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忠話語平淡,似乎並沒有發怒,但那些商人仍然聽出了些冷意,除了那文二爺,其餘的都撲通一聲,坐在了椅子上。
看了眼沈知否,李文忠隨後盯著起身的人,指著文二爺道:「你也給我坐下,不然老子刀可不認人。」
朱標算是看明白了,這個前朝移過來的老晉商就是這裡面的刺刺頭啊。聽到李文忠拿著他霸道bingpi氣勢恐嚇他們的時候,朱標坐在屏後慢溜溜喝茶。
「國公大人,文家經商,不偷不搶,朝廷為難的話,那這也太不講理。」文二爺說道。
李文忠平日憨厚,肯定不是這商人的對手。就像他跑去每家都找不到人。
但朱標沒有要出去的意思,繼續聽著。
……
最終,李文忠還是讓那群商人走了,看著樓下得意的文二爺,朱標並不在意。
不出意外,錦衣衛的速度是特別快的。
送走李文忠,沈知否走到屏風後,低著頭委屈道:「殿下,是知否沒有辦好此事,請殿下責罰。」
朱標伸手拉她過來,輕敲兩下她的額頭道:「不必自責,你這妮子做的很好了。」
臨走時,朱標把火銃拿出來交給她,教了使用方法,叮囑她帶著防身,遇到緊急時刻,可以用。
普通火銃到底不如那種左輪手槍,不過如今已經算是最好的。
……
南京城。文家。
文二爺回去後,立刻把事情告訴了文家大房。
「你愚蠢,若是不配合朝廷辦理鹽務,他們動怒,查到那些糧食怎麼辦。」
「大哥放心,我把沈家也拉下水了,我謊稱收糧,高價購買,把沈千城騙去了北地,他們沈家可是皇商,到時候……」
「二弟,不可大意,我現在去下書房。」
隨後,文家大老爺在書房發現自己鎖在密室里的帳簿和密信都不見了,他預感情況不妙。
想立即找來管家詢問。
管家從小就跟著他,所有的事情他都不瞞著,但管家此刻卻找不到了。
文家大爺立即找來文家二爺和文書江商議。
「二弟,立刻把知道往雲南運糧的所有人都給我叫過來。」文家大爺眼神兇惡:「文管家不見了。」
「大哥?文管家不會的。」文二爺知道他大哥的意思。
「管不了那麼多,把他們集中起來,今晚請他們吃酒,還有製造醉酒發生走水,燒死他們。現在立刻去,帳簿密信丟失,此事關係我文家存亡。」
「是,大哥。」
「等下。」文家大爺看著自己中年的兄弟道:「找到文管家的話,做掉他,意外致死。」
這些話,被屋頂上的錦衣衛聽的清清楚楚。
……
隨後朱標帶著三寶回宮,想用過飯去見老朱。
晚上,朱標正在東宮用膳,老朱差於一過來,請他去乾清宮。
此時,乾清宮內,老朱翻著面前小山一般高的奏疏,臉上面無表情。
朱標路上聽於一講了,是關於那些散戶鹽商的事情。
鹽是暴利行業,更是財政的來源之一。朱標是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春秋時期,齊國的名相管仲提出鹽業專營。
歷朝歷代雖然對鹽業的管理力度不同,但總體上,鹽業的經營權絕大多數時間都是掌握在朝廷的手中。
唐開始,揚州鹽鐵使將原本由朝廷統一收購、運輸、銷售食鹽的模式改為朝廷收購後轉賣給那些商人,由他們進行運輸和銷售。鹽商這一群體正式中出現。
歷史上洪武三年時,明朝實行了「開中制度「,由商人向北方運輸糧草,糧草運到後,朝廷按照一定比例給商人發放鹽引,那些商人以鹽引到各地鹽場支取食鹽。
鹽場追溯到公元前六千年前的山西一帶。鹽作為戰略資源,不少人都在爭奪,包括山西的的池鹽。
如今是洪武二年九月,朱標想趕在之前,建立大明鹽務局。
