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在M國,遺產的分配是這樣。
對方可以贈予你,這跟你無關。
你也可以不接受,這也是你的事情,與對方無關。
而那些附加條件,做不到的話,你也拿不到那筆錢。
而本,據褚英說,有七八套房產,還包括兩個莊園,以及整整76萬美金的現金,並且都是用慈善基金合理避過稅的,一旦繼承,可以全額拿到手。
所以現在,76萬美金加兩處房產,蘇櫻桃聽了個聲響,但實則根本拿不到手。
爭了半天,爭來爭去,這算是爭了個寂寞吧。
不過天選之子,說的就是鄧崑崙吧,至少目前,他看起來很自信,覺得自己的孩子們絕對不會移民呢。
「我去給咱們買火車票,你們準備好出發吧。」鄧崑崙看行李都打包好了,於是說。
早在接電話前,他就準備好了所有東西,準備要立刻起身的。
蘇櫻桃覺得,20年後拿到那筆錢的希望並不大,畢竟誰知道20年後會怎麼樣呢,說不定現在一唱國歌就敬禮的湯姆,到時候嘴裡天天唱的,會是《天佑美國》呢。
孩子小時候才需要媽媽,需要人陪伴,等他們長大,就不需要媽媽,也不需要陪伴了,相比於華國的發展,那時候的M國會更加令人心動的。
她始終沒忘了自己的金表,那才是真正的致富法寶,所以她說:「我也得出去一趟,咱們分頭行動吧。」
「我跟你一起去吧,嬸嬸,你是要去買東西吧,我想要一個小鐵環,可以滾著跑的那種,我還要一件軍大衣,你必須給我買,因為我現在是一個遺產繼承人了。」湯姆跟在蘇櫻桃屁股後面,說。
蘇櫻桃回頭問:「為什麼我必須給你買衣服,你難道不知道,本壓根兒就沒想給你錢,只是騙你的?」
「因為正是有他,博士才爭來了價值百萬美金的遺產,你要不想給他買,我給他買衣服。」褚英變的喜氣洋洋,摟過湯姆,還趁勢又吻了一口。
湯姆也是一臉得意的望著蘇櫻桃,囂張的有點過分。
雖然說過程曲折而又宕盪,但是本居然把全部的遺產留給了鄧崑崙。
這是褚英完全沒有預料到過的,但也是讓她最驚喜,甚至狂喜的一個結果。
置之死地而後生,鄧崑崙就這樣,擁有了整整100萬美金的資產。
雖然他自己依然淡淡的,但是褚英覺得,自己早晚,會有辦法讓鄧崑崙回美國一趟的,畢竟,中美不可能永遠不建交,等建交的那天,鄧崑崙不就可以回美國了?
暫且就讓鄧崑崙回家吧,很多事情都在於慢慢謀劃嘛。
而且既然鄧崑崙要去買票,正好她在火車站有認識的人,現在正值年末,又是火車票緊的時候,她於是自告奮勇,就陪著鄧崑崙一起去了。
蘇櫻桃又得帶著珍妮和湯姆去買東西。
湯姆這孩子,實在太皮了點,給點陽光就燦爛,昨天才挨了打,今天又忘了打,伸手比劃著名:「就是門口的警衛員夜裡站崗時穿的那種,嬸嬸,我要那樣一件軍大衣,你要不給我買,我就讓褚阿姨給我買。」
蘇櫻桃出門的時候看了看警衛身上的軍大衣,果然氣派。
這種軍大衣在這個年代特別流行,用的全是新疆棉花,保暖性特別好,蘇野一直都特別想要一件,而魯一平,因為肺不好,冬天一直在咳嗽,要有一件也不錯。
鄧崑崙夜裡加班,夜裡回家,也需要一件。
想到這兒,蘇櫻桃就打算多買幾件,到時候給他們一人賣一件。
她買回來只要五六塊錢,到時候一人送一件吧。
今天,蘇櫻桃第一家去的就是她曾經看見過金表的那家倒爺家。
這個倒爺,就在她頭一回來的那個倒爺家的一樓。
上回,蘇櫻桃只在他家買了一個打字機,花了200塊呢。
一般來說,她上回已經出手大方過,這回估計就難講價了。但蘇櫻桃心底的預期是,200塊錢一塊表,有幾塊,她就準備要幾塊的。
