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要跑三個小時的步,但遲綠還是把外賣吃完了。
至於原因。
她很清楚,不捨得在這種小事上讓博延傷心,也不忍浪費外賣。
博延給她點的食物,熱量確實不高,是排骨湯和營養餐,沒主食,也確實不太會讓她發胖。
吃完把消息發過去後,遲綠擔心博延再說點什麼,又跟著補了一句:【我去洗漱睡覺了。】
她盯著博延那邊「正在輸入中」看了許久,收到他的新消息。
博延:【好,晚安,睡前檢查好門窗。】
遲綠:【嗯。】
回完消息,遲綠坐在客廳地毯上許久,又慢吞吞站了起來。
她走到門後看了眼,順手把門反鎖好,這才折返回了客廳。
這個點跑步不合適,遲綠估算了下剛剛吃下的食物熱量,點開了常做的運動視頻。
自己吃下的熱量,哭著也得消耗完-
翌日清晨,遲綠是被電話吵醒的。
她眼也沒睜,拿起手機翻了個身接通:「餵。」
陳新語:「……你還在睡覺?」
「嗯。」遲綠遲疑了兩秒,「幾點了?」
陳新語哭笑不得,低聲道:「九點,昨晚幾點睡的?」
「很晚。」
但具體幾點,遲綠也不知道。
她昨晚做完運動後,整個人很亢奮,在床上輾轉了許久也沒能睡著。
至於後來幾點才睡沉的,她也不是那麼清楚。
陳新語無奈,「時差還沒調過來?」
「不是。」遲綠緩慢地睜開眼,望著天花板半晌,打著哈欠說:「可能是太久沒工作,覺得又累又困。」
陳新語想了想,也不是沒這個可能。
「行吧,我就跟你說個事。」
遲綠「嗯」了聲,懶洋洋道:「你說。」
「周末有空沒?」
聞言,遲綠忍不住笑:「你說呢。」
陳新語:「……」
「這我哪知道,你剛開始恢復工作,忙起來飯都不記得吃。」
「有。」遲綠笑盈盈說:「就算沒有,我和清影也會去陪你過生日,懂吧。」
聞言,陳新語彎了彎唇:「行,那周六一起吃飯?」
「好。」
掛斷電話,遲綠又在床上躺了半小時,這才掀開被子爬起來。
外面陽光明媚,藍天白天,明亮地讓人心情舒暢。
遲綠洗漱好,又做了個簡單的護膚,這才去廚房給自己做了份早餐。
大多數時候,遲綠對午飯和晚飯都不是那麼在意,唯獨早餐,她一定會吃。
剛吃完早餐,林靜儀便過來了。
「吃早餐了嗎?」
林靜儀瞅了眼牆上時鐘,面無表情問:「你說呢。」
遲綠一噎,把杯子裡的水喝下,淡淡說:「沒吃也……正常吧。」
林靜儀被她的強詞奪理弄得苦哭笑不得,淺聲道:「現在能走了?」
「能。」
遲綠回房間換了套衣服,出門前還不忘打哈欠。
林靜儀眼皮跳跳,睇她眼:「很困?」
「非常。」遲綠老實道:「睡太晚了。」
林靜儀沉默了會,側眸看她:「又失眠?」
「一點點。」
林靜儀點點頭,忽然想什麼。
她看著遲綠精緻的側臉,沉吟片刻問:「我之前聽你助理說,你在國外失眠很嚴重,回國後還會這樣嗎?」
「……」
圓圓還沒回來,林靜儀作為遲綠經紀人,自然會過問和遲綠有關的一些事,無論工作還是生活。
圓圓在照顧遲綠這件事上盡心盡責,在林靜儀接手後,便把大部分的一些事告訴她了。其中最重點強調過的,便是她失眠這事。
圓圓說她有輕微的神經衰弱,睡覺選擇還很讓人不能理解。
遲綠在人多熱鬧的地方,能幾分鐘入睡。一個人的時候,她反而會很難睡著,甚至會徹夜失眠。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在國外時,圓圓才會搬過去和她一起住。一是為了方便,二是為了讓遲綠有可能性的睡得好一點。