原本想著那些商人配合,倒是可以雙贏,沒想到文家還是個挑事情的。
很快,朱標進了乾清宮,於一聰明的沒有跟進去。
剛抬頭,就看到老朱正坐在那裡看著自己,表情嚴肅。朱標心裡有些慌,因為老朱的表情……
「父……皇。」
這幾天的事,老朱也是讓錦衣衛快馬加鞭去了解的,看到自己兒子有些慌,老朱神情溫和了些。
「之前忙於收復北地,如今咱倒是該抓抓鹽鐵的事情,標兒,就憑那文二說的話,咱就可以把他給斬嘍。」
「父皇!」
朱標沒有多言,老朱肯定什麼都知道了。
「天子殺人,不需要理由,何況他們文家高價賣給雲南的叛軍,這就是通敵之罪!」老朱把厚厚的帳簿和密信遞給朱標:「這都是晉商文家管家提供的。」
朱標汗了,這老朱的錦衣衛竟然這麼快,就把人管家給策反過來了,真厲害。
隨後他又回味了下老朱的話。
「賣給叛軍糧食?」
朱標愣了,他想著文家最壞就是把糧囤起來,沒想到竟然是賣給雲南叛軍。
至今傅友德和沐英他們還在苦苦和雲南的元軍作戰,沒想到這文家竟然是……
「毛驤收集到的,正是文家收購糧食,然後每石中間收二百文的利潤,於四川接頭。這裡是所有參與人的名單,以及他們運輸方式和路線圖紙,都有。」老朱鐵青著臉。
四川是明升夏政權,如今還沒有收復。
朱標有些不敢去翻,他怕萬一有沈家的人,畢竟沈知否對他的情意,他無法做到置之不理。
老朱看到自己兒子這樣,心下明白,便道:「你還需要磨鍊,切不可心慈手軟。這邊還有文家與叛軍往來獲利的密信。」
「是,兒臣謹記,通敵獲利之罪,斬!」
朱標翻開第一頁……第二頁,第三頁,沒有沈家的名字,他肩膀突然鬆了下來。
「標兒,沈千城幫文家去山東收過糧食,這件事情咱還要讓他們好好的查查,若是不知情,咱會敲打敲打他,若是有意幫敵,斬!」
「是。兒臣記下了。」
「這個文家,在前朝是有名的富商,後來北地戰事,舉家搬到了江南,短短數年,吞併不少。
只不過這晉商文家做事十分的簡樸,不重視享樂。
他們和有些官員盤根交錯,不過這件事先不說,他們不配合你建揚州鹽務局,有罪。
文家通敵賣糧,獲取暴利,沒有下限,咱必須斬,其他有聯繫的人,咱會交給刑部處置,查清楚後定不故息。」
老朱有個明黃色小本子,特別的厚,上面記載的都是那些貪官的事情,沒有繼續貪的,他在上面用黑筆圈。
欺壓百姓,勾結官吏,貪得無厭的,硃筆圈。
朱標點頭:「鹽務之事,兒臣會讓科技院的監測官去往各地,尋找鹽礦,鹽湖,鹽池……」
「鹽務之事,兒臣認為該選公正廉明之人,鹽務局,織造局,還有茶和礦這些,銀子也不必經過戶部之手,直入國庫。」
「你可有好人選?」老朱笑著看他。
「有,兒臣想讓那個剛赴任的太常寺贊禮郎,道同。」
「道同?那個孝順父母的元人道同?」老朱笑道:「讓他試試,隨後還要繼續完善鹽礦制度,你先把它辦起來再說,咱等著你說的雪白的那種鹽,不白如雪,你就是欺騙君父。」
「是,父皇。」朱標笑道。
怎樣安排組織鹽商,鹽務局的制度結構,都需要合理制定規劃。
老朱走到朱標跟前,手搭在朱標的肩膀,道:「咱要抄了文家,那些事情也查清楚了,這個文家除了賣糧,其他的黑心事兒沒少干,咱不會冤枉他的,狗娘的奸商。」
老朱突然說了句罵人的話。
「對了。明日你母后她們要出宮去,你那明汽一號修好了沒有。」
「回父皇,正在換輪子,之前的材質有些問題。」朱標如實回答。
父子兩說了會兒私話。隨後老朱讓於一給錦衣衛下達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