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不要打我……不要丟……不要……」
床上人眉頭緊鎖著，正掙扎著，他嘴裡不斷低喃，讓人聽得不那麼真切。
臉上血色全無，連帶著唇也發白。
唐棠聽著霍池的話，看著他現在這樣，自責不已。
「霍池。」
她趴在霍池耳邊喊了聲，聲音很輕很輕：「霍池，你醒醒，你在做噩夢。」
唐棠頓了頓，還伸手摸上了霍池的腦袋，她輕聲道：「你醒一下，沒事了，你現在回來了，沒有人會傷害你了。」
驀地，霍池叫了聲。緊跟著，人突然再次陷入了沉睡狀態。
唐棠一轉頭，便對上了陳姨擔憂的目光。
「小姐，去休息一會吧。」
「不要。」
唐棠想也不想拒絕，低聲道：「他現在這樣，我不放心。」
她深呼吸了一下，看著陳姨道：「讓人去問了嗎？」
陳姨點頭：「出去說。」
走廊里，陳姨壓著聲音告訴唐棠今天霍池回去發生的事情。
霍家確確實實帶著他去看了霍池的母親，可她母親在醫院被折磨的不成人樣，除了打她，虐待她，那些人甚至還給她塞各種亂七八糟的藥，直接把人綁在床上，不讓她動彈半分。
這也就算了，更過分的在後面。
霍池看完她之後，便被要求離開。
原本，應該是上車回來的，但上車後，那司機把霍池帶去了別的地方，再之後……便是現在的霍池，帶著一身傷回來，據醫生檢查，腹部被人踹了好幾腳，如果不是霍池頑強，可能連撐回來的力氣都沒有。
唐棠聽著，一顆心揪著痛。
她不是霍池，甚至都無法感同身受，可光是聽著，唐棠就能想像到他有多痛，有多難。
精神的折磨，肌膚的疼痛。
難怪，難怪小說里的他會黑化，換作是自己，她可能早就接受不了，和那一家人同歸於盡了。
唐棠深呼吸了下，壓了壓自己的怒火。
「陳姨。」
她看著陳姨：「我能插手嗎？」
陳姨沉默了會，搖了搖頭：「我們可以把小池要回來陪你，但小池的母親……就算是老爺和太太出面，也不太可能。」
這畢竟是霍家的家事，唐家插手算什麼。
之前唐棠想要霍池到唐家陪她，已經是有些不合理了。
聞言，唐棠不太甘心的看著她：「那難道就一直讓霍家這樣欺負霍池？」
她道：「陳姨，霍池是我的朋友。」
陳姨好笑看她：「陳姨知道。」
她摸了摸唐棠腦袋，低聲道：「再想想辦法，等小池醒來後再說。」
唐棠微垂著眼思索了下，無奈點頭。
目前為止，也只能這樣了。
霍池醒來的時候，一側正趴著一個人。
他怔忪著，眼神迷茫的看著她片刻，腦海里浮現了昨天的事情，以及……唐棠那慌亂的聲音。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霍池手指不自覺動了下。
剛一動，唐棠便迷迷糊糊醒了過來。
「你醒了？」
唐棠睜開眼看他。
霍池面色蒼白的點了點頭：「……你怎麼在這裡？」
「你說呢？」
唐棠也不和他計較：「你現在感覺怎麼樣？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霍池動了下身子，倒吸一口氣。
痛。
全身都痛。
那些人對他拳打腳踢的模樣，再次浮現眼前，霍池眼裡閃過一絲狠決。
「沒有。」
唐棠：「……確定？」
「嗯。」
唐棠皺了皺眉，望著他訓斥著：「你說你是不是傻？那些人打你你不知道還手嗎？以前你不還手就算了，現在還不還手嗎？你是不是以為你不還手他們就會放過你？」
唐棠一股腦的，把自己想法全都說了出來。
說完後，她也不怕霍池生氣。
房間內靜謐了片刻，過了須臾後，霍池才抬眸看向她：「沒有。」
「什麼沒有？」
霍池微垂著眼，淡淡說：「我沒有以為他們會放過我。」