遲綠愣了兩秒,笑了笑說:「會有一點,但昨晚不是因為這個。」
林靜儀「嗯」了聲,盯著她看:「看過醫生嗎?」
遲綠遲疑一秒,點了點頭:「看過。」
她這個職業,是公眾人物,也算半個藝人。在這種事情上,遲綠也不想瞞著林靜儀。
她看過很多次心理醫生。到現在,偶爾也還會和心理醫生聯繫,甚至吃藥。
林靜儀頷首,低聲道:「有問題及時看醫生解決。」
「好。」遲綠失笑:「我知道。」
林靜儀沒再多問,甚至都沒問遲綠為什麼會失眠,會有神經衰弱這種事。
每個人都有秘密,她即便是經紀人,也沒資格去窺探遲綠藏起來的所有故事。
在她看來,遲綠是個有故事的人,而這個故事她什麼時候願意說了,那就說。不願意說的話,林靜儀絕不會逼問。
這是她會遵守的職業道德-
遲綠今天的這個活動,是之前在國外合作過的品牌秀。活動不是很大,也沒太多知名模特,遲綠算是最有名最有人氣的。
她出現時,不少人都覺得意外。
「遲綠怎麼會來?」
「這次的展秀還請到了遲綠?」
「不知道啊,我也剛看見她。」
「遲綠都來了,那我們不是沒有曝光了?」
「……不至於吧,她可能只是來看一看的吧。」
「怎麼可能,她剛剛去後台了,設計總監還在她旁邊跟著呢。」
「……」
遲綠不是沒注意到四面八方的目光,但她習慣了這種注視,很淡定地越過眾人,跟旁邊人聊天。
「感受到大家對你的崇拜了嗎?」旁邊的設計總監戴華問。
遲綠:「不是崇拜吧。」
戴華輕笑了聲,含笑看她:「這麼久沒見,你還是那麼幽默。」
遲綠:「……」
她想了想,自己剛剛的話也不怎麼幽默。
戴華環視看了一圈,垂眸看她:「會不會覺得遺憾?」
「遺憾什麼?」
遲綠在化妝檯前坐下,眼也沒抬地問。
戴華一噎,笑著說:「和前公司解約回國後的第一場秀是我們這名不見經傳的品牌,你想沒想過業內人士會怎麼看?」
「……」
按照遲綠現在的實力和名氣,她不應該來走這種秀。
她現在走的這個品牌秀,是國內的一傳統文化的服裝品牌,曾經在國際上有過展出。當時很多人看好,只可惜就那麼一次,之後再也沒任何水花。也因為這個,被很多人評為曇花一現。
但設計師沒有氣餒,公司也沒有放棄走這個風格路線,這麼兩年下來,喜歡的人雖然不算多,但也積攢了一部分死忠粉。
也因為這,才有了今天這個秋季秀展。
遲綠是國際名模,正常情況下,不可能會自降身價來這種秀場。
聞言,遲綠淡聲說:「別人怎麼想是別人的事。」
她唇角往上牽了牽,認真道:「我喜歡這個秀,所以來了,有什麼問題?」
戴華被她逗笑,頓了頓說:「謝謝。」
其實遲綠為什麼會來,戴華比所有人都清楚。
他們兩人以前認識,遲綠之所以答應來,完全是為了還人情。她是個重情的人,你只要幫過她一次,她會一直記得。在你有需要的時候,一次次出現幫忙。
戴華給過她一次機會,之後只要有任何困難,不等他主動開口請求幫忙,遲綠便會主動問,主動地提出自己的想法。
這一回的秋季秀也是這樣。
聞言,遲綠看他一眼,「你再客氣,我就走了啊。」
戴華:「……行,你化妝吧,我去其他地方看看。」
「嗯。」
戴華走後,遲綠讓化妝師給她折騰臉上的妝容。
戴華是專門做古風服裝設計的,很仙氣飄飄。但喜歡的人並不多,大多數人只是欣賞看看,不會真的熱愛。
這樣的一條路,並不好走。遲綠看到他,會想到自己的朋友季清影。一個專注古風,一個專注旗袍。無論是誰,在自己喜歡的事情上,都有一樣的堅持。
