睛,「在易前輩店裡吃飯那天晚上,你是直接去取的車嗎?」

  「嗯,是。」

  陸爻捏成拳的手下意識用力,指甲瞬間就掐進了手心,生疼。

  這一瞬間,陸爻覺得事情真的不對勁。玄戈不會騙他,但他越回憶,越覺得自己沒有看錯,包括剛剛,肯定也沒看錯。或者是,玄戈有什麼事情暫時不能告訴他?

  「不開心嗎?」感覺到陸爻的情緒,玄戈摸了摸他的額頭,有些擔心,「還是不舒服?」

  陸爻搖頭,「沒有。」

  他相信他。

  下午,薛緋衣又打了電話過來,「小夥伴,走走走,晚上我請你吃飯!」他語氣興奮,「大清河都沒再提春-夢的事情了,多虧我警覺,不然難逃一死啊!」

  「那就好,」陸爻正在銀行存錢,他肩膀夾著手機,「晚飯的話,我回去給玄戈說一聲,去哪裡?」

  「去易前輩那裡怎麼樣?我覺得醬香牛肉真的好好吃,還有湯也不錯,上次龍婆婆請客,我都沒好意思敞開吃,約不約?」

  陸爻正好也想去問問龜甲的事,就答應了,「那五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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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一個九十九顆紐扣組成的心~早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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