剛到這家的窗外,已經隱隱聞到一股炸醬麵的香味兒。
「嬸嬸,這面的味兒可真香。」湯姆深嗅了幾鼻子說。
蘇櫻桃敲門的時候,也聞到了一股濃濃的炸醬味兒,自己被勾的饞蟲大發,也是直吞唾沫。敲開門,果然,倒爺一家子正在吃炸醬麵。
「來,吃麵吃麵。」那倒爺給蘇櫻桃擠了個眼兒,笑眯眯的說:「來看大金表的吧,先讓孩子吃著面,咱倆看表。」
這倒爺的愛人也是個會來事兒的,趕廚房裡就下面去了,不過估計家裡面不多,只給湯姆和珍妮一人盛了一小碗兒,也笑著說:「同志,那表最近漲價啦,你上回來的時候問過,一塊170,但那是進價,現在一塊得500塊,咋樣,你都來第二回了,肯定是喜歡表的,我給你拿一塊出來?」
蘇櫻桃跑過好幾家子倒爺,就這家有金表,真說現在調頭就走,表她就買不著了,但是,一塊從170變成500,這確定不是趁火打劫?
「買什麼表啊,是你賣我那打字機,不太趁手,我想問問能不能退。」蘇櫻桃不動聲色,來了一句。
倒爺愣了一下,給蘇櫻桃唬出一口東北話來了:「那打字機挺好,但是打洋文的,你想打中文肯定打不出來,同志,你可別胡攪蠻纏,這都幾天了,你想退打字機,那不可能,不好使,明白不?」
蘇櫻桃看他已經把金表拿出來了,伸手摸了摸,但搖搖頭,小聲說了句:」東西挺好,但是蘇貨,戴又戴不出去,150一塊的話,我考慮多買幾塊回去,看能不能銷點金子出來,打個耳環,再打個項璉戴一戴,要500塊,您自個兒留著吧。」
倒爺的心理是這樣,本身就戴不出去的東西,砸在他手裡其實也是砸,剛才是想訛蘇櫻桃的,可聽她說打字機就是個悶虧,總會有點心軟,再聽她說戴不出去,想銷金子的,這時候心裡上就有占便宜的感覺了。
畢竟一塊表才能銷出多少金子來,頂多也就四五十塊錢的金子,還能有多少?
「算了算了,你要能出170,這兒有七塊表,我全給你,這可是史達林就職的時候發行的紀念表。主要是史達林不跟咱好,要跟咱打仗,要不然,這種表你買都買不來。」倒爺說著,從柜子里掏出七塊表,一股腦兒遞到了蘇櫻桃的手裡。
小1200塊錢,七塊史達林就職時的紀念金表。
蘇櫻桃把表揣進兜里,掏錢的時候,已經覺得自己也是個百萬富翁了。
再逛了兩家子,她又淘到一個中文打字機,這個要貴一點,270塊。
但是打字機可以解放鄧崑崙的雙手,畢竟他每天要寫那麼多字,而且書啊,教案啊,都是實打實的抄,有個打字機,可以列印,也可以複印,不就比寫字容易得多了。
這一趟簡直賺大發了。
這一趟因為熟門熟路,四件軍大衣,幾批只有首都才有的布料,塞滿了一個大編織袋,只花了兩個小時,幾個人就可以回賓館了。
蘇櫻桃幾乎認識所有褚岩認識的人,也是因此,才會對他們格外留意。
按理來說,護照都已經被她給燒掉了,褚岩的人就不該再跟著她才對,但是從出門到回來,蘇櫻桃就發現,還是好幾個褚岩的狗腿子一直在跟著自己。
她心裡於是也起了疑惑,心說:這些人幹嘛一直跟著自己。
到了華風賓館的門口,看褚岩那些狗腿子們也不走,一直蹲守在賓館門外,雖然她並不知道褚岩還想要什麼,但是她的直覺告訴她,褚岩肯定還想從她這兒圖謀什麼東西。
「走吧,晚上7點半的火車票,咱們該回家了。」鄧崑崙這速度,簡直可謂風馳電掣,蘇櫻桃的棉大衣才剛剛買來,他的火車票也買好了。
蘇櫻桃也著手,開始收拾整理她和湯姆,珍妮自己幾個的包裹了。
尤其是那兩件本身就是屬於秦州的文物,雖然現在還不敢拿出來,但必須小心翼翼的保護好,用大棉衣包起來,裝進編輯袋,要不然,磕一下碰一下,碰碎了,那價值不就全沒了?