只是以前他一直都想，自己稍微聽話一點，任由他們打罵，他們就不會再去找那個人麻煩。
但現在，霍池知道自己錯了。
無論他再怎麼做，都改變不了那群喪心病狂的人。
唐棠感受著霍池的情緒變化，看著他緊握著的拳頭，手背青筋都凸了起來。
她斂了斂眸，別開眼不忍再看。
她頓了頓，低聲道：「你知道就好。」
「以後他們打你，你給我十倍奉還知道嗎？」她說：「我護不了你母親，但你我可以。」
霍池喉結滾了滾，嗓音低沉道：「好。」
唐棠說完，繼續道：「還有，只有你更強大了，那些人才不敢來打你。」
她說：「你的出生你的身份不是你能決定的，你從頭到尾都沒有任何錯，但你要是因為這樣就自暴自棄，這才是你最大的錯誤。」
唐棠這會就像是一個心靈雞湯老師，看著霍池認真說：「霍池，你變強大起來。把他們都嚇走，但不要用不正常手段。」
她直勾勾看著霍池：「我相信你，總有一天，你會比他們所有人都要厲害的。」
小說里，你就是一個最最最厲害的人。
但仇恨不應該讓你那麼快沒有了自己生命，唐棠更希望他現在能有生命有希望的活下去。
變得越來越好。
霍池微垂著眼，耳邊全是女生的一番話。
他頓了頓，深呼吸道：「我知道。」
他看著唐棠：「謝謝。」
唐棠看著他，有點兒驚訝他今天這麼好說話。
按照道理來說，霍池這會應該更憤怒才對的。
唐棠狐疑的盯著他半晌，搞不清原因。但霍池不願意多說，唐棠也就沒問了。
周末最後一天，霍池在床上度過。
醫生又給他檢查了一次，這一下霍池什麼都配合的很好。
第二天周一，兩人得回學校上課。
原本，唐棠覺得就霍池這身體不太適合回去上課，但霍池堅持，唐棠也沒辦法拒絕了。
不過臨出門前，霍池和她說了一句話。
「這些，我會還的。」
唐棠一愣，剛想要問還什麼，霍池已經往後面那輛車走去了。
兩人到學校時候，一如既往有很多打量的目光。
但這一次，唐棠能發現，霍池沒有再下意識避開了，反而把背脊挺的更直，更有力度。
唐棠也慶幸霍池有這樣的改變，也高興他真的能如此。
連帶著上課的時候，霍池都比以往要認真了很多，偶爾唐棠想要偷點懶時候，一轉頭看到的便是霍池認真聽課做筆記的模樣，一時間……還有點心虛。
不僅僅是唐棠發現了霍池的改變，連帶著其他人也是如此。
霍池以前就是一個陰鬱少年，眼神陰沉，仿佛一潭死水。全身戾氣極重，能時時刻刻跟人干架一樣的。
太沒有生氣了。
但現在……他有所改變之後，唐棠明顯發現，班裡有那麼幾個同學，偶爾也願意和他說話了。
連徐妙妙也和唐棠嘀咕著，霍池好像變了。
唐棠聽著，格外的自豪。
至於霍家那群人，唐棠不知道霍池是怎麼想的，但她不希望霍池一直都那樣忍氣吞聲下去。
他越隱忍，那些人就會越放肆。
至於霍池的母親，其實唐棠差不多能想到霍家人的想法，他們還想要用她來牽制霍池，無論如何，在這兩年的時間裡，她不會有生命危險。
除非，他們想要把這匹狼給放出來。
唐棠估摸著，霍池應該也是想到了這點，才會有現在的改變。
這樣說或許有點自私，但就他們現在能力而言，把人救出來真的沒可能，即便他忍，他們也會用盡辦法折磨她，來讓他痛苦。
無論怎麼做都會被折磨，還不如鋌而走險，賭一把。
萬一呢。
萬一霍池比霍澤，比霍家所有人都更為強大，她是不是能更早出來。
想法偏激，但並不是沒有道理。
據唐棠打探到的消息，霍家那個老爺子……目前並沒有想法要把繼承權給到霍池那個沒有腦子的父親。
這天，唐棠剛進去洗手間，便聽到了外面的議論聲。
「你們聽說了沒有？據說那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子現在在努力學習了。」
「真的假的？」
「真的啊，據說上課很認真。」