對這樣的人,遲綠會給予最大的尊重。她不在意別人怎麼評價她,是不是要說她回國後身價驟降,不被欣賞不被看好等,她只要做好自己想做的,就足夠了。
遲綠想著,莫名就想到了博延。
她想,如果換成是博延,他也會和她一樣選擇。
正想著,那人像和她心有靈犀一樣,給她發了消息過來。
遲綠看著亮起的屏幕點開。
博延:【在秀場了?】
遲綠:【嗯。】
大概是看她消息回復及時,博延立馬又跟著回了過來:【現在不忙?】
遲綠看了眼給自己折騰頭髮的老師,敲下:【還好,在弄頭髮。】
博延:【嗯,秀幾點開始?】
遲綠:【三點。】
博延:【沒記錯的話,會有直播吧?】
遲綠:【……你對這種秀感興趣?】
博延:【沒有。】
遲綠看他消息,剛想回說『沒興趣那你還問直播,你不就是想看嗎』,這消息還沒來得及敲下發出去,她又收到了博延的消息。
博延:【我對什麼有興趣,你不知道?】
遲綠看他消息,瞬間被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這人,怎麼感覺還有點生氣了呢。
遲綠思索幾秒,慢吞吞回了個:【哦。】
博延:【?】
遲綠:【沒事,我今天是閉場模特,你慢慢等。】
博延:【行。】
林靜儀從另一邊回來,瞅著她臉上的笑:「怎麼了?」
「啊?」遲綠一怔,抬眼看她:「什麼怎麼了?」
林靜儀指了指鏡子裡的臉,直接道:「我就走了半小時,你這是遇到什麼好事了?怎麼這麼開心。」
「……」
遲綠怔楞片刻,抬眸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很開心嗎?
她直勾勾盯著看了幾秒,發現還真有點兒明顯。她那雙桃花眼正彎著,像小月牙,唇角也牽起了小小的弧度,是愉快的模樣。
遲綠頓了頓,抿了下唇,稍稍地把臉上的笑收斂起來。
「沒。」
她說:「沒遇到什麼好事。」
林靜儀挑眉看她幾秒,沒再好奇。
下午三點,這場不那麼受人期待的古風秋季大秀正式開始。
現場的人不是很多,甚至都沒請到幾個明星。大多數是一些對這個有興趣的愛好者,當然也不乏有喜歡這類風格的富家千金。
為了更好的宣傳,這場大秀是有直播的,但看得人並不多。其中有一部分觀眾,還只是衝著遲綠來的。
遲綠聽林靜儀在旁邊說著,點了點頭:「很多人衝著我來的?」
「嗯。」
林靜儀進了直播間,看了眼彈幕:「很多人問你什麼時候出現。」
遲綠失笑,好奇問:「是真心來看我的,還是來看我笑話的?」
「……」林靜儀想著自己剛剛看到的那些文字,語氣平靜道:「都有呢。」
遲綠笑,沒忍住拿過她手機看了眼。
外面開始了,她排隊在最後面,化妝師也在她旁邊給她補妝,做最後準備。
遲綠不緊張,看看手機還是允許的。
她看了看,彈幕很多都在問她什麼時候出現,是幾分幾秒,說她出現了記得打電話通知一聲。除此之外,自然也有看她笑話的彈幕。
大多數說都在問,遲綠怎麼淪落到來這種秀場地步了,和前公司解約後資源竟然這麼差等等之類的。
遲綠瞅著飄過的彈幕,真覺得自己心臟還算強大。
她看著其中一條,和林靜儀討論:「我資源哪裡差了?」
林靜儀:「……你覺得呢。」
遲綠眨眨眼:「我覺得挺好的,明天不是還有個代言拍攝嗎?」
明天的品牌代言曝光出去,遲綠的身價會繼續上漲。
林靜儀哽了下,看她毫不在意模樣:「現在還沒官宣,也沒任何消息透露,網友還不清楚。」