而就在這時,那邊褚英又在敲門了:「博士在嗎,能不能過來一下?」
鄧崑崙在幫蘇櫻桃裝東西,其實從本心上來說,他並不喜歡褚英這個女同志,但是畢竟褚英幫了他很大的忙,而且剛才也是褚英陪他一起去買的火車票,他遂出了門,問褚英:「有事情?」
「博士,陪我一起下樓,咱們走一走吧。」褚英笑著說:「我有好多關於國家,關於咱們整個民族命運的看法,困惑和不解,想跟你好好聊一聊。」
蘇櫻桃聽了這話,耳朵頓時搧了一搧:國家,民族的命運?
這可全是鄧崑崙感興趣的話題,而且,也是很少有人願意跟他聊的話題。
這是遇上知已了?
果然,鄧崑崙禮貌的說了句:「你稍等片刻,我穿件衣服。」
緊接著倆人就一起下樓,到後院花園去了。
不過鄧崑崙剛一出門,蘇櫻桃就聽見褚英笑嘻嘻的問了他一句:「博士,咱們先從比較輕鬆的話題聊起吧,你覺得愛情是什麼?」
喲,談到愛情了?
這個話題不知道鄧崑崙感不感興趣,蘇櫻桃倒是很感興趣。
蘇櫻桃對鄧崑崙是這樣,相比於愛情,她一直覺得,鄧崑崙於她,更多的是一種習慣,習慣於被她照顧,習慣於生活里以她為主導,至於愛情,她一直覺得,像他那種博學淵識的人,很難愛上她這種既潑辣,又粗野的女同志的。
當然,她愛的也是將來那個,願意在她坐牢的時候,還跟她寫信,跟她交往的鄧崑崙。
所以倆人在這方面,應該屬於半斤八兩。
關於愛情這個話題,他和褚英之間,應該能聊的更深入。
今天,倒爺家那一小碗炸醬麵,突然之間,開始懷念秦州了,趴在窗戶上,正在想念著自己的小夥伴。
張兵兵,張冬冬和徐沖沖幾個。
出來一周了,小伙子突然覺得好沒意思,他想趕緊回秦州,跟他的小夥伴們一起玩兒,玩的精疲力竭的時候,回到家,再吃嬸嬸做的炸醬麵。
「怎麼,想吃炸醬麵?」蘇櫻桃看小伙子口水都快流到床上了,笑著問。
「嬸嬸,相比吃炸醬麵,我更想在我吃炸醬麵的時候,看到徐沖沖在我對面流口水的樣子。」湯姆滋溜了口口水說。
「這就叫鄉愁,小傻瓜,這樣吧,晚上我讓這兒的餐廳給咱們送幾碗炸醬麵來,咱們吃一下?」蘇櫻桃說。
湯姆可是窮過的孩子,想他為了給自己攢足一套洋八路的裝備,曾經多麼辛苦過啊。
「算了算了,回家再吃吧,這兒的炸醬麵我已經問過啦,一碗要7塊錢呢。」掐指算了算,湯姆說:「還是等回家了,咱們再吃炸醬麵吧。」
「嬸嬸,咱們可以出去吃啊,對面不遠就是一個國營飯店。」珍妮悄悄趴了過來,乖乖巧巧的說。
蘇櫻桃於是看了看窗外,雖然不好奇,但她估計,要聊國家和民族的命運,鄧崑崙和褚英至少得聊上一兩個小時。
說不定晚上倆人還會一起吃飯。
所以她索性說:「走吧,咱們一起去吃炸醬麵,今天晚上留你叔叔一個人在賓館裡吃賓館的飯。」
「好吶,我去穿鞋子。」湯姆說。
沒想到正好這時,褚岩上樓,來找他姐了,站在隔壁房間的門口,兩手叉兜,只著口哨,正在悄悄的,打量著她這間房裡的情況。
當然,蘇櫻桃並不知道,他來,是來看看他的兩樣文物的。
而且,就在他剛才上樓前,正好碰見博士和褚英倆人下了樓,還跟在後面走了一截子,聽了聽倆人的聊天。
