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安有替伊然想過很多種翻盤的可能性,比如在交鋒中提升對力量的掌控,比如以空間、時間兩種力量來創造一擊必殺的機會,又比如近身肉搏不給虛影掌控雷霆的機會等等。
可他怎麼也想不通的是,明明天劫還沒有結束,伊然卻先踏入了聖階。
「真是讓人意外啊!」
蘇長安很是唏噓,然後又接著說道:
「不過也無所謂了,只要能殺敵就好。」
……
伊然俯視著同樣錯愕的虛影,豪邁地說道:
「當天再遮不住我眼,就輪到屬於我的獵殺時刻了!」
虛影也憤怒地咆哮起來: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這天地怎麼可能允許新聖出現,它不是一直都希望我們消亡嗎?」
它看得很清楚,伊然並非靠自己突破,而是得到了天道的認可和相助,就像當初的他們一樣。
伊然冷著臉,耀眼的光輝讓他看起來無比神聖。
「當初你們為這片大陸而戰,所以天道庇護你們,助你們踏入聖階。」
「可當你們背離這片大陸,它當然想要你們消亡!」
虛影突然猙獰地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
「好一個天道!」
「若當初我們還能有任何的活路,又何至於走到今日這個地步!」
它的聲音中帶著滄桑和哀涼,似乎一切的根源都在於天道的不公。
伊然漠視著虛影,冷冷地說道:
「天道向來無情,視眾生皆為芻狗,可若非如此,它又如何能夠秉持絕對的公正。」
「反倒是你們,明明走到了那裡,卻沒有勇氣踏出最後一步。」
聽完伊然的言語後,虛影似乎是沒了繼續爭辯的興趣,它看向雷海之上的夜空,嗤笑著說道:
「任何辯駁都已經沒有意義,事實早在十萬年前就已經註定。」
「而今就算你邁入聖階,留給你的選擇其實也就兩種,要麼加入我們,要麼就去死。」
伊然沒有開口,回應虛影的只有一道貫穿雷海的劍罡。
雷海破碎,夜空被點亮如白晝,萬道彩霞垂於天地間,不知從何而來的聖音裊裊禪唱,仙光所化的珍禽異獸在虛空踱步。
伊然沐浴在異象中,腳下一步便生一蓮,他本就達到聖階的氣息竟然又開始攀升起來。
七彩的仙光落在伊然身上,他滿身的傷幾乎在眨眼間便恢復,不滅金身在仙光的淬鍊下,開始綻放出耀眼的金輝。
戰鬥留下的暗疾在頃刻間抹除,肉身開始散發出琉璃光澤,伊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輕鬆。
很快,仙光便滲入他的軀體進入丹田和經脈中,成周天運轉的真氣立馬生出異變。
原本如滔滔江水奔流不息的真氣很快就變成了山澗的小溪,然後又從小溪變成一條靜止不動的水渠。
只是「水渠」雖小,卻凝練了整條大江的真氣。
真氣本就比內勁精純無數,而在仙光的淬鍊下,真氣竟是還在持續地凝聚、濃縮。
當量變達到極限,當壓縮達到極致,質變似乎已經註定。
那青色如同實質的真氣,似乎也已經不能用真氣去形容,而是該將之稱為仙力。
當第一縷仙力出現在經脈中,靜止不同的水渠又開始流淌起來,然後在極短的時間裡變作一整條奔騰的青色洪流。
當丹田和經脈全都淬鍊完畢,仙光終於盯上了眉心處的識海和他的劍道元神。
幾乎在瞬息間,七彩的仙光便照亮了整片識海,只是仙光明顯不滿足於識海的大小,直接朝著更外圍的混沌霧氣照去。
就像是冰雪遇到了烈陽,伊然束手無措的混沌霧氣竟是在仙光的照射下飛速地消融起來。
「咔咔咔……」
開天闢地般的聲音響起,識海在短短的幾息間竟是被強行擴大了數倍。
鎮於識海上方的劍道元神也因為識海的變化而變化起來,它開始膨脹,從三尺青鋒瞬間變作三丈巨劍,然後又從三丈巨劍變成頂天立地的劍碑。
但仙光似乎覺得還是三尺大小比較順眼,頂天立地的劍碑又開始顫抖著濃縮起來。
百丈,十丈,一丈,三尺!