「哦。」
遲綠點點頭,不緊不慢說:「那到時候現在說我的這些人,臉會打腫嗎?」
林靜儀:「……有可能。」
聽她這麼說,遲綠放心了。
「那就好。」她沉思幾秒,興趣滿滿道:「那我得更努力點,爭取讓他們腫成大胖子。」
遲綠記仇。
她看似不怎麼在意,那些話也不太會傷害到她。但她小氣,只要得罪過她的,無論是行為還是語言有沒有傷害到她,她都得給人還回去。
對待網絡黑子,最好的辦法就是把他們的臉打腫,腫到沒辦法再開口說話地步。
遲綠興致不大,看了兩眼便把手機還給林靜儀了。
到遲綠出場時,直播間彈幕明顯比之前多了很多。
她氣場強大,台步穩,每一步都踩在點上,讓觀看的人有種說不出的舒服感。卡點狂魔遲綠,不是說說而已。
【啊啊啊啊啊啊遲綠還是那個遲綠!小小的秀場也壓不住她的氣場。】
【臥槽臥槽!遲綠今天腿長一米八啊。】
【遲綠這套衣服好好看啊!】
【操,是誰說遲綠回國後被打垮的?就這狀態和台步,像是被打垮的樣子嗎?】
【走得好又怎麼樣,解約了還不是沒資源。】
【遲綠一走,孟巧突然就崛起了。】
【是我的遲綠啊!牛逼!】
……
博延是卡著點看的直播。
他剛點開沒過三分鐘,便看到了從後台走出的人。
遲綠身上穿了一套淺色系的服裝,衣服袖擺很長很寬,隨著她走路起伏,裙擺似有似無地飄了起來,仙氣十足。
她臉上的妝容很淡,能讓大多數人更注意到她身上的衣服。
她走秀的時間很短,就那麼一會便結束了。
模特就是這樣,台下苦念十年,台上可能只有十秒鐘,甚至更短的展示時間。
博延看完遲綠的鏡頭,不經意掃了眼彈幕。
他眉頭微蹙,沉思幾秒後,拿起手機給人發了個消息-
秀結束後,遲綠不意外上了熱搜。
雖不是前排,但也有不少人看見了。和林靜儀一起回家時候,遲綠點進去看了眼,又退了出來。
和她有關的熱搜,大多數是舊事重提,說她放棄大好資源和前程回國,淪落到給名不見經傳的品牌走秀,說她回國後已經歇業一個月了,說她在模特界的身價排名已經被前公司模特壓了過去,說她和之前的朋友相比,一個在往上升一個在往下降等等。
遲綠其實不看,也知道大家會說什麼。
林靜儀瞅著她動作,遲疑道:「在生氣嗎?」
「啊?」
遲綠回過神:「沒有。」
她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心不在焉說:「我是有點困。」
林靜儀:「送你回去睡覺,網上的消息別看,我這邊會處理。」
「知道。」
遲綠靠在車窗上望著窗外,輕眨了眨眼說:「靜儀姐,我先睡會,到家了你喊我。」
「行。」
到家後,遲綠卸了妝洗了澡,什麼也沒管什麼也沒看,爬床上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又是被電話吵醒的。
遲綠有起床氣,特別是在心情不是那麼好的時候。
她接通電話,脾氣很沖。
「餵。」
博延稍頓,沉吟須臾道:「在睡覺?」
遲綠一怔,睜開眼看了眼來電,脾氣暫且地往下壓了壓:「嗯。」
博延知道她性格,想了想說:「是不是想對我發脾氣?」
「嗯。」
博延:「那待會發。」
遲綠:「……脾氣還能待會再發的?」
聞言,博延想了想說:「現在發也行,但你先起床去開個門,我讓人給你送了點東西。」
「……」
遲綠眼一抬,掀開被子下床:「送了什麼?」
