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驚得在場所有人目瞪口呆,不僅僅只是蕭塵這一身修為,遠遠超出了他們的想像,更令他們震驚的是,這幾十年裡,他們從來都不敢違逆玄武長老,哪怕是之前來的兩位暫代殿主,同樣是對玄武殿的人畢恭畢敬,可現在……
「呃……呃……」
那太清境的老者被蕭塵天魔指扼著喉嚨,愣是無法動彈,後邊柳三等人早已驚呆,此時也呆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今日若是蕭塵殺了這兩人,他們也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了。
「咳……咳咳……」
危月燕被剛才蕭塵那一掌傷得極重,此時勉強站起來,正要祭出法寶時,蕭塵凝指一划,一把仙劍飛了過去,「嗤」的一聲,頓時鮮血飛濺,這一劍,竟將危月燕釘在了廣場一根石柱上面。
「這……這……」
見那被染紅的石柱,慢說弟子們個個慌了神,便是蒼龍殿的幾位長老,也像是失了魂魄一樣,滿眼只有驚恐之色。
心月狐也完全沒有想到,她猶記得那天第一次看見蕭塵時,雖說對方始終不苟言笑,但也是溫溫和和的,而此時對方身上這股殺氣,與她第一天見到的蒼龍殿主,完全判若兩人。
「你……你……」
那太清境的老者臉上也終於布滿了驚恐之色,他此時能夠清楚地感受到,對方身上這股可怕的殺氣,是他從未感受到過的寒冷。
這一剎那,他像是墜入了地獄深淵一樣,仿佛性命,已經不在他自己身上了,而是捏在對方的手裡,他毫不懷疑,對方要殺他,不會有任何顧慮。
突然,蕭塵手指一捏,一股寒冷可怕的殺氣,頓時瀰漫整個廣場,在場所有人,皆屏住了呼吸,不知是幻覺還是如何,他們竟隱隱約約,看見蕭塵身上有一絲絲紅色氣息瀰漫而出,那難道竟是實化的殺氣!
沒有人感受過如此重的殺氣,柳三終於回過神來,暗道不妙,一下沖了上去,拉著蕭塵的手,急急道:「殺不得,殺不得!殿主,息怒,殺不得,殺不得啊!」
顯然,平日裡不管玄武殿和蒼龍殿如何斗,可畢竟危月燕是太古八荒盟二十八宿之一,若是蕭塵今日殺了這兩人,那整個事件的性質,就完全發生改變了,這無疑是觸犯了八荒盟的禁忌。
「呃……」
儘管此時蕭塵被柳三拉著,可那太清境的老者,仍是窒息不已,他依然絲毫不懷疑,對方要殺他,那麼連八荒盟的禁忌也不會放在眼裡!
「殿主,殿主……」見到此時蕭塵這滿身殺氣的樣子,柳三已是嚇得面無人色。
「你二人,聽好了,在我蒼龍殿,還永遠輪不到你們來撒野……聽清楚了麼?」
蕭塵聲音冰冷,一字一句清楚的說著,在他手裡那老者不斷點頭:「聽清楚了,聽清楚了……」
「那現在告訴我,這裡,誰說了算……」
「您……您……蒼龍殿主,您說了算……」
「再讓我看見你們出現在蒼龍殿,下一次,本座會讓你們徹底灰飛煙滅……滾!」
蕭塵一下將那老者推了出去,那老者滿目驚恐,這一刻,像是從閻王殿裡撿了一條命回來,再也不敢多留,看了被釘在石柱上的危月燕一眼,立即飛上去,將其帶著往遠處飛走了。
風冷冷地吹著,整個廣場突然變得寧靜無聲,所有人都不說話了,蕭塵也不說話了,一步一步,往蒼龍殿裡面走了回去:「從現在起,沒有任何人,可以再讓你們跪著……」
「殿主……」
弟子們終於一個一個,從地上站起來了,看著蕭塵轉身離去的身影,在場的弟子,眼中都慢慢聚起了淚水。
……
夜裡,一彎弦月斜掛,清風拂葉,不斷發出沙沙的聲響,夜裡的蒼龍殿,如此靜謐,沒有了白天那股令人害怕的殺氣。
此時在蒼龍大殿裡,蕭塵獨自坐在殿首不語,白天那一幕,到現在還在他心裡無法消除,他永遠會記得那一幕。
如今的蒼龍殿,一盤散沙,自蒼龍死後,人走的走,散的散,七宿宮實力那麼強,卻都只會明哲保身,誰都不願意,去與玄武殿抗衡。
「沙——沙——」
一陣風卷著幾片樹葉吹了進來,跟著只見柳三走了進來,但他卻不說話,只是低著頭站在那下邊,也不知在想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蕭塵才先開口:「今日我打傷了那兩人,怎麼,柳長老,你沒有話說嗎?」
柳三這時才回過神來,苦笑了笑:「打傷了,就打傷了唄,還能怎樣……」
「嗯。」
蕭塵點了點頭,又道:「八荒盟這裡,有什麼事,我一人擔著,怎麼樣,都不會落在你的頭上,放心……」
聞言,柳三又苦笑道:「殿主,瞧您這話說得,我柳三兒是怕死,可有些事,其實也懂,只是這一次,玄武長老那邊……」
「怎麼?」蕭塵向他看了一眼,說道:「你又要來教我,如何向人下跪了?」
「不不不不不……」