劍道元神終是恢復成了之前的大小,但劍道元神卻從原本單純的金色變成了青金色,而他的眉心處也出現了一個「人」字。
當仙光消散,識海中又爆發出琉璃色的劍光。
……
蘇長安俯下身將小白巨大的頭顱拍得「嘭嘭」作響,然後扯起嗓子喊道:
「小傢伙,快醒醒,伊然都已經渡劫成功了!」
「你要是再不醒過來,就連聖人之戰都快沒你啥事了。」
小白猛然驚醒,眼中卻透露出茫然的神色。
它記不清之前發生了什麼事情,它只記得自己想要拼死救援伊然,但被蘇長安攔了下來。
可它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昏迷,為什麼腦袋會那麼得疼。
「蘇長安前輩,這是怎麼回事,伊然是用什麼手段打敗那虛影的。」
蘇長安當即語塞,臉上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他沒有解釋伊然是怎麼獲勝又怎麼突破的,而是肅然地說道:
「小傢伙,叫醒你可不是為了給你講故事的!」
「伊然已經突破,聖人的強大氣息勾連天地,而這預示著聖人很快就會被驚醒,然後降臨在此間。」
小白的瞳孔瞬間收縮,身軀瘋狂地扭動起來,然後飛上天空擺出戰鬥的姿態。
它想起了自己在此戰中的任務,它沒有回頭卻滿臉肅然地說道:
「只要老子還活著,就不可能讓那些爬蟲進入聖道和祖地!」
蘇長安看著頭頂的龐大身影,眼帶著笑意說道:
「小白啊,真的走到絕路時那就發瘋吧,你應該知道,你其實也不比伊然差的!」
小白「嚶嚶嚶」地咆哮起來,龐大的身軀在天際翱翔道:
「老子當然不會比他差!」
……
聖道極北,在無夜和唐風吟的傾力配合下,反抗者聯盟所有皇階巔峰以上的強者全部被帶到了此處。
箜篁、箜冥、墨染、暗湫、暗無鋒、墨天命站在隊伍的最前方,多達數千的頂尖強者全都沉默著,目光肅然地盯著頭頂蒼穹。
在寒冷的天地間,沉默的每一刻都變得極其難熬。
暗湫看著因為接連施展魔法而臉色蒼白的無夜,滿臉肅然地問道:
「無夜聖主,我們真的只需要守在這裡嗎?」
「其他地方會不會有威脅降臨呢?」
他對無夜有著很強烈的信任,對他帶回的消息沒有絲毫質疑。
從六大聖地第一次的試探開始算,至今還不到一年,可無夜的戰力已經從巔峰六樓達到了巔峰八樓。
他不僅扛起了整個箜氏聖地的擔子,就連實力也成了年輕一代中除伊然之外的第一人。
可他的內心卻還是因為疑惑而感到不安,生怕無夜口中的恐怖巨龍會突然降臨在其他地方。
若是野外還好說,可若有大量巨龍落在三城附近,造成的結果必然讓人難以接受。
可無夜確實堅定地點頭道:
「消息不會有問題,我們只需要守在這裡,守住這裡就行。」
暗湫聽完不再多言,已經開始調整戰鬥狀態。
但在為數不多的沒有做準備的修士中,伊仁德緩緩走到無夜身前,然後開口問道:
「無夜聖主,你老實跟我說,是不是因為伊然的突破才導致浩劫提前到來?」
無夜沒有隱瞞,當即點頭道:
「雖然我並沒有親眼所見,但聽那位前輩說,我們回來的時候,伊然就已經開始渡劫即將突破。」
「而他只要渡劫成功踏入聖階,那就一定會驚動在天外沉眠的聖人,讓最終一戰提前到來。」
伊仁德握緊了雙拳,眼中露出不甘的神色。
他和伊然第一次相遇的時候,他便做好了準備回歸本體助力本體的成長。
可伊然卻選擇讓他成為獨立的個體,而他也許下諾言,要和伊然並肩而戰。
可事實很殘酷,他和伊然的差距越來越大,大到他已經沒有資格去參與伊然的戰鬥。
而如今的他好不容易等到一個機會,實力得到巨大的提升,可他還沒能見到伊然卻已經要去面對最終一戰的到來。
伊仁德看向蒼穹,眼中透露著濃重的失望:
「是我失信了啊,說好要與你並肩而戰,卻連前往戰場的資格都沒有!」
無夜站起身走到伊仁德身旁,他拍了拍伊仁德的肩膀,這才勸慰著說道:
「事情的發展永遠不會像我們希望的那般,所以我們能做的只有盡人事聽天命。」
「而且你也不用這麼難過,我們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戰場,並非一定要去直面聖人才叫做參與戰鬥!」
「你要相信自己,在這裡,你也同樣能夠綻放出獨屬於你的光輝。」
伊仁德默然點頭,在無法選擇之後,這其實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我是不會讓任何一條巨龍在聖道逞凶的!」
……
就在無夜和唐風吟帶人前往極北之地的同時,李風則是帶著所有皇階巔峰之下的修士前往了祖地。
李風親自前往了風火城,一直身處風火城中的帝主唐宇立即下令,調集整個風火帝國之力清掃魔獸森林劍指天破之地。
和另外兩座帝國的底蘊相比,風火帝國的底蘊可以說得上是微不足道。
除了方正幾位,整個帝國都拿不出幾個像樣的皇者。
可皇武帝國和天心帝國卻都不敢有輕視之心,因為他們都很清楚,在風火帝國背後站的是伊然以及來自聖道的諸多皇者。
所以當烽火帝國的傳信來到兩座皇宮時,整個祖地都開始動了起來。
數量龐大的修士進入魔獸森林中,他們橫推過去,清除遇到的所有魔獸,而他們的目標卻全都是天破之地。
在前所未有的大團結下,在李風帶來的數百皇者威嚴下,各自為戰的魔獸幾乎沒有任何抵抗的力量。
就在短短的兩日間,李風便帶人殺到了天破之地,三大帝國的力量,也在以極快的速度跟進而來。
天破之地,因為血脈關係一步入皇階的伊天瞿疑惑地看向頭頂。
「娘親,這些人說最終一戰就要來了,可為何父親還是沒有來看看我們呢?而且,他會和我們一起戰鬥嗎?」
莫相依蹲下身,慈愛地看著背劍的伊天瞿,認真地說道:
「你父親肯定是在做一件只能由他去做的事情,他站在了大陸的最高處,正在為整個人族而戰。」
「所以,只要我們還在戰鬥,那就是和你父親並肩而戰。」
伊天瞿握住皇武帝劍,看向天破之地的眼神分外堅定:
「父親,我一定會和你並肩而戰的!」
……
天外之地。
依然抬起桃花劍和碎裂的劍身,他張口一吐便吐出了堪比三昧真火的強大火焰。
火焰煅燒著桃花劍的碎片,將殘片燒成了如同水銀般的金屬液體。
他不斷地打出印訣,將強大的陣法烙印在金屬液體中。
他徒手捏起了金屬液體,將金屬液體捏回了桃花劍本身的模樣。
以聖人的力量重新鍛造桃花劍,金屬液體中的雜質幾乎在瞬息間便被完全磨滅,一柄聖階的桃花劍重獲新生。
但就在這時,一道貫穿天地的紫色雷霆從天外而來,它帶著毀天滅地的強大氣息落在伊然的身前。
「就是你把我們驚醒的嗎?真是相當不錯的血食啊!」
伊然沒有回答雷之聖人,反倒是和雷之聖人一同看向了頭頂虛空深處。
在無盡的天外,剛剛甦醒的空間聖人和時間聖人就已經對峙在了一起,強大的氣息從他們身上爆發出來,讓整個世界都為之顫抖和扭曲。
他們沒有落在天外之地,反倒是直接就在虛空之中戰鬥起來。
銀色的眩光和深邃的幽光不斷地碰撞,兩人所過之處就連虛空都在不斷地崩塌。
「空間老鬼,這就又是萬年過去了,你就不能消停點嗎?」
銀光之中的蒼老身影漠然回答道:
「你們這些人不管活多久都只是禍害,老夫只要還活著一天,就不能讓你們過上一天的消停日子!」
又是七道長虹貫穿天地,七道身影中有人立於虛空,有人站在了天外之地。
曠世之戰終於在此刻一觸即發!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