她趿拉著拖鞋往外走,聳拉著眼皮道:「你別告訴我是晚飯,我今晚吃酸奶麥片,不吃飯。」
博延失笑,略顯無奈道:「有晚餐。」
遲綠:「那我不開門了。」
博延噎住。
說話間,遲綠已經到了門口。她看了眼外面站著的人,隱約覺得眼熟。
「遲小姐。」
金姐站在門口,笑了笑說:「抱歉,這個點打擾你。」
遲綠搖搖頭,看著她手裡拿的東西:「這是給我的?」
「嗯。」
金姐把手裡的花和晚餐遞給她,淺聲道:「博總交代我送過來的。」
遲綠抿了下唇,看了眼手裡接過的花,輕聲道:「謝謝,這麼晚讓你跑一趟。」
「應該的。」金姐對她眨眨眼,開玩笑說:「跑這一趟有加班工資,我先走了,遲小姐慢用。」
「好,多謝。」
金姐一走,遲綠把門關上,順勢把花和晚餐拎進客廳,這才拿起一側一直沒掛斷電話的手機。
「……你怎麼還讓人給我送花了?」
「嗯?」博延正在處理數據,剛剛也聽到了她這邊的對話。
「不喜歡?」
遲綠看了看剛剛放下的鮮花,聞著淡淡的花香,誠實道:「沒有。」
她很喜歡。
博延一笑,一字一句說:「慶祝你復工的。」
遲綠:「……」
博延感受著她的沉默,笑問:「怎麼?我說的不對?」
「不是。」遲綠想了想說:「謝謝。」
博延莞爾:「你先吃飯,明天是不是還有工作?」
「嗯。」
聞言,博延沒再多說:「合理分配工作,別太累。」
「知道。」
要掛電話之前,博延突然說:「我應該能提前回來。」
遲綠一怔,眼睫垂落在茶几的晚餐紙袋上,輕應了聲:「知道了,回來後請你吃飯。」
博延挑眉:「請我吃飯?」
「嗯。」遲綠默了默,解釋說:「禮尚往來,我不喜歡欠人。你懂吧。」
博延忍著笑,也不拆穿她:「懂。」
那晚,遲綠難得沒有失眠。
可能是因為屋子裡的淡淡花香讓她有安全感,也可能是別的。她甚至都沒做那些時常出現在她夢裡的噩夢,一夜無夢好眠地睡到天亮。
之後幾天,遲綠不是在拍代言GG,就是活躍在秀場。
甚至還接到了幾個活動邀請,她都沒再拒絕,出席參加。
國內生活和在國外時候,終歸是有些不同。但無論怎麼比,遲綠都更喜歡這個生她養她的地方。
從頭開始也不那麼難。更何況她也不算重頭開始-
博延回來的這天,遲綠有個晚宴活動參加。
她剛到現場,還和幾個明星見了面,是顏秋枳和沈慕晴。這兩人是季清影的好友,和她之前也見過,但以前沒有深交。
這回碰上,兩人都笑盈盈地和她交流。
遲綠對愛情和友情都是遲鈍的。但只要是她覺得相處舒服的人,她便會主動去深交。
和顏秋枳兩人聊了會,她心裡便有了答案。季清影都能聊得好的人,人品性格自然不會差。
「想什麼?」
顏秋枳看她,笑著道:「之前聽清影說過你很多次。」
遲綠失笑,彎了彎唇說:「說我壞話了嗎?」
顏秋枳:「那倒沒有。」
她笑著說:「我之前還真不知道,你就是清影掛在嘴邊的那個模特朋友。」
兩人在季清影之前就見過,在國外的一個秀場上,顏秋枳和她老公陳陸南去看秀,和遲綠見過一面,交流過幾句。
再後來偶然的機會,她們才知道原來都是熟人。
遲綠笑了笑,淺聲道:「之前我和她聯繫比較少。」
顏秋枳點點頭,盯著她看了半晌說:「你就是博老師的那個女朋友吧?」
遲綠:「……」
她有片刻的僵硬,眨了眨眼:「啊?」
顏秋枳偷偷朝她豎起大拇指,壓著聲道:「牛逼。」
「……」
這話遲綠不知道該怎麼接。
她哭笑不得,想了想說:「也不是……很牛逼吧。」
「非常牛。」顏秋枳毫不猶豫說:「除了你,這個世界上沒人敢甩博老師吧。」