這會兒,褚岩除了想看看自己的文物被鄧崑崙照料的好不好,其實還準備看場好戲,那就是,就在剛才,在樓下,他分分明明,聽見褚英跟博士在談關於愛情,人生和理想的話題。
褚英那個姐,並不是褚岩的親姐,而且從12歲出國留學,一直呆在法國,最懂的就是浪漫,愛情,還喜歡談一些民族的命運啦,國家的命運啦,這些和生活八桿子打不著的,看不見,摸不著的狗屁玩藝兒。
褚岩不吃這一套,也覺得國家的命運和民族的命運,跟他毫無關係。
但是他知道,博士特別吃這套玩藝,也特別喜歡聽這些東西。
看起來,倆人聊的應該挺入迷。
從蘇有添那兒,褚岩也聽說遺產的事情了。
美國的糟老頭子耍了鄧崑崙一套,也噁心了鄧崑崙一回,而且一噁心就是20年。
而他姐褚英,要是褚岩猜得不錯,就算做不到現在立刻讓鄧崑崙回美國,也要從現在開始,想盡各種辦法的,給鄧崑崙松鬆土,要動搖他呆在國內的意志和意願。
他也很好奇褚英是怎麼說的,更好奇鄧崑崙會不會上當。
不過比起這些,他最最好奇的居然是,蘇櫻桃這個女拖拉機手,要怎麼對付褚英那個物理學博士的挑釁。
據他所知,褚英可不好對付。
因為她的招數,一般女人可接不住。
悄悄搧了自己一巴掌,褚岩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個是非八婆,這種事情有什麼好看的,他為什麼就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總是想看呢?
就在這時,一直在電梯口等蘇櫻桃出門,要一起去吃炸醬麵的湯姆看到電梯開了,立刻喊了一聲:「叔叔,你回來啦?」
「回來了,你們怎麼在這兒,快回自己的房間去。」鄧崑崙的語氣,聽起來不怎麼好。帶著一股寒氣,他越過褚岩,直接回房間了。
湯姆立刻把嘴巴嘟起來了:最近叔叔的脾氣似乎有點壞啊。
他難道不知道嗎,自己現在是一個百萬美金遺產的候選人?
珍妮懂事,一看鄧崑崙就是不大高興,啥也不問,先把湯姆給拉走了。
鄧崑崙兩隻手捏在一起,緩緩的,坐到蘇櫻桃的身邊了。
蘇櫻桃多賊的人,一聞,鄧崑崙的身上挺香的,而且是她特別熟悉的,褚英身上的香水味兒,她的眼皮子就跳了一下。
但是她並不說話,笑疊著衣服,她就想看看,鄧崑崙會怎麼說,會說些什麼。
但鄧崑崙一直坐著,半天都沒有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有人敲門了。
「誰啊。」蘇櫻桃問。
外面的人沒回答,但鄧博士擺了擺手:「是褚英,你就別開門了,我跟她沒什麼好談的,你也別跟她聊什麼了,她要問,你就說我不在。」
別呀,蘇櫻桃心說,被本威逼利誘,威脅了那麼久,絲毫不怕的鄧崑崙,被褚英嚇成這樣,她很好奇是為什麼呢。
要就這樣走了,她人生的樂趣要少一大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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