聞言，另一人撲哧一笑，略帶嘲諷道：「就他那見不得光的血緣，就算是再認真，還不是考倒數第一。」
「說的也對，他該不會是以為認真學習了，霍家就會承認他吧？」
「現在也算承認吧？」
「現在算什麼？」另一人道：「我可聽我爸他們說了，霍池現在在霍家，比一條狗都不如，承認什麼呀承認。」
「哎，也不知道唐棠是看上了他哪點，竟然還和他同桌。」
「可能是唐家大小姐喜歡刺激？」
話音剛落，唐棠把洗手間門從裡面推開。
她一走出來，外面的幾個女生全愣住了。她們尷尬了一瞬，就這麼看著她。
「唐……唐棠……」
唐棠擰開水龍頭，洗了洗手後才微笑道：「叫我做什麼？」
她看了眼鏡子裡的自己，揚了揚眉道：「想知道我喜好？」
她上下打量著她們，彎了彎唇說：「我剛剛聽你們話的意思，好像挺想來給我做玩伴的是嗎？」
說著，唐棠挑起一個人下巴，仔細端詳了一下，搖了搖頭感慨：「可惜啊，長得都沒霍池好看，你有什麼資格做我的玩伴呢？」
「倒不如照照鏡子，看看自己什麼模樣？」
唐棠從幾個人中間趾高氣揚地走了出去，一走出去……便看到了對面出來的霍池。
她愣了下，傻白甜一樣的眨了下眼。
「霍……池。」
「嗯。」
霍池看她：「回去上課了。」
「……哦。」
到教室里坐著後，唐棠還覺得有點不自在。
「你剛剛聽到我跟那幾個人說的話了？」
「嗯。」
「我都是開玩笑的，我沒有把你當作——」
「玩伴」兩個字還沒出來，霍池便打斷了她。
「是我的榮幸。」
唐棠眨眼。
霍池道：「能給唐家大小姐當玩伴，是我臉長得好。」
「…………」
唐棠無語，但又有點開心。
霍池現在都能和自己開玩笑了，證明心理真的在好轉。
「過幾天考試了。」
他們學校每一個月都有月考。
「嗯。」
唐棠道：「加油。」
霍池偏了偏頭看她，經過一段時間營養補充的臉看著越發的好看了，五官好像更立體了……那種贏弱感減少，男子氣概增添了不少，側臉優越，讓唐棠不得不承認……霍池是真的好看。
她眼眸閃了閃，避開霍池目光。
淡定淡定，你可是大小姐。
霍池仿佛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似有似無的笑了下，收回了目光。
幾日後，一月一考的日子來臨。
霍池是倒數第一名，考場在最後，唐棠的成績穩坐前三，在第一個教室。
兩人自然分開。
臨走前，唐棠還不忘記叮囑他：「有人欺負你就告訴我。」
「……嗯。」
霍池看她：「不會的。」
幾天的考試一晃便過去了。
周一上午，月考成績出來。
唐棠和徐妙妙一起出現在學校報刊欄處，大家都擠在一起看成績。
她對自己成績不太擔心，唯一有點擔心的，是霍池。
前段時間別人的嘲諷還歷歷在目，唐棠不介意霍池考得差，但她不想霍池自卑。
小說里之前寫的都是霍池高中時候沒怎麼學，到高三才努力了一把，考上了一所不錯學校。
但現在是高二，她還真不知道霍池真正水平如何。
正想著，徐妙妙道：「唐棠，我過去看，你在這兒等我。」
「好。」
唐棠道：「重點看霍池的。」
「嗯嗯。」
徐妙妙鑽了進去。
唐棠就在不遠處看著，也有點著急。她正觀望著，驀地，徐妙妙在人群中喊了聲：「唐……唐棠。」
「啊？」
唐棠抬眸看著她：「看到了嗎，霍池考了多少分？」
徐妙妙站在人群中喘著氣，大聲道：「霍池！霍池考了七百分！」
他們這一次試卷總分七百五。
話音一落，周圍同學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霍池的成績單上。
怎麼可能？！
他是變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