遲綠剛想說她那也不算是甩了博延,話還沒出口,宴會大廳門口傳來了騷動。
兩人抬眼看了過去,看到出現在廳門口的兩個男人。
其中一個遲綠認識,是顏秋枳的老公陳陸南。而另一位,她更熟。
她輕眨了下眼,望著突然出現的博延,有些許詫異。
男人穿著黑色正裝,沒有系領帶,襯衫扣子鬆了一粒,露出他那性感的喉結。
他像是在找人,四處張望了片刻,把目光定在遲綠身上。
晚宴廳人多,看到博延和陳陸南出現後,不少人都紛紛轉頭望了過去,而後竊竊私語。
就遲綠和顏秋枳斜對面的幾個女明星,也都在討論。
「博老師和陳老師怎麼來了?」
「陳老師來找顏秋枳的吧。」
「那博老師呢?」有人好奇:「我好久沒在這種晚宴上見到他了,博老師退圈回家繼承家業後,感覺更有魅力了。」
「那當然,他那是豪門魅力,對他前仆後繼的女明星更多了好嗎。」
「我們還有沒有機會?」
「……試試唄。」
遲綠聽著鑽入耳內的對話,一時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
顏秋枳也聽到了,她沒忍住笑了聲,促狹看著遲綠:「你介意嗎?」
「介意什麼?」
顏秋枳直白道:「很多女人覬覦博老師。」
「……」遲綠默了默,問:「她們覬覦他的什麼?」
顏秋枳被她的問題難住,懵了下說:「財產?」
「哦。」
遲綠不緊不慢說:「那不介意。」
顏秋枳狐疑看她,還不太能跟上她思維。
遲綠頓了下,小聲說:「不是肉|體就行。」
財產什麼的,她一點都不在意。但如果有人垂涎博延的肉|體,她可能……會有點兒吃醋。
顏秋枳:「……」
她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地笑出了聲:「你——」
「什麼?」
遲綠看她。
顏秋枳笑著點評:「怪有意思的,和清影說的一樣。」
遲綠彎了彎唇,心情愉悅道:「謝謝顏老師誇獎。」
「在笑什麼?」
陳陸南和博延走近,他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妻子,抬手捏了捏她臉頰:「這麼開心。」
顏秋枳睇他眼,轉而看向博延:「博老師,好久不見。」
博延頷首,看向陳陸南指了指:「遲綠。」
陳陸南笑了笑,促狹看向博延:「我們之前見過。」
博延:「……」
顏秋枳笑了聲,解釋說:「去年看秀那次,博老師應該還記得吧?」
博延一怔,「嗯」了聲:「記得。」
遲綠挑眉,詫異看他一眼。
注意到她目光,博延順勢到旁邊坐下,淡聲問:「無不無聊?」
「……還行。」
遲綠沒想他一回來問的會是這麼一句話,她看了眼桌面上擺著的甜食,側眸看他:「你從哪兒過來的?」
「機場。」
遲綠算了算時間,博延昨天有給她發消息說今天回來,還問她有沒有空。
遲綠當時正好收到林靜儀的工作安排時間,直接轉給了他。
博延也很禮尚往來,發給了她航班信息。
她「哦」了聲,想了想問:「吃飯了嗎?」
博延稍頓,目光直直地望著她:「沒有。」
「那你——」遲綠想了想,指著自己拿過來的甜品,「先吃點這個墊墊肚?」
博延莫名笑了起來,低聲道:「好。」
遲綠看他不動,探出身子拿了過來,遞給他。
博延接過,聲音壓了點笑:「謝謝。」
遲綠別開眼,含含糊糊應著:「不用。」
兩人坐在沙發上,引人注目。
顏秋枳和陳陸南在旁邊坐了那麼一會,便很自覺地離開了。
一下子,這邊只剩下他們兩。