柳三不斷搖手,再也不敢提下跪二字了,蕭塵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慢慢向他走了下去,說道:「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哎,殿主,您說,我聽著。」
「嗯……」
蕭塵點了點頭,便道:「我出生在凡世一個小村子裡,我記得那時,鎮上有個大財主,為富不仁,鎮裡村裡的人都怕他,而他有個兒子,那小財主跟他爹一樣,喜歡到處欺負人,十里八村的孩子,都怕他,他喜歡騎在別人身上,也喜歡叫別人給他跪下磕頭,孩子們都怕他,所以不得不照做,可是有一天,他遇見了我,你猜怎麼著?」
聽到此處,柳三想了想,問道:「那……後來怎樣?」
蕭塵接著道:「後來,他也叫我向他跪下,還要給他磕頭,認他做爹,但我沒有照做,他就衝上來打了我一巴掌,然後,我在他轉身大笑,向其他人耀武揚威之時,拿起地上一塊石頭,狠狠朝他腦袋上砸了下去……」
「這……」
柳三不禁愣了一下,又問道:「那後來呢?又怎樣了?」
蕭塵道:「還能怎樣?我被他們一群人按在地上打,打得全身是傷,晚上連家裡都不敢回,生怕阿娘知道我又在外面跟人打架了,就說自己是抓野豬,不小心摔著的,而那小財主,他說以後見我一次,就要打我一次。」
「這……」
柳三想了想,又問道:「那他……果然見一次,就……」
「不錯。」
蕭塵說道:「後來他見我一次,就衝上來打我,可每一次,我都跟他拼命,有一次,我差點把他耳朵咬下來,差點把他眼睛都給挖掉,那一次,他大概是嚇著了,自那以後,他見了我,要是身邊沒跟倆人,他都得繞著我走……」
聽完之後,柳三陷入了沉思,蕭塵繼續道:「我再給你講一個故事吧,很久以前,有個村莊,某一天,村里來了兩個強盜,起初,兩個強盜只是試探,畢竟村里人多,他們也有顧忌,可後來,他們發現,這村里人雖多,卻一個個都害怕得躲起來,於是,他們又叫來了六個強盜,八個強盜,就這樣肆無忌憚在幾百人的村子裡,燒殺掠奪……」
「這……」
這回,柳三終於完全聽懂了,蕭塵看著他道:「是的,村民們手裡沒有武器,所以沒辦法和拿著刀的強盜抗衡,可是,但凡他們有一點血性,哪怕是衝上去,咬掉一個強盜的耳朵,剩下的強盜,也會有所忌憚……」
柳三聽得怔怔入神,蕭塵繼續道:「沒錯,只要反抗,必定會有犧牲,會有人流血,會有人因此而死,但是,若不反抗,若是活著,連反抗的勇氣都沒有,你知道,這世上只有一種人,他們不敢反抗,他們的名字,叫做奴隸。」
說完,蕭塵向窗邊走了去,看著窗外夜色,說道:「就連山裡的野獸,狼群,若是看見同伴被其他野獸撕咬,它們也會衝上去拯救同伴,不管對方有多強大……但有一種動物,它們看見同伴被其他野獸撕咬吞食,它們會無動於衷,甚至它們,還可以在旁邊悠閒地吃草,也許心裡想著,那頭野獸今天吃飽了,就不會來吃自己了。」
話到最後,蕭塵轉過了身來,看著怔怔不語的柳三,說道:「有些時候,人活著,就得有一顆野獸之心,哪怕會因此流血,犧牲。」
「殿主……我明白了。」
柳三怔怔地走了上來,看著窗外夜色,喃喃道:「從前我一直以為,這樣做,是在保護大家,原來,我錯了,我們每退一步,他們只會得寸進尺……」
蕭塵深吸了一口氣,看著天上的弦月,說道:「過些日,你把七宿宮的人,都召集來吧,還有這些年離開的人,都將他們召回來,蒼龍殿散了太久,是時候,讓蒼龍七宿凝聚在一起了。」
柳三道:「好,這件事,我必定按照殿主的吩咐去做。」
「嗯……」
蕭塵點了點頭,想了一會兒,又道:「另外,今日白天在下邊修復靈脈的時候,我發現,蒼龍地界的靈脈之力,似乎隱隱有些不對。」
「靈脈有什麼問題?」柳三不禁臉上一怔,他在蒼龍殿這麼久都沒發現問題,靈脈怎麼會有問題?
蕭塵道:「可能是在幾千年前,靈脈在那時,就已經被人暗中動了手腳。」
「什麼!」
柳三更是心神一震,這怎麼可能,四殿的靈脈,關乎著四殿各自的氣運,而蒼龍殿的靈脈在幾千年前,被人悄無聲息動了手腳?誰有這麼大本事!
不可能……但是,猛然間,他又想到什麼,幾千年前,是了!昔日的蒼龍殿,何其鼎盛,便是稱作四殿之首也不為過,然而大概是從幾千年前開始,就是那個時候,慢慢開始了這幾千年的衰退……
窗外冷風陣陣吹了進來,蕭塵不再說話,他一直都比其他人更加容易感知到一些東西,雖然他對靈力的感應,還沒有未央那麼敏銳,但他今日確實感應到了一絲異常,儘管只一閃而逝,但他可以確定,那一剎那,絕不是錯覺,只能說,幾千年來都沒讓人發現,那人的手段,十分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