遲綠看博延把甜品吃完,下意識問了句:「味道怎麼樣?」
博延嘴角噙著笑,垂下鴉羽似的眼睫看著她,低聲道:「不錯。」
「不甜嗎?」
「還好。」
實際上很甜。
遲綠「哦」了聲,自言自語說:「我還以為你吃不習慣,剛剛秋枳說這甜品做的不好,甜膩膩的。」
博延:「……」
他「嗯」了聲,面不改色道:「可能她運氣不好,拿了加了糖精的。」
聞言,遲綠抬了下眉,沒再接話。
坐了那麼一會,開始有人頻繁過來和博延打招呼。
遲綠在旁邊坐著,看他掛著笑和來人打招呼,甚至來者不拒地接過一杯又一杯的酒。
遲綠眼皮跳了跳,想要出聲阻止,又覺得不好。
她思考了幾秒,思索著自己還是離開比較好。她在這兒,很多想上來攀談的女人都沒敢過來。
她剛有這個想法,便聽到旁邊男人的低低的聲音。
「徐總,暫時不方便。」
博延笑著拒絕一個提議談工作的人,淡聲說:「我今天是來陪人的,不談工作。」
他抿了口酒,禮貌又謙虛道:「工作的話,您可以直接找我助理,之後上班再談。」
叫徐總的人愣了下,這才注意到他身側坐著的遲綠。
他愣怔幾秒,恍然大悟道:「好的好的,抱歉。」
他笑笑:「打擾了,那之後談。」
博延點了點頭。
把人再次打發走,他重新坐下。
人一坐下,遲綠便站了起來。博延一怔,側眸看她:「怎麼了?」
遲綠抿了抿唇,「去下洗手間。」-
宴會廳燈光明亮,觥籌交錯,推杯換盞。
大家都抱著不一樣的心思出現在這裡,臉上的笑有部分也並不那麼真誠。
遲綠一向不喜歡這樣的場所,但今天沒辦法,還是來了。
她去洗手間待了一會,看了看手機里收到的消息。
圓圓明天的飛機回來,她給她回了消息,聊了兩句後才起身走了出去。
一轉出去,遲綠便看到了靠在牆邊的男人。
博延的襯衫扣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扣上了,嚴嚴實實的。他單手插兜靠在牆邊,另一隻手拿著手機,正低垂著頭在看。
遲綠一眼,便看到了他黑色的短髮。在走廊燈光下,他皮膚被襯得冷白,有種病態美感。再仔細一看,她看到了博延那明顯的黑眼圈。
聽到動靜,博延抬睫看過來。
「好了?」
遲綠:「……你怎麼來這兒了?」
「裡面太吵。」
博延收起手機,抬手捏了捏眉骨,漫不經心道:「出來靜一靜。」
遲綠:「……」
她瞅著博延,心想靜一靜也不用靜到廁所門口來吧。
想歸想,她還是沒說出來。
博延看她眼睛就知道她在想什麼,他輕勾了下唇角,站直身體:「還回去嗎?」
「回哪裡?」
博延:「宴會廳。」
遲綠想了想,其實也沒什麼大事,林靜儀就想她來露個臉,其他事她會搞定。
思及此,遲綠搖了搖頭:「可以不回去了。」
博延「嗯」了聲,垂下眼看她:「那回家?」
「……可以。」
跟著博延從宴會廳離開後,遲綠才發現自己完全是被他牽著走的,一點反抗意識都沒有。
她隱約覺得不對勁,可又不願意去多想-
上車後,遲綠給林靜儀打了個電話,簡單說了下情況。
在博延出現時,林靜儀便看到了。她不管遲綠的私生活,談戀愛什麼的都無所謂,她只管工作。
兩人在合作之前便談好了,私生活自由,工作互相尊重。
「晚上吃了什麼?」
博延看她扣上安全帶才問。
遲綠不太餓,但明天休息,允許今晚稍微放縱一點。
「還沒吃。」
博延懂了。
他看她,「想吃什麼?」
遲綠歪著頭思考幾秒,淺聲道:「有點兒想吃椰子雞。」
博延莞爾,「有看好的店嗎?」
「就我們住的那旁邊好像有一家還不錯。」
博延頷首,吩咐司機:「先回去。」
司機點了點頭,送他們回去。
兩人坐在後排位置上,博延和遲綠都喝了酒。
遲綠還好,就喝了那麼兩杯,博延去的雖然晚,可酒喝得卻一點都不少。但他喝了酒不上臉,看不出任何痕跡。
遲綠借著車窗觀察了幾秒,突然問:「你是不是很久沒睡覺了?」
「嗯?」
博延想了想,含糊道:「差不多。」
他似乎是覺得這個姿勢不太舒服,換了個姿勢坐著,又順便地解開了襯衫紐扣。
遲綠直直地望著他動作,一時忘了反應。
把襯衫扣子解開兩粒,博延偏頭看她:「看什麼呢?」
他聲音含了笑,大概是喝了酒的緣故,說話時候有淡淡的酒香味飄入遲綠鼻間。
他身上的酒味不難聞,和他身上的冷冽的味道混在一起,意外的好聞。
遲綠撞進他含笑的眸子裡,心跳驟然加快。
這樣的博延,她很久沒見了。
這次回國後,她見到更多的是沉穩成熟的博延,那個帶著點流氓性質,又有點兒悶騷,會調戲自己的博延好像被他藏了起來,很少暴露。
到這會喝了酒,才微微地顯露出來。她看著,有些說不出的懷念。
遲綠沒搭腔。
博延還在看她,眸子裡只裝了她一個人在晃動。
兩人無聲對視著,許久後她率先開口,反擊問:「看什麼呢博老師。」
「看你。」
博延啟唇,目光炙熱:「很漂亮。」
遲綠一怔,心跳更快了。
博延的這個直白,來的猝不及防,讓她一時間沒了反應。
安靜了幾秒,遲綠才遲緩地「哦」了聲,「那確實。」
她低頭看了眼身上的裙子,指著說:「好幾萬的裙子,能不漂亮嗎?」
「……」
博延垂眼,望著她身上的裙子。遲綠今天穿的,是一條剪裁有度的黑色禮服裙,款式不誇張,是知性風格。無論參加什麼活動,這條裙子都合適。
裙子有小心機設計,是斜肩款,露出了她精緻的鎖骨和另一側的蝴蝶肩胛,看上去尤為的性感。
復古時尚又漂亮,任誰看了都會夸。
博延的視線從下而上,停在她臉上。
「嗯。」他笑笑,淡聲說:「我說的不是裙子。」
遲綠「哦」了聲,穩了穩心神道:「那我漂亮也是公認的,也不用特意夸吧。」
博延看她紅了的脖頸,唇角往上牽了牽,忍著笑說:「好,我下次注意。」
遲綠:「……」
她沉默幾秒,出爾反爾說:「你要是忍不住,也能夸。」
博延從善如流應對著:「好。」
兩人沒營養的對話說了會,車子便停在了小區門口。
遲綠思索了兩秒,看向博延:「要不不去吃椰子雞了吧?」
博延抬眼:「不想去了?」
「嗯。」
遲綠指了指:「我們穿的太正式了,還要回家換衣服,麻煩。」
博延稍頓,垂下眼看她:「想不想吃?」
遲綠:「……一點點想。」
「我讓人送過來,到家裡吃?」博延注視著她,重點強調:「只有我們倆,在我家吃。」
「……」
遲綠糾結兩秒,點點頭:「可以。」
兩人回了家。
博延叫的外賣沒那麼快,遲綠穿了一晚上高跟鞋也累了,和他說了聲便回家洗漱去了。
洗完澡後,遲綠才看到博延發的消息,讓她去樓下吃飯。
臨出門前,遲綠莫名其妙往手腕噴了點香水。
為什麼噴,她到樓下了也沒找到答案。
門是打開的。
遲綠一低頭,還看到門口放著的米白色拖鞋。
她揚了下眉,換了鞋進去。
博延正在煮送過來的椰子雞,客廳有了少許的煙霧。
聽到動靜,博延抬眼看了過來。
空氣中飄著食物香味和她身上淺淺淡淡的香水味。
視線交匯中,博延目光往下,落在她睡衣上。
在遲綠的注視下,他輕勾了下唇角,看兩人同款同色系的睡衣說了句:「挺巧。」
遲綠:「……」